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石头太漂亮了!

简直和真的猪肉没有什么两样。

是啊,你看它那皮、膘、肉,层次分明,肌理清晰,还有皮上的毛孔,如此的平滑有序,真让人不可思议。

省城首届观赏石博览会精品展大厅内,不少人围观在一块形似猪肉的石头前,发出阵阵啧啧的赞叹。

此石头和台北故宫的那块镇官之宝东坡肉石太相像了。一个中年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石头说。

我感觉这块比那块还要好,一位阅历丰富的老者接过话,一是它的体型比较大,另外层次、色泽和纹理与真肉极其相似,且还没有任何人为的加工痕迹,所以它较那块无论从各个方面都更胜一筹。

真是一块奇石。

应该算是国家宝物了。

此次观赏石精品展是由省收藏协会举办的,展出的石种有三百多种。除了有国内太湖石等四大名石外,还有深受人们宠爱现在市场炙手可热的大化石、彩陶石、葡萄玛瑙、沙漠漆、九龙壁、黄龙玉等石种,大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谁知此石头一经出现,即刻冠盖群芳,成为此次石展中最为耀眼的一颗明星。就一般而言,这种类型的石头在观赏石收藏中应该属于小石种。因其中没有像样的好品相石头,多不被人看好。但此次参展的这块正如人们所议论的那样,它和台北故宫的那块实在是太相似了。而前者具有蜚声世界的声名,况且这块肉形石的品相无论从各个方面都比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一时引起人们的关注也就不足为奇了。几天下来,凡是参观过展会的人,无不对此石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很快,不胫而走的消息就被嗅觉敏感的媒体捕捉到了。他们除了以台北故宫姊妹石惊现H省石展的题目报道了这一石头的消息外,还找到此石头的收藏者萧远进行了详尽采访。萧先生,你是怎样得到这块石头的?一家知名晚报的女记者问。

我是在一位喜欢石头的牧民家里发现的。宽宽额头体态丰腴,脸上戴副眼镜颇显几分儒雅的萧远不经意地回答。这块石头是来自草原了?女记者追问道。没错,是内蒙古草原的戈壁滩,萧远从女记者脸上移开目光,因为那里有强烈的光照以及地表长期经受风雨侵袭,久而久之,石头表面形成了一层棕色的氧化铁,最终演变成像猪肉样的石头。他解释说。原来是这样的,女记者若有所知,接着问,这块石头花了多少钱?这个嘛萧远沉吟阵,最后还是张开嘴,不多,也就几千元吧。噢,用收藏界的话说,你这可是捡了个漏。也不是什么漏,萧远否定道,那个地区就出产这样的石头,或许还有更好的肉形石,只是没有被发现罢了。晤女记者忖度片刻,你说得对,除了石头外,你还有什么收藏?她转变了话题。

还有些瓷器和字画,但都没有多少价值。萧远漫不经心地说。

有何愿望?女记者注视着萧远。

萧远口吻含蓄,就目前而言,收藏这行水很深,我不会也不可能涉猎的更多,仍将重点放在观赏石上,去发现更多更好的石头,来美化我们的生活。说得好,我认为时下收藏热更多是利益趋动,如果撇开经济价值,就收藏本质而言,不仅需要有渊博的文化知识底蕴,更需有自身的思想修养和奉献,看来这正是你所追求的目标,令人敬佩。

你过奖了,萧远不好意思道,这仅是我个人的一种情趣,没你所说的那样崇高。

萧先生,你太谦虚了,能不能谈谈你的人生经历。

这萧远迟疑了一阵,我在一区行政部门工作,人生经历很平淡,实在没什么好谈的。他委婉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接受完女记者的采访,随后又连续有多家报纸杂志和电视台找到萧远,从多个方面和角度对他发现和收藏肉形石的新闻进行了挖掘。萧远可以说来者不拒,尽可能地回答了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但他的回答与对那位女记者所说差不多,重点都集中在对石头的介绍与评价。谈到石头的来历他仅说来自内蒙古戈壁滩,言语之间有一种讳莫如深的味道。而对于他个人则更是从不详谈,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几天过后,观赏石博览会精品展圆满结束。萧远满载而归。他的肉形石不仅成为这次会展一个夺人眼球的亮点,而且还获了奖,同时在多家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下,一举成名,一时成为观赏石的新宠,并引起收藏界极大的震撼和关注。唯一遗憾的是这块肉形石并没有获得金奖,而是银奖。之所以如此是人们对这种少见的石种了解甚少,仅从外观上看形似猪肉,但它的形成年代、结构成分、产地环境等还不被世人所知,因此只好,你怎么来了?萧远赶忙迎了过去,来前先应该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

临时赶了个车,给上学的儿子送点东西。住在距平嘉市一百五十多公里外和野县的秦斯晋说。由于一直在中学做教师,他看上去并不显老,尽管头发已开始谢顶,但两边浓浓垂下的黑发让他颇有种艺术家的气质。

怎么样,秦老师,近来又有什么新收获?萧远给秦斯晋沏来一杯茶水。

没有,秦斯晋痛快地摇摇头,和野县就那么点石头资源,早被人们像篦头发样的篦了一遍,不用说像样的石头了,就是一般的肉形石也再难觅踪影了,

萧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你们今后的发展他以收藏协会副会长的口气疑虑道。

只能向其他地区拓展了,秦斯晋叹了口气,所以和野的肉形石也就越来越稀缺和珍贵了。

萧远没有吭声,他似乎听出了对方话中有话。

怎么样,萧主任,那块石头宣传的差不多了吧。秦斯晋紧接着问。

不出萧远所料,秦斯晋果然问起了石头的事。说实在的,这块肉形石就是他从他手里拿到的。一年前,市收藏协会成立,由于他是市开发区的副主任,再加上存有些字画和古钱币,所以被推选为副会长。随后他到会员家中走访时,看到了秦斯晋的石头收藏,他选择了这块肉形石,说凭他的关系拿出去向外宣传宣传。一是让人们见识下平嘉市地域内还会有这种奇石,二就是去试探下它的市场行情和经济价值。秦斯晋没说二话,痛快地同意了。因为他搞收藏与玩石头这么多年,由于地处偏僻的农牧交界的草原地带,非但没有与他人交流的机会,更不用说从中获得一定的经济利益了。这些年通过艰辛努力他已存有不少的肉形石,缺少的是宣传渠道,吸引藏家来购买。现在市里成立了收藏协会,不仅为他们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平台,而作为副会长的萧远还准备亲自为他宣传推荐,当然他会毫无顾虑地接受这番好意了。就这样,这块石头没用一毫一厘便轻而易举地到了萧远的手中。一年来,为了宣传这块石头,他可以说没少费力气和工夫。开始时,他用平常的手段包括网络去推荐,并未引起多少人的响应。后来有人建议他与台北故宫的东坡肉石挂起钩,这才吸引了世人的眼球,就此一发不可收,直到有了这次省观赏石精品展,更使其名声大噪。然而就在他准备加大投入宣传造势之际,秦斯晋突兀地来到这里,其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他肯定是来要石头的。萧远屏气敛息地揣摩了好一阵,才迟缓地从齿间挤出句话,宣传的还算可以吧,只是名声大,但不一定就有市场呀。

是啊,实在是让萧主任费心了,秦斯晋附和道,所以我想

秦老师,你的意思我明白,萧远局促地打住秦斯晋的话,我刚才不是说了嘛,现在随着宣传的力度加大应该说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市场可就难说了,我想再在市场方面做点文章,不仅让这块石头取得一个满意的价值,同时还可以带动你的其他石头卖个好价钱,还有你县的其他那些藏石爱好者。

