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村和米回村隔着一片大碱滩土质碱性大稍低洼处下雨积水干枯后就留下一层白色物质地广却不能种作物稀稀拉拉的野草趴在地上长不高。
刘明光是七星村人在米回村供销社卖货长得黝黑黝的个子不大平时好喝酒。这天在米回村朋友那里又喝了不少一瞅表十一点多了。
“不行了老李我……要回去了再晚婆娘又发飙了”
“瞅你醉了就这里歇下这半夜三更的……”老李劝道。
“回了怕啥咯走了十年夜路也没碰到个啥”刘明光仗着酒劲也确实安然无事多年。说着走出屋子去推他那辆飞鸽自行车。乍一出来有点晃风一吹感觉又清醒不少稳稳的离开米回村。
“哥哥我走西口妹妹……”走到碱滩间刘明光觉得有点瘆的慌心下想被老李唬着了便放开嗓子压制那点不安。吼着吼着没了底气老觉着有什么紧跟着他。
硬着头皮又走了一段路远远能看到七星村模糊的树影心想“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猛一回头看见身后五米左右飘着一个碗大的火球隐隐约约的鼻子和眼盯着他看
“快跑”刘明光此时唯一的念头支撑他把所有力量放在脚上疯狂猛蹬自行车比以往快了将近一倍的速度朝七星村驶去。眼见七星村就在眼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妈呀那火球竟然还在五米外一边蹬车不住回头火球不紧不慢他快它也快他慢它也慢。刘明光头上汗珠滚滚而出顺着脸滴在裤子上什么都顾不得了机械地瞪着车子大脑一片空白。
村西头零星住着几户人家有一户的院子渗着昏黄的灯光刘明光短路的大脑已想不起那是谁家的位置。走近了依稀的听到那家两口子高声争论着什么夹杂着女人呜呜的哭声。刘明光突然觉得心头一松又回头去看火球竟然顿住了不再盯着他跟着他。“砰”摔东西的声音在夜里分外响亮想来是锅子什么的被砸地上了。火球在这一声炸响时突然兴奋了拔高一丈嗖的一下钻进了院子刘明光这时已经进村又走了不远颤抖着打开锁进了门婆娘被惊醒了骂了几句。没听见回应心想怪事了每次数落都不让一句的今儿怎么了拉开灯一看刘明光瘫坐地上靠在炕沿大喘粗气一声不吭。头上密布黄豆大汗滴脸色刷白嘴唇颤抖。婆娘还是心疼他的把他扶上炕见问了半天一个字不说也就陪他坐着一直到天亮。
当太阳冒头的时候刘明光才回过神来。没敢说出遭遇只说自己喝多了。专门跑去昨天亮灯那家附近看了看是杨建辉家杨建辉在扬水站工作前些日子听说和别的女人好上了老婆这两天正闹腾。这个点儿杨建辉已经上班走了。刘明光有意走昨天的路路上还有别人走着一路聊着刘明光又有意问碱滩旧事诡事拉粪土的老头哈哈戏说“碱滩葬的人多哪里能干净的了你成天嗟走夜路操心着点”说得刘明光差点哭出来。
晚上刘明光没敢逗留一下班就往家赶婆娘见了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这么早回来”莫怪人家担心结婚十来年就没有没事早回家的先例。
“没事就不能早回来了你莫不是有……”后面那个字刘明光不敢说了就住了嘴去了母亲那屋屋后陈大娘也在杂七杂八聊了一会。
“唉杨家那孩子好好日子不过有几个子儿就学坏。”陈大娘突然说。
“可不是那女人也是带煞的吧刚传出几天杨建辉就死了。”刘母说。
“恐怕也不好嫁咯名声不好不说还克死了和她有染的男人。”陈大娘接住话茬。
“当”刘明光手中的杯子跌到了炕上浇湿了臀下的毯子。刘母抄起手头的鸡翎掸子轻敲了一记刘明光的头“做什么的连个杯子都抓不住”
“杨……建辉怎么了”
“死了”
“电打死的”
“听说杨家孩子往上扶电闸好一会还保持扶闸姿势和他一起上班的人叫他也不应上去推了一把让电了一下。杨家孩子就直挺挺倒下了。”
“那人叫了人来查了一下脚底有个洞触电死了的。”
刘明光头上的汗滴又出来了密密麻麻。
“怎么了光儿”
“没事太意外了”刘明光接过刘母递来的毛巾假装若无其事回了一句。
又唏嘘了一阵陈大娘走了等到刘父也回来了刘明光叫来了老婆把昨天的事详细说了出来。
刘父沉吟半晌郑重其事交代“第一光儿戒酒下班就回家全家人若无急事夜里不要出去。第二这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包括光儿媳妇娘家这事烂在咱们四人肚子里。第三晚上禁止拌嘴吵架哭哭啼啼什么的有什么事白天解决。第四有钱没钱都守规矩点不要乱搞。”
刘明光成了七星村模范丈夫滴酒不沾、与父母婆娘和颜润色。昔日酒友嘲讽也好激将也罢就是灌不进一滴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