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持有T128次列车车票的旅客持票上车。”东莞火车站候车厅里播音员用标准的普通话重复着。李根背着一大包的行李在拥挤的人潮中困难的朝车厢前行。身边的行人大多携家带眷拖着的手提箱也很是精美这让李根的大蛇皮口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很是突兀。
在春节来临前夕火车票总是一票难求李根在干完活之后都会跑到两条街之外的一个小型售票窗口询问有没有到成都的票。一来二去售票人员也眼熟了这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在除夕夜即将到来的前一天李根终于幸运的买到了一张别人退的票。红色的纸上印着“T128东莞东站发车时间1208票价无座289。5元“。
车厢内的货架太窄没法放下李根的大包。无奈之下李根只得将蛇皮口袋打开取出一些小包再将其勉强的挤进了他人的座位下的空余处。这让坐在座位上的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感觉有些不舒服酸道”你这个包也太大了啊都装的什么啊不会是搬家吧“李根赔笑着”实在对不住放一放碍不着你什么的。”眼镜男说的也算是对对于李根这样居无定所的人来说那个包里装的的确算是他的全部家当了换一个地儿就真的算是搬了一次“家”说是“家”也不为过。
车身一震T128准时开动了。李根抽出放在包里的折叠凳子这个凳子是和李根在一起干活的一个姓王的大哥送的王哥也是四川人今年春节不打算回去。就送给李根王哥说有个凳子也好光站着回四川实在恼火。火车越来越快李根不禁叹了口气上次回家还是两年前。当时李根在成都找了个工作做着。李根那天刚下班不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手机里传来母亲呜咽的声音“根儿你爸出事了。。”李根瞪大了眼睛“妈你别急爸怎么了”“你爸不小心被收割机把手给绞了。。纳闷办哦你快回来啊。”幸运的是手还是保住了但也几乎花光了李根这几年外出打工的积蓄。父亲以后也不能再干农活了家里的负担完完全全落在了李根一个人的肩上。李根思考再三决定不去成都干活了听同村的人说广州东莞那边还可以想去那里试试。
就这样李根成了东莞的一名“蜘蛛人清洁高楼大厦的外墙”两年下来。东莞大大小小的高楼都被李根爬了个遍。李根从未和家里人说过他在东莞做着这么危险的工作每当母亲问起李根都搪塞着说是在一个电子厂里当流水工每天都在做些琐事还能拿很多钱。悬于高楼之上李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欣喜大概是只有这样才能比常人处的高一些看得远一些吧。南方的太阳总是毒辣李根也被晒得黝黑光看外貌别人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只有二十五岁。
车厢通道里不乏像李根这样买不到坐票的农民工大多只能找一个角落蹲着乘别人上厕所的功夫赶紧跑去坐一坐。李根却从没这么做过那一年他二十岁从新疆硬是一路站着回到了成都。“香烟啤酒饮料啦瓜子花生八宝粥来来腿收一收。”火车上的工作人员推着小车重复的喊着李根对此十分厌恶也很无奈。大家伸腿的地儿都没了还要给你让道。更何况你推来推去也没见几个人买。
车厢里的乘客都吃着喝着斗着地主。李根身旁的中年人包括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高谈阔论了起来从国际局势到政府如何修建安置房上大有一副天下安危系于己任的样子不是还气愤地马上几句。李根就靠在墙边闭着眼静静地听着不是摇摇头咧嘴一笑。
凌晨六点火车到达了十堰站李根从蜷着腿的麻痹感中醒来。起身在地上轻声剁了两脚才感觉好了一些。车厢里的人大多都还睡梦中狭小的空间里人们扭曲着身子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李根左前方一个坐着行李包上的男人看见李根在跺着脚冲李根笑着点了一下头。李根看见了他也笑了。一个女子靠着那个男人的肩膀熟睡着男人也不敢怎么活动怕弄醒了她余光中李根才发现他没了左手左手袖口空荡荡的李根不忍多看但这样的事以前在工地上也见得多了。李根知道再过三个车厢就是卧铺车厢了。他没去过卧铺车厢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听以前的工友说那个车厢里啊有上下铺还有白白的床单最要紧的是人也很少不用坐在地上。李根想卧铺有没有老家的木床睡着舒服呢
天亮了起来人们在浑身酸痛中睁开了眼睛醒来之后座位上的人赶紧整理自己的衣冠擦掉嘴角的口水觉得有失体面。而睡在地上的农民工们并未觉得什么奇怪依旧埋着头谁着不然无事可做。李根明白这是他们为数不多能睡懒觉的时候。
驶过了汉中到了万源就算是入川了。李根望着窗外熟悉的丘陵眼中多了一丝亮光快了快了。下午五点T128次列车在行驶了2586公里后终于缓缓停了下来。人们争前恐后的挤出车厢不愿多待。李根是最后几个走出车厢的背着他的那一个“家。”再又坐了三个小时汽车后天已经黑了汽车停了下来。下车后寒风凛冽望着街边新安的路灯李根不禁打了一个机灵。不过两年怎么老家这么冷了。虽然寒冷但街上还是灯火通明因为像李根这样外地打工的人都回来了。再又走了四十分钟乡间小路后朝不远处的半山坡上一户人家灯还亮着。李根伸着头大喊道”爸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院子里的阿花听到了熟悉又久违的声音开始欢叫起来门缓缓打开。晚上李根躺在自己的老床上心想还是自己的床舒服啊。李根做了一个梦大年初四李根又背着他的“家”出发了…。。不自觉的李根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