阿网家有条出色的水牛犊,这条水牛角的颜色非同一般,闪着青幽幽的光泽,大家都叫它青角。
青角长大了,到该穿鼻子的时候了,它的老主人金生公公用一根柔松的白色绳子打个8字结,挽住了青角的两只角,拍拍青角的屁股,说:去吧,去吧。小主人阿网爬上了青角的背,摸着它的脖子叫:驾,驾一一青角迈开富有弹性的步子,高高兴兴地走在阳光下的泥径上。步伐很有节奏,后蹄踩准前蹄印,骑牛的人觉得骑着一个水浪似的,最好的牛才能走出这种步伐来。
他们出了村,到了乡里的兽医站。阿网的爸爸金柏是站里的牛医生,他不但会给牛治病,还会穿牛鼻子、宰牛。这时候,他正在场上给一条黄毛小牛穿鼻子呢。
场上平行埋着两个柱子,中间还横着两根树棍,形成了一个井字。
那黄毛小牛的头被卡在这井字里,正昂昂地叫着,挣扎着。
青角不知道这黄毛小牛正在穿鼻子,更不知道下一个就轮到它了。
金柏手里握着一根烧红了头的铁钎,走近来,哺!一声,把一口烧酒喷在黄毛小牛的头上。小牛睁不开眼,昂起鼻子想打个喷嚏呢,那根烧红的铁钎已经�地一声刺透了它的鼻膈肉。一缕白气窜出来,飘散出一般怪味。铁钎当一声丢在地上,还没滚停,一根白绳子已经穿过了那个洞穿的伤口。这白色的绳子的一头系着一指长的削尖了的小木棍。
黄毛小牛痛得直翻眼睛,连叫唤也不能。上头的一根横木松开了,它脱出头来想逃,可是它的自由已通过白绳子抓在主人的手里了。只要抓紧这绳子,牛就痛得头昏目眩。黄毛小牛试着挣扎了几次,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服服贴贴地跟着它的主人走了。
金柏挺着壮实的身子对儿子说:阿网,快着点,拉好!我还要去梅村宰牛呢!青角恍然明白:下一个就轮到它了。它把头一侧,挣脱了阿网手里的绳子,掉头就跑。
人们七嘴八舌喊起来:抓住!拦住!青角调过方向,一蹬腿跳下河,泅过河去,爬上了对岸的苜蓿地,水淋淋地向竹林跑去。它不知道该到哪里去,走了好多好多的路,穿过了一座山坡上的树林,不知不觉地走向了梅村的宰牛场。
宰牛场上立着两根结实的柱子,每个柱子上挽着一个麻绳活套。一条衰老的键牛被牵上了场,乖乖地把两条前腿分别伸进两个麻绳活套中。阿网的父亲金柏早已从兽医站来到了梅村,他正站在屠场中央发号施令:还磨蹭啥?收套!几个健壮的小伙子握住了收活套的绳猛地一收,老牛訇然倒地,哞哞地叫了两声,哀怨的泪水不住地从眼中涌出来。
金柏赤了上身,两手反背着,握着一柄雪亮的牛刀,走近6o了牛,耀一耀刀刃,一咬牙,竭力把刀捅向牛脖子,连臂也捅进去了,随即将刀刃一转,迅速地拔出刀来。血从牛的伤口中喷出来,射进阳光里青角在山坡灌木丛中看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转身想逃,突然,它看见老主人正牵着它的妈妈向那可怕的地方走去。
金生公公把老牛牵进屠场,交给了儿子,自己转身蹲在地上,两只枯老的手掩着面颊。老牛知道紧迫了,大声地叫唤着:哞。哞!青角从山坡上直冲下来,头角微侧,四蹄生风,它冲进宰牛场,向金柏直扑过去。
金柏一回头,看见了青角眼里燃烧着的怒火,他知道牛发野时的可怕,怕牛伤了围观的人,便向野地里奔逃,青角随后紧追不放。
金柏拐了一个急弯,向一个大坟包奔去。人和牛绕着坟包奔跑,彼此听得见咻咻的喘气声。金柏不敢离开坟包,四周是一马平川,连棵像样的树也没有,若是离开这儿,必定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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