这见萧远如此说,秦斯晋不知该如何回话。对方的话听起来是为了他好,可这里面是否另有弦外之音,他就不得而知。他想了想正欲开口,萧远又说话了。

秦老师,我给你的那两幅画和一幅字,还有那两方砚,你都收藏的挺好吧。萧远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手机一边探询地问。

听完这句话,秦斯晋正想回应,蓦地,他似乎突然一下明白过来。怪不得他陆续地送给他一些东西,原来他是想用这些东西换取那块石头,只不过没有明说罢了。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正襟危坐在萧远对面沙发上道,你拿去的东西我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从来也没有让任何人看过,你如果想要,随时都可以拿走。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萧远随即摆摆手,我是说那些东西的收藏前景也很看好。

这我知道,秦斯晋不假思索道,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些现代作品,要想冲高价位还需年代的沉淀,它不像石头,尽管已有上亿年的时间,但并非就有价值。

对,你说得没错,萧远承认说,等过些时间我会让你看到一件清乾隆年间的官窑瓷碗,这东西可是价值不菲哟。

秦斯晋听后淡淡一笑,萧主任,世界上的好东西太多了,可那都是人家的。他言语中拒绝了对方在原有基础上再给他加个清瓷来换取石头的暗示。

你先别这样说,等你见到东西就知道了,萧远信心十足,关于那块石头究竟前景如何,我也很难断定,不过最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你看如何?

秦斯晋迟迟未语,好半天才勉强同意,萧主任,那就拜托了,你知道,我是绝对相信你的。

萧远微微点头,没再说话。秦斯晋也未吭声。两人将话说到这种地步,应该都已心知肚明。一个想用先前的物品再添一件瓷器换取石头的所有权,而另一个则不为所动,坚持石头是自己的。显而易见,作为萧远而言,通过前期无形创意与有形资产的投入,基本已将该石头炒作到国宝级舆论的份上,无论怎么说,他肯定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就是砸锅卖铁他也要坚持下去。相对秦斯晋来说,第一,在没有市场行情的情况下,仅是出于宣传的需要和朋友的情意,他让对方拿走石头进行宣传之用,但他并没有说就此将石头送于萧远:第二,萧远所送的物品是他自作所为,他从没有主动接受,也从未给予用来换取石头的应充。所以现在他看见石头居然辉煌到如此地步,无疑他是立即想要回自己的石头。两人在沉默中结束了这次谈话。为了不翻脸,都各怀心事地在琢磨着应采取如何对策,尽可能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秦斯晋来过后不久,萧远以一笔可观的价钱终于搞到了那只他所说的乾隆年间官窑瓷碗。正当他准备亲赴和野县送这件东西,同时向秦斯晋明确他们之间交换关系并就此取得石头所有权时,秦斯晋派他的一位石友陈平来到平嘉市,将萧远约到一家茶馆。由于两人相识,寒暄几句便直奔主题。陈平说他是受秦斯晋委托,前来要那块肉形石的,希望他能够谅解并就此还给他。萧远听后怔忡地两眼凝着桌上的茶杯没说话。他没想到秦斯晋竟会这么快地就来向他要石头。看来对方已经完全掌握了此石头目前的收藏地位和市场价值,所以才这样迫不及待。他咬着嘴唇思忖良久才勉强地说,秦斯晋那天来同意石头继续放在我这里,怎么现在陈平说,他只是让我来要石头,因为石头是他的。萧远听罢皱起眉头说,石头是他的这我承认,但他已经转让给我了,只不过没有说明罢了。陈平说,他说没有,他决不会轻易将这块石头送给任何人的。萧远连连摇着头否定说,我已经给了他不少东西,最近还准备!再送他一件瓷器加以增补,就是作为与他石头进行交换的,如果他不同意,就不应该接受我以前所送的那些物品。陈平说,秦斯晋向我说明那些东西是你自己拿去自愿放到他那里的,不是他向你索要的,再说一件不少,你随时都可以拿走。萧远反驳道,他不能这样不讲道理吧,当时那块石头一文不值,我说拿着去为他宣传,他什么话也没说,后来我给他字画时他同样默认收下,结果到现在什么账都不承认,这算什么?陈平喝了口茶水口气定定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现在他仅是让我来向你要石头。萧远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今天我和你说白了,由于有以前我送他物品的事实存在,所以石头我是不会给他的。因为我在这块石头上投入了太多太多的精力,但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既然他不愿要以前的那些东西,那就请他讲个条件,我尽量满足他的要求。陈平说也好,那我就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是什么意见。他说完起身走到屋外给秦斯晋打电话去了。不一会儿他走了进来,坐下后冲萧远道,秦斯晋说既然今天大家都把话挑明了,他也不再不好意思了。他说你以前拿去的东西他一件都不要,包括还没有拿去的瓷碗,他现在说给他一百万萧远听到这个数字蓦地瞪大眼睛,什么?一百万?陈平伸手示意下继续说,萧主任,你听我把话说完,这一百万是基础数,如果这块石头值一千万,他说除去你宣传之费用,剩下的两人再二一添作五。萧远听完后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愤然作色地说,我没想到他这个人居然如此贪婪,先要一百万,然后再平分,这简直就是敲诈。陈平也跟着站起解释说,萧主任息怒,这是他的原话,我仅是传达而已。萧远两眼闪动着愠怒的光焰狠狠地说,真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告诉他,门也没有!他说完连看都没看陈平一眼,忿忿地拂袖而去

温度降至零下的塞外草原深处,瑟瑟寒风吹侵直驱。绵延起伏的丘陵伸向远方,沙漠、戈壁、草原混交的大地,完全裸露在冬日孱弱的阳光下,呈现出原始地质的本色和景貌。

在一片荒原上,几个人影像蠕虫样游动在山头、河沟与平原地带。他们不是草原牧人,正是秦斯晋和他的几个石友在和野县最后的一块丘陵地带寻捡观赏石。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季节,是因为地表的植被已完全枯死,再加上高原凶猛季风的刮掠,地中不少的石头基本都裸露出来。这为他们找到石头提供了绝佳的机会。所以他们几个人才不畏严寒,带足干粮骑着摩托车来到这距县城百公里外的荒野,以求能够发现更为奇特的石头。

天气真够冷啊!爬上一座山丘,秦斯晋喘着气停住脚,抹了把结在胡茬上的冰碴儿。

温度确实很低,跟在秦斯晋身后的姜建赶忙上前扶住了他,只是风有点大,要是没风就好了。他是秦斯晋的外甥,受舅舅影响也加入到收藏石头的行列,在去年全省石展上,他捡到的一块集骨石,竟然获得了银奖。随后的几块肉形石也讨了个好价钱,这让他信心大增,从而成了和野县石友中的重要一员。尽管如此,但终究没有舅舅玩石头的时间长,经验尚显欠缺。所以他仍经常跟着舅舅,学习辨识鉴赏。

再往前大概就是内蒙地界了。秦斯晋迎着西北风望向远方。

这已经进入内蒙地界了,姜建指着东边低陷的地形说,那边就是哈拉乌素。

看来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秦斯晋返回身看了看太阳的位置。

今天我们不去涧梁了?姜建放下肩上装着沉甸甸石头的背包问。

秦斯晋禁不住凝了姜建一眼,你呀然后转向东北方向,那里永远是属于你我的。

姜建立时明白了舅舅的意思,若有所思地重重点了几下头。

时间不早了,你把陈平他们叫过来,我们该吃点东西了。秦斯晋朝姜建说。

好。姜建应声后掏出对讲机朝陈平他们呼叫起来。

没过多久,陈平与另外三个石友从各自不同的方向集中过来。他们选择了一处山丘下背风的坡弯。点燃一些捡拾的枯枝与草根取了阵暖,然后从各自背包里分别拿出微型液化气瓶和早已结冰的矿泉水,融化后煮起了方便面。能在这凛冽的寒风中喝上一口热汤,每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大家吃完后,一边休息一边议论着石头的话题,并不时从背包里拿出刚捡到的石头相互欣赏。当陈平拿出一块肉形石时,大家看着石头谈到了秦斯晋的那块,随即都对萧远拿走石头不还而感到忿忿不平。

