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突然让我感觉非常陌生,尤其是它的夜晚,空旷中透着凄冷,静谧中绽放着孤寂。三十年的光阴,也算历经风霜雪雨,尝遍酸甜苦辣。可是一无所成,两手空空如也。

心有不甘也好,愤愤不平也罢,除了劳骚满腹还得终日为生计奔波,为衣食住行忙碌。难道这就是我中华大地上一名普通劳动妇女的命运吗?10月31日。

丁妍不无自嘲地笑了笑,合上日记本,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起身朝卫生间走去。每晚睡前记日记是她从小学开始养成的习惯,即使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也要简略地写上几句。拧开水龙头,她突然记起了什么:今天是10月31日今天是万圣节呀!不知怎的,十年的这一天突然在脑海中闪现,那是在大学期间的万圣节舞会上不,她努力甩了甩头发,打断了回忆。

本来已经忘记了,忘得干干净净,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定是太闲了,太闲了她扯过被子胡乱地蒙在头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其实她并没闲着,从早晨扒开眼睛就一刻不停,洗漱、准备早餐、挤大公交赶着去公司直至气喘吁吁地坐在办公桌前,一边为打卡及时而庆幸,一边开启电脑重复枯燥的程序。

她的顶头上司韩工早已把厚厚一叠草图放在她的桌上,她的任务就是把它们在电脑上清晰复制,然后打印出正式的图纸。

有时候她真的很纳闷儿,韩工眼瞅着就奔六十了,哪来的精力天天画图画到半夜?害得她从早到晚坐在屏幕前,脸孔都长出了辐射斑,现在连照镜子的勇气都没有了。

谁能想得到,如今人老珠黄的丁妍读书时曾身居校花之列,自然而然受到众多校草的追捧。郑耀晖便是其中之一,可是丁妍讨厌他的富家公子做派,始终对他冷若冰霜。

郑大公子却很有耐心,不但通过自己当学生会主席的表哥公然调到了丁妍所在的班级,而且坐在了她的旁边,当仁不让地成了护花使者。郑耀晖自幼学习跆拳道,其他试图接近丁妍的校草结果可想而知。久而久之,丁妍是郑耀晖的女友竟然成了校园内不可否认的事实。

为了摆脱郑耀晖的纠缠,丁妍苦恼不已,她把自己的心事跟同窗好友姚冰冰说了。姚冰冰也是当时大学里校花之一,听了丁妍的述说非常同情,便替她策划了一个捉弄郑耀晖的计划。

在其后不久校园里举办的万圣节化妆舞会上,原本扮作女巫的丁妍和扮作狼妖的姚冰冰中途溜进洗手间对换了服装和面具,以使郑耀晖错把姚冰冰当作了丁妍,不但拥着她翩然共舞,而且还当场下跪求婚。当姚冰冰得意洋洋地摘下面具,全场哄堂大笑,郑耀晖先惊后怒,把自己的吸血鬼面具踩得粉碎后扬长而去。

丁妍的本意是想令郑耀晖当众难堪,以他骜傲的个性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从此会知难而退,不再纠缠自己为目的。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好友姚冰冰其实还有另一层目的,她暗恋郑耀晖很久,可对方却对她不理不睬,所以她这样做表面上是在帮丁妍,实际上是为了自己。

更令丁妍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郑耀晖去而复返,他好象变了一个人,面色阴冷,径直走向姚冰冰,两眼直勾勾地盯了她半天,神态如同野兽在审视自己的猎物,然后缓缓地抬起手。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副新的吸血鬼面具,比上一个被踩碎的更逼真更恐怖,他把这副面具戴在脸上,然后一把将姚冰冰拥入怀中,两个人随后融入茫茫夜色。

从此以后,丁妍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听说两个人都退学了,应该早已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了吧。

铃电话突然不合时宜地吵起来,把丁妍从睡梦中惊醒,她看了下时间,快凌晨一点了,谁这么晚还来电话呢?

丁妍,听不出吗?我是冰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她全身一震,是姚冰冰?她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哈哈,都把老同学忘了吧?姚冰冰那边兴致勃勃地邀请道:还记得吗?十年前的万圣节晚会,促成了我和耀晖的姻缘。为了纪念这个日子,我们决定现在举办一个万圣节狂欢午夜场pARTY,你一定要来参加哦!

我这个太晚了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呃,不来不够意思的,别再找借口,明天可是休息日!

丁妍这才记起已经到了周末,听出姚冰冰语气中不太高兴了,也不好再推脱,只好应承下来:哦,好吧,我过糊涂了,可是这么晚了还能打到出租车吗?

