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孬生于农村长也在农村。出生那天二孬他娘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和二孬爹去娘家王固赶集。半路颠簸刚到于洼二孬他娘就小声说了句同回家吧。声音小的像蚊子。刚到家时间不长二孬便横空出世二孬出世时和电视里一样哭大哭而且哭的很富于变化时如猪哼时如鸡鸣以至于膘猪没到饭点就瞎哼哼以至于母鸡这天没下蛋不说是惊天地泣鬼神至少四邻皆知。二孬有个姐名叫春雨二孬爹说春雨贵如油夏雨遍地流。原欲给二孬取名为秋风二孬娘不同意说是春雨对秋风准掐架顺嘴说了个光辉是为二孬大名。

但二孬不叫自己大名叫自己二孬。

二孬从记事起就认识大孬大孬比他大二孬从小就喜欢和比自己大的人玩喜欢装个小大人而不愿和与自己同龄或比自己小的孩子玩这和长大了的二孬是反着来的。此外大孬遇事从不慌张就像僵尸电影里的老道士遇事不惊逢凶化吉这样的大孬不由得二孬不喜欢不由得二孬不死心塌地。所以街坊四邻叫他光辉他便不应声但即便这样大家也只叫他大孬而不叫他二孬这样二孬便应了。他觉得至少带个“孬”字这个孬字足以表明大家对他和大孬亲密关系的认同虽然他不明白同一个称呼大家如何区分他和真的大孬。

从二孬记事到三年以前二孬和大孬如同亲兄弟一样生活。这二十年里二孬对大孬忠心耿耿虽然有时二孬觉得大孬某些事做得不合适或是有些话说得过头了但也只是嘟囔几句对大孬还是一样死心塌地。

三年前大孬结了婚二孬便不能再如往常时时跟在大孬屁股后边。这些时候二孬便自己去做以前和大孬一起做的事比如偷人家的红薯烤来吃比如去村西的河里摸泥鳅。

但即使自己做仍像大孬在一样吃完了烤红薯定要一泡尿做了消防工作。

如上所述这样又过了两年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个大多半是在表述这件事的罕见因为稀罕近期没有同类事件作为对照以定大小为了传播的速度着想称之为大事。这件事就是大孬的媳妇和别的男人跑了而且这“奸夫”是大孬那“把儿上”的按俗依例这样的“奸夫淫妇”定不容于街坊人跑了便不能以力气表达自己的鄙视但口诛之类的惩罚一年半载是不会执刑完毕的。出二孬意料的是街坊们似乎认为大孬媳妇之跑情有可原反而对大孬的行为颇为不满。街坊们认为大孬每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净做些偷红薯摸泥鳅之类的劣童之行而且与媳妇的关系不温不火失了大部分夫妻三天一吵五天一架的热闹看似相敬如宾实则同床异梦如此积怨不满三十岁一个小媳妇如何守的住这般活寡二孬认为街坊们只是小气他偷了自家的红薯才借题发挥到大孬身上大家都知道大孬对二孬的重要性想要以此惩治二孬。他很想向街坊们解释大孬已很久没有偷红薯烤来吃了大孬已很久不去村西的河里摸泥鳅了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的莫要冤枉大孬。搁以前二孬岂会想到解释这种立竿不见影的方法定会学着街妇的架势当场骂街以示对长舌妇之类的警告。但此时不比以前不但不能骂街大孬都不吭声解释这种事情也不好做。二孬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考虑事情已越来越像大孬了。

不能说二孬便想通过别的路来证明游手好闲的是他二孬不是大孬。于是街坊们再叫他大孬他便不应而且当着别人的面偷人家的红薯烤来吃在人最多的地方和时候领着小孩子们去摸泥鳅。

但是街坊们对大孬的批判不消反涨甚至有传言说大孬得了精神病。

对于大孬得了精神病这种事二孬自然是不信的但二孬仍然决定去瞧瞧大孬自大孬媳妇之跑二孬就没见过大孬。不是见不了是见了不知道说啥。毕竟街坊是因为把他和大孬弄混了才将矛头指向大孬的。但现在他需要大孬的一句话——我没得精神病——来稳定一下自己的心所以要去。

