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今天上了报纸头条。

他这人没什么特别之处百货公司小职员为人谨小慎微不怎么爱说话待人平和但很容易被周末聚会的同事落单他因为厌恶喧闹非常配合同事们对自己的遗忘每天下班后便准点回家。他不是什么帅哥级别的人物长着一副普通不过的大众脸步入人流涌动的街道即使是他的亲人也很难第一眼认出他。交了一个女友虽有三年光景但很难继续维持原因不言而喻一月的工资仅够他自己开支住房是租的私家车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基本确定的是他还得继续挤公交车上班。去年想过买辆摩托车但公司每年的福利是两张公交充值卡不能换成现金只好将就着用摩托车的事儿便无限制延期了。公司强调说这种福利的实施是为了落实上层某种“发展观”的亲民举措而他则坦言“不过是交运中心与公司签订了合同然后从我们的工资中扣除一些办这种卡。反正工资的发放在于他们随意扣除并安以冠冕堂皇的称谓是他们经常做的事。当然福利可以让我们名正言顺地花着自己的钱并心甘情愿去挤公交。”

他作为我的邻居存在已是两年有余的时光。隔壁常年是出租房我的邻居自打我住进这里开始便一换再换。相对而言他以邻居这样的一种意念闪现在我的脑海中已是很长久的一件事了。如果把所有成为我邻居的人分门别类他一定可以算作是古董级别的物件。

最近的几个月偶尔会听闻他与女友吵闹的声音言之“吵闹”源于他们之间还未到怒骂的地步也不能算作是情侣间的嬉闹行为总归从中感觉出了不稳定成分的存在。只是我不愿去管这类闲事毕竟类似此般的磕磕绊绊的小事恋人之间都会有的我不想自找没趣。

在此地独自生活了十年我的工作也还没有完全固定下来上一份工作是在老人疗养院做一个类似文化宣传的职员虽只有短短的三个月竟也让我“年老”了不少当然并非头发变得花白皱纹增多之类的而是在心理上对功利淡然了许多。于是工作估计很难再有突破。近来在一家月刊杂志社担当副编辑业余写几篇小说刊登在读者群体甚少的地方报纸上倒也没什么多余的价值仅属于个人娱乐。喜欢古典音乐闲暇之时也就听听CD唱片度日了。

发现他上了报纸头条是在早餐时分剥鸡蛋壳的间隙注意到的。时值夏日当时晨报压在盛满豆浆的玻璃杯下我则自顾自的剥鸡蛋壳再过半个小时就得去上班了生活的轨迹一成不变。脑海中浮现昨晚刚看的希区柯克的悬疑电影《群鸟》不经意的对窗台上栖息着的麻雀亦充满畏惧。鸡蛋壳剥掉了一半我端起玻璃杯小抿一口微烫的豆浆却看到了邻居的相片正好在先前的玻璃杯之下的位置。他在相片中的表情极为不自然甚至是别扭而且眼神中充满了惶恐。对于此事我倒没什么惊讶只是对那充满惶恐的眼神感到些许的不安。

要说他上报纸头条竟也在情理之中。两星期前他被一种奇怪的“痒”的感觉袭遍了全身莫名的氛围犹如《绿野仙踪》中的那一股龙卷风般的由心底蜿蜒而上。他到中心医院的皮肤科寻求治疗检查过后医生也只是告诉他说是心理作用或是压力过大造成的紧张情绪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如此挂号费、诊断费和医药费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花费了将近二百元。

从医院回来的当天晚上他浑身的“痒”骤然转变为痛持续在床上闹腾到第二天凌晨期间有他因忍耐剧痛而发出的阵阵沉闷的低吟声弄得楼上楼下的居民很难入眠。我由于工作本身的需要通宵达旦是常有的事所以那天对于他的苦痛听得真切亦非常同情他的遭遇。只是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中经验教给我的一种处世哲学便是缄默不语学会冷眼旁观诚然背离人性只不过保全自己才会有相对安定的平常人的生活。凌晨两点的时候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大概是他的痛楚减轻了一些总之安静了许多。

