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和山鸡

作为一只黄鼠狼,她从鸡窝抱回来一只蛋,想要吃掉……没想到却孵出个……呃……吃肉的鸡!!吃肉没啥,可是每天舔我是怎么回事!养大了狼扑倒了娘啊!

黄皮皮是只即将成年的小黄鼠狼,一身色泽均匀的棕黄色小毛和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小尖嘴周围的一圈白毛一直延伸到腹部,看起来就像是山下吧唧吧唧喝完奶没擦嘴的幼花奶牛。

当然,黄皮皮是不喝牛奶的,它人生的最高梦想是——偷一只完全属于自己的鸡!大约是它种族特殊,未成年前还不知道自己是公的还是母的,它娘死的早,没告诉它今后遇到了爱人,人形才能分化出性别。

在它有限的盗窃生涯中,第一次还没接近村民院落,就被一只穷凶极恶的大黄狗撵了三公里,患上了恐狗症。第二次对着一只体态丰腴的年轻母鸡流口水时,一只花花绿绿的红冠大公鸡对它又啄又踢又扇,末了还嚣张地砸句狠话:“想泡我的妞?先换掉这身屎黄色的大衣吧!”

第三次,它终于决定跟着黄鼠狼中声名远播的盗鸡圣手学本事,嘴边粘着一根鸡毛的圣手高傲地保证说,跟着他,有鸡吃!

圣手的目标是一只抱窝的母鸡……肚子底下的蛋,黄皮皮问偷蛋干什么?圣手鄙视道:“没见过世面,这种小鸡快出壳的毛蛋才是人间至味。”

于是黄皮皮和圣手潜伏在鸡窝边上的一垛稻草后面,忍着蚊子的叮咬,黄皮皮舔着鼻子上的大包,心中期待母鸡快点离窝吃食去。

等那母鸡一扭一扭着肥屁股恋恋不舍去觅食,黄皮皮和圣手一窜而起,扎到鸡窝旁边,圣手命令黄皮皮四脚朝天火速躺下!

黄皮皮依言露出白绒绒的肚皮,圣手将鸡窝里的蛋叼起来,放到它的肚皮上,其中一颗应该是双黄蛋,比别的鸡蛋大了好几圈,压的黄皮皮差点喘不过气来。

圣手叼着它的尾巴,拖着他准备逃逸,虽然背部被粗糙的地面磨得发疼,时不时还有一块石子硌到脊梁骨,温热的鸡蛋沉甸甸地压在肚子上,即使有几颗还粘着鸡毛鸡屎,黄皮皮还是感动地淌出了口水。

就快越过篱笆的豁口了,突然几声急促的狗吠和脚步声传来,圣手松口问侯了一声祖宗,瞬间一溜烟没影了,黄皮皮怀抱着一堆鸡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逮了个正着。

鸡蛋们被送回鸡窝,黄皮皮被掐着脖子翻着白眼准备上案板,明晃晃的菜刀扬起来,差点闪瞎了它的小圆眼,生死存亡的一线光头,它终于挤出了一个屁!

放屁!放屁!放屁!黄皮皮成功了,黄皮皮杀出去了!不要给侩子手任何的机会,它继承了黄鼠狼的光荣的传统,祖祖辈辈偷鸡的黄大仙们在这一刻灵魂附体,看!黄皮皮它一只代表了黄鼠狼偷鸡逃生的灵魂技术,这一刻它不是一个人在放屁,它不是一个人!

回到山里,黄皮皮受伤地看着溪中的倒影,背上被划拉出了一道道的血痕,毛几乎全磨秃了,它深深地感到了自卑,不仅因为外表,也因为它笨到连鸡蛋都偷不到。

那沉甸的温热感似乎还萦绕在它的腹部,尤其是那颗白白的,滑滑的双黄蛋,那香甜的气味让黄皮皮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潸然泪下。

终于有一天,在吃了几只硌牙的田鼠之后,黄皮皮不由自主地散步到了那户农家,它心里安慰着自己,看一看没关系吧。

自从上次遭贼之后,农户将篱笆改造了,用上了本朝最先进的篱笆编制技术——绿坝篱笆!

黄皮皮望篱笆兴叹,这得再饿瘦两圈才钻过去。只好蹲在篱笆外头,远远望着鸡窝,鸡窝里空荡荡地,那只双黄蛋孤独地躺在中央。

其他的蛋去哪里了呢?

