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炼很不爽中秋恰逢在厂房值夜班空荡荡的大楼就自己一人形影相吊。父母同学朋友虽在电话微信上发来温馨的节日祝颂并配上漂亮的图片印的是美丽嫦娥玉兔和色彩华丽的月饼但总觉得缺乏温度。
月到中天时手机上清静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独自过中秋节以往不是在父母身边吃香甜的糍粑就是和同学朋友分享月饼赏月欢聚。刚一从职业学院毕业上岗第一个中秋就这么寂寞度过。更令人担忧的是自己应聘到销售上头月的业绩很差据说是富二代的老总脸色好难看哟。同事都是陌生人叫人心里没底。大楼深处阴森森的……
正胡思乱想时门厅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傅秃顶瘦脸穿着本厂工作服胸前佩戴着工作证手捧一盒月饼见面就说“小伙子老总叫我给你送盒月饼来。”
“谢谢你哟还来打个响声”段炼怨气流露出来“这个中秋真窝囊。”
“怎么这么说呢”
“孤独陌生业绩差书白读了对工作一无所知不晓得下一步咋走”
“你不怕耽误瞌睡我给你讲讲我的一个中秋如何”
“好呀我巴不得有人陪我。”段炼本要就是个夜猫子长夜有人陪喜出望外。
“一九八六年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那时我家乡一个理科班只能升学三四个人文科班甚至全体落榜被人讥讽为瘟科班于是我从乡下到省城打工。刚出道没啥技术当搬运。为抢活干几拨搬运工临晨四点守在电器批发市场一辆满载车开过来那会儿管得松交警又好收买加之都是夜晚运输车上的电视洗衣机码得足有两层楼高我跟在奔驰的车后一纵身攀着绳子爬上车去心想这车货总算抢到手了。车到门市了货老板一看我坐在汽车上晃来晃去的货堆顶部指着我大骂‘龟儿子给老子滚下来你爬那么高摔死了老子要出烧埋。货不要你下滚’我狼狈地下车提着塑料行李袋溜到黑暗的角落里眼睛红红的羡慕伙伴们挣了钱。
“还好又来了几车货我们下完后天也亮了。于是去吃早饭挤上公共汽车我好奇地问伙伴‘这车顶棚上背的氨水袋子还安逸哟点儿臭味都没有。’伙伴们也称赞不已。我们见识浅呀在农村只见过装氨水的大橡皮袋。市民听了哈哈大笑‘土包子好搞笑哦车棚上背的是天然气袋子。氨气我看你们是夜明珠滚到酱油缸头一一宝得有盐有味’笑得我们面红耳赤不敢开口。你们没见过那时的公交车都是顶棚上背大天然气袋子的。
“白天我们用三轮给商家客户转运货物。
“累了一天回到租住的工棚七嘴八舌聊天解闷为对面大楼上的几个巨大的碗状物动起脑筋来有人说是大喇叭有人说是照妖镜吵闹起来房东听得喧嚣进门制止‘扯什么闲筋那是地震局的碗状天线今天中秋节清静点好吗’一天忙活的我们才晓得该过节了。
“于是大家凑了十几块钱分头去买月饼糍粑和水果。我买水果捡便宜的香蕉买了两串回来。东西办齐我们就过起节来大家都说月饼糍粑味道好香蕉有点像牙膏味道淡甜淡甜的。在农村我们从没有吃过香蕉以为就是那味儿。这时房东给我们拿几个小月饼过来‘你们这么小就跑出来找钱过节都忘了。’一看我们的香蕉诧异起来‘咋买芭蕉呢’然后就指点香蕉是六条棱芭蕉大些三条棱。大家把我好一顿取笑‘书呆子尽出洋相。’
“你看我出来挣钱过的第一个中秋的主要内容就是劳累鲁莽咒骂讥讽洋相。谁叫我生在闭塞的山洼里呢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活下去。”老师傅的故事总算完了。
“唉同病相怜哟你读了高中当搬运我大学读的计算机来搞销售。什么知识改变命运全是浮云”段炼心里好过了一些又提出新的感慨。
老师傅摇摇头“要是学了什么马上可以凭它挣钱的话只有学小偷上街就可吹糠见米一一只要不怕挨打的话。读书是要增长我们的知识学会思维掌握不断学习的基础。再说我的经历吧我在电器批发市场当了两年搬运看出了门道那时农村电压低电视不能正常工作。调压器就有了销路批发黑白电视一台赚四五元调压器一台能赚三元本小利大。于是我从厂里赊销来批发。我常给厂里下货厂里也信得过我。从这以后就不当搬运了这也叫改变了命运吧。反观我的搬运伙伴他们干不了几年城管严了小货运汽车出现不准人力三轮拉货也不知他们又漂到哪里干啥去了。可见读书多与读书少还是不同的只不过这区别要时间来证实。”
段炼听了这段话深为自己的短视惭愧就挽留老师傅与他同住一宿以好彻夜长谈。于是他们谈到下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班时间到了段炼刚一打开大门老总急勿勿跨进来对着那老师傅埋怨到“老爸你昨晚关了机跑到这儿来干吗”
老师傅笑笑说“我帮你这粗心大意的老总慰问在岗过节的员工啊。也摆一下我当年那些老龙门阵跟你们讲你们烦得很呢。”
哦原来老总他爸的第一步比我还不如呢段炼的满腔不愉快消失了也对将来鼓起了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