第二天凌晨当第一缕阳光倾泻在城市上空时沉寂了整整一夜的街道、公园又开始出现居民的身影多是些年迈的长者年轻的人已然从安逸跨入了忙碌之中。事关他的传闻也在此时从街坊四邻的口中悄然“蔓延”开去。传闻的要点集中在他是否患有病症并具有传染性这一因素上。可想而知人们对于他那种由“痒”及痛的转变感到了恐慌但类似的言论扩散在我看来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如果真的具有传染性谁也逃避不了。

故而楼上的居民上楼时不仅显得小心翼翼刻意去躲避他的住所而且亦在自己的购物单中加上了消毒液、口罩这种具有心理安慰但实效不大的物品。“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儿”居民楼下的小卖店老板抱怨道“今天都没有多少人愿意靠近我们这栋楼了。”

傍晚时分他或许是饥饿难耐或是憋得太久想透透气从家中走了出来慢悠悠地下楼并步行到一家较近的超市采购了些许的食物和啤酒然后又以同样的步调回到自己家中前后约莫一个小时。从走路的态势来看他不像是得了病的人只不过他着装非常奇特头戴布制的无边帽身着高领皮大衣冬日时的保暖手套也派上了用场下身则穿上了黑色棉裤。帽子向下聋拉着上衣的领口高高竖起只露出他那双不怎么有神的眼睛宛如契诃夫笔下的“套中人”似是在遮盖着他自认为尴尬同时又是别人不愿见到的境况。

第三天他的这次出行竟然引起了不小的混乱混乱的导火索在于一张相片。拍照的人声称自己拍到了他在购物时不小心暴露出来的脖颈呈现的却不是正常的肤色而是红肿后才会有的色泽。起初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相片的事情后来在短短两个小时内近半数的居民都开始议论这张相片可能抑或是可以阐明的事实只不过他们的兴趣也不再是病症本身及其传染性的因素分析更多的开始集中在如何安置他们自己的孩子何时准备避难以及需不需要报警这些问题上。

大抵是从未见过那么多的人同时热情地“关心”一个陌生居民的生活我也尝试性地去看了一眼相片给我的印象绝对还没有达到那种令人发怵的程度红肿的区域虽然依稀可见但他们必然无需有如此大的动作。而反观起那个拍照的人居民们对于那人的行径却只是视而不见明显具有偷窥的倾向此般竟成了英雄式的“情报员”或多或少的我从其间“嗅”出了一丝疯狂的气息。

传闻愈发地变得离谱不可信了。有的人说他全身长满了脓疱淡淡的脓水每分每秒都在从他的身体各处渗出甚至发誓那场景是他们亲眼所见。也有人则坦言他的全身早已溃烂发出阵阵恶臭腥红的血液从他皮肤的开裂处淌出遍布整个床铺他已是奄奄一息。

我委实不明白这些传闻从何而来有何依据但实情在于这些传闻竟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扭曲式的恐慌。居民经过这栋楼时会不由自主的捂住口鼻并加快自己的脚步逃也似的离开此处仿佛在空气中真的存在某种恶臭以致其不能顺畅的呼吸一般。而作为邻居的我而言诚然是没有意识到异味的存在就连血腥味都没有。唯一引起我注意的是他自从那晚的出行之后他的家中便没有动静了上班对他来说估计已经不大现实了。他在每天的黄昏时分也不再吹萨克斯他的习惯给我的感觉就是死一般的沉寂有的时候我的意念中也会突兀的闪现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画面。

“这件事儿政府应该出面管管了”一位中年妇女一本正经的说“再这样下去我都担心自己的孩子受到影响。”

“那家伙指邻居实在太过自私得了病就应该去医院嘛他的亲人在干什么都不关心他有必要那么冷漠现在整个居民区都人心惶惶他是已经死了还是在苟延残喘我可不在乎反正短时间内我是不愿意回来住了。”我下班回来时遇到一位正拖着行李出小区门的中年人戴着一副眼镜头发油亮从外表上看很是斯文。

情况在第四天上午——即邻居出现莫名的“痒”的感觉后的第四天——便失去了控制。警车一大早停在了居民楼下报警的人声称此居民楼内可能存有一具尸体情况危急须迅速得到帮助。警局在接到报警后打电话到居民楼的保安处以期确认实情当时轮班的保安是一名刚刚应聘此处的大学毕业生对于居民楼内的情况并不了解。所以只派出了两名警察到居民区内进行相应的调查以免出现不必要的尴尬。