二孬认为一天之中人清醒的时间并不多睡觉是不清醒的睡前醒后各半个小时是迷糊的中午太阳太亮了亮得人的心都瞎了直打瞌睡但黄昏之后太阳又太暗了暗得人的眼都瞎了也是直打瞌睡。那么思考的结果出来了太阳落山前这一会儿人的心和眼都是醒的。

这天黄昏二孬看天边的云彩快要熟了就赶紧往大孬家跑。大孬结婚时他爹娘给他盖了一院新房子主房两层在自留地旁边的树林里。这块地是鹿姓人家的四分地花了五万块钱买下来做了自家的庄子。二孬并不常来这地方但总觉得天天住在这熟得不行。路边哪一丛草里站着一朵小黄花小黄花旁边长着一棵槐树还是杨树树边垛的是玉米秆还是麦秸杆秸秆垛里左边还是右边前边还是后边放着一窝柿子烘熟了的他都一清二楚。按着自己的清楚他伸手一摸果然麦秸垛中间偏左两拳的地方正有一窝柿子吸溜一个甜得像蜂蜜。等他想起来自己是来找大孬的时候天就突然黑了在树林里只能看见大孬家院子里泄出来额金光。果然大孬还是没忘这样二孬放心了些。前两年推广节能灯泡时大孬说用不惯白色灯就买了六只一样的25瓦的白炽灯放家里说怕以后全是节能灯老式的就买不到了。

二孬推开门就进去了刚进去就看到大脑爹妈在盯着他看大孬爹抽着烟看着他大孬娘洗着衣服也看着他。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些莽撞毕竟不是自己家至少应该敲个门再进。

大孬娘大孬回来了。

二孬娘我是二孬不是大孬你咋跟外面那些人一样把我跟大孬弄混啊

大孬爹娘叹了口气叹到一半便转过头去。

大孬二孬中啊你几个月不来一回啊

二孬哥不说这人家都说你得精神病呢我来问问是不是真的。

大孬真的屁。娘去炒个菜我跟二孬喝点儿。

大孬娘便去厨房炒菜。大孬二孬进客厅坐了。

大孬二孬我是没得精神病但是我爹妈好像有点不正常嘞。

二孬咋了我看他们除了分不清咱俩谁是谁其他都好着呢外面人都分不清总不能说他们都是精神病吧如果大家都是精神病也就不算精神病了。

大孬你不知道我爹听我读了《骆驼祥子》以后就觉得自己就是祥子呢现在每天都拉我去老孙那儿等一会儿就又要犯病了。

二孬对村里人不太熟但他知道老孙当老孙还是小孙时就和大孬二孬是不错的朋友但老孙从小学习好后来又做了医生来往也慢慢淡了。二孬不懂大孬爹为啥要拉大孬去老孙那儿现在到底谁是精神病二孬已经没了底。

果然半个小时番茄炒鸡蛋还么吃完大孬爹就已经脖子挂条白毛巾带个草帽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人力车夫拉起架车。大孬叫了一声骆驼走。这句话如一颗雷劈在二孬心上只这一句二孬就已经知道不是外面传是大孬脑子真的出了毛病。

二孬是跟着大孬一起坐上了架车的一路上屁股被架车墩成了八瓣。大孬去叫着好好骆驼的车又快又稳。架车好不容易上了公路大孬却一脸惊慌冷汗直流大孬对大孬爹说骆驼不用怕这条路是直路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前面都是鬼打墙直接直接撞过去我保你啥事没有。又扭过头来对二孬说不用怕。突然大孬用胳臂护住头向后一仰而后慢慢坐直得以说到骆驼我说的啥不用怕都是假的哪有墙这样一来二去二孬心里有了结果。

到了老孙那儿大孬还是“骆驼车就放这我进去说两句话就出来”“骆驼还是你的车稳”之后让二孬和大孬爹在门口等自己进去了。

月亮出来了怪圆的怪亮的二孬和大孬爹在抹了水泥面的门口等门柱上两个白球灯焕着和节能灯一样的白光可能这就是节能灯。二孬不忍心看满脸大汗的大孬爹就一个人望月亮和节能灯一样的月亮。二孬现在就知道了睡不着的晚上人的心和眼也是醒的。

