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气高温烦热。F座大厦的楼口就总有高层住户的空调水滴落有时候飘飘洒洒有的时候滴滴落落而有的时候噼里啪啦。于是楼口就总是湿嗒嗒由于铺设着红色步行道路面倒也不泥泞。可这水一个不小心就会滴在过往人的身上。
开始时董事长倒也不介意他向来潇洒利落整日的忙忙碌碌哪会在意这些细枝小节。倒是有部下恭维说水运财来咱这是水帘门。没见《西游记》里齐天大圣孙悟空当年住得花果山水帘洞咱这儿跟那里倒有一拼自然天成水帘洞听了此话董事长倒也只是当个笑话听听他属猴子的要是水帘门那他就更不介意了。更何况今年猴年本命年入驻水帘洞倒有点儿返璞归真回归故里的感觉不错。
直到那一天董事长注意到了一个女人她的脸上挂着忧郁的神色每日进进出出必在楼口撑起一把黑雨伞。脸上的黑纱让人感觉无比的凄楚哀婉。
终于那一天董事长在四楼电梯处再次与她撞见于是抑制不住地开口了。他说“大晴天的你怎么总拿把雨伞啊哈”
女人凄凄一笑望向楼门口的水帘幽幽地说“水滴石穿水落之处必有灾祸不得而治不得而法不得而终了不得而落寞。”
董事长不再开口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盯着女人漆黑的嘴唇里露出的尖锐细牙。他想“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缓步走出水帘门一大滴的水珠不偏不倚恰好砸到了他的肩膀。顺着蓝色T恤缓缓地渗进了他的身体有点儿凉那是膏肓穴。董事长稍懂中医他了解。
F座大厦是这座城市的象征地标性建筑。总共88层高直入云霄巍峨耸立城市中央仿佛天神的擎天之柱。董事长的办公室就选址在了88层顶。整层楼宇88个房间88个部门他是它们的执掌者。作为开发商他承载着建设城市的光环与荣耀也接受着少数人的质疑和指责。然而无论如何事实摆在眼前高楼林立印证着他当年的青春和热血。这是他理所应得。
如今啊往昔岁月朝朝暮暮。尽管他依然早起工作精力已然不如当年他开始向往平淡开始留恋儿孙满堂阖家欢乐天伦之乐。于是最近每日早起之时董事长总会带着小孙子在平台玩耍。
孩子长得肌肤细腻润白想必日后会是个俊朗英俊的青年才俊。只是稍有异人之处。盖楼造房子董事长他是专家可就是拿孩子没辙儿。他相信上天造人必有他的用意之处。科学家爱因斯坦、牛顿、富兰克林。政治家拿破仑、华盛顿、林肯罗斯福、杜鲁门。艺术家达芬奇、梵高。音乐家贝多芬、猫王。哲学家苏格拉底。发明家福特、比尔盖茨。作家弗莎士比亚、安徒生。等等他们小时候据说都得过自闭症异于常人。而他的孙子酷爱骑自行车。也许将来会是新一届的奥运冠军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当然孩子的世界延展开来那是另一番的广阔世界谁也无法预料与琢磨。
暂且不说未来之事就在今晨他带着孩子在平台玩耍享受天伦之乐。然而他又看到了黑衣女人。一袭黑衣掩身不停地快步行走嘴里不住地唠叨着。眼看着黑衣女人逐渐地靠近了孙子董事长快步走上前扶住了孙子的车把。
黑衣女人又张开了她漆黑的嘴唇露出了尖锐的细牙说“这是要回去吗”
董事长没有回答只是瞪大着眼睛狠狠地盯着女人。而小孙子低着头感觉不太高兴地点头算是一个回答。女人又露出了恐怖的微笑说“水滴之处必有回响。”
“叮咚”董事长只感觉到后脖领子一紧。上次水滴砸过的膏肓穴他仿佛听到了声响。然而他又看到了小孙子正在摆弄自行车上的铃铛哦也许是那里发出来的。董事长松了口气。
送回小孙子站到F座水帘门的楼口他却开始犹豫了。他下意识地躲过了上面滴答落下的空调的漏水。然而他却依然听到了“叮咚”的水声那声音来自他的后背他不禁内心一凛紧接着他听到了背后的高跟鞋和女人的声音依然是漆黑的嘴唇和尖锐的牙齿她说“膏肓开门地狱开启。”
顿时董事长的脸色一沉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疯女人。不管是清晨的闲庭漫步还是来回公司的路上抑或是夜半的睡梦之中他开始时时听到脊背发出的“叮咚”脆响。那声音照平时应该是让人愉悦的可是来自他的脊背那个被F座水帘门砸到的地方还有时时刻刻无处不在的黑衣女人即便董事长拥有再强大的内心他的内心也开始哆嗦。
几天后F座楼宇开始传来有人自杀的消息。说是F座22层住户因为个中缘由于凌晨跳楼自杀。紧接着F座8层9层10层12层好像大家都排着队层层有人往下跳楼。没办法董事长只得通知保安部长加紧巡逻严防死守。甚至附近的派出所都派来了警力日夜把守维持F楼的治安秩序。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跳楼风波暂时被抑制住了。
然而很快地F座又有了莫名的皮肤病的传闻说是身体皮肤莫名恶臭不痛不痒只是恶臭。甚至外人走到F座的楼口就能闻到里面住户的恶臭。说也奇怪去医院检查又查不出缘由医院变态反应课怀疑也许这是某种过敏症状特意到F楼的小区周围采样化验。然而这种铜臭味道终究查不出源头。