事情的发展恐怕还没有到报警的地步只是恐慌会使习惯于安定生活的居民——即通常意义的小市民——对于周边的一切抱有怀疑他们长年搁置的想象力会在此时灵光闪现把所有看似不相关的事物联系起来形成他们特有的逻辑。诸如“我家的猫不见了猫是经常不见踪影的一定是染上病了……在他家死的也难说……”“这几天小孩子怎么会那么容易感冒说不准和他有关呢……”“他一天没出家门了兴许死了吧”……

对此事进行调查的两名警察三十岁出头和四十岁左右个头相差不多体型大体一致。因为我是他的邻居当他们敲邻居家的门而无人应答之时对于他们的举动我始终不解如果确定屋内的是“尸体”何必费劲敲门他们便来到我的家中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权当作调查基本上也就是他这些天到过哪些地方与什么人有过接触有无仇家一类的经验性话题。我依据了解到的事实否定了他们大部分的例行公事般的想法并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和毕竟对于警局的人实在没必要抱以热情或是让人反感的冷漠折中便好。

时间他们控制的很精准一刻钟一秒不差。“有情况随时联系你。”随后从客厅沙发上起身事务性的各自与我握手“感谢你的配合”我展露出平素不曾有过的笑容感觉到他们因持笔记录而略带湿热的手心略微侧了侧身让他们从我身边走过理顺了些许的思绪“也有可能出门远游或回家了。”他们停在了门口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再度掏出记事本边记录边自言自语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后来警察便再也没来过了估摸着他们把那通报警电话视为“骚扰”电话也懒得搭理了。

邻居家这些天依然没有动静晚上也不见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如同是凭空隔出的一个异域空间无人知晓内里的情形。说句实话我虽说没有展露出恐慌但想到他此时可能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正等待着微生物的侵蚀也不觉在前额上冒出了冷汗。

周末晚上即他出现“痒”的感觉的一周后有人按响了我家的门铃这使我感到意外因为我住的地方单位上的人都不清楚具体方位而我在这个居民区内虽说是久居者几乎没有能搭得上话的人。带着满腹的疑虑我把门打开了。

在过道路灯昏黄的灯光下辉映出一副憔悴且略带沮丧的脸仔细打量一番没想到是他。当时的我脑海一片空白间或的会闪现出“传染病”这个令我从头直冷到脚后跟的词但我竟鬼使神差的邀请他进来并习惯性地为他——作为客人——泡上了一杯热茶并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他低声的说了“谢谢”接着便双手合十顶住下颌陷入他自己的“精神领地”之中绝无仅有的沉默从他近乎空洞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略带压抑的氛围让我感到了一种被“架空”且独自承受自己身体的重力一样的尴尬。扫视了他一眼先前照片中记录下的“怪异”装束他并未穿上着装也趋近于正常只是他的左边胳膊被一条厚毛毯覆盖左手戴着手套周身不见红肿的迹象额头渗有少许的汗珠身体机能似还正常。

“你大概和周围的人一样认为我得了某种不知名的传染病吧”他眼睛斜视着茶几上的烟灰缸轻声说道。

我顿时慌张了语无伦次的推脱道“没有怎么可能……呃……或许——你最好不要在意。”

“没事儿我早就习惯了。”他稍一欠身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把头偏向窗外的一侧却用右手按了按盖在左臂上的毯子。我则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稍稍沉默片刻便说起他这些天的情况由于他的话语有前后矛盾且顺序不一致的地方在此我便做了相应的整理

“起先只是左手的中指指尖痒我并未当回事以为是蚊虫叮咬什么的可一天之内便波及全身奇痒难耐当天晚上转变为剧痛估计是打扰到你们的休息了。到了第二天一切烟消云散我以为那只是上天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而当我照过镜子后才知道那只是一个开始通身红肿致使我的面部发生严重扭曲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虽说红肿却也不痛……

“……肿的消退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首先是双脚接着便是双腿只是速度相比平时而言惊人许多不消半天我的下半身便恢复原状当然脖颈红肿的消退是在那人拍到我的相片之后——那是我的脸已恢复正常我也就自认倒霉了。也源于此我选择凌晨时分离开了小区到了父母家中。

