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亚

古宁城外,离南门8里地,有个牵牛庄。今年庄上出了个中考状元,名叫须大元。初中毕业升高中,6门功课他考了596分,除去语文扣掉4分,其余5门功课门门满分。他不但轰动了牵牛庄,在整个古宁市都成了新闻人物,记者采访,电视台录像,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热闹归热闹,大元的爸爸心里明白,儿子被市重点高中古宁一中录取,不愁以后考不上大学,可是往后要花的钞票也不少,单凭自己承包的几亩水田,以及喂两头猪、养几只鸡,不吃不喝也供养不起这个读书郎。有钱人家求神拜佛养不出好儿女,难得大元如此争气,为了钱不让他念书,当爹的于心何忍。他找几个朋友商量后,决定合伙出去做几个月小买卖,倘若混得好,以后哪怕弃农经商也要让儿子读完大学。

须大元是个懂事的孩子,爹一走,他就担起了管理稻田的重任。他15岁,皮肤黝黑,身体壮实。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学习拔尖,并不是靠死记硬背。他上课特别专心,听懂就记住了,回家以后,抢着干家务事和田里活,天长日久,干农活也成了一把好手。

这天吃过午饭,大元扛把铁锹去稻田放水。他家住在牛头垴东边的胭脂河畔,翻过牛脖子才能到承包田。牛头垴是座小山,牛脖子是山坳。往南,山又高起来,像一条卧在大片葱绿稻田边伸头饮水的老青牛。如今,牛脊背那儿己被近年开辟的205国道拦腰切断,牛头、牛脖子跟牛身子分了家。整个牛头垴、牛脖子的山林都被巫云鹏村长一家承包了。巫村长在牛脖子那片平地上建了一幢小楼,围起竹篱墙,开了一爿汽车修理厂,交给他大儿子巫彪经营,还独资修了一条300多米的专用简易土公路,在绿树掩映中与国道相连。这地方像一块隐蔽的禁区,外人轻易进不来,修车厂开在这儿,怎么会有生意呢?巫村长自己在205国道路边还有一幢3层9间的汽车饭店,他是牵牛庄首屈一指的富户。

就在须大元走近修车厂的时候,一个城里来的女中学生正手举一架照相机,对准修车厂的篱笆墙和大门口,咔嚓咔嚓拍照片。那篱笆墙和大门楼上爬满了牵牛花,红蓝黄白紫,大朵大朵的牵牛花张开小喇叭争奇斗艳,煞是好看。城里的小姑娘被如此好看的花朵吸引了,正面,侧面,对准大门,拍了一张又一张。

站在二楼的巫彪的弟弟巫豹发现了拍照的人,高喊道:哥,有人拍照!巫彪正和两个人在院子里检查一辆崭新的黑色小轿车,听到喊声立即转身制止:不许拍照!快把胶卷退下给我!边说边往外走。那姑娘一见慌了,调头就跑,跑到一辆女式山地车跟前,手忙脚乱地掏钥匙开车。

巫豹在楼上恶作剧地大叫:大黑,咬她!巫彪正走到大门口,弟弟的话提醒了他,立即解开拴狗的皮绳。一条大黑狗呼地从大门里蹿出来,一口咬在姑娘小腿上。如果不是她穿条牛仔裤,小腿上那块肉肯定被撕下来,姑娘疼得哇哇大哭。巫彪左脚有残疾,走不快。

须大元一阵狂奔赶到前头,举锹往狗屁股上一拍,大黑狗才松开口,对着须大元汪汪狂吠。姑娘已打开车锁,但裤子上渗出了血渍,她受伤了,腿也吓软了,别说骑,连推车的力气都没有。大元急忙说:你坐在后面,我带你跑!

巫彪已赶到近前,怕他俩逃掉,连喊:大黑,上,咬!大黑狗得到主人唆使,直扑那姑娘。

大元救人心切,平端那把铁锹,护住姑娘,欲把黑狗吓退。岂料那狗扑得太快,锹刃直戳它咽喉,狗颈上有道皮带圈,正巧挡住锹刃往下滑去。那锹挖泥铲草断树根,刃口雪亮,锋利无比,一下子切进黑狗脖颈一寸多深,黑狗等于自己用力把自己杀死了。

一看弄死了村长家的爱犬,须大元吓出一身冷汗。他扔掉铁锹,蹬着车子狂奔,一会儿蹬上国道。他问姑娘往哪儿,姑娘说进城,他又风驰电掣顺国道直奔城南门。

眼看离南门不远了,忽听后面突突响,须大元回头一瞧。不好!巫彪骑一辆摩托车追上来了。自行车哪能跑过摩托车呀,怎么办?大元看见迎面开过来一辆集装箱卡车,灵机一动,趁卡车挡住摩托车视线时,他一扭车把,蹿进马路对面的一条小巷,躲在一户人家的墙后。