黄皮皮正深情地凝望着双黄蛋,一阵咕咕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母鸡回巢了,身后排排走着一队黄绒绒的小鸡仔,原来他们都破壳了。

母鸡进了窝,瞅瞅那只双黄蛋,嫌恶地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一抬爪子把双黄蛋踹了出去,那只双黄蛋滴溜溜地滚到一边,来了个急刹车之后,又滴溜溜滚回去了。母鸡又抬脚踹,似乎看着这只到现在还不破壳的蛋十分不顺眼,那蛋滚走后又死皮赖脸地滚了回去,如此往复几次,母鸡急了,和踢球似的冲上去狠狠补了一脚,那双黄蛋就骨碌碌地直直射黄皮皮。

双黄蛋在篱笆前停住了,压弯了几株杂草,孤零零地在夕阳下蒸腾着几丝受伤的气味……

鬼使神差地,黄皮皮伸出爪子,穿过篱笆孔,拨拉一下,再拨拉一下,那蛋有感应似的,自己滚碌碌地穿过篱笆滚到黄皮皮的肚子下,黄皮皮低头嗅了嗅,果然是梦中的香甜。

双黄蛋的个头真的太大了,黄皮皮怎么张嘴都叼不起来,于是只好化成了人形,它的毛变成了棕黄色的衣衫,法力不够所以还留着两只小耳朵和毛茸茸的大尾巴。它将双黄蛋藏到了胸前的衣服里,一溜烟地往山里跑。

路上正好遇见圣手,圣手惊讶地指着黄皮皮的肚子说:“怎么,怎么大肚子了?”

黄皮皮神秘地对圣手嘘了一声,“我偷到了一颗蛋!”

圣手大为稀奇,和黄皮皮一同回到它的破石洞中,看黄皮皮神圣地将双黄蛋从胸前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坑坑洼洼的小石桌上。

圣手摩拳擦掌,“来,我教你怎么吃。”话音刚落,亮出一口利牙就啃了上去。

只听哎哟一声,圣手捂着嘴巴连连后退了几步,颤抖道:“这是铁蛋么?拿石头敲!”

黄皮皮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激动地,紧张地,慎重地轻轻在蛋身上砸了一下,没有动静。再砸一下,还是没有动静,最后狠狠地砸一下……

啪嗒,蛋壳裂开了一条黑缝。

啪嗒啪嗒,缝隙越来越开,一个小爪子探了出来,扒住蛋壳,然后是一个长着小利牙的喙,最后一整只挣扎了出来,瞪着黑乌乌的大眼珠子看着黄皮皮。

黄皮皮呆呆地指着这只浑身没有一根毛的黑皮生物,问经验丰富的偷鸡圣手:“这,这就是毛蛋?”

圣手鄙视地看了它一眼:“刚才在壳里叫毛蛋,现在孵出来了,是小鸡。”

“那,那它怎么没有毛?还黑乎乎的?和它那窝兄弟姐妹一点都不像……”

圣手又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这只黑鸡仔,拈了拈嘴边那根标志性的鸡毛,斩钉截铁地说:

“笨,这是名贵的乌鸡!”

小乌鸡看起来瘦骨嶙峋的,似乎很硌牙的样子,于是黄皮皮决定,养一段日子,养胖了再吃。

出生之后的小乌鸡不论是闻起来还是看起来都没有双黄蛋时期香甜,不过幸好只有一个头,养肥了也不会有吃畸形双头动物的错觉,于是黄皮皮给小乌鸡取了一个怀念的名字——毛蛋。

毛蛋长的很奇怪,身上没有一根毛,长长喙里长着尖尖的小牙齿,翅膀像是一层薄薄的膜,翅尖居然有两个爪子,黄皮皮没有见过名贵的乌鸡,于是它想当然地觉得乌鸡应该就长这样。

它照着山鸡和家鸡的食谱,去粮仓里偷了几把米,采了些草籽野果,顺路抓了些小蚱蜢,一样一样地摆在毛蛋面前,期待地看着毛蛋全部吃光,快点长胖。

可惜毛蛋对这些食物不屑一顾,仍旧扯着嗓子喳喳地叫饿,黄皮皮一时发了愁。

等到黄皮皮逮回两只大山鼠当晚餐的时候,毛蛋却突然嘎地一声,直着眼发着愣飞扑向黄皮皮,差点没把它撞翻。

等到黄皮皮回过神来,毛蛋已经一爪踩着山鼠一边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地消灭山鼠之后,眨巴着大眼珠喳喳喊了两声,意思是“我还要!”

