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辽南古城中有个姓沈的儒商,由于他识文断字,经营有道,买卖红火,一年到头家中衣食不愁,在当地也算得上殷实人家。沈家只有一根独苗儿,儿子叫沈玉福,长得文质彬彬。他从小除了熟读四书五经之外,最大的嗜好就是喜欢养鸟儿,尤其喜爱鹦哥。于是,他家中豢养了各种鹦哥。每天放学之后,他就与鹦哥为伴,给它饮水、喂食,并不厌其烦地教它模仿人语,学着说话。街邻见他爱鸟成性,便称他鸟儿书生。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后来竟因为小姑的亲事而得罪了当地知县,致使沈家破落。

原来,沈玉福有个小姑长得如花似玉,貌若天仙,又正当芳龄。知县老爷虽年近半百,家中也有妻小,可他十分好色,见沈家小姐年轻貌美,不禁垂涎三尺,非要纳妾,几次差人上门提亲,都被沈家拒绝。因为沈小姐早已名花有主,许配了人家,她也不慕权势,岂肯拆散姻缘,给他个半大老头子做小妾。父亲当然也不同意小妹给知县做妾,急忙择了个良辰吉日,匆匆地把妹妹嫁了出去。

这下可惹恼了好色知县这个地头蛇,从此,他视沈家为仇人,凭借着自己的权势,时常找茬儿报复沈家。后来,他无事生非,暗中唆使他人,挑起了一桩是非官司,陷害沈家,终于使沈家买卖倒闭,父亲忧愤成疾,含恨而亡;母亲郁郁寡欢,次年随夫而去。沈家家道衰落,贫困潦倒。沈玉福形单影只,闭门潜心读书,整天与鹦哥相依为伴,艰难度日。

由于家境衰败,沈玉福一介小书生,再也无力饲养更多的鹦哥。他只好挑选了一只最好看最灵巧而又会说话的鹦哥留在身边,天天陪伴着自己。一天,他读书累了,就放下书本,两眼痴痴地瞅着窗外笼中那只羽毛艳丽、色彩斑斓的鹦哥。瞅着瞅着,一种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他突然伸手从窗前取下鸟笼子,打开笼盖,神情忧郁地对鹦哥说:“鹦哥啊鹦哥,家里由于遭遇了不幸,怎忍心让你再跟着我挨饿遭罪,你还是飞走投生去吧!”

谁知这只鹦哥是一只十分乖巧而又有灵性的鸟儿,跟着书生这个小主人生活久了,呆在笼子里,不愿离去。又由于书生的长期驯化,它不但会模仿人语,还学会了简单的对话,十分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只见它瞪着一对又黑又亮的小眼睛,摇晃着小脑袋说:“小主人啊,我伴你生活多年,眼下虽有了难处,可我怎舍得离你而去?”书生听后,两眼湿润,更为难过:“别说啦,快远走高飞吧,去寻求一条生路吧!”鹦哥经不住小主人的一再劝说和催促,才振起了翅膀,恋恋不舍地飞出了笼子。

鹦哥离开了沈家,并没有远走逃生,而是径直飞到了县衙内知县老爷的卧室,在雕梁斗拱的屋檐下寻一隐蔽处悄悄落脚。它引颈从窗口向屋内望去,只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新娘子,正伸手打开首饰箱,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了一支翡翠玉簪和一只玉镯,对着梳妆镜准备往头上和手脖子上佩戴。鹦哥见后,觉得此物好面熟。立刻凌空飞越屋顶,来到门前,用嘴啄门,叫喊着:“新娘子,开门!新娘子,开门啊!”新媳妇听到那婉转甜美的声音,以为是老爷身边的侍女叫门,放下手中的宝物,答应道:“稍等。来啦!来啦!”

鹦哥得知她前来开门,又急忙展翅飞回了窗口,轻轻地落入新房的梳妆台上,两脚踩着玉镯的边沿,待玉镯一边翘起,顺势便将它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将翡翠玉簪衔在嘴里飞走了。

这时,新娘子走出来已将房门推开,不见一个人影,深觉奇怪。等她转身回房后,又不见了梳妆台上的玉簪和玉镯。顿时大惊失色,破了声急忙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我的玉簪、玉镯被盗了,抓窃贼呀!”

身边侍女闻声赶来,得知实情后,立即去禀报了知县老爷。知县一听在我堂堂县衙内,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发生盗窃,这还了得!他气得额暴青筋,下令所有衙役,倾巢出动,限期快速捉拿窃贼,谁先擒到有重赏。

再说鹦哥飞走之后,书生独自在家,既缺柴米,又无分文,他忧郁饥饿,实在难忍,正要悬梁自缢,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小主人,不可!”鹦哥一张嘴,口中的玉簪就掉落在地上。沈书生转身望见翡翠玉簪,拾起一看,不由感到惊讶:此为生母生前身上的饰物,早被恶徒抢劫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呢?!这时,鹦哥又跳到台上,将玉镯放下,不断地催促说:“小主人,快拿去卖了吧,好买米充饥!”书生迷惑地问道:“此物从何而来?”鹦哥蹦蹦跳跳兴奋地说:“你不认识啦?宝物是咱们的,快拿去卖了吧!”书生沉吟半晌,暗忖:时至今日,别无良策,也只好如此了。于是,他将玉簪、玉镯放入怀中,走出家门,奔向当铺。