过了一会儿,他叮嘱那姑娘:你稍等一会儿,我先去侦察侦察!他跑到巷口,探头朝城门口一看,吓了一哆嗦。巫彪正跨在摩托车上,站在城门口,他不笨,朝前看不见大元他俩,就猜中是躲在后面什么地方了。

大元回头问那姑娘咋办?姑娘说:顺这条巷子可以到西门,路远点,离我家却近了。大元说:你被狗咬了,得先找医院打预防狂犬病的疫苗,南门口就有医院。姑娘说:西门也有医院,比南门那家大。快走吧,让那流氓干等去!

须大元载着姑娘进了西门,找到第二医院急诊室,挂号,交钱,拿到注射卡,打过防疫针后,大元问:你干嘛非去那儿拍照片?

姑娘这才告诉他,自己叫黄小欧,是市《中学生报》的小记者,去牵牛庄为的是找须大元采写专访,见到牵牛花可爱,顺便拍几张,准备送少年宫参加摄影展。这架尼康高级相机是她特地从爸爸那儿借来的,性能特棒,原打算替中考状元须大元好好拍几张照片。须大元忍不住说:我有啥好照的!

黄小欧瞪大丹凤眼:你就是须大元?左看右瞧,一拍巴掌,嘿,真是你!我在电视上见过。那时你留有头发没剃小平头,穿衬衫没穿汗衫,你改了样儿,我都没认出来,太棒了,请到我家,详细谈谈!须大元本不想跟她回家接受采访,无奈黄小欧撒娇说腿还疼,寸步难行,求他送到家。

须大元推着她刚走出医院,抬眼就看见巫彪骑着摩托迎面搜寻过来,躲也躲不及了,大元对小欧说:狗是我打死的,我负责,没你的事,你快走吧!黄小欧倔强地摇摇头:你为了救人,属于正当防卫。到了城里,我才不怕这个臭流氓!巫彪停下车,嘿嘿一笑:我猜中你们走中路进西门一定会找医院的!他一瘸一拐逼上来。须大元迎上去:打狗的是我,想怎么着,找我!

巫彪哼了一声:跑不了你,狗的帐待会儿再算!用力把他拨到旁边,对黄小欧说,小丫头,把底片退出来给我,保证不难为你!伸手去抢她的照相机。

黄小欧刚才还豪气冲天地说不怕臭流氓,这会儿看见巫彪伸出纹了两条蛇图案的粗胳膊向她扑来,脸都吓白了,想喊喊不出声,直往后退。须大元情急之下,扑上去搂腰抱住巫彪死死不放,大叫:你骑上车子快跑!黄小欧回过神来,跨上车子一溜烟儿跑得无影无踪。

跑掉和尚跑不掉寺(事),巫彪把须大元带回修车厂。厂里只留下小学生巫豹,他又哭又闹,对须大元又捶又踢,硬要他赔大黑狗。巫彪不耐烦地说:你先回家去,哥有重要事问他!

巫豹12岁,还读小学三年级,是个老留级生,在家里却是小皇帝,他不依不饶,不肯离去。巫彪豹眼一瞪,桌子一拍:再吵,我砸死你,快滚!巫豹才有点害怕,哭着说:我去告诉爸爸!

巫豹走了,偌大修车厂只剩下他们二人。巫彪点支香烟,缓和口气说:亲不亲同村人,你打死我一条心爱的看门狗,论价钱值5000元。只要你告诉我,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住哪儿?干嘛来拍照片?再帮个忙,去把底片要回来,我什么都不计较,一笔勾销。怎么样,咱够乡亲义气,有度量吧?

须大元知道村长一家人都不好惹,乡邻们背后全叫村长土皇帝,叫巫彪瘸太岁,叫巫豹小霸王。他本想息事宁人说出黄小欧,可又一想,巫彪几次三番地想得到那卷底片,连那么心爱又值钱的狗都不要赔偿了,难道黄小欧的底片上拍了他们见不得人的秘密?当时自己只顾打狗救人,并没看清大门里面还有什么。后来隐约好像看见院里有部车,还有两个人,其中有个虎背熊腰的光头。哎呀,那光头该不会是杀了人的逃犯吧?!这事蹊跷,八成跟犯罪有关,我不能给坏人帮忙。想到这里,他摇摇头:彪哥,我下田干活路过这里,根本不认识那小姑娘。

巫彪冷冷一笑:就算是实话,你送她上医院,挂号写病历,能不知道她的姓名住址?我我没顾得上看啊!