看来这个萧远真是要耍赖了。老王吸了口烟不可思议地说。

现在这块石头已被视为国宝之物了,他能轻易还你吗?另一位石友强调说。

秦老师让我去跟他要一百万,结果他说没门,这个家伙,既想占有石头,还不想掏钱。陈平一脸蔑视。

其实我并不是去要多少钱,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石头,可他秦斯晋无奈地抽动着嘴角,为了宣传这块石头,他确实下了一定功夫,但这是他以前自己承诺的,当然,这个我可以给予一定的补偿,只是你不能仅凭个人意愿给我拿来几张现代字画就说把石头换走了,这让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秦老师,就现在情况看,这块石头他肯定是不给了,也不会按你的意思付给你一笔钱,你打算怎么办?老王扔掉手中烟头问。

这个嘛秦斯晋似乎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萧远除了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还是收藏协会副会长,今后还要一起共事,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十分不愿把关系搞僵。

只能是到法院告他了,要不然你就甭想要回石头来。陈平分析说。

对,告他去,看他给不给。石友们齐声赞同道。

秦斯晋低头默然了好一阵,然后才仰起脸惋叹不已,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愿这样做的,如果他实在不给,最后也只能走这一步了。

对于利用法律武器来讨要石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表示支持秦斯晋,劝他不要再存有什么幻想,回去赶快聘请律师开始行动,否则越拖时间长越说不清楚。秦斯晋说他能够理解大家的好意,决定回去再亲自找一次萧远,如果他不答应他提出的条件,他一定会照大家所说去做的。

冬日阳光在天空划过的弧线曲率格外地小,还不到下午四点,就朝西边地平线匆匆沉去。茫茫荒原上,由不同方向汇集到一起的几辆摩托车轰鸣着先后驶过,随风扬起一道尘烟。秦斯晋他们结束了一天的捡石活动,迎着落日的余晖踏上了归途

回来后,按照大伙所说,秦斯晋又亲自去找了趟萧远。结果萧远依然坚持原有的观点,也不答应秦斯晋所提出的任何条件。最后,秦斯晋以他再不给就准备寻求法律帮助时,两人就此谈崩,不欢而散。秦斯晋走后,萧远越想越生气。石头的名气是自己精心策划经名人指点创意提升起来的,现在他要来摘胜利果实,这不就像如果石头一开始就名传遐迩,他绝对是不会让他就那样轻易拿走。他起身在地上踱了几步。看来这个问题该是到尽快解决的时候了,否则他真要告到法院,对自己而言无论怎么说都十分不利啊。可眼下又该怎么办呢?他思虑了大半天,难得要领。这时他突然想起他们收藏协会会长,他不仅在县里当过领导,市里也很有威望。正是他将他拉入收藏队伍的,并为包装这块石头出了不少主意。对,去找找他,凭着他的人际关系,让他来帮助想想办法,看如何才能摆脱这种窘困的局面。想到这里,他整理下写字台上的东西,正准备要走,有人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苏帆?萧远打开门望着对方,你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

萧主任,其实也没多少事,苏帆走进来说,你想要的那两张画我已和卖家谈好价钱,我来告诉你一声。

呃!萧远回到自己的座椅上。他知道苏帆是一个因企业改制的下岗职工,前些年靠收旧家电为生,后来则捣腾起了古玩与其他可收藏物品。说得好听些叫收藏品经纪人,不好听就是一个古玩贩子。所以尽管他骨子里对他非常鄙视,但他搞收藏要想捡个漏或是搞到好的藏品,还真离不开这样的人。他示意对方坐下,没有超过我们原来商定的价格吧。

绝对没有,比那还低了这个数。苏帆得意地伸出两个指头。

好,那就好,萧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颜,看来我得好好犒劳犒劳你了。萧主任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咱们俩苏帆套近乎地说,你刚才是不是准备要走?

是啊,萧远向前倾倾身体,脸色忽地阴沉下来,我想去找找咱们的会长。

找会长?苏帆眨动着两眼,该不是收藏的事吧。

你猜得没错,萧远看了眼苏帆,一脸沮丧地说,还不是那块石头的事。

是不是那个秦斯晋非要这块石头?苏帆猜测着问。

萧远迟疑了阵,最后还是浅尝辄止地把秦斯晋要石头的过程以及他开出的条件简单地描述了下。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苏帆听后立马谴责道,要不是你,这块石头狗屁不是,他居然厚着脸皮敢提出如此条件。

人家不仅提了,如果不答应还准备到法院去告我。萧远认真地说。

这个家伙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苏帆习惯性骂了句,萧主任,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有何办法,萧远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正在想辙嘛。

我知道,为了这块石头你已经给了他不少东西,足够充抵其价值了,所以

话不能这样说,萧远打断苏帆的话,尽管当时他是默许了的,但现在,在没有任何书面约定的情况下,他肯定是要来和你胡搅蛮缠的。

这个老家伙,财迷到如此地步,苏帆恶狠狠吐了口唾液,我看他是想找死了。

他要真死了倒没事了,萧远随性地跟了句,可现在他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他要和我打官司,我不仅说理由还得找证据。

这苏帆欲言又止,蹙起眉宇两眼凝着一点不动神色,

你在想什么?萧远走过来问。

苏帆狡黠地一笑,我想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吧,我去想办法来摆平。

你有什么办法?萧远探究地看着苏帆。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到时候他不再与你要石头就行了。苏帆胸有成竹地说。

你萧远目光直勾勾地定在苏帆脸上,大脑瞬间掠过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

怎么,你不相信?苏帆迎视着萧远,凭我这些年浪迹收藏江湖的经验,连这么点小事都摆不平,也让你太小看我了。

你可不能乱来,否则的话萧远这句话听是警告苏帆,但实际上是同意他干预这件事的回应,他严肃地说出了下半句话,你可千万不要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你就放心吧我的大主任,苏帆避开萧远幽玄的目光,咱这么大岁数了,能干那不靠谱的事吗?他清清嗓子又道,萧主任,你是知道这块石头现在的价值,难道你真愿就这样两眼看着它被秦斯晋要走吗acute;

他听出了苏帆的言外之意。是啊,他说得没错,所以自己他颓然地慢慢从他脸上调开目光。

见萧远没说话,苏帆已十分清楚对方的心理了。俗话说见好就收,他不想就自己的能量再去过分渲染,否则会适得其反。所以他走到萧远面前一转话题,萧主任,我有件事

你说吧,凡是我能办到的。

说归说,做归做。秦斯晋说要到法院去告萧远,仅也是一种策略罢了。因为大伙今后还要一起共事,再说为了和野石友们的出路,他着实不愿与萧远的关系闹到势不两立鱼死网破的地步。所以他又让陈平再次去找他,并降低了条件,或愿意给予他为宣传石头付出的补偿。谁知萧远非但不买账,还一口拒绝了秦斯晋所提出的一切条件。为了做到仁至义尽,他又用电话与他进行了沟通,结果萧远态度依旧坚决,没给他留任何余地。事情到了这一步,秦斯晋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他不仁,自己也只好不义了。他当即请到了原是公安局警察后改行做了律师的沈含,准备向法院正式起诉萧远,以期通过法律途径要回自己的石头。沈含在了解了基本案情后,认为此案胜诉应该问题不大。因为石头原本就是秦斯晋的,在他没有通过书面或口头赠、送、卖等方式授予别人,任何人都无权占有,更不用说他仅是拿去欣赏或进行其他方面如宣传之类的事情了。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沈含让他尽快准备好应有的证据,以确保打赢这场官司。秦斯晋没有耽搁,在与沈含见面的第二天,便按照他的要求开始准备起来。他先是整理出以前从各个角度为这块石头所拍的照片,然后又找到它出产地的记录。就在他正要去找陈平与其他石友取得证人证明和证言时,突然一个陌生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

你是秦斯晋吗?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浊重的声音。

是的,你是秦斯晋竭力判断着对方的口音。

我是一位观赏石收藏爱好者,男人回答说,听人说你收藏有不少的肉形石?