书生上街寻到了一家当铺,把玉簪、玉镯掏出来,刚要问老板能值多少银两,突然,两个差役从旁边窜上前来,大声喝道:“在此等候多时了,好个大胆蟊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不快快老实伏法!”不容分辨,两人就将他戴上枷锁,押往县衙,邀功领赏去了。

差役将沈书生推上县衙大堂,知县坐在上面,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你个大胆窃贼,竟敢盗窃本官府的珍贵宝物,快快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书生冤屈地申诉说:“我不是贼,这是家母生前所佩戴的饰物,后来遭人抢劫。如今家中陷入窘境,不想我家鹦哥把失物寻了回来,我去当铺,却被你们抓来。望大人明察,秉公断案!”知县听说不是书生所为,而是他的什么英哥哥偷窃的,就即刻派人前去捉拿英哥哥。

两名差役遵命来到沈宅,一脚踹开家门,环视室内,却是空空如也。一名差役骂骂咧咧:“无赖刁民,竟是骗人的鬼话,哪有什么英哥哥?”正要到处搜寻,忽然听到:莫生气,我在这里。差役循声望去,才见窗前悬挂着一只鸟笼,里面的鸟儿在说话。差役又不无好气地骂道:“小畜生,你也学会了说话。屋里还有什么人,他的英哥哥藏到哪里去了?快到县衙去招供!”鹦哥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他一句:“小畜生,你莫急,我就去!”

差役捉不到什么英哥哥,只好把自告奋勇的小鹦哥捉拿归案。知县老爷听说捉到了盗贼,又再次升堂审问。他端坐在太师椅上,只见一个差役提着鸟笼走上大堂,说:“禀告大人,没有什么英哥哥,窃贼鹦哥这个小畜生现已捉到!”知县一望,顿感惊异:“世间哪有这等怪事?他那英俊的哥哥原来竟是一只鸟啊,分明是穷书生耍的花招!知县不禁怒气冲天,把惊堂木猛然一击,对着书生大声喝道:“大胆窃贼,竟敢戏弄本官,还不知罪?若不动刑,你不知本官的厉害!”说着,就命令手下大刑伺候。这时只听一声:慢!鹦哥从容地对知县说道:“首饰是我拿的,不可冤枉我家书生,尽快放他回去。知县轻蔑地瞥了它一眼,说道:“你个小小的动物,如何盗得首饰?谁肯相信?你也敢来戏弄本官?”

“不可小瞧,如若不信,我可再试一遍。”鹦哥说着,就纵身跳到笼外,要知县将两件首饰放到案上。它当场表演一番。知县亲眼目睹后,这才相信确是鹦哥所盗。于是问道:“你个小东西,为何要偷窃本官这两件宝物?”鹦哥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两件首饰本是沈家的宝物,被你家公子强行抢去,我拿回来,只是把它物归原主,岂能说是偷窃?”

“住口!混账的畜生!再胡说八道,我就扒你的皮,吃你的肉!”知县气得嘴歪眼斜,特别害怕揭他的疮疤和老底。鹦哥并不惧怕,跳跃着据理力争。

知县见鹦哥——一个小小的畜生,竟敢在大堂上如此取闹,命差役捉住捏死它。鹦哥岂肯束手就擒,只见它猛然腾跃而起,展开双翅,在大堂内盘旋着,一会儿向西,一会儿飞东,谁也捉不着它,闹得公堂一片混乱。知县见状,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沈书生怒不可遏地喝道:“你本一介书生,应该知理知法,却暗中唆使这个畜生偷窃本府首饰,自己又去销赃,罪不可恕。快来人,先打他20大板,再给我押到牢里!”说时迟,那时快,知县话音刚落,只见自己的乌纱帽,忽然腾空而飞。

原来,鹦哥见知县蛮不讲理,依仗权势要打小主人20大板。情急之中,一跃飞到知县头上,两爪合力一扑,一下子就将他的乌纱帽抓住,转身扶摇飞跃到梁上。居高临下,对着知县说:“你打我家小主人,我就到上头知府大人那儿告你去,把你的乌纱帽摘下!”知县一摸自己头上光光的,又听鹦哥说要到上司那儿告他去。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瘫倒在地,向鹦哥好言哀求:“你把帽子还我,有话好说,有事慢慢商量。”

鹦哥见机顺势说道:“那你得答应我三件事。”“哪三件事,请讲?”知县立刻软了下来。

鹦哥有条不紊地讲道:“第一,我家小主人无罪,你要立即将他释放。第二,玉簪、玉镯本是我家主人的,要即刻归还原主。第三,补偿给我家小主人二十两白银,作为小主人进京赶考的盘缠。”

知县无可奈何,心里虽不情愿,口中也只好答应一切照办。他叫差役马上放人还物赔银。

沈书生如数地得到了首饰与银两后,就呼鹦哥一块儿回家过日子。鹦哥不肯,叫他尽快赴京赶考,早日取得功名。待书生走后,鹦哥对知县说:“你若不肯改悔,以后再祸害百姓,我就再来摘你的乌纱帽,一去不还!”

知县见这个鹦哥确非寻常之鸟,今天遭到它的戏弄和数落,丢了身份和面子,心中虽然不快,可一时又不能把它怎地,只好点头称是。鹦哥还了他的乌纱帽后,俨然胜利的斗士,扑扇着美丽的翅膀,向着辽阔蔚蓝的天空,高傲地飞翔而去。它的小主人,怀着满腹诗文,晚行夜宿,赴京科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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