“……事情自然也没有那么这么简单红肿的消退到左胳膊时便终止了而除了左胳膊以外其余的均恢复正常。

“后来整个左胳膊包括左手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这种变化渐渐对左上肢失去了痛感同时也很难再被割伤……”他含糊其辞地谈论着他认为“奇异”的变化而我则满是疑惑的看着他的确有很多费解之处我只是不想刻意打断他那些逻辑混乱且幻想意味深重的言语。他或是察觉到了自己语言上的贫乏或是他的话已经说完了突然站起身来把覆盖着的毛毯揭去了并同时取下手套我也就在此刻明白了使他逻辑混乱的根源所在了。

那是一种难以描绘的光景他的整个左上肢都在熠熠闪光。银白的晶体错落有致的切合在一起形成他的每一处关节棱角分明纹络清晰远远地看起来像是由水晶石构造的人体模型在灯光的作用下折射出炫目的色泽。即便如此他手指上的指纹仍是清楚可辨。“手臂”是一块完整的水晶类似的晶体石坚硬透亮无暇质地完好。我固然不是什么专家学者对于这种奇特我也着实难以解释甚至于语言上的叙述都显得万般苍白。

“这些都鉴定过了是纯粹的钻石。”他指着自己的左胳膊冷静的说。随后便坐在沙发上看了我一眼。我由于被这突兀的瑰丽弄得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好。

“放心吧据我所知这个应该不具有传染性。”

“啊不、不、不”我接连摆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别误会只是你刚才提到了钻石”

他对我的提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不重”

“沉重的很”

“你可以适当考虑自己的未来了。”我看着他闪着光亮的左手他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对那种未来我没什么兴致。”语气有点冰冷。然后便漠视了我的存在沉入某些“边边角角”的思索之中也不知他在哪个地方神游远行而我则再度观赏起这难得一见的“美妙”之物。

突然似乎有一只手在我的脑海深处攫取着什么又似是在摸索或是在游离手指若带电的触须在我的记忆的世界中触动到某些近乎于封印的往事。弟弟七岁那年的面容很快浮现我惊恐的连连后退那咧开嘴天真一笑的可爱面容我害怕在下一秒变成了死灰般的惨白。我试图让自己清醒让自己摆脱那只手然而那手竟越来越大满满地充斥在脑海间触角从手心中央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蜷曲着如同一条条长蛇朝着我的身体围拢灰色的烟雾不知从何处升了起来弥漫在整片区域我大声叫喊却无人应答。很快雾散了触角也不见了弟弟竟一动不动地躺在我的身前身后便是水库冰冷的躯体让周边的生命都黯然失色。一大群手持电筒的人从山间的小路向下重来说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感觉离我很远……首先扑在弟弟身上的是母亲那种绝望的哭泣声响遍山野。当时已近黄昏我惶恐地站在一旁无所适从却被父亲抽了两耳光。我跪下了不是因为认知到自己的过错仅仅只是我畏惧了我被接踵而来的事情吓坏了……骤然回归现实我摊座在电视机的立柜旁眼中始终还会显现弟弟的惨白的脸。

“看见了”他蹲在我的面前尝试着扶我起来。

“什么。”我神志还不算太清楚加之他的问题让我不知所云。

“应该是在你人生中最为阴暗的回忆我这样猜想。”他把我扶到沙发上并顺手帮我接了杯温水。

“是我弟弟在我十二岁那年二十年前我带着他到水库边玩他不小心跌进去了在无人救助当时的水库边人烟稀少的情况下溺水身亡”我喘了口粗气还没有从刚才所回忆起得事物中回过神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刚刚怎么会如此真切。”

“我的左手”他再度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恐怕与这些有关。”

“怎么回事”

“你也体会到了但我不清楚在最开始的时候。后来我女友因为这个与我提出了分手父母也被我吓得不轻。情理之中谁都不会愿意天天活在自己过去的阴暗之中。而且后来我发现了凡是与我单独相处十分钟以上的人无一幸免刚刚你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他长舒了一口气似是卸下少许的重负。

“话也就说到这儿了前些天一直不在家中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刚才也是实在对不住。”他说着起身走到门边然后把右手放在门把手上回过头来轻声说“要是这个也能消退该有多好”