是的,秦斯晋如实地回答,你的意思

有没有好的上品?男人问。

当然有了,秦斯晋毫不含糊地回答,为了提升石头的知名度,他不得不提起萧远拿走的石头,我想你一定看过有关报道,那块与台北故宫东坡肉石相似的肉形石就是我的。

你说什么?对方口吻惊愕,据介绍那块石头是一位叫萧远的先生所有。

他是拿我的,所有权归我。秦斯晋告知说。

不是吧,对方否定道,无论是哪家的报道从未提到这码事,你是不是

石头绝对是我的,这一点都没错,秦斯晋再次肯定道,只是我们之间有些事情,目前正在要求他归还我的石头。

你这话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对方不屑说,你的石头怎么会成了别人的物品?你是不是想借人家名声抬高你自己呀。

你秦斯晋被对方堵得有些哽噎。他欲反驳,对方又开口了。

我看你是有点太自作多情了,谁的就是谁的,干吗非得这样啊!男人不无嘲弄道,

我再告诉你一次,这块石头绝对是老子的,被对方语言激怒的秦斯晋愤然不已,无论通过何种手段,我一定会将它要回来。

秦老兄,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这样,违背情理去强行占有他人财物,后果是不堪设想的。男人口气有种软中带硬的威慑。

听到这种语调,秦斯晋恍然醒悟过来,对方绕了这么个圈子原来是要警告他,他毫不示弱道,少来这一套,石头不要回来我誓不罢休。

见秦斯晋如此强硬,对方仍没生气,依旧语气平和,我刚才说了,你最好考虑下后果,至于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吧。男人说完后便断然关掉了手机。

秦斯晋接完这个电话,越想越不对劲,他没耽搁,当天下午就找到沈含,将打电话男人所言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

不用说,这是恐吓,沈含听后明确地指出道,尽管听起来好像是劝告,但实质内容却不言而喻。

难道是萧远干的不成?秦斯晋揣测着重重咽了口唾液。

不排除这种可能,沈含凝肃郑重,因为现在这块石头已成了无价之宝,为了占有它,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

这个秦斯晋不无担心起来,你说该怎么办?

沈含审慎道,我建议应向公安局报案,求得法律保护,另外就是准备好材料,尽快到法院立案而进入司法程序,以避免可能出现的意外。

好吧,我听你的。

遵照沈含吩咐,在将法律文书所需的东西准备齐全后,秦斯晋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与此同时,他又走进当地公安局正式报案,说有人对他进行恐吓,希望能够给予人身安全帮助。由于事实清楚,再说又符合程序,所以法院很快立了案。而向公安局报案仅凭一个电话况且内容又是一些劝说之词,是否属于恐吓还得分析和证明。由此请求提供帮助或是破案,显然不够条件。公安局接待的民警向他进行了解释,让他尽量注意事态发展,如果再有类似电话最好录音,以便取得必要条件立案侦查。秦斯晋也未强求,如果这事真是萧远雇人所干,估计他不会把他怎样了。眼下打赢官司要回自己的石头才是最当紧的。他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耐心地等待着法院的回音。谁知一晃半个月过去,法院一直没信儿。秦斯晋想难得遇上这个季节的好天气,去抓住时机捡些石头,说不定还能碰上意想不到的收获。就在他拿定主意正准备行动时,这天早晨,他接到一个电话,他没说二话,简单地拿些东西,和老婆打了声招呼,便出门跨上摩托车一溜烟地走了。

傍晚七点多,昼短夜长的天气已是暮深黑浓的时候了。走了一天的秦斯晋居然还没有回家,他的妻子便着急起来。因为平常他在这个时间早已返回,可今天她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仍不见秦斯晋的踪影,她赶忙给他的那些石友打电话。陈平说不知他去捡石头,他也没叫他。随后其他人也给出了同样的回答,就连外甥姜建也不例外。至此所有的人都跟着不知所措。他们不断地打他的手机,无论怎么呼叫都没有任何回音。如果他要是半路住在某个村落,手机一定有信号,可现在大家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在陈平的建议下,大伙迅速聚集到秦斯晋家里,商量后决定分头到三个产石区去找人,并同时向110发出求救,希望能够给予帮助。110接到报告后,立时给出了回应。他们责无旁贷地派出一辆警车和四个人,以协助他们进行寻找。所有人带上照明工具后很快就上路了。陈平选择了最远的乌兰赤鲁,警车也随他一起前行。他们沿着向北的路线缓慢行进,仔细地观察着路两边的一石一草。将近三个小时,他们在走过的七八十公里的路上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踪迹。再往前走就要进入半戈壁半沙漠的地带了,这里已没有任何路迹。他们艰难地又往前行进了大约四五公里,不得不停了下来。所有人下车后,按陈平所说,这里基本已到了他们捡石头的地方。他们便以车为中心分开去寻找。

冬天深夜的荒原,将近零下二十多摄氏度的严寒,仿佛天上的星星也被冻得如冰晶般寒彻刺目。所有人都难以忍受这极度的冷冻,在寻找了一阵便无法自持都返回到车上,赶紧打开暖风舒缓下将要冻僵的躯体。看来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又是黑夜,非但秦斯晋找不到,其他人也得冻坏了。大家无奈,根据陈平的建议,他们只好开着车退出戈壁地带,随后往西走了二十多华里,来到沙漠边缘的一个小村里。他们准备在老乡家呆上三四个小时,等天亮再出来寻找第二天一早,他们先是到了一个有信号的地方与秦斯晋妻子进行了联系,看看有没有他的音讯。答复是他没有回来,其他人也没找到他。他们二话没说,开车又继续上路了。车开出没多久,陈平突然看到路北的两座山丘,他们半年前曾去那儿捡过石头,既然路过,不妨先到那里看看。车离开路在戈壁滩颠荡着,翻过两道梁向北走了十五六里的样子,终于来到山丘下。整座山丘看上去并不是很高,但石头嶙峋的也有几分险峻。几个人下车后分散开朝山上爬去。半个多小时后,突然北坡传出陈平的大声呼喊,寂静山谷里清脆的回声让所有人都听得非常清楚。大家迅速朝他所在位置聚拢过来。