最令董事长苦恼却又不得开口的就是他背后膏肓穴的“叮咚”声响在上述事件发生之时竟然突然消失了。只是他的背部留下一个红点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一般却是不痛不痒。他开始担忧他开始思考疯女人的话语“水滴石穿水落之处必有灾祸不得而治不得而法不得而终了不得而落寞。”
最近只在清晨平台看到过疯女人在那里边走步边嘀嘀咕咕。他想要不要接触一下子看看因为他不能让F座的风言风语持续下去这是他青春的血汗目前还有尾盘尚未清售更别说他的公司就在F楼他必须竭尽所能平息风波。
清晨的空气总是那么地清新宜人。今日东方的日头不知隐在何方只有朝霞染红了半边的天。F座高楼巍峨耸立多好的景致多好的天儿。他不能让些莫名其妙地事情就把这些给毁了。想到这里他鼓足了勇气加快了脚步。然而在他走近的一刹那疯女人却突然背过了脸去。幽幽的话语从她的后脖颈传来“朝霞雨来晚霞晴。董事长请自重。后背的红印自有童真的小手为你抚平。”
“童真的小手童真的小手哦喂你住F座吗哪一层”董事长厉声地呵问道。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那一刹那董事长呆住了那不是曾经见到过的疯女人那张尖锐刻薄的脸那是一张时常见到的普通住户的笑脸很单纯单纯地让他仿佛看到了曾经雄性荷尔蒙膨胀的岁月他经历过的形形色色的女人往事已成烟花飘落唯有老妻陪伴身边。
“童真的手童真的手”董事长再次喃喃自语大喊起来“哦喂”
回到了家外面已经乌云涌起狂风大作董事长今天实在无心上班他想在家里休息一天。小孙子正在一旁沉浸在他的儿童世界转回头忽然发现爷爷没上班就那么一直坐在他的身边。他高兴地大喊了一声“爷爷”。那脆脆的童音让董事长开朗了许多说“哎呀你啥时候能长大呀长大了爷爷就可以天天坐在家里不用整日操不完的心咯”。
孙子没有接他的话脆脆地喊“爷爷我帮你按摩吧”
“哦是吗那你给爷爷按按后背吧。”董事长将信将疑背过身去。
孙子走了过来站到身后撸起袖子摆开架势一本正经的样子。董事长觉得有点好笑正要阻止然而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一紧紧接着他的背后一股暖流缓缓地从那被水砸过的膏肓之穴流遍全身。顿时他整个人的身心都感觉到了放松仿佛压在肩头一辈子的重担就这样地卸下来似的。“莫非这就是神秘女住户所说的童真之手”
想到这里董事长转身抓起了孙子那洁白柔嫩的小手。手背的青脉流淌着他这个家族的血液。他狠狠地在孙子脸上亲了一口站起身来。
外面雨越下越大大雨漂泼董事长忽然想起神秘女住户曾经说过“水运生财运水运漫金山待到金山漫过水铜臭之气遍染全身。”
他似有所悟莫不是F座住户的皮肤病那莫名的铜臭气由此而来明天上班一定要研究明白。然而还未等上班之时他就在晚上洗澡时发现了好消息他背后膏肓穴的红点儿不见了。
次日清晨风和日丽空气弥漫着被洗礼的气息。一场秋雨一场寒呐冷飕飕的。董事长走到F座门口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那由高层住户空调漏水构造的水帘门消失了。他信步走进楼内。
电梯口空气一片清新那让人难忍的恶臭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董事长使劲地吸吸鼻子。空气中唯有被洗礼过的气息这是好事。董事长的心情不由地愉悦了许多。
来到办公室办公桌上摆放着秘书整理好的近几日F楼自杀住户的资料12楼好像是开饭店的他的食品添加剂甲醛严重超标有致癌风险8楼是一名高利贷业者而9层是一名操皮肉生意的卖淫女10层好像是某位领导的小蜜……
董事长合上了材料自言自语地叹息道“唉鸟为争食人为财死都是些为了钱财不择手段之辈不值得可惜”。
随后的半个月天气越来越凉爽伴随着空调停用F楼水帘门的消失铜臭气息再未出现。真不知为何而来缘何而去就仿佛当年国内的某种SARS流行病毒。
而与此同时最令董事长惊讶的是他的孙子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神童一目十行过目能诵。想他当年读书可没这个本事。
只是今日外面又下起了绵绵细雨董事长站在雨帘的楼门前外面冒雨送快递的送盒饭的多少的人在为着生计而奔波又有多少的人会为了钱财开始了不择手段。雨在滴落打湿了人的背打湿了人的脸。
突然背后有人喊“好久不见呐亲民的董事长外面下雨打把伞哦。”
董事长转回身盈盈地笑意一脸的单纯在弥漫。
“你叫什么名字”董事长问道。
“呶就叫它们它们就是我”女人盈笑离去。
董事长望向所指方向雨后的绿叶竟然充满了春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