这……也许乌鸡的名贵之处就在于它是吃肉长大的吧……

于是黄皮皮开始了漫山遍野地刨地鼠,逮青蛙,抓河鱼的生涯,含辛茹苦地喂养着小毛蛋,不时地哄着它:“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小毛蛋闻言总是喳地叫一声,然后拿它的喙去蹭黄皮皮的脖颈。

黄皮皮拨拉着毛蛋翅膀上的爪子,总会伤感地想:“现在吃有点舍不得呢,那让毛蛋再长大一点好了……”

自从家里多出一张食量奇大的嘴之后,黄皮皮的觅食任务陡然增重,每天踩着夕阳的影子回到石洞,看到毛蛋吧唧着嘴靠在洞口等它,总会想起那只孤零零的双黄蛋。

为了方便照顾毛蛋,也为了他能培养一只鸡类该有的世界观,黄皮皮决定觅食时将毛蛋寄养给隔壁的山鸡大婶。

山鸡大婶看在黄皮皮从来没有偷过她们家东西的面子上答应了,结果毛蛋差点把大婶家的小鸡仔给吃了。

黄皮皮要打毛蛋,毛蛋委屈地低低哼着,在黄皮皮软软的肚子上蹭来蹭去,黄皮皮有心软了,把逮到的田鼠递到毛蛋嘴边,哄道吃吧。毛蛋却用尖嘴撕了一条肉丝下来,却没有咽下去,而是送到黄皮皮嘴边,水汪汪的大眼珠子里明显写着让黄皮皮先吃。

黄皮皮愣了愣,随即乖乖地张口,毛蛋把肉塞到黄皮皮嘴巴里,然后高兴地嘎地一声,继续去撕田鼠,直到黄皮皮再三表示它吃撑了,毛蛋才嘎吱嘎吱地嚼着剩下的田鼠尾巴,把骨头都吞了下去。

因为山鸡大婶不允许毛蛋在去她家,皮皮只好带着毛蛋出门觅食,没想到毛蛋展现了超强的捕猎天赋。

它可以扇着肉翅,飞到树桠上,等着树下路过一只野兔,然后快速从树上滑翔而下,准确地叼住野兔的脖颈,更别说那些蛇,鹌鹑,青蛙,田鼠等猎物了;等毛蛋再大了一些,它能趁着夜色的掩护飞到山下的村庄,叼来家养的母鸡,白鹅和鸭子,黄皮皮平生第一次吃到了家禽。

黄皮皮心中,也隐隐约约升起了对毛蛋的怀疑,日益娴熟的捕猎动作,眼中偶尔闪过的嗜血残暴,明显是一只猛禽,怎么会是乌鸡?

知道毛蛋会说话,是一次毛蛋光明正大地将山鸡大婶的小鸡仔赶到了石洞里准备当储备粮,黄皮皮忙不迭地赶去和山鸡大婶赔罪,正被数落着,毛蛋一把将黄皮皮扯到了身后,十分暴躁护短:“黄鼠狼就是要吃山鸡的,皮皮一直给足了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小心今晚你全家骨头渣都不剩!”

山鸡大婶瞬间萎靡了……黄皮皮盯着身前的毛蛋,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毛蛋已经长的比我还大了……

既然毛蛋会说话,那也应该能变成人形,于是黄皮皮耐心地教毛蛋怎么气沉丹田,怎么嘭地一声,让自己变成人形。

黄皮皮示范着:“喏,脑子里想着我要变成人,嘭地一下,就变了……”

毛蛋的大眼珠子里难得带了点对饲主的不屑:“我早会变了,而且还不留尾巴耳朵。”

“吖?那我怎么没见过?”