你们看!陈平指着山下的方向惊叫道。

大家顺着山体朝下望去,只见在一处三十多米高悬崖下面的石坑里,侧斜地躺着一个人,身旁一摊凝固的血迹,殷红清晰可辨

秦斯晋死了。他是一个人去捡石头不幸摔死的,完全是一次偶发事故。因此在社会上并未引起过多关注。但对于他的石友们以及县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搞收藏的人来说,都深感意外和痛心。因为他不仅是开这个偏远县城收藏先河者,又是发现肉形观赏石和捡拾的第一人。所以大家对他十分怀念,准备为他举办一个隆重的告别仪式。实际上,秦斯晋的死让另一人震惊,这个人就是他的律师沈含。因为作为当事人的他突然离去,让他与萧远关于石头的关系变得更为模糊不清。萧远必然会说石头是秦斯晋自愿让他拿走的,也就是口头同意赠送于他。这样就会形成一种口头事实合约。所以要想从萧远手里要回石头而打赢官司大概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这让他对秦斯晋的死产生了怀疑。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却偏偏在这个向法院起诉的节骨眼上出事?他的死还会使萧远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加上前些天秦斯晋所说的那个带有威胁的电话,他觉得秦斯晋有些蹊跷,会不会是当然,他深知怀疑归怀疑,事实的真相是需要证据说话的。所以经过思前想后,他决定找他的朋友刑警队队长方森,听听他的看法。翌日下午,经与方森约好后,沈含直接来到他的办公室。两人客气了几句,沈含先是讲述了他接受秦斯晋讨要石头一案的经过,然后又谈到对他突然死亡的种种猜疑。方森听后抿抿嘴唇淡然一笑说,接受委托打官司是你这个律师的业务和职责,而至于后者,你是不是多虑了。沈含解释说,你说得非常对,我也曾是一名警察,所以方森颔首赞许说,难得你还有这份如此深厚的警察情结,很值得我学习,不过秦斯晋一个人出去捡石头,又是在这种季节,突然出了事也属正常呀。沈含说,我也仅是怀疑,只是因为这里面偶然与巧合的成分太重,所以我才想来听听你是怎样看这件事的。方森稍稍忖度说,不排除你怀疑的这种可能存在,但谋杀的条件却难以成立。比如他是一个人出去的,谁知他到了什么地方,再说萧远还在平嘉市,离秦斯晋死亡的地方足足有二三百公里,再加上又是如此寒冷的天气,你说这可能吗?面对方森的疑问沈含说,萧远不会来,但他完全可以雇凶。同时他又提到秦斯晋所接的那个恐吓电话。听到这里,方森不说话了,半晌后他似乎才找到话口,这些都是自己的推测,证据呢?沈含不由笑了,他说,这确实是我的推测,如果有证据,我就直接报案了,你说是不是?方森深呼吸了口气,随后抬起头朝沈含问,直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沈含向前挪挪身体说,一是看能不能立案,如果不能立案,那就希望你关心一下这件事,看看这里面是否有犯罪痕迹存在,当然如果能帮助我调查一下萧远那就更好了。方森回答说,老兄,你也干过刑警,立案恐怕是不行吧,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要说动机,任何随便死个人都能翻腾出些发生过矛盾的事情来,所以我实在是有点爱莫能助呀。他说到这里,沈含又要张嘴,他便接着说,不过,我倒是可以了解下情况,如果有你所说的那种可能,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我一定不会放过。听到方森这种表态,沈含满意地直起腰说,这还差不多,如有什么发现就告我一声,那天寻找秦斯晋110也派人给予了帮助,现场的情况你可以问他们。方森说知道了,他清楚自己该怎么去做,让他放心去打他的官司就是了。送走沈含,方森随即将那天寻踪秦斯晋的小马找到,让他介绍下当时的情况。小马将整个过程进行了详细汇报,并说怕今后有个什么出入,他用手机拍下了现场的一些情况。方森要过手机,很快将照片拷进计算机,一张一张地仔细翻看起来。看完后,他问小马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没有,比如他人的遗留物或是车迹、脚印之类的。小马说没发现,那个地方偏僻,人迹罕至,特别这个季节,除了他们这些捡石头的会到那里不会再有什么人去。另外,那个山口风也大,就是有印迹也很快被风给抹平了。方森听着渐渐蹙起眉宇,手抵着下巴沉凝了好一阵,突然朝小马问,秦斯晋的遗体火化了没有?小马说这个他就不知道了,他们将冻得僵硬的尸体拉回后,直接送到了殡仪馆,以后再没过问这件事。方森让小马问下秦斯晋的遗体处理了没有,如果没有他想去看一下。小马掏出手机与陈平联系了下,对方告诉他说因秦斯晋在外地的儿子和两个兄弟都没有赶回,所以还没火化。方森听后拉起小马,两人直奔殡仪馆而去

有人想袭击我?萧远错愕地有些难知所以,这个人是谁?

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方森将萧远领到被刚从山崖下逮到的那个人面前指着道,就是他!

萧远将手电光照到对方的脸上。他不由脱口惊叫道,姜建?!

没错,方森肯定道,不是他用180这个电话号码将你约到这里的吗?

是的,萧远承认说,他说他和他舅妈一起住进这里,约我过来谈一下那块石头的事,并说他们不愿打官司了,只想再要几万元补偿,双方写个协议之类的东西就算了,谁想

没料到吧,方森喟然道,他不仅想杀你,他还是杀死他舅舅秦斯晋的凶手。

什么,你说什么?萧远像没听清方森所言,骇异地眼球瞪得很大。

方森又重复了一句。萧远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森说等回去再详细和他解释

回来的路上,方森问姜建为什么要袭击萧远。姜建说他骗走了舅舅秦斯晋那块最好的石头,无论怎么要都不还,还致使他出了意外,所以他要替舅舅讨个公道。方森直视着姜建质问道,讨公道就是杀了他?姜建无言以对,沮丧的脸色灰暗无比。方森接着问,袭击萧远是为讨公道还算能解释过去,可你为什么还要亲手杀死你舅舅呢?听到这句话姜建像遭到电击似的神经质地高声叫了起来,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杀我舅舅?方森也叹了口气说,是啊,你为何要这样做呢?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你舅舅出事那天,你在什么地方?姜建立马说,我就在家里,我哪里也没去。方森见姜建如此,也就不再追问。直到将姜建押回到队里,方森立时对他展开了审问。开始时,无论怎么姜建都不承认杀死秦斯晋的犯罪事实。最后当方森将他那天打给秦斯晋的电话号码以及他以78万元的价格将秦斯晋新发现肉形石产区涧梁秘密出卖给宝利公司的事实摆在他面前时,他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两天后,一直在家里等待消息的沈含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来到刑警队,见着方森冲他就问,逮住萧远的同伙了吗?方森对他说,逮是逮住了,只不过不是萧远和他的同伙,、沈含急着问,那是谁?方森顿了顿,然后才艰涩地说出了姜建的名字。沈含听后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会是他?他与秦斯晋的死有什么关系。方森说他为了出卖秦斯晋新发现的产石区,用假身份证办理的电话卡将秦斯晋约出捡石头伺机将其杀死。沈含听完惊诧地咬住牙关半晌难以言语。方森早已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告诉了他整个答案。他说案件起始的重点嫌疑人是萧远,因为他与秦斯晋存有利益因果关系,具有充分的动机,再加上那个与他又与秦斯晋有过联系的神秘电话号码,更加深了他的嫌疑程度,可经调查,无论怎么都难找到这种关系的线索与证据。如果照此方向寻探下去,只能永久地停留在怀疑的程度上,不会有任何进展。而这其中的转折点究竟是从哪开始的呢,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时,你所提供的两条重要信息起到了关键作用。一是有人到涧梁一带捡石头,另一则是你所言对产石区的保密性。经对宝利公司深入调查,我们终于掌握这家公司是利用重金通过姜建而获得涧梁这一肉形石新产区秘密的。由你所言以前对产石区有过保密的推断,这一新产区有可能是秦斯晋再次发现的。由于近年来肉形石越来越被人们所认识,市场前景看好,所以他没有将这一新发现告诉任何人,只告诉了自己的外甥姜建,因而才出现了这种局面。至此,又一个重要怀疑对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当然,秦斯晋万万没有想到萧远把从他手中拿走的肉形石通过多种途径炒作得炙手可热时,见财忘义甚至连亲情都不顾的姜建为了尽快发财,却暗自将这一秘密地点出卖给宝利公司。为了不被秦斯晋发现而受到指责,他竟然对他痛下杀手。当然,他还为自己筑起了一道安全保护墙,利用秦斯晋和萧远关于石头的纠纷,推之到萧远身上。方森说到这里深深地抽了口气。不知是对当今社会物欲横流而道德沦丧的感喟,还是被嫌犯者罪恶的灵魂所震悚,总之,一种沉痛的阴霾重重地压抑着他的心绪,让他长时间没有说上话来。他渐渐回缓过情绪,微笑着说,至于后来是怎样抓到姜建的,我想你也当过警察,想想最近这些天你的所作所为不就清楚了吗?听方森说到这里,沈含似乎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让他这几天去传说萧远掌握了非同一般的证据,一是宝利公司的关系,二是他调查有人目击到秦斯晋去捡石头的情景,三是还有那天早晨打给秦斯晋的电话号码。而这每一条对姜建来说都是致命的,所以他要想逃过此劫,唯一的选择就是开庭前除掉萧远

