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拥抱你一下吗?”2001年,在参加中央电视台《艺术人生》节目录制时,台下远道而来的观众这样请求。当时的她,凭借自己的歌唱艺术魅力,早已俘获无数观众的心。
2013年4月,美国《时代》周刊发布2013年度世界百位影响力人物名单,名列偶像榜。
成为中国“第一夫人”,是在2013年。但成为偶像,由来已久。
有人说,就算没有“第一夫人”的身份,有着30余年艺术生涯的依然可以继续赢得无数掌声。但,新的使命伴随新身份已经到来。
3月,随同丈夫、国家主席出访俄罗斯。全国亿万电视观众观看了“第一夫人”走下飞机的首秀风采。“瞬间骄傲了”——中国人这样形容的优雅亮相。这位令中国人感到骄傲的中国女人,向世人传递出一股强烈的中式正能量。
“让我们家丽丽跟你学唱歌吧!”
很少接受采访。1996年,接受过时任《军营文化天地》记者王南方的一次访问,当时的她正在人民大会堂参加“七一”晚会排练。在这次少见的个人专访中,言语坦率,且多次回忆起父亲彭龙坤,她这样说道:“在我的事业上,在走到这个道路上,我父亲真起了很大很大的作用。”
1962年出生时,父亲彭龙坤是山东郓城县文化馆馆长。彭龙坤成长自郓城县黄堆集乡彭庄村的农家,说:“父亲上学时学习特别好,特别想上大学,曾经有军校要他,我爷爷就是不让,就让他回家务农,但父亲不愿意。”彭龙坤最终坚持上完了高中,是村里少有的高中生。毕业后,他当过村里夜校的校长,也在县剧团搞过剧本创作。
的母亲早年是县剧团的主要演员,常常到乡下演出,童年的就跟随母亲,坐在剧团的牛车上颠簸着来去。
父亲没能上成大学,没能进入军校,但父亲对于学习的追求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对女儿的学习成长道路,彭父一开始就表现出理解和支持。父亲了解这个大女儿,声音好,形象好,3岁能唱大段歌曲,5岁就能登台演唱大段“山东梆子”。
1976年,时年14岁的进入郓城一中上初中。高承本是当时学校的音乐老师。在入学前两年,彭父就曾找到高老师,请求道:“让我们家丽丽跟你学唱歌吧!”
初中一入学,就进了学校的宣传队。高老师从识谱开始教乐理知识和发声基本功。2011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候,高承本夫妇这样说道:“教了一辈子学,就没见过多少个像这样有志气又刻苦用功的孩子。”他们记得,在宣传队,丽丽是最用功的学生,不分白天晚上地练,看着有时候都让人心疼。
 “让小彭到我们团来吧!”
1976年,山东省组织的学大寨工作团到郓城“驻扎”。工作团的团长是当时有着“山东民歌王子”之称的杨松山。他经常看到一个小姑娘,一有空就到演出团跳舞。随后,高承本向杨松山推荐了这位跳舞的小姑娘。
给杨松山唱了两首歌:《白毛女》选段“北风吹”和才旦卓玛的《远飞的大雁》。唱完后,杨松山说:“你以后的前途是唱歌,不要跳舞了。”14岁的尚有些犹豫:“杨老师,我能行吗?”杨老师回答:“太行了!”