“因为……因为……”毛蛋突然撇了撇嘴,闷闷说道:“你会嫌弃的。”

“我不会嫌弃的。”黄皮皮再三保证。

毛蛋神情凝重,严肃地看着黄皮皮,然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地化成人形。

“……”

虽然是“乌鸡”,但是化成人形的毛蛋,不丑,应该说是外表十分出色,白皙的皮肤高挑的眼角,隐隐带了一股戾气,幸好人形毛蛋用些微忐忑不安的眼神看着皮皮,显得柔和无害了很多。

是不是乌鸡长的比较快,怎么看都是过了青春期的……

还有,为什么是全裸的???

“你不会变衣服么?”

“不会。”毛蛋干巴巴答到,嗖地变回了原形。

黄皮皮看着毛蛋,恍然大悟,“你没有羽毛,当然变不出衣服了,我们的衣服都是毛变的。”

黄皮皮扔下一句:“你等着。”就冲出了石洞,它先去了红腹锦鸡的窝,偷秃了好几根小锦鸡的尾羽,摧残了几只翠鸟,大战一通白颈长尾稚,棒打两只鸳鸯,威逼利诱了几只虎皮鹦鹉……

最后捧着一堆抢劫来的羽毛回了山洞,喜滋滋地对毛蛋说:“把这些毛给你串起来当披风,你就能变出衣服来了……”

“……,你直接去山下给我买一件不就得了……”

“……”黄皮皮低了头,有点羞赧地说:“我尾巴和耳朵变不回去,去山下会被当做妖怪……,放心,我会把披风串的很好看的……”

毛蛋看着饲主脸色的红云,悄悄叹了一口气,又变得一派天真地去蹭他,化成人形的黄皮皮很是清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屁股后面甩来甩去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黄皮皮花了三天时间,才把羽毛们串成了一件花花绿绿的大披风,它觉得很好看,很有成就感地给毛蛋系上。

毛蛋变成了人形,羽毛变成一件花花绿绿的长衫,毛蛋抽搐着嘴角看着身上的衣服,一字一句郑重地说:“真是太他妈好看了!”

黄皮皮十分欣慰,强烈要求毛蛋不要脱下来,平时穿着就好。

过了几日,偷鸡圣手慌里慌张地跑来找黄皮皮,看着花花绿绿的毛蛋箭般飞去捕猎,惊讶的说:“吓?看走眼了,你家毛蛋好像是凤凰?”

这个结论把黄皮皮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被偷鸡圣手拉着走:“快点,狼王召集山里所有的黄鼠狼,不去的话要被砍头!”

“哈?”黄皮皮被晕乎乎地拉到了狼王洞府门口的空地上,那里已经挤满了老的少的母的公的黄鼠狼们,全山的人都来了,个个缩成一团筛沙子一样发着抖。

圣手问身边一只杂毛:“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杂毛哆嗦着,上牙磕着下牙:“兄弟你来晚了不知道,刚才一只灰狼出来传狼王懿旨,文绉绉的我也没听清,只知道大意是狼王要挑一只最好看的黄鼠狼,剥了皮给他的画师小情儿做狼毫笔!”

“……那赶紧逃命啊!”

“逃了就要被抓回来砍头,这里这么多同类,不一定会轮到咱们,狼王要好看的,你我这皮毛不算上等,呆在这里更安全!”

圣手拈了拈嘴边的鸡毛,沉吟着点了点头。

杂毛磕磕绊绊地继续说:“兄弟,你身后的这位看起来可不妙哪……!”

两只一同望向黄皮皮,黄皮皮呆愣着,渐渐地也和杂毛一起磕起了牙。

等到墨衣墨发的狼王踱了出来,虽然狼王没有化成原形,但是山中之王不是白当的,冷冽的目光扫过黄鼠狼们,地上趴着的毛团们此起彼伏地抖出壮观的波浪形。

有好几只柔弱的支撑不住,开始嘤嘤地低声抽泣,又怕被听见,只好拿爪子死死地捂着嘴。

狼王踩着墨色的长靴,缓缓地巡视了一圈,然后停在黄皮皮面前,用脚尖踢了踢它,“就它吧。”

黄皮皮一口气没抽过来,咚地一声晕过去了。

等到黄皮皮悠悠转醒过来,发现自己被装在一个布袋子里,想起即将面对的命运,大颗大颗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往外冒。

“毛蛋……”

心中呼喊了一半,突然布袋翻转了个,重重地被摔在地上,然后就听那冷面冷心的狼王说道:“应该是山中最好看的黄鼠狼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狼王的小情儿发愁道:“毛长在它身上,怎么取?”