由肉形石引起秦斯晋被杀一案终于落下了帷幕,但关于那块肉形石归属的官司却还没有了结。萧远是否同意放手,秦斯晋的妻子又能否要回,双方仍在进行着一场博弈。据说经过这场风波,萧远似乎已不像原来那样态度强硬地坚持,但他是否能够痛快地归还,如归还又在何时,却没有定论,其结局依然让人拭目以待

看过秦斯晋尸体后的第二天,方森从局里开完会,正琢磨着他的死因时,沈含的电话不期而至。沈含告诉他说,秦斯晋出去捡石头时一直带在身上的手机不见了,他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不慎丢失,而另一就是被人有意识地拿走。如果是前者倒无所谓,要是这后者因为手机是他野外活动的必要保障,尽管有些地方没有信号,但这些年他出去必带手机,且从来没有丢过。可这次不仅人死了,手机也没了。所以他建议最好能够立案侦查。方森听后没表态,接完电话后再次陷入沉思。经过一番思量,他决定一方面向局里汇报情况,看局里是何意见,另一方面悄悄对萧远进行些必要了解,看是否存有疑点。两天后,借一次局务会结束之际,他向局领导谈了关于秦斯晋死亡的相关情况。局里认为从目前的情况看,秦斯晋基本是属于意外死亡,没有立案的足够证据。但不排除有其他可能存在,所以同意他了解些情况,到时候再做决定。得到指示后,方森亲自去了趟现场,正如小马所言,所有印迹早被冬季猛烈的西北风吹蚀净尽,再加上一层薄薄落雪,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不过方森还是注意到这里的地形,从南坡上到山顶,仅仅不到几米便是山背后的悬崖,如果选择在这里冷不防从背后袭击的方式进行谋杀,大概是最为理想的地方了。他回来后,首先让人调取了秦斯晋手机的通话记录。秦斯晋出事的前一个星期内除了他的一些石友几个电话外,就是萧远的三四个电话。特别是在他出事的当天早晨与他通话的是一个陌生号码。经调查此手机号码的人使用了假身份证。由此可见这里面一定有隐情所在。假如秦斯晋的死与萧远有关,是他亲自作案,还是雇凶所为?显然首先需要了解他是否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了。为了慎重起见,方森通过一些熟人以工作的方式打听了萧远72月25日的情况,结果反馈回来的信息是他全天都在平嘉市里,上午开会,下午出席了区老干部书画展开幕式。至此,萧远亲自作案的可能被排除。剩下的就是他雇凶这一途径了,要想找到嫌疑人,并看他是否与萧远有联系,恐怕那个电话号码是唯一的线索。可茫茫人海,到哪里才能找到这个人呢?方森一时作难了。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就此打住,因为萧远不具备作案时间。尽管具有充分动机,但没有事实存在。所以秦斯晋的死亡可以看作是纯意外事故,无需再进行任何的怀疑和调查、第二条就是依据陌生号码、手机遗失与萧远的通话等存有疑点进行深入调查,以求寻得一个最终结果。可这样做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不立案是绝对不行的。而现在面对这两难境地,平时办案一向干练的他此刻无主意了。他也像沈含一样明明嗅到了这里面有犯罪的味道,可就是不能凭着主观意志找出其相关根据,眼前的客观事实,留给他的选择只能是第一条路了。无需更多解释,他只好将整个情况以及目前的处境告诉了沈含。他说不是不帮他,只是能量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已。沈含听后表示理解。但他再一次强调凭秦斯晋的死其中绝对有问题,他一定要深入调查下去,并希望他继续能够帮助他,无论什么程度都可以。方森满口答应,他会尽最大努力。因为这不仅是帮助别人,也是自己的义务和职责,同时他也警告沈含,一定要小心谨慎,否则可能会招来麻烦。沈含说他会注意的,让他放心。最后他提出一个小小要求,就是让方森能够利用职权最好派人到秦斯晋摔死的地方进行走访调查,看能不能发现个目击者之类的,也算是助他一臂之力。方森说这个没问题,便痛快地答应下来。和沈含通过话的几天后,他以定期对两省边界地带治安状况巡查为由,派出两名警员,除了执行公务,就是让他们在那一带进行些走访。两名警员走后,方森估计不会有多大收获,并未将此放在心上。谁知三天后,两名警员回来向他汇报完,他怔在那里半天没说上话来,原来在秦斯晋出事地点最近的几个村落走访,曾有一牧人说他在前些天放牧时确实看见有人上过此山梁,但不是一个人,好像还有一个,两人相距约二三里地,一前一后。他当时还很奇怪,这么冷的天,竟然还会有人到这里来。这是情况一。隋况二就是有人在72月25日秦斯晋出事的前一天,曾在此山看到过一辆皮卡车。由此两点,再结合以前存在的一些疑点,秦斯晋的死如果说以前仅是沈含的一种推断,而现在可就另当别论了。当他正欲顺着这些疑问想捋出个头绪时,又有两条可疑线索接踵而至。那就是沈含电话告诉他,一是经他通过其他关系调查曾与秦斯晋最后一次通话的陌生号码竟然出现在萧远的通话记录上。二是前两天萧远给陈平打过电话,询问秦斯晋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联系不上,他要和他协商解决石头的事,并希望最好不要法庭相见,那样太伤和气。显然,他是在以此为借口打听秦斯晋的情况。方森听完后没犹豫,根据现存的疑点迅速写出立案报告。他要对萧远展开彻查,以期揪出犯罪嫌疑人,揭开秦斯晋死亡的真相。

秦斯晋的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并被火葬后,法院也正式开庭审理由他妻子为法人主体的索要肉形石一案。萧远没有前来,委托代理人出庭。果不其然,正如沈含所预料的那样,代理人一上来就阐清那块石头是秦斯晋口头明确地送与萧远的,为了表示谢意,萧远分两次回赠了五件物品。双方已经形成了一种交换事实,所以不存在非法占有他人财产之说。尽管沈含用已准备好的证据给予反驳,但代理人一口咬定这是客观事实,要不然秦斯晋是不会收下萧远所送物品的。经萧远努力极大地提高了石头的价值后他反悔了,所以才提出这种无理要求。代理人希望法庭辨明是非,给出正确的判决。法庭经审理,总感觉原告的证据较为薄弱,希望他们能够提供一些采信度更高的证据。如当事人的书证、证言或音频视频等资料都可。沈含无奈,他知道,对方正是抓住秦斯晋不在而死无对证这致命的一点来应诉这一官司的。或许这就是秦斯晋被谋杀的真正原因所在,这次开庭审理以沈含坚持继续弥补证据为由暂时结束。回来后,他将庭审结果告诉了方森。如果秦斯晋没有死直接与萧远当庭对质,恐怕案件就绝对不是这种局面了。所以无论怎么说秦斯晋的死都与此案脱不开干系。方森说,他就此案的详细情况已向局里进行了汇报,不久就可以做出决定。一旦立案,他会让一切水落石出。沈含说但愿如此,只是越快越好,否则他的官司