得知已被县里的曲艺团招去后,杨松山建议她退出来,并亲自跟的母亲面谈,还准备推荐到山东省歌舞团工作。但年龄小,不符合工作条件。在省文化局一位负责人的建议下,被建议报考五七艺校(1978年底改为山东艺术学院)。
彭父显然非常支持这个建议。由于的弟弟生病,家里一时没人能陪伴女儿去考试,这位父亲还特别给拉煤的卡车司机送了烟,拜托他帮忙送女儿去济宁地区的考点,又请音乐老师高承本带着女儿前往。
回忆那次考试经历,后来说:“当时最满意的是住的地方能保证每天都有三壶开水喝,妈妈说只要能喝到开水就能唱出好听的歌。”虽有妈妈的鼓励,但来自农村的“黄毛丫头”,甚至被考官要求“等别人考完了再说”。她就一直靠着一棵大树等到了最后。然而,正是这个“黄毛丫头”的歌声令考官们惊喜万分。
1978年,从郓城来到济南,进入山东五七艺术学校中专部,成为“*”后五七艺校招收的第一批新生之一。一位朋友送给一个日记本留作纪念,在日记本扉页上写道:“事业上的野心是至高无上的,是攀登艺术高峰的基础”。在接受王南方的那次访问中,回忆过这段经历,她说:“作为声乐演员,声音、乐感、智商、形象、形体都很重要,这些爹妈给我的先天条件特别好,加上我的后天努力和机遇,我出来是必定无疑的。”
徐承跃现任齐鲁师范学院音乐学院副院长,他是当年在山东艺术学院的同班同学。他记得当时全班共21名同学,跟同学之间的相处很低调,生活也俭朴。跟省城同学相比,是农村来的孩子,但她对舞台的感觉非常好,“一上台就能感觉出来,气场很足。”
山东艺术学院时任院长王音璇是的声乐主课老师。在王老师看来,当时的“就像一块未经加工的璞玉”。根据的条件,王音璇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首先教育她热爱我们的民族唱法,坚定不移地走声乐民族化的道路,并为此奋斗一生。”1979年,王音璇带着学生到淄博参加全省民歌会演,一曲《赶牛山》之后,掌声雷动,多次谢幕亦不能下场。
第二年,又接到了代表山东队参加全国民族民间唱法比赛的通知。时间短,压力大。为了练好参赛歌曲《微山湖荡起采莲船》的高音,王音璇让练习打开喉咙,尽快开启臼齿关节。“她一天到晚一张一合地活动嘴巴,以致发了炎,但毫不在意,仍然坚持,最后唱出了漂亮的高音,音域达到两个八度。”
这次比赛,令名动京城。《北京音乐报》当时报道称:“民族唱法,前途光明,后继有人。”18岁的她也成为各团体单位的心仪人才。大名鼎鼎的歌唱家郭兰英还亲自找人说:“让小彭到我们团来吧!”但小彭最终被济南军区前卫歌舞团“挖”走,穿上了军装。正是在前卫歌舞团期间,登上央视春晚舞台,她演唱的《我爱你,塞北的雪》《在希望的田野上》等歌曲被广泛传唱,其本人也开始真正成为全国观众喜爱和熟悉的歌唱家。
前卫歌舞团与前卫话剧团在2003年合并为前卫文工团,现任团长刘荣说,团里与共事过的战友们都一致评价她唱得精、演得精。她留给大家的印象是为人谦和低调,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尤其是在对艺术水准的把握上十分严谨,对作品和演唱、表演反复推敲,得到大家一致的尊重。1984年,来到北京,进入总政歌舞团。
“最应该拥有的本领才是真正的名利”
名声鹊起之际,自己一直在争取的是,进入音乐学院继续学习。
2013年,成为“第一夫人”后,画家靳尚谊于1984年创作的画作《青年女歌手》在网络上被广泛流传。画中的模特就是当时中国音乐学院的学生。画中的她扎着简单的马尾辫,形象质朴,目光沉静。作品名虽为《青年女歌手》,但看上去,其学生气质更为明朗。
在中国音乐学院,曾跟随金铁霖学习民族声乐。早先有记者采访金铁霖:“您培养了这么多的明星,最得意的学生是谁?”金铁霖回答:“我想是!”师生相随多年,留给老师金铁霖的印象是:刻苦,条件好又努力追求的好学生,而且非常守纪律。
在中国音乐学院,不仅完成了声乐本科的学业,还于1990年获得硕士学位,成为中国首位民族声乐硕士。从当时的毕业独唱音乐会的照片上看,此时的已梳起微卷的刘海,露出鲜明的发际线以及发际线下饱满光洁的额头。这个造型,一直沿用到今天。
在她毕业之际,词作家乔羽写过一篇名为《她走了一条更艰辛的路》短文对她表示祝贺,同时也提出了担忧。在乔羽看来,“我们的歌坛上,声乐技术家较多,声乐艺术家较少”,“声音好、相貌好、爱唱歌也会唱歌,锋刃初试便赢得了一片喝彩声的人大有人在,但这也隐藏着极大的危险:很容易跌入自造的陷阱中,很难再爬上来了。”显然没有跌入“自造的陷阱”。
