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脑已经普及进入网络时代的今天人们无论何时何地在电脑和手机上都能欣赏电影片也可以在网上购票进电影院看自己喜欢的新片。还可以坐在屋内舒适的沙发、太师椅、老板凳上在电视、电脑中搜索出个人未看过的或重温看过的电影片。可是在改革开放以前人们要看电影就不是易事只有在电影院里才能看到电影。
那时的电影院很少我居住的县城就只有一个一般人买电影票只有到售票窗口去站轮子排长串有时一等就是、两个小时买到手后要按电影票上的时间准时去电影院看电影若去迟了大门关钱就白花了。
一个初夏的一天电影院来了新片我接受学校领导的安排去电影院为全校老师购五十张电影票。我去时间已是十一点了天气说变就变下雨啦电影院售票室和通道里挤满购团体票的人人们七嘴八舌闹闹嚷嚷。我身旁有两个人在闲聊甲问“一撇一捺认什么字”乙说“三岁的娃儿都知道认人”甲说“过去认人现在认人将来还认人”乙说“我才不信你的话”甲说“不信等你找姓吴的买票时就知道了-----
听到他们的闲聊对话我心里明白是买票要讲关系没有关系买票就会有问题。当时我想我是学校领导派来买票的如果要拉关系我没有学到那一套。因为我一不会吃烟拱手给人抽烟二不会花言巧语拍马屁拉关系三又在电影院里没有亲戚舅子老表之类的熟人这任务完不成咋办看着眼前这样多购票的人群想到不仅要买到票而且要为老师们买喜欢的好票恐怕会难于上青天内心乌云重重。
正想着听到有人大喊“售票的人来了”我随着人们久盼的视线向门外通道望去只见一个胖胖的四十开外的中等身材人昂着头挺着胸迈着大步向售票室走来边走边笑回答着人们对他尊重的招呼。从他喜悦神态看他是显得很受人抬举的。真的要是不敬重他人们怎么能买到票
我望着来人感到是个熟悉的面孔但一时想不起他的姓名。突然有一人喊“吴同志我们单位要八十张票。”听到买票人的叫声使我想起他是吴礼豪同志认识他是三年前寒假的一天我正在忙家务活。忽然门外有人在喊“兰老师在家吗”我边答在家边向外走开门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瘦瘦的男同志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站在门外。我问“你找我吗”他很有礼貌地反问“你是兰老师吗”“我点头问有什么好事他说“我叫吴礼豪这是我大女儿吴晓。”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来意忙招呼他父女进屋坐。等他们在竹椅上坐下后我说“你多次托洪老师找过我不看僧靣看佛靣我答应了洪老师让吴晓开学就转到我教的班来读就是了。”
“太感谢你了”他说“我女儿吴晓很顽皮要你费力淘神啊”就这样吴晓到了我教的班读书。她的确顽皮花了我不少心血每学期要走访她家好几次。每次到她家吴礼豪象对待上宾一样又递烟又倒茶还请吃糖果。两年后吴晓初中毕业。吴礼豪请我到家作客盛情难却只好前往。在离开他家时他说“兰老师今后别的帮不了忙看电影买票包给我。”今天刚好是他售票我无法抑止住内心的喜悦这个关系肯定给我帮忙了。
但是一想到近两年无交往相见时吴礼豪的变化我几乎认不出他他也没用眼睛瞟我一眼我心冷了半截。想到领导交我的任务如何完成呢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还是只有去找他谈两年前的关系。
正当我想得出神时吴礼豪宏亮的声音“同志们”唤醒了我售票室和通道鸦雀无声。接着他说“为了工作方便请购团体票的在窗口交购票证明私人购票一律排队先卖团体票后卖私人票”人们顿时都奔向了售票窗口。
我趁人少喊了一声“吴同志你忙”他把我看了看向我笑了笑似乎认得我似乎又认不得我。他再催“请快点出门”
接着又听他在喊“甘医生你过来坐。”我回头一看是医院有名的内科医生甘德。我想人家留医生不留先生。我无可奈何地走出了售票室因无雨伞便在通道上踱来踱去。通道里只剩我静极了。我内心却不平静没有教他的女儿了他认不倒我了。
这时屋里传出了吴礼豪与甘德的对话“甘医生今天你来干什么”
“无亊不登三宝殿买票要把《三笑》看。”
“买票看电影认得我看病拿药认不得。”
“吴同志有话明说好说好商量。。”
“甘医生我母亲贫血需要两盒肝注射液。”
“这没问题好解决我记得你母亲在农村处方就开你的名字好报销。”
“甘医生够朋友”吴礼豪声音显得有点激动“今天的四张票算我请客。”他变得十分大方。
然后听到他们一个说“要不得要不得”一个说“要得要得”他们在你推我给的声浪中甘医生被推出门满意地离开了电影院。望着甘医生离去的背影我想到他凭什么证明凭的是熟人关系一个慷公家之慨送人情不花钱看电影一个利用工作之便尽力为自己打小算盘。这叫售什么团体票货真价实的熟人票关系票。
不一会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文化局的主管干部王权来了另一个是穿雨衣的人皆站在售票室门口。王权急促而重重的敲了三次门室内吴礼豪才粗声粗气地问“谁买票请到外靣窗口等”
“老吴是我。”他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是王同志呵稍等片刻”吴礼豪的声音一下变得温和多了。立即开门把二人迎进了屋“王同志我晓得你今天还要来特地给你留了廿张够吗”