日子一天天流逝而去,公安局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倒是法院将沈含与萧远的代理人叫去进行协商,征求他们的意见,看是否能够以调解的方式了结此案。结果对方以强硬的态度拒绝调解,还口口声声称他们已完成交换关系,被告再不会给对方任何补偿。当然沈含也不同意。既然这样,法院只好让他们准备二次开庭了。此时沈含已彻底看清了对方的真实面目。尽管最后的结局他可能会以败诉告终,但他必须尽最大努力应对挑战。他一定要揭开秦斯晋死亡的真相,找出凶手,揪出幕后人。从法院回来后,他对秦斯晋死亡前后的整个过程进行了梳理。他觉得要想找到凶手,还必须从那个无名手机号码和秦斯晋丢失的手机这两条线索去查寻。可眼下就凭自己这个律师的职权,恐怕再难深入下去。而方森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还很难说,所以正当沈含无可奈何之际,陈平告诉了他一件事,说他最近看到有人在网上出售观赏肉形石,而且价格不菲。其外观与和野县的完全相似,所含成分也一样。就目前而言,由于这种石头仅产于和野县这一地区,据他了解县里的几个石友并没有卖过网上出售的肉形石。所以他不知道这石头究竟来自哪里?沈含问对方标明产地没有。陈平说仅介绍产于内蒙地区,没有更具体的地点。沈含说也许是有人看到了秦斯晋那块石头的宣传,也就到我们这里或是周边地区来捡拾,为了立竿见影地获得效益,从而将其放到了网上。陈平说这块石头质地相当不错,在咱们这一带现在很难再找到这样的好石头了,因此他对这块石头沈含对他们的石头交易和收藏并不多么感兴趣。因为他的心思全部集中在秦斯晋死亡的线索上。他没再多言,只是让陈平好好想想萧远与秦斯晋之间还有什么可疑的联系。特别是他死后,他是否还有更多的反常信息。陈平答应知道了。但他的注意力正与沈含相反,似乎仍在关心着石头的事。没过几天,陈平再次找到沈含,说他已经得到确切消息,网上的肉形石就出自和野县一带,并且现在还有人在野外寻捡。他没经沈含同意,拉起他开上车就朝秦斯晋死亡的地方驰去。

进入二月的塞外,强劲的朔风依然肆虐地笼罩着高原,难见一丝春的信息。只是比往日升高的太阳使大地敞亮地透出了季节过渡的印迹。

陈平开着车向北一路东奔西突。凡是他们捡石头去过的地方,他都一处不剩地全部搜索一遍。下午三点多,他们已经越过秦斯晋出事的乌兰赤鲁三十多公里进入毗邻的内蒙地界。浩茫的大野里仍没有发现捡石头的人迹。陈平将车开到一座山丘边缘,他让沈含在车上等着,他拿起望远镜朝视野所及的这个唯一的制高点走去,如果再看不到什么,就此返回。谁知他顶着刺骨的塞风来到山顶朝东北方向望去时,七八里外的一辆白色面包车终于进入他的镜头内。他搜索着转动方向,终于发现了游动的人影。他迅速跑下山,开起车绕过山丘直向面包车冲去。经过一阵剧烈的颠簸,他们很快来到面包车前。停在荒无人烟地方的面包车没有设防。陈平上前打开车门,只见车内堆放着有三四十块大小不一的各种石头。

沈律师,看到了吧,陈平指着石头说,这些人说不准就是网上叫卖的人。

沈含拿起车上的一块肉形石:他们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种石头的?

是呀,陈平朝四周望望,这一带连我都没有来过。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老远有个人直朝这里快速跑了过来。显然他是发现停在他们车旁的车辆了。

你们跑过来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警惕着朝他俩问。

陈平关住面包车门,我们也是捡石头的,他说着朝对方问,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种石头的?

我们什么也不清楚,男人转动着眼珠子不住地扫视着他俩,我们是被人雇来干活的。

是谁雇你们的,你们是什么地方的人?陈平继续追问道。

我刚才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男人不住地摇着头,我家在安徽农村,一个在外的老乡让我出来打工,我就来了。

你们这些人中有没有知道是谁雇用的你们?陈平并不甘心。

这男人一脸为难,我实在不清楚。

见此人一问三不知,其他人又离这里遥远,陈平与沈含也没什么办法,两人只好开着车往回返。一路上,陈平一直没说话。车终于从跌宕的乱石滩爬上有车辙的路迹,稍显平稳了些。随着噪音的减小,陈平开口了。他说网上叫卖石头的和这些捡石头的人很可能与萧远和秦斯晋都有关。沈含愕然一愣,他不明白何以如此。陈平说这也可能就是萧远谋杀秦斯晋的第二个原因。沈含听后更是一头雾水。难道秦斯晋他他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平说他们刚才去过的这个地方应该是一个新发现的肉形石产区。而这个发现者不是别人,正是秦斯晋。所以这地方没有别人来过,只有他一人知道。因为当年秦斯晋发现肉形石并将他引进来时,就和他约定不许告诉任何人,所以他曾严格地信守这一约定,直到两人在那里再也捡不着什么好石头了,才慢慢地公开了这一地点。现在这个新地方有可能也是这样。平心而论,原来秦斯晋与萧远的关系应该还算是不错的,所以在充分信任的基础上才那样放心地让萧远轻易将石头拿走。现在这个地方说不准也是秦斯晋不经意间透露给他的。结果就有了萧远谋杀秦斯晋不仅仅只为了那块石头,还有这个新产区的石头资源。沈含这时才明白陈平让他来这里的用意。他认为陈平的所说有一定道理。看来追查这伙人的下落,说不准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萧远所雇用的凶手。但单靠他们俩的力量显然是不行的,他和陈平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可惜没有信号。直到又往前行驶了二十多公里,他才拨通了方森的电话。他向方森说明情况,希望他能够在县里的道路口上截住这辆车,弄清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受雇于谁。方森说这不成问题,何况局里已同意他可以对秦斯晋的死进行些必要的调查。

捡石头的面包车在返回时并没走最近的和野县城,而是选择了距县城七十公里外县边缘的安义路向西绕行山西地界返回。但结果还是被方森派出的人截获。车上连司机共计五人。开始时谁也不说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但听到方森说将车连人一起扣下,等调查清楚再放他们走几个人才急了起来。一个像是头儿样的人说他们是来自横田一家叫宝利艺术品公司的,主要是为各种艺术品、古玩等收藏品进行宣传与拍卖代理业务的。他就是公司的经理,他们之所以来这里捡石头是听人们说这里有,就开着车来了。方森问他听谁说的,他说不出具体人。后在方森强硬的追问下,他终于吞吞吐吐地道出了萧远的名字

获得这一重要情况后,再加上以前集中在萧远身上的诸多疑点,方森决定与他正面接触一次,看他反应如何,以求对他有更多的掌握。经过联系,方森与小杨直接来到萧远的办公室。方森首先向他问起了那个使用假身份证办理的曾经与他有过通话记录的电话号码。萧远说他想不起来了,如果是熟人他一般都会留存,平常人接过就删了。他说着拿起手机翻查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方森与小杨对视了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萧远脸上,发现他好似淡定的神态中浮泛着一种复杂莫测的诡谲。接下来,他又询问第二个问题,就是关于宝利公司的事。这次萧远倒痛快,他承认不但知道这家公司,而且还有过联系。他回到写字台前从抽屉的一堆名片里翻出一张,拿到方森面前说,这家公司曾对他的那块肉形石颇为青睐,并想拿到他们公司为他提供免费展览或代理拍卖事宜,结果被他拒绝。方森问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联系。萧远说没有了,就这些,并反问你们了解这些是什么意思。方森说,这家公司正在网上叫卖肉形石,所以想了解下涉及这些石头的有关情况。萧远听后没再做声,陷进一种纠结的思绪之中