“剥了皮便可。”

“只要尾巴上的毛就好了,不必取它性命吧……”

“那剁了尾巴便是。”

一个又一个晴天霹雳炸下来,黄皮皮只觉得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血液在耳边鼓胀地发响,脑海中只有这几个念头来来回回绕着它发懵:“我死了毛蛋怎么办?毛蛋那么乖那么好……我一直舍不得吃……万一被别人吃了怎么办……”

突然身子凌空而起,那画师把黄皮皮抱在膝上,一手在头上背部轻轻抚摸,一手拿剪刀毫不客气地咔嚓咔嚓,嘴里还没假好心地说道:“莫怕莫咬。”

黄皮皮的心都跳到了喉咙口,脸上密布着绝望之色。

等到画师抱着它放到门外,四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它才意识到应该逃跑,于是不顾一切地窜了出去,嘭地一声撞上了一棵歪脖子树,差点学了某只大名鼎鼎的倒霉兔子。

挣扎地爬起来,晕头转向地看清楚去路,黄皮皮激发了身体的潜能,撒开丫子箭般逃了出去,速度堪比俯冲时的毛蛋。

黄皮皮穿梭在山中灌木密林里,呼吸着劫后余生的自由空气,迎风四十五度淌着面条泪。

毛蛋,皮皮活着回来见你了!

捕猎回来的毛蛋没找到黄皮皮,猜测可能去哪玩了,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影,焦急地踱出洞外,一只大嘴乌鸦扑棱着翅膀在树枝上手舞足蹈:“你家皮皮被狼王抓了啦,拔毛啦,剥皮啦,呼噜呼噜煮了啦……”

毛蛋面色一沉,飞身上树,一爪子掐住乌鸦的脖子:“闭上你的乌鸦嘴!”

“饶命饶命,我没瞎说,狼王要给它小情儿做狼毫,你家皮皮的毛最好看,被挑去了……”

“真的假的?敢骗我小心你的小命!”

“没有没有,……你问问,全山的动物几乎都知道……别掐,哇哇哇……”

毛蛋腾空而起,直扑狼王府,心中蒸腾的焦急和愤怒让它不由怪叫一声,吓得林里群兽乱奔。

飞了一半,忽见身下的兽道上没头没脑地飞奔着一只棕黄色的生物,赫然是自家的黄皮皮……

毛蛋微微松了一口气,盘旋到皮皮身边,黄皮皮半路遇上毛蛋,不由全身一软,精神松懈下来,揽住毛蛋的脖子嚎啕大哭,它真被吓惨了。

毛蛋安慰地抚着它背上的毛,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黄皮皮额上肿了一个发光的硕大红包,毛茸茸的尾巴秃了一大半。

黄皮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落难记,讲到被画师非礼剪毛处,不由悲从心来,泪珠滚地和下暴雨似的。

毛蛋青着脸听着,叼起黄皮皮的颈毛,飞身而起往石洞去,黄皮皮第一次被毛蛋带着飞在空中,惊得僵硬着四肢缩头缩脑起来。

有力的翅膀扇动带起的劲风刮在脸颊边,身下是山林层层叠叠的树冠,山石溪流一览无遗,突如其来的壮观景色一时看呆了黄皮皮。

回过神来,已经降落到了石洞,毛蛋拖着黄皮皮进洞,然后开口道:“变成人形。”

黄皮皮依言乖乖地化成人形,圆溜溜的大眼睛泪痕未干,额头上鼓着红包,两只耳朵无精打采耷拉着,秃尾巴泄气地垂在屁股后面。

毛蛋叹了一口气,也化成了人形,凑上前低头用舌头轻轻舔着红包,责备道“活的比我还长,怎么还是这么笨!”

黄皮皮委屈地吸溜了下鼻涕。

“坏人摸了你哪里?”