听筒里立马传来开心的声音:这个不用你操心了,直接下楼吧,有车接你。丁妍正想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电话,嘟嘟忙音响起,那边已经挂断了。

她疑疑惑惑地穿好衣服下了楼,果然看见一辆小汽车停在门口。后面的车门敞开着,她想也没想就直接上了车,坐在后座上。车子启动了,司机始终没有回头。

郑耀晖和姚冰冰的家在什么地方呢?丁妍觉得车里似乎比外面还要冷,她紧了紧衣领问道。

不远,很快就到了。依然没有回头。

车子在没有星光的夜幕中急速穿梭着,没有颠簸只有飘泊,倒象极了一叶扁舟在水面游荡。丁妍心里有一丝古怪的感觉,从车窗向外望去什么也看不见,路灯好象一夜之间都坏掉了。

车子终于在一幢小楼前停下了,是这里?丁妍看向司机,他仍然没有回头,只是重重地点了下脑袋,动作僵硬得如同木偶。

丁妍下了车,见眼前的建筑竟没有一丝灯光,黑漆漆的蹲在那里好象一只硕大的怪物。她回过头想问问司机怎么回事,却愕然发觉车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她四下里张望了半天,只有自己一个人被黑暗和寒冷包围着,无奈之际只得壮着胆子向那座小楼走去。

吱呀一声,她摸索着推开了大门,门轴象是多年未转动过生锈了,声音生涩喑哑得直刺耳朵。一股发霉的灰尘味儿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掩住鼻子,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开启了手电功能。

有人吗?一片死寂。搞什么啊?这是狂欢晚会吗?弄得阴森森的好恐怖,她皱了皱眉头,暗自思忖他们肯定躲在暗处想吓唬我没那么容易,我可不能露怯成为他们的笑柄,想罢举着手机向里面走去,大门在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了,这次门轴却没有发出任何响动,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一楼并不很大,有个客厅,丁妍在里面转了转,连个鬼影儿也没有。正要往外走,手机的光亮影影绰绰地扫到了什么图案。她走近用手机再次照向墙壁,看清了洁白如雪的墙上画了两颗鲜红的心脏,颜色红彤彤的,而且还是刚画上去的,颜料未干还在顺着墙壁向下淌。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摸了下,粘粘的湿湿的,放到鼻子下一闻,浓裂的血腥味儿唰地钻入鼻腔!啊!她手机险些掉到地上,再看墙上的两颗心竟然凸现出来,砰砰砰地有节奏地跳动着。

她转身就向大门的方向跑去,可是重重撞到一件东西上面,不,那是一个人,有着无比坚硬的身体,竟把她撞得反弹回去,跌在木制楼梯的下面。那个人笑了,笑声如此熟悉,这不是姚冰冰的笑声吗?一如当年那样的清脆动听。

丁妍长舒口气,抚着心脏的部位嗔怪道:冰冰,是你呀,你吓死我了!嘛装神弄鬼的?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哈哈,胆小鬼,多年不见,你不想我吗?姚冰冰向她走过来,伸出一只手。丁妍看不清她的脸,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手是那么的凉,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举起手机照向姚冰冰的脸,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猛地甩开对方的手,转身向楼梯上面跑去。因为除此之外她已别无退路,无论楼上等待她的是什么。手机的微光下,姚冰冰面孔青灰,嘴唇血红,四颗白森森的獠牙探出唇外,不是吸血鬼还是什么!

跑到楼上,高跟鞋已经甩掉了一只。身后的楼梯嘎嘎吱吱地响着,姚冰冰也跟了上来。你别过来,求求你,不要丁妍退到窗前的桌子旁已无退路,浑身发抖。

哈哈,丁妍,你怎么越来越胆小,还不如当年了呢,一个面具就能把你吓成这样!伴着笑声,姚冰冰慢慢走过来。借着手机的微光可以看到,她的面容依然如故,健康红润,竟然和十年前少女时代一模一样,丝毫没有衰老的迹象。

丁妍几乎虚脱了,擦了擦冷汗,无力地倚在桌边:亲,你能不能不这样?我真的真的差一点儿就被你活活吓死了!

哈哈,别怕哈,今天不是万圣节嘛!姚冰冰一边笑,一边搂住丁妍的肩膀安慰着,亲昵地将脸颊贴近她的颈部。

啪地一声,身后的窗子突然打开,狂风将室内所有物品连同姚冰冰都吹得东倒西歪。丁妍瑟缩在墙角,赫然发现窗前的桌子上多了一个人!黑色的礼帽,黑色的斗蓬!

姚冰冰从窗帘后面爬了出来,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原貌,双眼放着黄色的光芒,四颗长长的獠牙突兀口外,冲着桌子上的人嘶吼:为什么?你不是一直爱着她吗?我把她弄来了,你不开心吗?

你休想害她,让她走!嗓音低沉而浑厚,丁妍听出这正是郑耀晖。

十年前你不就是这样对我的么?你在万圣节上踩烂了吸血鬼面具,触怒恶灵变成了吸血鬼,然后你吸了我的血,我们一起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可你心里爱的还是丁妍,我现在吸了她的血,这样她就可以来陪你了,哈哈,这样不好么?姚冰冰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向丁妍扑来。

丁妍捂上自己的双眼,又是一阵狂风,等她再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正站在大门前,大门缓缓地向两边开启,银色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立即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奔向城市的灯火阑珊处,而身后的大门随即紧紧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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