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真正的冬天,就进入了吃杀猪菜的真正季节。又是周末,好几个亲戚朋友都邀请去农村吃杀猪菜,丈夫选择了一家,然后让我同去。

实际上,我对吃什么,不怎么感兴趣,只要吃得干净吃得饱,我就高兴,嘴不馋。可是,我还是穿戴整齐,并带上相机,欣然同往了。

我是希望让自己的眼睛和心灵,到那些与生我养我的农村没有什么两样的地方,去放牧一下,去疗养一下自己的心绪。

今天前往的是双山镇菜姚村一个好朋友的堂兄家。

上午十点多,出了门,虽然冰天雪地,但感觉并不怎么冷,坐进车里更仿佛坐进了温暖的夏天。

出了城一上高速,目力所及到处是白茫茫的雪野,眼前的高速路面,仿佛一根笔直光滑的大树干,在雪野里坚挺地倔强地迅速成长,直指远方的蓝天。而那些曲曲弯弯的村路,则如挂了雪的枝杈,粗细不等,却也都向各处努力地伸张着。很多枝杈的顶端,都会挑着一个村庄,那些红白相间的和灰色的草房,仿佛是挂在树梢头的成片成团的树叶儿。远远望去,是那么宁静,仿佛一幅幅素描沉静在宽大无边的宣纸上。偶尔,也会有黑白相间的一只喜鹊或三五只麻雀,从车前掠过。想着外面的寒冷,看着茫茫积雪覆盖的大地,还有路旁稀疏的秃树,我不知道喜鹊每天是靠什么维持的生存,但是,我却知道,喜鹊和麻雀等,肯定是能够找到果腹的东西。看着它们渺小的身子,细瘦的翅膀,我不禁生出无限敬佩之情。我想,如果人在困境中,能够像它们一样顽强,是不是同样会在熬过人生的寒冬之后,迎来一个又一个春天和夏天呢?再想想自己遇到的那些个困扰,我不仅不怨怼了,反而滋生出无法言说的力量。

车子在这样的景物中,继续穿越。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在宽阔的村路右边的一户人家的门前,车子刚停下来,早有好几个我素昧平生的人迎了过来。

被热情地让进简单却温暖整洁的农家,顿时如同回到我老家的老屋一样,亲切而温暖。

经朋友介绍,我认识了这家的主人:二哥、二嫂还有二嫂的三妹和小妹以及儿子一家三口。更是第一次借机会认识了同来的朋友古稀之年却身体健康的老母亲与老父亲。

像回老家一样,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一个年轻的打扮时尚的小妹妹,边给我们倒茶端水,边说:“怕你们城里待惯楼房,受不了农村的冷,今天我二姐特意多烧了很多,每天这屋子是没有这么暖和的。”我不由得心生感动。

小妹妹里里外外地帮助被我误认做是她母亲的二嫂招待我们,彼此看着很顺眼,不一会儿,我们就如同老朋友一样攀谈开了。

小妹妹原来在伊拉哈镇市场做生意,后来去佳木斯开辟另外的生意天地。不用她说,看精神风貌,便知道她在那里做的也不错。更有意思的是,她的好几个同学我都熟悉。她语言表达能力很强,说也爱好文学,当年作文还获得比赛的二等奖。我欣喜地表示,要加她做文友。我们正天南地北地聊着聊着,二嫂宣布开饭了。

杀猪菜的组成部分,酸菜、血肠、肝、瘦肉片等等都上来不算,还特意炖了小笨鸡。主人一再让我和朋友喝酒,听说我们是真的不能喝,又跑出去买回饮料。

那么丰盛那么油腻的菜肴,实际上我和朋友都吃不下多少,但是,桌子上那浓浓的乡土气息和质朴的人情味儿,已经超出了杀猪菜对我们的吸引力了,使我们聊天索性忘记了继续吃喝。好多次都是二嫂和一直在桌子边上陪着的三姐还有二嫂文静的儿媳妇提醒,才又拿起筷子。

二嫂一家人,见我和朋友并没拿他们当外人,也放下了最初的陌生感,主动跟我们找话题交流起来。

富态的二嫂一点都看不出来有六十岁了,穿着大红毛衣,更显精神百倍。一看就是幸福家庭中的长者,果然,她儿子在双山有楼房住着,儿子和媳妇都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帅气懂事的孙子是九三一中高三的尖子生。两个女儿,从照片上看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分别在齐齐哈尔和哈尔滨成家立业。

当我为误会她小妹妹是她女儿时,她大方地说:“你说的很对,我们长的不像,因为,我们不是一个父亲生的。”

原来二嫂的母亲先后失去了三任丈夫(第一任还是抗美援朝烈士),都分别跟她生了孩子,共计八个。一般人家都得闹翻了天,可是,这八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却相处得那么好。

不用探寻别的事例,只从今天二嫂家杀猪,聪明美丽热情的小妹妹和身体不怎么好的三妹妹都从远方跑来帮忙这一件,已足见其亲密无间之程度了。

我想在家庭中,不怕情况多么复杂,只要都是好人,什么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聊着聊着,我们都觉得吃好了。

细腻细心的朋友文英还记得来的时候我跟她说要在雪地里跟她拍照的事,便拉我和那个小妹妹出门,去为我们俩照。

文英就像一个热情的摄影师,听凭我的“摆布”,在刺骨的寒风中,左一张右一张地为我和那个小妹拍,直到我不好意思了,硬是说不照了,才回到屋里。

我又给朋友的母亲和另外的几位拍了几张合影,结果,我的镜头里,就留下了大娘他们一张张灿烂的笑脸。

要说人家大娘笑得好看,也是人家太有资格灿烂地笑。

在农村,靠两口子自己,将四个儿子培养得个个出息。如今,老两口身体硬朗得耳不聋眼不花的。这才是真正的福气。至于她老人家说的去年还种甜菜了,那纯属人家选择的健身运动。

老人家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给我夹菜,我不照顾她反而被她热情照顾,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内心非常温暖。老人跟我说,虽然儿子们在街里给买了楼房,但她总是惦记回农村那两间大房子去住住。为的是村里谁家有个大事小事儿或介绍个对象什么的,都离不了大娘和大爷的热情参与,她说她也愿意操心。

至此,我明白了大娘一个农村老太太为什么能够培养出优秀后代而且自己身体健康的诸多奥妙。

我以为,人做了好事或做了坏事,人可能是不知道的或者可以装作不知道的,然而,人在做的时候,老天是一定在看的,也是一定能明察秋毫的。三尺头上有神灵,这话应该不是子虚乌有!

因此,从善如流是对的!是应该发扬光大这个民族传统的!

跟朋友下乡吃杀猪菜的行动,在我们与热情的二嫂一家留恋的告别中结束了,但是,那绿色的没有瘦肉精的肉香依然在荡气回肠,而这次行动给我的人生意义方面的启发,却早已超出吃杀猪菜本身的意义了。

这次短暂的下乡,却收获如此之多,得感谢朋友提供的机会,得感谢一路的景物,更得感谢那淳朴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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