“……”黄皮皮像是找到了靠山,壮着胆子开始细数起画师的暴行:“他……他摸了我的头和背,剪了我的尾巴,好像,好像还挠了我的肚子,我……我记不清了……”

“……”

毛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然后笑了笑,“没事,乖。”凑上去从额头开始,舔到脸颊,然后是嘴唇,然后是脖子,顺着胸口一路滑到肚脐,轻轻地吸吮起来。

“……毛……你这是干什么?”黄皮皮惶惶然地扭着身子问道。

毛蛋眼睛发暗,欺身上来磨蹭着黄皮皮的嘴唇,声音哑哑地:“替你洗去坏人留下的味道,盖上我的标签,以后别人就不敢欺负你了!”

“哦……”

黄皮皮看着毛蛋抓过自己的秃尾巴,含住尾巴尖,还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不由轰地一下红了脸。

等到被压在石桌上,毛蛋从背后覆上来,双手绕过来不轻不重地揉着胸口的时候,黄皮皮咬着嘴唇快哭了出来:“毛蛋,我……我紧张……”

“不要怕,放轻松……”

“我……,我还是紧张……”

“……”

“黄皮皮,这时候你居然给我放屁!!!”

盖标签是个技术活,毛蛋搂着黄皮皮沉沉睡过去的时候,心里想着:“改天再行报仇之事!”

经过周密的布置和筹划,毛蛋向一直暗恋它的北坡母狐狸精借了几包秘制春药,小母狐狸娇羞地挥着小粉拳:“讨厌,想和人家合欢不用给人家下药啦,直接来就好了嘛……”

毛蛋无语地拿起春药,转身走人。

然后伪装成卖香粉的,到山下寻到了画师的铺子,恨不得把所有的粉都往画师身上洒。

办完了此事,还特地留了一包,想着改日能和黄皮皮试一试,皮皮一定会表现地十分热情。

紧接着,现出原形腾空而去,该是男人们决斗的时刻了!

黄皮皮正在洞里思考着怎么秃尾巴上的标签藏起来的时候,偷鸡圣手一路绝尘地飞奔而来,拖着黄皮皮就往外奔:“大事不妙,你家毛蛋找狼王单挑了!”

黄皮皮十分不好意思的甩掉偷鸡圣手的爪子,它好像已经和皮皮做了爱人间做的事情,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要和别的黄鼠狼保持一些距离。

二只黄鼠狼撒开小腿奔到狼王府的时候,狼王府已经水泄不通地围着看热闹的动物们,连白天睡觉的猫头鹰都打着呵欠占据了vip树枝,几只猕猴抱着满怀的野果香花,高声吆喝:“卖鲜美野果,炸烤蚱蜢,还有冰凉山泉儿~~~”

圣手拉着黄皮皮从缝儿里挤进去,看见毛蛋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气势不可一世。

一只墨色苍狼从府内威严地踱了出来,一狼一“鸡”对峙而立,毛蛋竟然不落一丝下风。

狼王冷冷一笑:“哪里来的山鸡在此地撒野?”

“你才是山鸡,你全家都是山鸡!”毛蛋冷冷地回敬过去。

“……,那你是什么?”

毛蛋张口欲说,突然觉得乌鸡二字十分煞威风,便沉着一张脸回到:“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黄皮皮想起偷鸡圣手此前说过的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口而出:“它是凤凰!”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毛蛋冲黄皮皮柔软地笑笑,示意它躲远一点。

狼王冷冷地鄙视道:“且不说我见过的凤凰不长你这样,即使你是变种,那也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

毛蛋倒不为所动,闲闲地拍了拍爪子,眸中闪过一丝残暴:“不用管我是凤凰还是山鸡,你只要知道,我是来寻仇的!”

话音刚落,肉翅挥扇起劲风,携着飞沙碎石,直扑狼王,狼王也毫不示弱,纵身而上,两人缠斗到了一处。

这一架,直打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草木皆伏,群兽四窜。

眼看着再纠缠下去就要两败俱伤,狼王一口欲咬向毛蛋脖子,黄皮皮惊呼一声,飞扑过去。

毛蛋见黄皮皮不怕死地扑将过来,扭身闪过狼王的攻击,一把抱住黄皮皮,远远地退了开去。

黄皮皮慌张地翻着毛蛋爪子翅膀,焦急地说:“伤了没?疼不疼?我们不打了不打了,呜呜呜……”

毛蛋安抚地拍了拍黄皮皮的头:“好,听你的。”然后吐了一口血沫,对狼王恶质地一笑:“你最好去看看你家的小情儿,他摸了我的人,我就让他求着别人摸他!”

