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天比一天凉了我还是抽出时间坐高铁回家准备给父母备下过冬的煤炭。对于老人来说一个冬天煤炭是他们最重要的取暖和生活之需了。

回到家没想到煤炭已整齐地一袋子一袋子垛在棚屋里。父亲说不像以前了现在煤炭直接送到了门口都是中块的好煤他们给装好袋子送进家里给我们码在了那里。

我不禁感慨现在的生活真的方便了而从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不由得想起了30多年前和父亲、弟弟一起去禹村煤矿2号井买碳的情景。

虽然我们家周边十几里到几十里的地方到处是煤矿但那时还是凭票买煤炭一口人一年也就是50斤到百十斤的煤泥。煤泥就是洗选煤后沉在池子底部的妹的粉尘已经凝结成块。煤泥拉回家也舍不得用等到过年的几天在堂屋里点上煤炉子抠一些烟而已根本没法用它来做饭仅仅是让邻里串门时看看家里还有煤炉子。过年前后如果谁家烟囱里没有冒烟是会让人笑话的以后这家的孩子找对象都困难煤炉子冒烟就是那时家庭富裕的一点象征吧。

那一年接近年关了我们也放寒假了。我和弟弟一起先跟父亲去18里地外的楼德集市卖完了冬天储存的菠菜、芫荽等菜也就是卖了六七元钱的样子拿着卖了菜的钱然后去离集市还有三四里的2号井凭票买煤泥。

煤矿碳场口排着一对对的独轮车或者地排车人们清一色的青棉裤蓝棉袄黑的或者灰色的棉帽和那些地上的煤尘差不多的颜色。

我们排了半天队听到前面有人喊煤泥没有了

人们渐渐散开去了。因为这是常有的事有票也不一定有煤炭人们只能空手而归哪怕有的是从半夜在这里等着只是等着不知道何时开门说一声“没有”也就算是不错的交代了。有时候一天也不开门也不出来吱一声很多人白白排队一整天守候着伴着星光来空着车子伴着星光回去。

怎么办我们看出了父亲的着急我们也这样空着车子回家吗

过年几天怎么也得烟囱里冒冒烟啊毕竟家里有一天天逐渐长大的4个男娃子。

父亲没有辙了走在靠近煤矿的村庄里父亲朝着一户户人家望着那些关着大门的父亲也从门缝朝里瞧瞧。

那时候谁也不敢藏煤炭、倒卖煤炭那叫投机倒把逮住了会游街的。但有一些离煤矿很近的人家还是动起了心思到渣子山上拣一些还有一层煤炭皮的煤矸石砸碎了和上一层煤泥冒充煤炭偷偷地卖。

父亲终于瞧见了一家的天井里有一堆煤炭是碎碎的黑色的煤炭上面泼上了水很潮湿但看上去还是煤炭。

父亲偷偷进去那户人家起初还不肯卖最后出来看看周边路上没有人赶紧让我们把地排车拉进院子里谈好了价钱比煤泥贵了许多差不多把卖菜的钱都花上买了千把斤。

回家的路上我们高兴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煤炭啊我和弟弟拉着车更卖劲了路上的寒风也感觉不到棉袄里汗津津的也许因为高兴看苍绿的麦苗仿佛在冬天也是青青的。

没想到走到半路一路的风吹日晒把那些碳上的潮湿的水汽蒸腾干了一车的煤炭变成了白花花的石片子――其实是满车的煤干石碎片。

想回去再找那户人家怕暴露了买卖关系我们也躲不了干系只能硬着头皮拉回家。我和弟弟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

快到村口的时候父亲骑上自行车先独自回家了。现在理解了父亲当时的心情他拉着一车煤矸石在村庄里走过该有多丢脸面。

在村子里我们哥俩遇到谁的问话也不答应就这样快速地像小偷一样拉着一车煤矸石回了家。

母亲倒是没有抱怨什么。过年时母亲把父亲劈好的木材和煤矸石掺杂着点着煤炉子度过了那个寒酸憋气的年。

年后母亲拉着风箱硬是把那一车煤矸石烧完了。母亲把碎柴加上煤矸石添进炉子里把风箱拉得呼呼响。煤矸石的噼啪声仿佛我们过年时的鞭炮声噼啪噼啪地响在记忆里。

如今那闪着亮光的煤炭在阳光下乌亮在煤炉子里烧得只剩下一点点白灰烟囱里连一点黑烟也没有了。屋子里暖暖的围着煤炉子做饭烧水是那样惬意。

这平静安详的日子多么温馨。母亲在炉火旁打起了盹我和父亲唠着家常感叹着这来之不易的越来越富足的幸福生活一定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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