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我家乡在黄土高原荒僻的小城一隅那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吹到家乡的村镇没几年。90年代初期村子里没有供应百货的商店。乡亲们平常的生活用品还得去五里之外的镇供销社里购买。但“油盐酱醋”这些常用的吃食佐料村子里还是有自家产制的。村东头三爷家就是开“榨油坊”营生的。但我记忆最深的还是幼时“麦麸换醋”的那些事儿。

那时候没有人工合成醋西北农村产制的食醋都是以麦麸、小麦、大米等谷物酿制的。我们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就是以“酿醋卖醋”为生计的若按辈分细细推究起来还与我家有点亲戚关系。

记得那时候我还在读小学。每天母亲在田里劳作归来赶忙给我们姐弟烧火做饭她在厨房擀好面条开水快要煮开的时候。往往发现没有食醋了这时候我脖颈上戴着皱巴巴的红领巾甩着脏兮兮的黑胳膊刚好跨进家门。我心里正盘算着搬把凳子坐到新买的电视机前面看会儿每天中午连播的动画片。却被母亲喊出了屋子。我撇着嘴极不情愿的站到院子里心里深知换醋的艰险一路拐弯抹角的走去村东头路上坑坑洼洼深一脚浅一脚的不说还可能被邻家的大狼狗追着屁股咬。

可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每次亲戚来家里做客带来的精致饼干、时兴果子母亲都背过姐姐暗自把大半分给我吃。现在轮到跑腿的活儿自然也该我出马了。母亲在仓房里盛了几碗麦麸装在旧式带拉环的布袋子里又找来装醋的塑料壶。我提着沉甸甸的麦麸出了家门由于那时个头不高布袋子都快蹭到地面上索性翻过手腕将袋子扛在肩膀上。左手重如千斤拿着空壶的右手却乐得自在。我边走路边用脚尖踢着空壶响。那种沉闷的咚咚声和过年时敲打的“牛皮鼓”发出的声音有些相像。我回想着过年时敲锣打鼓的那股欢快劲儿有节奏的踢着空壶走路也算是在漫长的换醋路上自娱自乐吧。

夏月天的中午时分毒热的太阳晒的知了伏在墙头上没完没了的叫唤着“热啊热啊。”大狼狗也挑着荫凉自顾自的蜷在房檐下闭目养神。最让我苦恼的倒是各家饭菜香味的深重诱惑。我在幽长的村巷里走各家厨房外的烟囱里冒着焚烧秸秆的灰烟随着墙头风弥漫过来的当然还有饭菜的香味我提着鼻子走路。一会儿闻到熟悉的炒土豆丝我就深呼吸几口点点头“嗯香油少放了几滴”一会儿闻到炒尖椒的香味我又点点头表示炒的够辣了不由自主的打个喷嚏。一会儿又是拌黄瓜的清香我又点点头冲着那家人院墙轻呼应该放点芝麻的。

人小腿短约莫走了二十分钟我才到酿醋的那户人家。他们家人已经围着饭桌吃午饭了看着我提着麦麸吃力的迈进门槛。大伯笑笑说给我舀饭吃我心知是客套话就说自家饭熟了就等着醋了。大伯放下手里的饭碗将我带到酿醋的小跨院里那是几间老旧的草胚房子房檐下一条水渠黑乎乎流着酿醋的废水。还未走到醋坊就已经闻到浓浓的酸醋味似乎还混合着幽淡的稻香味但绝不是现在市面上廉价袋装醋的辛酸气味。丝丝缕缕的香醋味儿爬进鼻孔里大脑也瞬间清醒了许多。

大伯用杆秤过了麦麸的斤头还说给我知道我那时思维混沌真是应了老家奚落人的那句话“连秤都认不得”我讪讪的笑着随便它多少斤赶紧灌醋好了。酿醋的屋子光线很是暗淡几只四尺见方的大水缸盖着黑色的木盖子。旁边一只槽缸下面像小男孩扶着丁丁撒尿一样不断有水注从里面流到暗池里至于酿醋的详尽工序直到现在我也无从知晓。只知这种酿造“麸醋”的工艺最早是从四川兴起的。

从浓味的醋坊出来手里已是大半壶黑醋提着沉甸甸的坠手。我甩着空布袋子作耍为图新鲜好玩从他们家后院绕另一条路回去。那条路两边少有人家一排排笔挺的白杨树在微风中扑簌簌的抖动着新绿的叶子满地都是穿透树林的细碎的阳光。树林里还隐约着一堆堆的坟丘据说是上一辈的酿醋人长眠在此那荒草早已长满了坟头。

随着社会经济的大发展村子里与城里的大商城加盟连锁店已开有五六家大小超市且别说“油盐酱醋”等日常吃食各种的百货用品、五金器材、电器设备也是一应俱全。近年随着新农村建设专门服务电商平台的快递门店也会尽快设立。到那时乡亲们想吃山西老陈醋、还是镇江香醋、或是江浙米醋只需动动手指两三天就能从千里之外的产地送到家里。

长期食用好的酿醋有利尿、降血脂降血压的功效。只是现在人工合成醋太普遍了人们只贪图表象的“色香味”却忽略了里边许多损害健康的添加剂、防腐剂。老家酿醋的传统工艺随着老一辈相继逝世早已没落不在了。我这辈子恐怕再也吃不到那种纯正的麦麸醋了倒也是件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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