三年中专、三年大专、四年大学本科、三年研究生,13年寒窗苦读之际,恰逢一段中国明星大走穴的时间,挣几十万、上百万的歌星不在少数。
以的盛名,完全可以拿到当时的报酬,但她依然每月领着固定的工资,抱着书本在校园里穿行。多年后,这样说:“什么叫名利?最应该拥有的本领才是真正的名利。我上学就是要学到东西,否则我将来没有说服力,就成不了专家,我只是个歌者、歌匠。”
2006年出任第十二届青歌赛评委之际,央视曾录制了一个名为《的传奇音乐之路》的短片。在这个短片中,提及自己成长道路上的音乐老师都曾这样告诫她:“要成为一个歌唱家,必须去演歌剧。”她的歌曲被中国百姓熟知,而在业界,同时被认为是中国不可多得的歌剧人才。
早在1985年,第一次登上歌剧舞台,便出演了在中国歌剧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经典之作《白毛女》中的“喜儿”,并凭借这一角色摘取了中国戏曲界的桂冠“梅花奖”,成为“梅花奖”最年轻得主。
乔羽时任中国歌剧舞剧院院长,正是他当年拍板决定启用饰演“喜儿”一角。2001年,乔羽在《论》一文中回忆过此事。“40年来演过喜儿的人不可胜数……第一个是王昆,第二个是郭兰英,能超越时辈成为第三个。”
不过对自己早早就摘得“梅花奖”,另有一番心境。后来,她这样说过:“我所有奖杯奖牌都摆在对着门口的橱子上,只有梅花奖没有摆,因为我觉得当之有愧,梅花香自苦寒来,我香了,但我没苦,至少那时还没苦够、寒够。”在这段表述中,还表示,这种想法也正是自己多年来不愿意接受那么多记者采访的原因之一。
多年来,陆续出演过民族歌剧《党的女儿》、《江姐》,音乐舞蹈史诗《复兴之路》等。2005年9月,由她领衔出演的大型情景歌剧《木兰诗篇》在美国纽约林肯艺术中心公演。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部在美国演出的中国歌剧,被公认为是中国歌剧划时代的事情,作为主角的所顶着的压力可谓巨大。她的演出最终获得了极大成功,美国的乐评人、格莱美音乐奖评委Joshu彭妈妈的人生故事Cheek在看过演出后,感慨道:“是中国人的瑰宝”。
瑰宝级的人物对自己的音乐事业一直保持着思考状态。对自己的唱片,向来谨慎。但在2004年,作为中国民族声乐的代表人物,在新专辑《源“媛”流长》中,居然一改风格,前所未有地将中国民歌与国际上十分流行的音乐元素相融合,圈内外人士均感意外。
在当年央视西部频道《新闻夜话》节目中,穿着白衬衣、搭着彩色丝巾的这样回应,早在十多年前,自己就想进行这种尝试,但“如果那个时候就去做这件事情,我会怕……因为当时我还不成熟,很可能就被抹杀了”,而现在来尝试,别人不会来评价自己的演唱功力,而是在讨论一种音乐了。
在这段节目中,显示出对中国民族声乐发展的一种包容性思考,她希冀中国民歌能得到全世界年轻人的喜爱。当主持人反问她:“原来完美的状态不好吗?”向来较为快节奏的语速明显有所放缓:“完美是好,但是一个完美的东西停留太久后,人们就会觉得乏味了,需要新鲜的东西。就像一个人一样,需要新鲜的血液,需要不断充实自己,才能更加年轻。”
“我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说自己是个老兵,在33年军旅生涯中,她无数次到农村、工厂、铁路沿线、边境、部队、抢险救灾现场等各地进行慰问演出。
她第一次下部队演出就是去老山前线,当时恰逢1985年中秋节。2013年,当年在老山的一组照片广泛流传。照片上的,穿着军装,梳着青涩的麻花辫,正笑容可掬地给战士们签名留念,氛围看上去安详轻松,实情却并非如此。2008年,在央视《文化访谈录》节目中,讲述过这段经历,“当时我和阎维文几个人,坐着吉普车,确实是冒着枪林弹雨去的”。有领导特别叮嘱他们,哪怕一个烟头掉到地上都有可能引爆地雷。在轰鸣的炮声中一直唱到离前沿阵地只有几米的地方,战士们都感动地哭了。
说:“说实在的心里也挺害怕,就想:我这么年轻,还没有男朋友,万一一个流弹打过来把我打死,一生也就这么短暂地没了。”
1987年,与当时在福建工作的结婚后,与丈夫长时间地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当时从北京到福建,要坐48个小时的火车。有时刚到福建,就接到出发执行任务的电话。“我心里非常难受,那种难受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但是我是一个军人,军令如山倒,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那我就得回来。”
