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门口的地下通道里不知什么时候住进一个拾荒女人。女人窝在垃圾桶旁她的全部家当是一件床单和几个塑料瓶子绣着花开富贵的粉底床单样式常见是家家都铺过的那种。

学校七点二十开始早自习。六点半左右起有学生陆陆续续经过地下通道高三学生不作强制要求我习惯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跳下公交走进通道常能看到一个裹着床单的身影床单裹着她的脸只露出一双黑汪汪的大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吵醒自己的路人怯懦又天真。我起初被她吓了一跳后来习惯了沉默的她的存在倒是觉着这场景有几分说不出的默契。

有天上午由于老师评讲试卷拖堂导致放学时间延迟身为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走读生我留在学校食堂吃完午饭打算回家回家需要出校门坐公交期间必须穿过地下通道。

走下通往地下通道的台阶时风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朗诵诗歌。不算好听但是很有感情。

声音越来越清晰“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是李白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拾荒女人背对着我手舞足蹈地朗诵不默诵着。穿堂风呼啸而过她站在风里像个抽刀断水举杯消愁的吟游诗人。

我愣在原地不知是该立刻绕过去还是等她结束。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一遍结束女人微微布置完假期作业我跟同学一起去校外新兴的小吃一条街吃午饭。

我们挤在苍蝇馆子里吃麻辣烫一旁站着候餐的大妈跟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了陆葳蕤。

“地下通道里的那个疯子就是捡破烂的那个女的。不是也被城管弄走了吗。”

“对对对那天还是从店门口经过的也不晓得后来弄到哪里去了。”

“听讲是甩到底下乡镇去了吧不晓得。”

煮麻辣烫的老板边擦汗边插嘴“哪讲的哦不是前几天才被发现的吗。死得了尸体在水阳江岸边被发现的。”

我埋头吃完最后一根蟹棒喝口汤等同学老板娘客客气气地走过来指指大妈“小同学吃好了给她腾个位置行不行”我点点头站起身同学也吃完了。

我们俩摸着肚子回学校。

“我们从地下通道走吧。”那是条舍近求远的路。

“为什么要从那儿绕路你又不坐公交。”

“吃多了想消消食。”

“行啊。”

地下通道里空空荡荡四个钉印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我不知道陆葳蕤是活着还是死了但我相信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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