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许久的小县城近日骚动起来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出西城门向小运河聚集。这中间有社会闲散人员有县城里的白领甚至有把店铺关门歇业风风火火赶来的店主。当然更多的还是小运河周边十里八乡的村民大家怀着隐隐的期待嘴皮都抿的紧紧的路上的行人竟隐隐有追逐之势生怕自己晚到了一步好宝贝让别人挖走•••
说起这个小运河一面街村的村民最有发言权这个村子所有的房子都依运河而建门口朝向河边。民国时期是华北地区几个赫赫有名的漕运码头之一在这里年纪大点的能回忆起上世纪水利大会战时运河两岸的繁忙景象。至于再往前的事就支支吾吾了。这种追根溯源的事我应该去问码头边的郭大爷。我叫他过大爷其实乱辈分儿啦他老人家今年七十三了可这身子板硬朗的像个青年人。出门买菜从不骑车来回三里地就跟散步似的教程飞快。与他同时代的人要么躺在床上要么躺在地下。我与他也刚刚只认识了30分钟。我是假期闲得无聊过来凑个热闹。
在过去的30分钟里郭大爷专心手上的工作快速让那把长着绣花的尖嘴锄进入临战状态他此刻就坐在自家门头前磨砺正对面就是码头从这个年深日久的码头的门洞里往下就是这条不大的运河。我曾无数次乘坐公交从两公里外的桥上闪过。我怎么也想不出这条平日盈溢着臭水的渠道是条运河更想不到的是改造工程开始后有人竟从数十年不见天日的河道泥层中掏出一支金簪一头青铜麒麟。最让我想不到的是在这个信息时代一个男人手拿青铜麒麟的照片出现在了省电视频道中甚至出现在到我苹果手机的讯息推送中。
虽然我之前看过新闻上的照片但当我第一次看到河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时还是吓了一跳河道的淤泥上站着身着五颜六色衣服的人都在勤力挖掘有男人有女人有同事有同乡有朋友有家人人群密度之大让我觉得整条河道在蠕动蠕动•••
河岸两侧远远的还有松松散散的队伍过来。骑自行车的开电三轮的。对面一辆奥迪还下来一群人从后备箱里拿出挖掘工具往河道下冲我无力吐槽啦-有钱人都是这样闲的慌吗
我转过身心里涌起一股真诚的担忧说“郭大爷你快点儿吧一会儿金砖让别人挖走喽”
话一出口听起来像调侃我自知失言。
这老头磨了半天锄头眼神儿就没离开过河道。此刻站起来松活一下手脚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我只刻才发现站着的郭大爷虽然有些罗锅但还是比我这个一米七五的小伙子高上一头眼睛细长结实的板寸扎在头顶。他幽幽的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就是这个理儿。这运河是千年前曹操挖的一条运送兵马粮草战备渠沟通着京杭大运民国时天津港的货品能一路泊来这里可以想象这里当时有多么的繁华。”
与这位郭大爷认识40分钟了。发现他是个极有趣的人像个孩子一样活脱完全没有那种老顽固似的严肃迂腐的感觉我想简单快乐才是老人健康长寿的秘诀吧。
郭大爷的磨锄工程即将完成它闪耀着银白色的金属之美。一会儿这把光亮的锄头就要插进河道把久不见天日的宝贝挖出来我仿佛已经看见郭大爷得到宝贝而喜笑颜开
可谁知郭大爷磨好锄头后转身就要回家。我大为不解跑上去问他“郭大爷你不下去挖宝了吗”
郭大爷见左右无人将我拉到一边“小兄弟我看你是个有缘人告诉你吧这河道有宝不假但不在此处往年水体覆盖无法找寻这几天河床才坦露出来你若有心晚上天擦黑时来我家我带你寻宝。”
见他说的如此笃定我嗯嗯啊啊地应付了几句心中却大不以为然河道里站着几百号人真有宝贝也不见得被你挖着
郭大爷关门回家后我溜下河道耍了一圈。其实多数人与我一样都是个玩耍猎奇的心理不过倒还真的有几位淘到些瓷片铜钱之类的小玩意儿我还看到有个手持扫描仪的男子——人家才是正规军嘛
转了一圈儿河道到处坑坑洼洼阵阵腥臭直冲头顶。此刻想把那个写出“男子运河挖出重宝县城百姓蜂拥而至”头条的记者揪出来打一顿这一身的臭气回家还不得被我母亲骂死。
觉得没什么意思我回家换身衣服洗了个澡去找初中同学玩儿了。把那个郭大爷的话抛到脑后。
几天后我开学返校越来越多的新闻推送到我的苹果手机上“揭开运河挖宝骗局包装炒作一条龙”“滑县古运河景观修复修复工程今日启动引黄入卫再现运河美景。”最下面的一则新闻吸引了我——一郭姓男子半夜现身运河河道放水时被冲走溺亡据其妻子讲述郭某生前一直认为平直的河道部分在水流作用下不能让物件沉淀他跑到运河拐弯的地方半夜掘宝等水声逼近时已来不及躲避。死者手中紧握一漆黑物远看像是尊青铜卧虎惟妙惟肖但走近一看——是块窑厂烧废的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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