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春节故事精选一

我一直没做过父亲,平常和老婆也没生活在一个城市,但喜欢回家的感觉。几年前看过—部二战题材影片,是哪国的人忘记了,被关在一个山洞监狱里,他坚守一个信念:回家,老婆和孩子在家乡等着他。于是帮助美国特工越狱,自己也趁机逃走。有老婆和孩子的家是什么滋味?我不曾尝过,想想,有时也有些羡慕。

我有一位官员朋友,位至厅级了,早年是个农家孩子,对故土十分眷恋,常带儿子回去看看。次数多了,儿子有些不情愿,说:房子都没了,还回去做什么?朋友的父母已去世多年,老屋垮掉了很久。儿子的话提醒了朋友,于是他在老宅上重建了房子,还邀我一起去看他的新“老宅”。

我的老宅在那里呢?我是小县城的城里人,父母“吃公家饭”,那个年代一切都是“公家”的,根本没有自家的房子,中途又遇多次搬家,连一个比较固定的住处都没有,甚至有一天,这个没有我老屋却是我成长的小县城,因三峡库区蓄水也沉入了江底。

听人说,爱一个人,就带她去你成长的地方,那里可以慰藉你游荡的灵魂。有一天,我开着车,带着一位女孩来到曾经的小县城的江边,四处找寻,怎么也找不到可以安放我灵魂的地方。

今年春节前夕,我心有所思地问我弟弟:你在哪儿过年?他不加思索地回答;“回家呀!”我接着又问:“回那里的家?”他仍是没有什么考虑,立即回答:“回妈那儿呀!”是呀,过了几十个年,一直以来没有变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过年一定是回小县城的母亲那儿。后来三峡库区蓄水,母亲搬迁到了几十公里外的新县城,终于有了自家的房子——我们的新“老家”。

可是今年在那儿过年,我都不知道。母亲6月份因脑梗阻后生活不能自理,思维已像个孩子,一直住在重庆的大妹妹家里。虽然大妹妹家宽敞而豪华,母亲也住在那里,可并不是我们每年可以没有丝毫犹豫就回去过年的“老家”呀。

“妈不可能再回去住了,我们照顾不方便,把房子卖了吧?”大妹妹商量我,“今年过年还是带母亲一起回去,和亲友们见个面。”我赞同了大妹妹的想法。

决定要卖这个新“老家”了,过年期间开始清理一些旧物,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都准备送给亲友们。我只收拣了一些老照片在包里,两位妹妹再三扎咐我,那些家人的合影照扫描后,一定要发给她俩。

初四和母亲离开我们的新“老家”时,小妹妹征求我意见:现在房子不好卖,是不是可以先租出去?想着我们的新“老家”快没有了,心里本来就有一种惆怅,再租出去,更添支离破碎的感觉,很肯定地回答小妹妹:不租!

说的时候,我心里哭了。

我的春节故事精选二

2015大年初三,天气尚好,我陪父母外出走走,去瞧瞧家乡临江镇的新颜。我们漫步在复程村的新大桥上,太阳羞赧地露出了脸,阳光温暖,迎面吹来和风,河两岸不远处山脉起伏,我的视线依旧辽阔,一片片栉比鳞次的房屋,几十层的电梯楼拔地而起,连接濑溪河两岸的石桥一座又一座。

离开家乡生活十年,虽然每逢过年我都有回来,但对我而言,这几年来的城镇化进程,家乡临江镇变得愈发陌生了。面前的一切好似都是崭新的,而这里始终有我抹不去的记忆,故乡的风,故乡的水,故乡的云,或许它们的从前与现在我难以分别,只是,故土的父老乡亲,还有故乡的人情世故,似乎早与从前大相径庭,能被人一眼洞穿其中的隐忧了。乡土曾经的亲切与淳朴,如今似乎在逐渐远去。台湾名家席慕蓉说过,他的父亲到死都不愿回故乡蒙古,因为舍不得,舍不得心中故乡那抹美好的记忆因回乡而被铲除,因为回乡终究会发觉,故乡现在的风土人情与从前的迥异,回乡也意味着再也找不到从前,再也回不去了。

有人说,越长大,越难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而我觉得,血浓于水的骨子亲情,再怎么难也是要在一起的。过年回老家,哪儿都不去,只是为了陪陪父母,他们真的老了。小时候,我们听从父母,对父母的教导毕恭毕敬,一直是仰望着父母,长大后才发觉,父母原不是心中的神灵,他们卑微渺小,甚至让人心生蔑视,对父母也从仰望变成了俯视。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无论亲疏深浅,就好比龙应台形容的那样,终究如同一个背影在渐行渐远。

他们越发老去,父母的言行,老得我有时都难以分辨,他们真是学生时代我眼中伟岸的父母吗?从小到大,都是父母照顾担心着孩子,不知何时,我竟发觉,我的父母也变得需要我来担心了,不说起码的身体饮食,只是一条,他们没文化,不懂人情世故,只晓得絮絮叨叨,甚是埋怨怪罪,人际交往不知中庸圆润,更不求于任何人,还自以为自己活得有骨气,底层平民加之如此脾性,在这个矛盾转型社会难免碰壁吃亏,父母以后还要在此生活十年二十年,想想便令我不安。与隔壁某一户关系不睦,可是人家心肠再是千狠万毒,自己何尝又没有半点不是呢?怨怼仇恨终究无济于事,要学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退让一步、以和为贵、文明谦让,若自身真做到了这些,别人还狠毒于你,只能证明对方不配为人。

