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糕是四川重庆地区的小食价格便宜但冰凉爽口消暑生津。炎炎夏日走在路边在路边摊吃一小碗细腻爽滑的凉糕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
我还记得那年夏天的时候我第一次到重庆刚从车站出来就有一个肤色黝黑的老人迎上来用口音极重的川普问我要不要让他帮我把行李运到轻轨站。
我四下望了望看见通道旁有不少青壮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老人很拘谨手不断地在他的扁担上搓着满眼期待地看着我。其实我一个人就能搞定这些行李它们不过是一个背包、一只手提袋和一件行李箱罢了。我端详了老人和大多数皮肤白皙的重庆人不同他肤色非常黑很胖手掌宽厚。他的木扁担明显比他的身体要结实乌黑油亮浑身光滑无比好似精钢铸就。
我把行李箱交给他。他很高兴地把行李箱挂在扁担的一端又从我手里拿过手提袋挂在另一端然后看着我道“老师把包包也给我嘛。”重庆人口中的老师只是一个普适的称谓并不特指从事教师这一行当的人。我犹豫地看了看他担心他的身体推辞道“谢谢您的好意背包我自己背着就好了。”他没有在坚持不好意思地说“老师出门在外要小心我是知道的。”原来他以为我是不放心把背包交给他我笑了笑没有再回应。
我抬头看了看天并没有看见太阳或许它藏在某朵大云里也或许它被重庆的高楼遮住了但它一定正默默替重庆的闷热添柴加火。我们走上台阶老人已经有些微喘了我能听见他上下气难以连贯的声音于是有些拘谨地对他说“要不您把行李箱给我吧”生怕他误会我嫌他太老。
老人摆了摆手一边费力地用左手擦汗一边笑着道“用不着用不着”他笑得很不好意思。
我刻意放缓脚步开始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我问他“您高寿”
老人用肩角顶了顶扁担依旧笑着说“六十多喽”
“六十多了该在家带孙子啦”我回道。
老人笑了笑没有接我的话专心扛着东西往轻轨站走。
走过天桥转过弯道接着又是一道台阶。这时我看见路边有一辆三轮车。车子上用口袋布简单地搭了顶子车板上放着两个不锈钢保温桶。一个保温桶上贴着“稀饭”俩字另一保温桶上贴着“凉糕”两个字。
我问老人“凉糕是什么”
“凉糕就是一种和果冻很像的东西很好吃”
我没有吃过凉糕作为一个对食物情有独钟的人面对从没有吃过的东西总是想试一试否则便觉得亏欠了自己。
“师傅您歇一歇我请你吃凉糕”
老人很诧异看我已经走到了三轮车旁只好跟上来把我的行李放在两张旧报纸上他的扁担仍被他贴背放着。
“老板给我来两份凉糕。”
老板应了声打开保温桶的盖子用一个小勺盛出一块水灵白嫩的凉糕倒进一只透明的塑料小碗里。然后拿起一个饮料瓶迅速往碗里倒了红糖水然后递给我。我拿过塑料小勺子把它和凉糕一起递给了老人。老人迟疑地看了看我端过去但并没有吃。
不一会儿我的凉糕也做好了我拿起塑料小勺子笑道“您吃啊”
老人笑了这才动起勺子慢慢地吃凉糕。
凉糕真是和重庆的气温成绝配它的冰凉爽滑恰恰舒缓了我的闷热感让我一下子神清目明。更为可贵的是它还有惹人怜爱的外表白白的身子淋上稀释过的红糖水看起来赏心悦目。我忽然觉得即便是这一小碗凉糕也足以成为我来重庆的理由。
在我吃完凉糕不久老人也吃完了。他麻利地用扁担挑起我的行李走在我前面为我引路。
很快就到了轻轨站老人气喘吁吁地放下我的行李。
我问“多少钱”
“不要钱”老人摆了摆手顿了顿接着道“你请我吃了凉糕”
我塞了十块钱到他手里却被他扔下然后快速地转身走了还说了句“谢谢你哟”
我疑惑了很长时间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谢谢”这个词虽然我请他吃了凉糕但他挑着我的行李可是吃力地走了不短的路。
后来我才知道从火车站出来只需走一点点的路就可以找到一条长长的扶手电梯然后只需要花两块钱就可以通过电梯进入轻轨站。我终于明白老人不但不收我的钱还要谢谢我的原因了。
我依旧很感动人与人之间的善意是需要互相启发的有时候不经意间你就已经开启了另一个人的善意。比如这次打开老人善意的钥匙不过是一小碗凉糕罢了。只是这凉糕一小碗就让老人的善意悄悄跑出溜到我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