巫彪将烟一扔,凶相毕露地说:你不肯帮哥儿们,哥儿们也护不了你,委曲你先到车库蹲会儿!

卷帘门上锁以后,车库里黑咕隆咚,又闷又热,须大元坐在地上倚靠墙壁,不久,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卷帘门哗啦啦升上去。巫彪亮着手电在外面叫:出来!室外星光灿烂,凉风习习,须大元精神一爽。

巫彪下了最后通牒:兄弟,现在答应帮忙还来得及!须大元斩钉截铁:我什么都不知道!

巫彪一龇牙:那就别怪我不仗义,得蒙上你双眼去一个地方!看出须大元有反抗企图,他又说,想逃?我不追你。不过日后你母亲倘若不慎跌下河淹死,或者你家房子失火烧了,莫怪我事先没警告你!

须大元心想:狗杂种,拿我母亲作威胁,真歹毒!这会儿妈妈恐怕正在四处找我,她够痛苦的了,我不能再连累她。他一咬牙,行,我跟你走!

摩托车载着须大元,一会儿平地,一会儿山路,半个小时后,车子停下,巫彪解开蒙他眼的黑布,往前一推:进去!须大元看出这是一座早废弃的砖瓦厂大轮窑,他没来过这地方,不知到了哪儿。

砖窑里影影绰绰停着两辆轿车,一个窑洞口亮着一盏应急灯,灯影里站着两个人。一个穿广告衫的彪形大汉,正是那光头;另一个穿T恤衫,留分头,是瘦子。光头问:底片追回来啦?巫彪一指须大元:只抓到他。没追问小妞住处?问了,他死活不说。我爹说让你收拾他,他经验老到!

光头走过来,呸地吐掉烟蒂:你爹是老狐狸,沾血的事总借别人的手干!倏忽伸出一拳,击中须大元的胸脯。大元几个小时滴水未进,哪经住他这一拳,只觉得肋骨断裂一般疼痛难忍,天旋地转,咕咚晕倒在地。巫彪忙蹲下身又捏又掐,毫无反应,才说:真昏过去了。光头骂道:这么不顶打,还叫老子怎么收拾?干脆,宰了拉倒!巫彪说不行,宰掉他去哪寻小妞!

光头一脸瞧不起的神色:脓包,小妞从西门回家,肯定住那儿附近,去那儿转悠还愁找不到她?又指指躺在地上的须大元,你自作主张引他到这儿来,轿车也让他看见了,这小子摸了我们的底,活着会不去报案?巫彪好像自言自语:真想弄死他,也要想个巧妙办法。不然死了一个村民,警方岂肯等闲对待,深入侦察,不把咱们暴露了吗?

光头桀桀怪笑:又是你村长爸爸的高明指示,杀人还要不留痕迹。好,你说个巧妙办法!巫彪说:他是下田干活的,捉条毒蛇咬死他,谁也不会怀疑。娘的,老子生来最怕蛇。你小子喜欢蛇,膀子上还刺了两条,你去捉吧!巫彪摇头:我也怕真蛇!那你不等于放屁,白说!巫彪又出坏主意:用煤气毒他个半死不活,就会变成白痴!光头反问:毒多长时间正好半死不活,保证能变成白痴。你试过吗?巫彪说:我没毒过人。

一直没有开口的穿T恤衫的瘦子说:彪兄设想的路子是对头的,只是办法不正确。我认识一个医生,他有一种进口药片,只要吃下两片,人就会神经错乱,保证变成白痴!

巫彪陡增精神:那请老弟辛苦一趟,最好弄四片,连那小妞的一份也先弄来。瘦子笑嘻嘻应承,伸手要钱,说500元一片,四片2000元,必须现钱交易,巫彪说身上没带2000元。瘦子一指他手上两个大金镏子:除下一只就够了!巫彪不肯,光头火了:主意是你出的,掏钱又心疼!拽过他的手,强褪下一只金镏子交给瘦子。

瘦子把金镏子套在自己手上,掏出四片药来,依然笑嘻嘻地说:幸亏我早买好准备着,省得跑夜路了!巫彪气得说不出话来。

须大元早已苏醒,歹徒的对话他全听在耳里,暗忖这些家伙无法无天,残忍狠毒,自己今天难逃。没想到我这个中考状元,这么聪明的脑袋,要被他们弄成白痴,不能这么窝囊,这么任人宰割。他猛地爬起,一指三个坏蛋,大骂道:狗胆包天的偷车贼,竟敢残害无辜,难道不怕法律制裁!