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惊现‘钻石人’”“天下奇闻——‘钻石人’不是传说”“钻石奇谭”“最炫‘钻石人’”……连续几周以来各大报刊已将邻居的事迹视为重点采访对象各媒体纷纷准备为他作一期专门的访谈类节目以增加主流媒体的收视率。

自从我看见他第一次上报纸头条到现在他已然占据报刊杂志的显眼位置那条“钻石”质地的胳膊被突出且夸张地印成巨幅照片分发到全国各地商业化运作的效率绝对不可小觑短短一周时间他便成了有名的人物。

当然对于他左手上的钻石有专家宣称“纯属闹剧”认为“这是一场商业化包装的阴谋”“那种东西用电脑特效完全做得出来”。也有学者赞誉“天朝上国真是无奇不有国家的崛起指日可待。”某经济学家可不在乎那许多他提出异议“这些钻石如果投入市场势必影响到市场本身的平衡。”同时对于他左胳膊的所有权法律界也产生了争执大部分的人赞同“归国家所有”少数的人则提倡“民主优先人民当家作主”。以前经常冷落他的同事现在对他热情了许多居民区内也不再去排斥他都认为他的存在使整个小区有一种“钻石”般尊贵的气息弥漫。楼下的小卖店老板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大家都愿意到我这儿来买东西说是粘有‘钻石’的气息。”

有一天凌晨四点他被某电视台摄制组接过去说是要录制节目。节目后来我看过主持人一遍又一遍地问他这一切的经过他说了实话但主持人却不停地打断他并引导他说奇诡怪事似乎这个故事的设定中缺少了奇怪神魔便不够精彩。后来节目在大家干巴巴的鼓掌声中结束。

由此他的生活几乎已无正常可言规律被打破作息紊乱不消一周时间全然瘦了下来给人的感觉也年老了不少应该有左手所带来的重担另外便是频繁的接受采访。面色也渐近土灰了身体状况特别不好。但人们不愿意与他单独相处和他碰到后也只是打声招呼便借故离开原因千奇百怪但实际上也就是他那奇特的胳膊了。

人们的好奇心往往是不会停留在同一事物上很久的新闻也是如此。故而半月之后媒体来往访问他的人戛然而止如同是水龙头突然拧紧以致不再有任何一滴水溢出。人们对他的关注度也渐渐的少却了。生活仍是平淡无奇。

不过医学界始终不愿意放弃这难得一见的“奇异”主张对他进行“活体解剖”以期证明他“可能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范畴”的论断。极端主义者也在此刻冒了出来认为他是一种“新威胁”需即刻隔离而当他们得知他的左手会给他人带来莫名的恐慌于是便修改言论“可能危及人类安全须永久隔离。”对此由于好奇心减少的可能人们很少再发表言论观点只有几个人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提出维护人的尊严但并不排除他们所述的可能性便“中和”观点认为把他关在动物园的铁笼中较为妥当每天免费提供套餐。不仅可以供游人参观而且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做贡献同时达到隔离效果。

不知从何时起小区内的氛围变得甚是诡异每一个人似乎早有预谋地用眼神彼此交流着平日的热闹场景不多见了尤其是有他在的时候人们的眼神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仿佛在盯着他可又都在忙碌着自己手中的事。

仲夏的某天邻居平白无故的消失了没有道别没有搬家时的响动只是如此安静地退出了我们的视野范围似是从未存在过这样的一个人记忆亦显得模糊了。小区再度恢复了往日的气息我也从众人欢笑的面孔中大抵明白了他们想要通过那种方式逼迫他离开。

后来“解剖”并未得逞动物园也没有精力为一个人打造一块隔离的区域况且地皮很贵管理员人数有限等等。就此人们把先前的一切当作一出荒诞的闹剧迅速的翻页过去开始新的生活。邻里们回归到先前的一些百无聊奈的话题新闻媒体亦在寻觅着新的“猎物”。然而他的消息仿佛突然被冰封在南极冰盖下一般再也没有丝毫的讯息传来。

秋末新的邻居搬了进来每天早出晚归我们基本未曾照面。而对于先前的他我也只能确定一点由于他特殊的左手估计即使在别的地方结交到新的朋友也会像梳子的梳齿一样一个一个的脱落、离去正是这般他的的确确将要独自一人的活下去了——最起码在他的左手恢复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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