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社区卫生所配药,突然手机响了:“老大!我是何智伟。11月14日我们原庆丰仪表厂的退休职工聚会你参加吧?”我回答:“听说了,我是听王师傅、易师傅夫妇说起的,说是要去联系工人文化宫茶室订座事宜。如果确定了时间、地点并通知我,届时我基本会去的。”

“据说前两次你都参加了,”何智伟接着询问:“我想请你预计一下,参加人数会是多少。”我又回答:“根据前两次的情况,人数少则五、六十,多则七、八十。”何智伟说:“明白了!”而后我们挂断电话,我呢,这一打岔、一激动,结果还把降糖药美迪康少配了一盒。

11月初的一天,与我同住一个小区的也是庆丰厂退休的陈师傅来到我家,她送来了大包子和定升糕,她说:“这是王师傅、易师傅夫妇回迁南环新村搬到新居与大家分享的喜悦之物。不过,他们嘱咐说请你最近不忙着前去,因为家里还得拾掇。”

过了一周我预计王师傅他们整理新居差不多了,于是就登门造访、祝贺。乘电梯直达19楼、敲开房门,我说:“真是高升、高升了!从你们家东南北三个方向远眺,古城区、园区、吴中区的景色尽收眼底,政府实施工程真是大大地提高了你们的地位啊!”

乐滋滋的王师傅说:“你要不来,我正要出去为今年冬季的庆丰厂退休职工聚会订茶座呢!”由王、易夫妇张罗的这样的聚会,每年冬季和夏季各一次,至今还是周而复始地年年不落空的。

“那么你先去好了!”我也不见外的,毕竟都是熟识之人了么:“我可以与易师傅坐会儿聊聊的。具体时间、地点确定了?”

“要么还是工人文化宫,或者再联系大公园茶室比较一下。”易师傅组织会务经验老到:“时间初步定在14日下午1点。”

“14日可行!”我有些庆幸地说:“我去年退休以后基本不参加什么会议了,可偏偏13日那天要去市老龄协会参加老龄工作特约通讯团的座谈会。因此,14日可行,否则要么推后,可不要提前了啊!”

“地点还是文化宫吧!”王师傅接过她老公的提议后给出方案:“文化宫每位2元的茶水费都收不齐的,要是到了大公园每位茶水费起码10元,这对于有的低收入的退休职工岂不要额外地割肉了!?”工人文化宫的喝茶费用在我刚当工人那会儿,在职职工凭企业工作证每位1块钱、退休工人凭退休证免费。时至今日物价翻倍再翻倍,每位却只收2元钱茶水费,那可是难能可贵地在飞速发展的城市之中还留有工人阶级的一块风水宝地啊。

我接到何智伟电话是11月的11号,当天晚上我就带着妻子一起再次登临王、易师傅的家门。我的目的一是请妻子也认识一下热心人——王师傅、易师傅的新居,二是报告何智伟来电话的事情。“茶座订好了,文化宫,时间就定在14日下午1时。不过我还没电话通知出去呢,从今晚开始我就要挨家挨户地正式发出通知了。”

王师傅说着就与大妹妹(吴锦英的昵称)通电话:“大妹妹啊!你说的你老公吴建民的特殊遭际我已经大致上告诉小张(王师傅一向这样叫我叫惯了)了,小张现在就在我家。如果再有什么需要咨询的,14号那天见面后请吴建民自己与小张说!”

我和吴建民原先一样,退伍后就被安排到庆丰仪表厂工作。后来吴就随老厂长姚氏一起调往机械商贸集团;我呢调离庆丰厂后转战的单位就多了去了,其中就包括我也曾到机械商贸集团担任过总经理。

王师傅告诉我说,吴建民早就在商贸集团下岗,到了退休之时由当时还在商贸集团管事的郎书记(以前也在庆丰厂当过书记)发给1000元补助,而后就让吴办理了正常退休手续。可是就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吴建民通过一定手续查阅到他个人档案里有一份类似于协议一样的书面资料,上面有吴建民收受单位33600元人民币的签收手续。吴大惑不解,自己啥时候拿过这样的钞票啊!现在吴建民手中就有那份档案资料的复印件。

“嗯,这是个问题!”我当即应承:“我愿意帮助吴建民厘清来龙去脉,或者至少可以为他出出主意。请转告大妹妹或吴建民,具体情况到14号那天我们见面再说!”