表演艺术家田华曾在1988年出席中国文联第五次代表大会期间,与住在同一个房间,两人后来成为忘年交。田华回忆当时说:“有一天她当着我的面给爱人打长途,那时候她爱人在福建省一个贫困县里当副书记。打电话的时候,他爱人正发高烧,对她爱人说,‘我真是对不起你,等我空闲的时候一定去看望你。’她的丈夫就说,‘你放心,我不责怪你’。”
是低调,而非淡出
尽管多年来,在各种重大演出的舞台上,一直是压轴人物,但她在媒体面前却一直保持着特别低的出镜率。尤其是近几年,越来越少地出现在舞台和荧屏上。但中国观众还能在电视上看到她参与拍摄的预防艾滋病的公益广告。
2006年初,接受卫生部的邀请,成为一名预防艾滋病义务宣传员。两个月之后,来到安徽阜阳,看望了艾滋病贫困儿童救助协会的200多个孩子。阜阳艾滋病贫困儿童救助协会会长张颖提起过这样一件事情,有个叫高俊的艾滋病患儿,父母都因感染艾滋病去世了,此前高俊一直被叔叔婶婶圈养在猪圈里。第一次见到高俊,听到他的遭遇时,眼角都湿润了,还把他抱在怀里,喂饺子给他吃。自此,高俊一直管叫“彭妈妈”,经常念叨、想念“彭妈妈”。
低调的“彭妈妈”,并非真正“淡出”,而是把更多时间和精力放在了公益事业上。
2011年,被世界卫生组织聘为“抗击结核病和艾滋病亲善大使”。联合国有关专家透露,选中出任世卫组织“亲善大使”,除了她广泛的影响力和良好的公众形象之外,还因为她有热爱公益事业之心,其身上凝聚着一种勤奋上进、锲而不舍的精神。
在2013年3月份随丈夫、国家主席出国访问期间,的行程多集中在公益和慈善组织的活动中。身兼多个公益职位的她展现出亲和、亲民的形象,也赢得了国际媒体的广泛赞誉,称她“绝对有实力打破中国历任‘第一夫人’一贯默默无闻的传统”。
中国“第一夫人”:朴实的家庭出身、扎实的专业功底、低调的为人、美丽大方的形象……因由,中国民间诞生了一个新的词汇:“Style”。这是一种什么样的Style?
2013年4月,在博鳌亚洲论坛年会上,本刊的两位记者几次见到,两位记者对她的共同印象是:“亲切、端庄,迎面走来,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大国夫人’”。
在这位“大国夫人”心目中,家庭是第一位的。2009年9月,在山东淄博参加首届国际齐文化节期间,说过:“我觉着在我一生中,最主要的是我的家庭。”
对于女儿,曾经这样说过:“作为母亲,我没能尽到责任,很多时候我感到愧对女儿……”但她的言传身教,对女儿也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当女儿得知妈妈抱过艾滋病患儿后,称赞妈妈“你太勇敢了”。则这样回应女儿:“没关系的,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跟那里的孩子交个朋友。”2008年,16岁的习明泽作为志愿者来到汶川地震灾区,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对于女儿的这一选择,妈妈给予这样的评价:“当志愿者的那七天,女儿工作得很认真,没叫过苦。”
与很多中国妻子一样,理解并支持丈夫。“应该说我的丈夫同样为我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常人有的正常家庭生活,他没有,那就是他的付出。”1999年,在凤凰卫视的一档节目里,说自己除了会做山东的面条,还会烙饼、炒各种菜。一有机会与丈夫团聚,她就要操持柴米油盐,想法子变花样给家人做可口的饭菜。
“在内地演艺界,很难找出另一个人比更适合代言中国妹子的形象:面如满月,明眸皓齿,性情直爽,质朴友善,唱的还是民歌,既符合官方艺术价值观,又迎合民间的审美旨趣,她的魅力横跨庙堂和江湖。”《南方人物周刊》曾在评选“中国魅力50人”中这样评价。
还是演艺界“中国妹子”的时候,工作繁忙的曾表示,希望有一个星期,可以坐在家里,看看电视、洗洗衣服,或者买棉布自己量了,用缝纫机做个床单……
但现在看来,她的这个小心愿恐怕还得继续放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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