乡村落后的习俗不说遍地皆是,至少掐指可数,每家每户红白喜事接二连三,传统人情成为了累赘包袱;除夕夜,家家户户烟花爆竹炸翻天,大气噪声污染不绝于耳,这些我都唯恐避之不及。最令人头疼的莫过于乡村变异的人情,曾友善的邻居,为了讹诈金钱,不顾亲戚情面,撕下伪装脸孔,不惜将别人逼入死角,等等之类,农村人情如此的变异,不一而足,简直令我瞠目结舌!质朴的纯真的乡村,仿佛就在不经意间,我已经与之格格不入。

正月初五,我陪父母去山野给故去的祖父母上坟。山林下的小湖依旧绿水常青,山林上却见新修的开开高速,我们沿着湖边小走,奔驰的车辆从头顶倏忽而过,高速开到了家门,国家的现代化进程,这是从前我们不曾想过的。虽连个坟冢都找不到,母亲照样虔诚地对着山林作揖,她祈求我们一家能得到爷爷奶奶的保佑。母亲还教导我说,就算是迷信,也是一种对老人尊敬的迷信,是心怀亲人的风俗,母亲说的这一点,我表示理解与支持。不管过了多少年,也不管以后将来的自己变成什么样,故乡的一些场景,一些气息,我始终无法忘怀。像母亲一样,生活再怎么难,双手合十,仍是满心期待。

我的春节故事精选三

北京的朋友在微博上问,“人都走空了,城市就能清静起来了吗?”朋友描述的有点夸张,不过说的倒是实情,到了春节这个节奏,城市的人群潮水般地,朝着农村蜂拥而去。两三年前春节,就是在大年三十的早上,我从所在的小城市,坐公交客车跑到一百公里外的重庆主城,然后公交车一路漫游,所到之处清清静静,那才真是一个畅通无阻。

当然记忆当中的回家过年,更多是处于不畅通状态。大女儿一岁那年,怀里抱着孩子、背上压着重重的行李,好不容易排队买到去重庆主城的客车票,然后又是好不容易打到的士,从菜园坝一路奔袭至朝天门长途汽车站;然而一到客运大厅顿时傻眼,弯来拐去的排队长龙,一眼根本就望不见头和尾。更崩溃的是,花了三四个小时,还只是买到了车票,手持车票还得排队上车,这其中又是三四个小时,饥肠辘辘倒也罢了,抱着孩子四处寻求把尿之处,遭遇到的侧目尴尬则有N次之多。孩子现在十岁多了,估计已经忘记、或是对这次苦不堪言的回家过年毫无记忆了。

相比农村长大的同龄人,出生在城里的孩子幸运的是坐车机会更多,然而我家的孩子却是经常晕车,这恐怕是受到遗传因素的牵连。出生在山村的我,小时候不要说坐车,就是看到车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就是要看到公路,都得步行两三个小时到山外的亲戚家“走人户”,羡慕地看着有客车货车拖拉机,隔三差五在他家背后的泥石公路上,蹦蹦跳跳地跑来跑去。偶有机会坐车进城去亲戚家过年,上车第一个节目必定是吐得一塌糊涂,然后软趴趴地摊在座椅上,一个劲地暗暗发誓:老子再也不坐这个车啦!

到了可以当“老子”的年龄,不幸的是我仍然晕车,尽管每年春节来临总是归心似箭,但都得备好塑料袋以备张口即来的猝不及防。奇怪的是,真正当了“老子”、作为孩子的父亲,也许是心思转移到了晕车的孩子身上,总之是自己就再不晕车了。不过,不晕车并不代表坐车就一定是舒服的享受:一方面要对车底行李箱里的东西牵心挂肠,担心沿途下车的乘客有意无意提错了包;另一方面,怀里的孩子总是小动物般地蜷缩成一团,自己多累多想睡觉都得咬牙切齿地忍住。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回过头去看已经发生了故事的春节,尤其是每当过年时节,站在家门口迎接疲惫不堪的儿女归家,再为儿女吃好睡好和玩好、忙得疲惫不堪的父母。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频频动员父母,春节时候离开农村到城里过年。这几乎就是一场毫无希望的拉锯战,年年都在给父母作动员,他们年年都答应着“明年来看”,但到了第二年仍然是儿女们一路飞奔跑回农村老家过年。

今年的情况总算有了改观,坚持了多年的父亲,终于答应来我家过年;年前到外省妹妹家看外孙子的母亲,也于节前回到我家。他们二老分别从不同的地方,朝着我家这个“会师”点相向而行,令人意外的是,都是上午九、十点出发,结果大同小异地都于下午三四点到达。一边是“动车+高速公交车”,另一边是全程高速公交车;更让人吃惊的是,两位老人均无晕车现象。

这是最令我高兴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父母不受苦而庆幸而乐呢?不晕车的父母,怀着一份轻松和新奇的心情,来到子女工作所在的城市,看看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以及他们从未想过的消费、出行方式,在这其间应该会有很多值得珍藏的片段与瞬间。城市当然不是老人家的故土,但是他们能够从农村出来过年,场景与时空的短期切换,为固守传统佳节气息的他们,丰富和充实了关于过年的时新体验。

家里的水电气缴费事宜弄得妥妥的,柴米油盐酱醋置办得满满的;如何开电视、怎么用空调,手把手地教得好好的。再给老人奉上一个不大不小、能表心意的“红包”,张罗老人、孩子们一家人吃了欢欢乐乐的团年饭后,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由此也就拉开了帷幕。父母从农村来城里过年;平时忙着上班的我们,趁着春节几天能和寒假重合,想带着孩子外出旅游过年。几代人的过年因为家庭情感而交集重重,但又因为时空顺序的变化不同而生动各异——因为行走而不断进化着的春节,总有美丽风景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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