秦斯晋的死可以说让萧远长长地透出口气。长期悬虚在他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无论怎么说都有种说不上的快感。他本来想去参加其遗体告别仪式,但一是没有人通知,再说那天他正好赶上开会。当然,他就是自己主动去了也未必会受欢迎,说不定还会遭到斥骂。因为秦斯晋的死对他来说最有利不过了,人家本来就对他存有敌意,他去了能有好果子吃吗?但作为收藏协会副会长并与之有过石头交情的人,他不能不有所表现,或是叫表演也可以。所以他在一个多月后的今天,带上三万元现金,还买了不少慰问品,与司机一起来到和野县秦斯晋的家。事情正如他所料,尽管他事先有思想准备,但还是被秦斯晋的家人愤怒地拒之门外。特别是秦的外甥姜建,指着鼻子骂他是杀人凶手,让他等着瞧,并夺过他手中慰问品扔得老远。萧远狼狈不堪地赶紧收拾起东西回到车里,灰溜溜地离开了秦斯晋的家。他没有急着返回,而是找到了陈平。陈平不冷不热地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我好心好意地来看他们,谁知在陈平上班的值班室里,萧远一屁股坐在一把椅子上说。

陈平没做声,手里夹支烟偏着脖子望向窗外。

我听说秦老师是捡石头不幸摔死的,怎么他们说我是杀人凶手?萧远冲着陈平问,陈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平极不情愿地扭过脸,这你最清楚了,还要问别人吗?

我清楚,我清楚个什么?萧远没好气地捶下大腿。

陈平看着萧远表演,心里十分好笑,暗忖道,用不了多久,你的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的。

萧远知道对方也对他有看法,就不想再谈这件事情,他机械地摇摇头,然后转了个话题问,你们最近又捡到什么好石头没有?

陈平从嘴里喷出一股浓浓的烟雾,带着指责的情绪说,好石头都让你给弄走了,我们还捡什么呀!

你唉!萧远见话不投机,尴尬地起身说了声再见便告辞而去。

从和野县回来没多久,萧远就接到法院准备第二次开庭的通知。这次他没再推辞,直接来到法庭。因为他想亲耳聆听法院对他最为有利的宣判。开庭之后没有任何例外,法院审理仍要求双方拿出能够充分证明各自主张的证据,特别针对沈含上次休庭时他曾说要拿出新的证据更为重视和期待。然而谁知沈含却证穷据绝,尽管又增补了几个人证,但其效力仍然与上次相差无几。法庭再次提出是否愿意调解。双方都不同意调解,法院准备合议后当庭宣判之时,沈含突然提出此案可能涉及到刑事案件,他希望法庭再给他点时间,到时候他会拿出充分证据正式向法院提控杀人凶手。一起普通民事案件突然发生如此重大转折,这让法庭的法官们始料未及。经过一番认真研究,他们决定再次休庭,并准备展开相关调查,然后根据案件的性质再做处决。法官宣布完这一决定后,萧远愤慨地起身扭头向庭外走去。他来到院外,掏出支烟燃着后猛猛地抽吸了几口。当他看到走出的沈含后,一步上前将他拉住,沈含,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含先是一愣,看看对方后,字斟句酌地说:萧主任,我在法庭上已经说得相当清楚了,你

你不就是想说是我谋杀了秦斯晋,萧远逼视着沈含,你是律师,我想你一定知道诽谤罪是怎么一回事。

是的,这我比你清楚,沈含义正词严地说,我要让你看着,我一定会拿出确凿的证据。

证据?萧远睨视着对方,哼了一声,你所谓的那种确凿证据我也会有,你信不信?

沈含乜斜着萧远,不知他什么意思。

那就让你来听听我的证据,我告诉你,在秦斯晋死的那个地方他说着拉起沈含就走。

从法院一回来,沈含就赶到方森这里,告诉了他法院审理的过程。他希望方森对萧远的调查尽快进行,否则的话方森说难度实在太大,不过他会尽力而为,争取短时间内有所成效,接下来两人讨论起萧远对沈含所说的话,以及他究竟会有怎样的证据,直到很晚。

一个月后,方森的调查依旧没有多少进展。眼看离法院确定的第三次开庭没几天时间了,沈含急得坐立不安。显然就现实处境而言,官司不仅会败诉,在法庭上提控萧远是杀人凶手的仅是一句空话而已,不会再有什么戏可唱。所以他不得不与秦斯晋妻子商量到底该怎么办。一是无条件地认可法庭的最后宣判,彻底承认官司败诉。二是请求调解了结,最大限度地去争得些利益。三是提出上诉,但仅凭现有的证据,上诉恐怕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秦斯晋的妻子也无主意,不知该做何抉择才是。尽管她叫来秦斯晋那些相好的石友们征求意见,但大家商量来讨论去,仍无果而终。特别是萧远说他也有重要证据将会拿出来,面对这种局面如何去应对,他们茫然的都不得而知。就在所有人都被颓丧气氛笼罩之际,方森突然打来的一个电话,让沈含像注射了针强心剂为之一振。方森告诉他那个最后打给秦斯晋同时也与萧远有过联系的电话号码又出现了,并且又是打给萧远的,所以这次

星光迷离的夜空下,位于平嘉市以北二十多公里外的丽云山庄,沉落在群山环抱之中,透出一隅灯火。整个山庄由前后两部分建筑群组成。前部分为宾馆区,由山门和一栋主楼两栋配楼组成。而后部分距前部分约三华里,这里是别墅区,一栋栋小巧别致的小楼建在高低错落的山地上,分别由石阶小路相连接。

入夜的山庄,由于不是旅游旺季,这里显得格外冷清。特别是位于后山的别墅区,昏暗更为阒静。大约九点的样子,一个人影出现在通往较高山顶E座楼的石阶小路上。尽管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都点缀有路灯,但来人还是拿着手电,小心翼翼地拾阶而行。天近三月,料峭的寒风依旧没有退去,回旋在山谷不时地从树间发出瑟瑟的声响。小路沿着山势高低起伏,当来人由高处下到谷底拐弯的黑暗地带时,背后树丛间悄然钻出一个黑影,一步追上来人,挥起手中的铁锤直直向下砸去。

住手!

就在铁锤即将落下之际,不知从何处突然传出一声断喝。黑影瞬间定格在原地,手中由惊恐而失去控制的铁锤一下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当啷的声响。

听到叫声和响动,来人慌忙转过身。当他看清背后站着一人影,正准备将手电光照向对方脸上时,那人影像脱兔样窜离而去。来人没有迟疑,举着手电就朝黑影追去,一边追一边高声喊道,来人啊,这里有歹徒!

住人很少的偌大别墅山区,难得有人回应,就是听见了来到这里也需时间。尽管来人追逃的速度不慢,但他沿着石阶小路拐了两个弯就已不见任何踪影。他不由停住脚,用手电朝小路两旁密匝匝的树林中照去。他前后左右四顾,正不知该从哪个方向寻找时,不远的前方闪动出几束手电光亮,紧接着高呼站住的命令不时地传来。来人转身朝此方向直奔而去。

在临近E座别墅楼石阶小路不远的一处山崖下,几个警察擒着一个人朝他走来。

来人正想上前问话,只见一个人朝他走了过来,萧主任,让你受惊了。

借着微弱的光亮,萧远看清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正是找过他的方森。他禁不住纳罕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想袭击你,方森关闭手电说,所以我们就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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