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满是我沉重的呼吸声浑浊的空气几乎只有黏稠的酒精味我知道我就要死了我的妻子也是。
去年夏天我体检的时候得知我胸口里面的心脏病得不轻虽说心脏的毛病是从小就有一直以来我的没有在意但是如今我完全没想到的是已经到了非得住院不可的地步。
后来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我病倒后都是妻子照顾我半年后妻子因为操劳过度也病倒在医院检查后她也必须住院了。
虽然她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她得的是癌症。
“你知道吗”
妻子侧卧着看向窗台上别人送的郁金香低声像是再轻问我木质窗台上除了郁金香还有另外一个长满杂草的盆栽盆。
盆栽本来是我和妻子一起种的风信子但是很遗憾它连发芽都没有在是种子的时候就死掉了。
“你问我知道什么”
我以为妻子想问我知不知道她得了癌症心里面有些不知所措。
我有些疲惫的从病床上坐起现在我连简单的起床都很累我看着侧卧着摆弄头发的妻子她的头发早就掉光了但是在她执意换病房来和我住以后她坚持戴着假发。
似乎自从我和妻子都病倒以后什么努力都是事与愿违家里的积蓄都几乎花光了两人中都没一个好转过来就连最简单的种花也都不行。
仿佛只有别人送的东西才能够保留我看着木质窗台的郁金香默默奢求着某个一直深藏的愿望。
谁来送给我妻子更多的生机谁来给我再一个心脏想要活下去一起活下去。
“我问你你知道在人要死的时候最先死掉的部分是哪里吗你知道在人已经死掉的时候最先腐烂的部分是哪里吗”
妻子刚刚问我霎时间我的心脏跳动的激烈我有些气愤她知道我心脏不行还问我这样的问题来惹怒我。
但是妻子伸出苍白的食指竖在了她发白的嘴唇上她在告诉我不要说话听她说完。
我看着妻子消瘦的脸庞刹那的怒火都一干二净徒留对于刚才差点失态的愧疚。
“都是心脏哦。”
妻子对着我笑了笑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声音温柔却又嘶哑像是乌鸦在说着情话。
“人在将要死前死神先是拿走他心脏部位的灵魂这样人的其他部位的灵魂会追随心脏而去。人在死了以后大地母亲会先带走尸体的心脏如此一来尸体的其他部位也会跟着心脏腐烂。”
她慢慢将手伸向我仿佛是渴望拥抱的孩童。
“但是不要怕。”
我有些担心一年多来即使我和妻子病情再怎么恶化我都没有见过她失态她这样的模样我是第一次见到。
妻子的手艰难地穿过病床间空荡的间隔我也伸手去握紧她她的手背仿佛死人一样冰凉但是掌心却温热得不像话。
“不要害怕人的掌心里面鲜活跳动着比滚烫心脏还滚烫的心。”
忽然轰的一声妻子整个人翻着掉下了病床。
自那天起妻子搬了出去她先于我进了重症监护室。
每次晚上我望着木质窗台时浓稠的漆黑几乎吞没了郁金香我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人的手拽住好像只要它再猛拽一下我的心脏就跟着它去了地狱。
我已经一周没有看见妻子了听医生说她一直昏迷不醒我的心愈加内疚不已感觉是自己害了妻子。
那种感觉像是小块小块地掏出自己的内脏再又慢慢塞回去死不了也活不成。
没过几天妻子就死了虽然家里人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
我无言着躺在病床上默数着数不知道数到了几的时候感受到心脏被人狠狠的拽下去我闭上了眼没打算再醒过来。
可是如我之前想到一样我的所有努力都事与愿违。
我在枯寂与漆黑里面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睁开了眼睛被手术室里面的无影灯刺痛了双眼。
想来我还是活了下来医生给我换了一个心脏我刚想问问心脏的来源但是嘴巴说不出任何话语。
主刀医生似乎理解了我的疑惑他指了指手术台的边角那里有一只左手手掌被手术刀割开了一道口子。
“我们也难以置信真的如同你的妻子遗言里面一样她的左手里面长着一颗心脏。”
我什么都明白了慢慢又紧闭双眼感受到被针线缝合好的左胸里面有一颗拇指大小的心在鲜花跳动温暖而柔和仿佛妻子的左手按在我的胸口。
我想起了妻子的话。
“不要害怕人的掌心里面鲜活跳动着比滚烫心脏还滚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