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了两个小时后终于停下来了,偏僻的山里村庄,人迹罕至。他从车子里出来,一些心酸往事,经历了十几年的风雨之后,他以为早就忘却。可当双脚踏地的瞬间,他知道了,欢乐与忧伤都融于此,这里的故事已经在他的心灵上镌刻了永难磨灭的印记。

他在村人的帮助下找到了那块杂草横生的地,还有那个荒冢。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久久凝视,仿佛要把十几年错过的光阴给弥补回来。

此时正是深秋时节,天色渐暗,晚风乍起,许是长时间的远离,这种冷暖相激的温度他无法与之融为一体,只觉得风走过的地方,有些凉,又有些淡淡的苦涩……

“如果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回来。”

他弃门而去,没有回头,没有留恋,那么义无反顾的一走就是十几年,但他还是说到没有做到,一个人的心里都有这么一种想念,不顾时间这把离弦之箭,他最终回来了,在十几年或是怀念或是遗憾之后。

可他至今都不知道他刚走后,那个老人就追出去了,只是老人斑白的头发,瘦削的面孔和少年飞奔的双腿之间的差别竟是如此之大!村子的岔路口,的念想也磨灭了,两个方向,他们背道而驰,彼此渐行渐远。那个晚上,黄昏降临的很早,夕阳残照,寂静的小路上只有一位面色黯然的老人和他那越拉越长的廓影,那么落寞,那么孤寂,又那么苍凉……

坐在荒冢上,他点了一支烟,红色的火光不停的向前蹿,淡烟四处游走,那么畅行无阻。而在他看来,昔日决绝的语言也像这*于天空和旷野的一缕轻烟一样,被风吹过,仿佛一场戏剧终于落幕。

那年,正直年少。少年轻狂,血气方刚,他用一年三百多天只有几天安静老实来实际证明了。他还记得那些人每天咆哮着到他家去,他就杵在那,只有那个老人不停的端茶倒水。那种情形和场面,他觉得滑稽可笑,总会露出很轻蔑的神态,他又没做错什么,用得着这样?

因为我不是你,因为你不是我,所以彼此要想了解,注定要经历种种磨砺。少年想要自由,想要洒脱,想要无羁的渴望的心无端的驱使着他,一步一步的叛逆。他由最初的张扬、恣肆、不羁的态势慢慢发展到学会了喝酒,抽烟,打架,调戏村里的小姑娘,而这些似乎也成了他引以为乐的事,从不倦怠,一旦停止心就无可着落一般。

于他而言,日子且过且看。那天,很晚,他鼻青脸肿的回来了,满脸血水,满脸红肿,连饭都不能吃。他想老人会像往常一样发火的,但破天荒的一次,老人出人意料的沉默,拿出一瓶白酒,闷闷的喝起来。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安静,他感觉那么的不适应,他宁愿老人扇他一个大嘴巴子来打破这种蛰伏潜藏刺痛他神经的静与默,可老人没有。他不懂,那时老人只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掩饰自己思绪的颤悸。因为他不懂,所以从未幡然悔悟。流氓与地痞的概念是什么?他不知道,只是他一直在做着这样的事。而他的路,也像极了羊肠小径,那般委婉地迂回曲折,也许更像废弃尚未开垦的蛮荒。

“你去道歉。”

“不去,是他技不如人。”他看着老人,不服气,不甘心的反驳着。老人神色呆板起来,他看着少年流露不可置信的愕然,那一刻两人是身弥心远。一场所谓的商谈,匆匆收尾,划上了一笔尖刻而致命的忧伤。

十三年的时间是多久?睁眼闭眼的刹那?青丝暮雪的瞬间?只知道十三年的光影里,从那个老人日复一日在路口徘徊守候,到蹒跚着步履痴迷眺望着路口,到最后艰难的走不出院子,以致最终脚步静止在这个小村庄。

山野的早晨是清丽的,四周静悄悄的,所有的温存与残酷,伤郁与怅惘都仿佛昨夜的淡烟,慢慢消散,不见踪迹。他起身,轻轻地抚摸着那荒冢上的杂草,闻到了了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气息。

那些岁月风沙已然吹过,心不心痛,谁又说的清?只是此刻的脑海中总会萌动一些画面,比如这样的清晨,那样的晌午和傍晚,一片蓝蓝的天,一方安静的小院,一个少年,一位老人,一张桌子,一顿简简单单的饭。

他想,若有机会再选择一次的话,那个少年在离门时会犹豫,在村子岔路口时会徘徊,然后在思索一番后,转身,归去。寻找那些爱抚,亲切,温柔,斥责,严厉……然后于日幕来临之时,点点夕辉之间,遇见那个老人,融化所有的眷恋感人的情感故事:年少,我们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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