至于何智伟为啥要预计参加退休职工聚会的人数,我也有所期待……

由于内部施工,工人文化宫的南大门暂时封闭,我和妻子就熟门熟路地从南面的小巷进入了文化宫。绕过工地,我们远远地就望见王师傅、易师傅夫妇站在茶室外面朝着西大门处张望、作接客状。

“王师傅!易师傅!我们来了。”我大声问候。我的妻子虽然不是庆丰厂退休职工,但王师傅每回通知时都会特别强调要我带着妻子一起出席,因为有的老同事早就听说我前妻去世后我的重组家庭比较幸福,但总还有没能眼见为实、总想着要当面检验。

“你们一起来了就好!再晚来一会儿恐怕座位都没有了!”王师傅风风火火地招呼我和妻子进茶室去挤座位,易师傅还在露天等待迎客。

哇!偌大的茶室里人头攒动早已是济济一堂。刚刚落座,就有大妹妹(吴锦英)过来请我签到并同时收取每人2元钱的茶水费。我们这一波的桌子从室内的西端一直拼接到最东端的门口,此时的人数已不下于六、七十位。其它的桌子也都被外人占满,基本是座无虚席的状态了。

寒暄、寒暄接着还是寒暄、寒暄,最起码半年未见(这样的聚会每年冬季、夏季各一次)的曾经的同事握手唠嗑几乎都是滔滔不绝、久久难以释怀。举目扫视,基本色调是银白或者叫做银灰。因为与会者最起码年龄也得在50岁以上(女职工就是50岁退休),也有在我刚进入庆丰厂或进厂之前就退休的,那么这些人少说也在七旬、八旬的高龄了。

上回说到吴建民有事要找我,我就在与别人的热络中多留了一个眼神专门搜寻茶室东、西两个门口。待见到吴建民时,吴也心有灵犀立即与我面唔。

原来,吴建民近来听说了一个消息,消息称凡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退伍军人在退休后可享受每月数百元的津贴。据吴说,为了证明自己有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经历,他就通过手续调阅了个人档案。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两位与吴一起互为参战证明人的战友(其中一名是原领导)均已故去,这个证明因此一时间还难以落实。不过,吴的个人档案中却有一张类似协议书一样的资料,上面载明吴在退休时签收了33600元的一次性现金补助。真是子虚乌有的天方夜谭啊!吴建民说:“我什么时候拿到过这笔钞票啊!?”吴说着就向我出示这份档案的复印件。“事后经了解,我们单位还有另一名也有着当兵经历的同事、他的档案里竟然也存在着与我相同的东西,也是被捏造签收了33000多元现金。”吴进一步阐述。

“据此我判断,这好像是单位行为而不像是某个个人的行为,其目的似乎是在利用职工名头做套现。”我常年从事经济工作、此时是凭经验做初步推测:“那么,你的诉求是什么呢?”

“我的要求是,要么实实在在给我33600元,要么从档案里把那份捏造的协议书撤除!”吴建民不假思索,看来他是有所酝酿的。

“你傻了吧!”我提纲挈领:“你就问那笔现金到哪里去了!”我还引导吴建民说:“你应该去找XX管理中心的接访处。”吴说:“去过一次了,接待我的是姓蔡的处长。”“有回音么?”我继续开释:“你就要个合情合理合法的说法么!这事情看来确实有蹊跷、有猫腻。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找管理中心的领导啊?”吴说:“我按照你说的路数先去试试再说吧!”

上回说到,在聚会的前几天何智伟来电要我预计参加聚会的人数,此时也有了下文。庆丰仪表厂现在已经改制成民营企业了,在改制之前何智伟就有意与朱向东等人合伙拿下该企业。为此,当时的何智伟事先曾专程找到我请教转制协议等相关文件的起草及操作要领。后来企业转制成功,朱向东担任董事长至今;何智伟起初担任改制后的庆丰厂总经理,后跳槽另谋高就。

前些年有一次庆丰厂退休职工聚会,有好事的通知了朱向东,结果朱到场包揽了所有茶水费用,朱还说:“愿意留下来共进晚餐的,我还请客!”鉴此,朱在退休职工中就颇有些好口碑在一直被传唱着。

这一回何智伟来了,他是开着车子载着礼品来的,他是不是要与朱向东争锋别苗头我不得而知,反正他是见者有份地挨个儿发给每人一份苏州特产XX贡肉。我和妻子只收了一份,因为这符合我在庆丰厂工作时的做派——绝不多占。一圈下来,该发的都发到了,何智伟带着没发完的开着车子匆匆离去。直至后来又有姗姗来迟的没有拿到何智伟的盒装礼品,王师傅还纠结得不行,她口中不停地念念有词:“这可咋办呢?这可咋办哪!”

张昌国是我的老朋友也是打乒乓老球友,张昌国应该是70岁开外的人了。张昌国大概是身体原因不能吃这大肉的,可是他没做出解释,而是反复嘀咕:“这肉我拿回去正好喂狗狗!正好喂狗狗!”他还特别向我介绍:“我的妻子肺癌晚期,有专人照料着她,她与我不住在一起。我现在就一人独住,陪伴我的再只有一条狗狗,狗的名字叫€♀♂&#※。”他用上海口音说英语,他说的狗狗的外文名字我就是阎罗王的阿爹也搞不清。不过我还是善意提醒:“拿这贡肉去喂狗,你可别在桌面上说,否则会让人家扫兴的!”

“对对对,你说得对!”昌国说着就起身了:“不过我还是要先走一步,家里狗狗在等着我呢!可是这一旦告别,我还真的忍住不要哭了!”呜呜呜,他还当真就掩面而泣,直令人不由得跟着动情。

相关推荐 RECOMM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