狼王一愣,脸色发青,眼中怒火更甚,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你等着!”转身飞奔下山。

十一

毛蛋得意洋洋地搂着黄皮皮回了石洞,一路上见到的动物们都对他们投以了致敬的目光。

毛蛋指着洞府的,上上下下地比划着,这里要打磨地光滑一点,这里要平整出空地,洞内花点钱好好装修一下,他要和狼王分庭抗礼。

洞府名刻什么?这让他们犯了难,黄鼠狼府?乌鸡大王府?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到底是什么?”毛蛋问黄皮皮。

黄皮皮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圣手刚开始说你是乌鸡,后来又说你是凤凰……”

“……你在哪里捡到我的?”

“山下的鸡窝,呃,不对,你是我偷的!不是捡的!”黄皮皮骄傲地说。

“好好好,我是你偷来的,那去问问母鸡好了。”

毛蛋带着黄皮皮空降鸡窝,黄皮皮得意地睥睨了一下绿坝篱笆,小样你也有拦不住我的一天。

那只黄狗被毛蛋一瞪,立刻瑟缩地大气也不敢出,趴在地上低声呜呜。

母鸡护着自己第n窝子孙,抖着筛糠,对黄皮皮怨恨地说:“那颗大双黄?哼,老娘哪知道它打哪来的,那年我抱窝抱得的好好的,突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砸穿了鸡窝顶砸晕了老娘,我醒来后才发现窝里多了一颗大白蛋,长得那么富态偏偏要充小鸡蛋,踢都踢不走!还招惹来你这只小贼天天惦记!讨厌!”

“……”

回去的路上,看着若有所思的毛蛋,黄皮皮摆出高兴的样子说,“毛蛋,你从天上来的,那你一定是凤凰了!只有凤凰是住在天上的……”

“你当初偷我想干嘛?”

“吃咯,还能想干嘛……”

“……”毛蛋额上爆出两根青筋。

黄皮皮弱弱的对着两根手指,“你说过我是黄鼠狼,偷鸡吃鸡很正常的嘛……”

“那现在还想吃么?”毛蛋一回想小时黄皮皮一边喂自己吃肉一边流口水的样子,就觉得世事沧桑,真相残酷。

“不,不想了,我舍不得……”

“哼。”毛蛋鼻孔里哼了一声,叼起黄皮皮,“现在只有我吃你的份了!”

“吓?……,救命啊!”

十二尾声

山上新建了一个凤凰府,府主是一只没有毛的凤凰,凤凰展开双翅之时,遮天蔽日,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凤凰喜欢的是山里最好看的黄鼠狼精,洞府建成后,凤凰大王热热闹闹的迎娶了那只黄鼠狼,如果碰上死对头前狼王,就地动山摇地痛快打上一架。

前狼王的情人是一位声名鹊起的画师,见此奇物,感慨不已,画了一幅活灵活现的工笔凤凰图,被一富商重金买去,因此画的构图鲜见,笔墨工整,细节纤毫毕现,富商爱不释手,嘱咐儿子死后一定要将此画随葬。

很多很多年后,富商的大墓被人打了一个盗洞,掀开了棺材板,一个胖子举着一把手电,一个天真无邪的年轻人拾起掉在脚面上的下巴,结结巴巴地问身后那位面瘫的小哥:“瓶,瓶子……这,这画是啥意思?”

一个月后,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一幅中国古代工笔画震惊世界,拍出天价。

考古学界,生物学界尤其轰动,不少白发苍苍的教授们云集香港,颤颤巍巍地只为目睹这幅推翻了科学界无数结论,掀起新一轮科考活动的古画。

中国考古界,生物界,古文界等经过慎重研究,联合发表声明,此画不是伪造,系为真品,铁证如山,至少在一千多年前的中国广袤的大地上,还幸存有古生物翼手龙!很可能,翼手龙至今还在中国的某处原始森林里繁衍!

而且,此画还揭开了中国文化界的不解之谜,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凤凰,指的就是侏罗纪时代会飞翔的恐龙——翼手龙!伟大的中国古代艺术家,用巧夺天工的画技,活灵活现地将这个奇迹记录下来,呈现在世界人民面前!

伟大中国万岁!中国人民万岁!中华文化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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