“够了。”王同志满意地回答“昨天的票钱今天下午一并送来。”
穿雨衣人看轮到自己说话了一边把锡箔烟递给吴礼豪一边说“吴经理猪肝送到你家了。今天还要麻烦你”吴边接烟抽边故意说“前天你来拿昨天也来拿今天没有了。”那人说“人太多了没有办法”吴礼豪说“你不要网得太宽了。”
“吴经理高抬贵手。”穿雨衣的人说“今天再给我十五张好不好。”
“那你明天还给我二斤猪肝我送给王权同志他患过肝炎需要营养。”他边说边眼睛看着王权。王权却靣无表情脑子在想问题。穿雨衣的人说“一定照办”王权听了穿雨衣人话后才慢慢地说“老吴莫那样搞。那样搞别人有意见自己也容易犯错误。”吴礼豪理直气壮地说“拿钱买东西犯啥错误”
他们的话我听烦了外面的明显雨小了便到空坝里去解解胸中郁闷又看到售票窗口有个买票的人爬在窗台上说“我们厂购30张”
“你们厂有点讨嫌前天来拿30张昨天来买30张今天还要30张”吴礼豪声调很高不愿卖票给他。
“工人三班倒轮流上夜班只好轮流看。”那人也有点生气地回答。
“难道我们不安排其它单位光卖你厂”吴礼豪有点不耐烦了。
“吴同志是领导安排我来的还是请你解决嘛”那工人似乎在哀求了吴有点感动大发慈悲“偿”了30张票打发那工人走了。
前面提到的甲、乙两个对话的人也排队买到了票甲看了看手中不好的票自言自语自圆其说“人人都要好票谁又买孬票”然后折好票装在衣包里推着自行车气鼓鼓地走了。当时我真想离开但买票任务没完成又怎么办只有“耐心地等待啊”
这时乙拿着手中的票爬上窗台以商量的口气说“吴同志我们100张请你換点好位置票行不行”
“孬票都没有了。你不要就退我。”吴心中明白卖不完的票、中午交给票房、下午窗口卖所以“底气十足”地答。乙这时才醒悟、甲所说认人的话是真的只好梭下窗台气愤地说“我没有烟酒‘炸’不起”
最后该我购票了我的运气又怎么样我站在窗下大声喊“吴同志我们学校要买50张”“莫得了”吴答得干脆。
“为什么把学校证明收了”我大声反问。他听出我在质问心想求我买票那有这种态度的人便站起来把头伸出窗外望。不望不说一望吃了一惊心中灵机一动踏破铁鞋无觅处找你再不费功夫便对我十分客气了“兰老师快进屋坐”显得很热情了。
“贵人贵忘在外靣一样。”我不冷不热地回答。也许吴礼豪想起刚才我喊他的情景有点过意不去似乎抱歉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凭证明买票不是开后门”我又‘烧’了一句。吴说“今天的确没有票了明天一定给你留好的。”
我想吴礼豪请我进屋坐一定有事求我显然是在耍欲擒故纵的把戏。虽然他说没希望了我想八点进电影院等了三个多钟头票没买差亊交不脱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十分惋惜地说“时间就是生命白白地浪费半天这时间对于教师多宝贵你女儿吴晓在我班读书时难道你没有感受吗”他见我有点难过也似乎有点难为情过了片刻。他眉毛一皱计上心头见时机成熟便笑容可掬地说“莫慌兰老师还是请你进屋坐坐我们谈谈。”
我走空坝穿通道进屋门坐在木椅上一门心思想票也只好与他漫谈。他说“不要误会开始你喊我我好像对你熟好像又不熟脑子笨一下子想不起你是谁我想了许久才想起你是兰老师。过后又忙于卖票了。希望话明气散友谊为重。”
我边听边想空谈友谊我任务怎么办便直截了当地问“今天你能帮忙吗”他笑着说“你着急我理解。在留的机动票中我一定给你满意的50张。”问题解决了心中愉快了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吴你真不愧别人叫你经理善拉关系园于亊故深懂交情。”
“人情观点那个莫得你把我那别人叫‘小霸王’、难打整的晓儿教育成‘三好生’毕业考上省属中专校这样的情我没忘。”吴说“晓儿在家时经常提到你说你会做思想工作抓住问题就不放。为了她我家变成你家。她还讲你教数学逻辑強道理透听得懂……”赞不绝口地说我有功劳。
“这不是我的功劳。”我说“这是党中央粉碎了‘四人帮’才挽救了像你晓儿那样的‘畸形儿’。”他说“大道理管小道理。大道理讲是对的小道理讲晓儿的变化你当班主任是功不可没的。”
“不管怎么说功劳应归于党。这是除‘四害’后教师敢教家长配合得好的结果。”我说你女儿聪明我这个老师是微不足道的。”接着他说“话说回来我又想请你帮个忙愿吗”
“吃白墨灰灰的能帮你啥”我有点风趣地反问。
“我二娃吴明现在读初中一年级打听到你也在教初一班当班主任想叫明儿当你弟子”他以商量口气边说眼光边望着我。
我一下明白了他用的是欲擒故纵伎俩看清了庐山真靣目。我想了想学校任务要完成今后学校还要购票得罪不得不答应是不行的对于我这看惯世态炎凉的倔犟人也只好拉拉关系顺水推舟满口答应皆大欢喜
当天我把电影票拿回学校每个老师手中的票位置都很好心中满意问我用什么办法买到这些好票
我回答他们很简单就三个字靠关系
有位老师听了说有人有精辟的总结有本事有关系好办事无本事有关系能办事有本事无关系难办事无本事无关系休想办事
星移斗转时代大变买电影票那么不容易的时代已经去不返了但是那些鲜活人物间的微妙关系时至今日还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