三个窃贼都吃了一惊,光头很快镇定下来:你装死,偷听我们谈话。好吧,说出小妞的姓名住址,就不把你弄成白痴。

须大元呸吐他一脸唾沫:做梦,老子跟你们拼了!他一头朝巫彪撞去。

巫彪一闪身,光头伸手就卡住了大元的脖子,往上一抬,捏住下巴,招呼巫彪:塞药!

巫彪手捏两片白色药片,正欲往大元嘴里塞。蓦然从窑洞口蹿进两条警犬,一条直扑巫彪,一口咬住他手腕,后面一条把光头扑倒在地。与此同时,窑里窑外传来警察的一片断喝:举起手来!

警察怎么会悄悄包围了破窑?这要回头说说黄小欧。原来黄小欧的爸爸是古宁市委副书记兼市政法委书记。小欧跑回家立刻打大哥大,要爸爸派人救须大无。黄书记正在市公安局与李局长研究重要案件,没工夫细听电话,以为女儿反映的不过是小孩之间猫狗之争,就答应等回家再听她细讲,咔嗒把大哥大关了。

小欧心里焦急:等你回来,须大元早让那流氓整死了。她围着沙发转了两圈,有了主意,随即蹬车跑到市公安局,煞有介事地说有重大案情必须亲自向爸爸和李局长报告。门卫打电话一联系,黄书记没辙,谁也无权阻挡公民报案呀!

见到女儿,又听她说须大元和黑狗咬人的事,黄书记板下面孔,用教训的口吻说:小流氓唆狗伤人、打架斗殴的事,待会儿我打个电话给镇派出所就能处理,还用跑到市局来

黄小欧早想好对策,不等他说完,就做出夸张的表情说:爸,你错了,我掌握的可真是神秘重大的案情!于是她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突出强调巫彪追讨底片的可疑,原来她也悟出了其中的蹊跷。李局长对她的怀疑产生了兴趣:你的照片是否拍到了那座院子里的什么东西?

院子里有辆崭新黑色小轿车,三个人。小轿车是奥迪800高级轿车。高干子女黄小欧对名牌轿车并不陌生。

李局长听说是奥迪,现出兴奋的神色,马上接过相机,命令技术处即刻冲洗。原来,黄书记跟他正在研究的重要案情,就是早上市政府办公室失窃了一辆奥迪800型高级轿车。本市近两个月丢失的车辆中,已有5辆是党政军机关失窃的高级轿车。显然本市潜藏着一伙窃车大盗,专作大案。公安局明查暗访尚无线索,怎不叫两位治安部门首脑揪心。

黄小欧拍的照片冲洗出来,李局长取过正对院门拍的那张一看,兴奋地说:没错,看,牌照还没来得及换掉,A01356,正是办公室被盗的那辆奥迪!难怪那伙汽车大盗要穷追底片。小欧,你可立大功了。

黄小欧一撇嘴:相信我了?赶快救须大元吧!

李局长立即给郊区公安分局打电话,让他们汇报巫云鹏的情况,同时指示他们派人悄悄控制巫家修车厂和汽车饭店。因须大元落在他们手中,客观上形成人质,没有命令决不许轻举妄动。

公安局这里调兵遣将,作好准备。等到潜伏的侦察员用移动电话报告,巫彪蒙上须大元双眼,驾摩托奔上七里岗了,黄书记、李局长亲自率领武警战士和警犬及时出发。黄小欧坚持路熟要当向导,李局长考虑不会有危险,同意带上她。小记者嘛,经历经历这种场合也有好处。车到牵牛庄,兵分两路,一路协助分局干警搜查巫云鹏的汽车饭店和修车厂,另一路上七里岗旧窑厂。从巫云鹏的汽车饭店里,搜出了十几个从被窃车辆上拆下来的旧牌照,还有大量伪制的新牌照、行车证、购车票据和各种证明,还搜出了十几枚办理卖车手续的假公章。

在罪证面前,巫云鹏不得不老实交待,他和儿子巫彪勾结光头、瘦子还有另外两个窃车罪犯,先后窃得高档轿车9辆和其他车10多辆,父子俩专门负责替偷来的车子改换包装和销赃。这个披着村长外衣的土皇帝,暗中却是一伙偷车大盗的黑首领。

七里岗上,黄小欧搀扶着须大元,改不掉小记者的习惯,还用采访的口气问: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须大元疲惫地说:我最想见到我妈,然后就是吃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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