大孬

大孬不同于二孬二孬喜欢跟成熟的人玩像林正英屁股后边俩徒弟有安全感大孬喜欢跟小的玩这样可以做大哥想上海滩里的许文强二孬需要一个林正英大孬需要一个丁力。于是两个没车轮高的大头孩子一见如故在这些时间里大孬和二孬用他们自创的语言整天叽叽喳喳可惜在他们学会了大人的语言之后便失传了。

大孬喜欢二孬的崇拜在两人还处于叫老母鸡“咯咯”称大膘猪“哼哼”的时期大孬就充分享受了这种崇拜。这些时候两人常发现一些新事物二孬是不知为不知不耻下问大孬则是不知为知之甘为人师。于是两人对于新奇事物的认知基本来自于大孬丰富的想象。与别人不同大孬虽然整天对着二孬互喷乱造但很讲究说服力大孬对新奇事物的解释往往依据已知的事物进行编造并且合情合理何时可以喷得张致些何时应该稳站事理能做到收放自如。另外还会引经据典利用公认的事理加以佐证使新奇事物在自己的脑袋里形成一个逻辑通顺的小世界直至自己都认为自己的想象是事实。二孬本来就对大孬坚信不疑再加上大孬百里挑一的逻辑口才及形象的肢体语言一句话二孬对世界的了解从三个人那里得到爹娘大孬。后来大孬二孬逐渐长大真相大白于二人大孬便时常因为幼时对某一事物的解释被证明为胡说八道而羞于见二孬。但二孬并不这样认为二孬信大孬只是愿意相信而不论大孬说得内容。因为二孬需要的只是一个对周围具有掌控力的大孬即使周围的世界都是大孬胡喷乱造出来的但这并不影响大孬对这个胡喷世界的掌控力。掌控力并不否认错误错误仍在掌握之中那么错误就会成为掌控力的有力证明就像大孬的胡说八道恰恰证明了他对周围世界的掌控力一样。但这些只在二孬心里说过大孬并不知道。二孬对大孬的忠诚天晓地明日月可鉴大孬的尴尬并不能持续很长时间。

大孬对自己幼时胡说八道的逐渐释怀铸就了自己宽广的心胸万事摆眼前皆能看开这是对阿Q精神的一种继承。大孬是认字的常用字不在话下幼时的大孬并非全凭捏造也有一部分来自于书本为了对二孬的世界观负责大孬对小学教育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在小学毕业时大孬便读完了老舍先生几乎全部的作品《骆驼祥子》是他读的第一部也是最喜欢的一部。他经常读给周围人听。

大孬和二孬几乎是形影不离地在村子里游荡在二孬家忙时两人就随二孬爹娘下地在大孬家忙时两人也一样一来二去两人互称对方爹娘为爹娘美中不足大孬爹娘和周围四邻一样总是叫二孬为大孬。

两人晃荡到20岁大孬爹娘便有些心焦在农村二十岁的男人娃都该有了更不用说现在大孬连个媒都没定。但是令大孬二孬同时吃了一惊的是街坊们无论男女老少似乎一个眨眼都变成了媒人除了原本就是媒人的老丁爷和老花奶连上大孬爹娘丁发明两口张刘安两口刚结婚的大亮叔刚进门的彩虹婶说都说不完的人都成了媒婆月老每人扯一头红线走街串户从毛寨到金村从南地到北街到处都是红线交错缠绕理都理不清一张红网笼罩村子。大孬原来还纳闷为啥长辈们认识那么多人到哪个村子都有熟人现在明白了一轮相亲下来全镇所有的异性同龄就都认识啦。

老花奶原本就是大孬家的本家奶现在手里的资源当然先紧着自己的孙子。一天三次一月三十天九九八十一难之后大孬终于相中了一个相中他的人。

腊月这天大孬随爹娘及媒人至女方家中。去之前大孬被给予了20年来从未有过的待遇。大孬先去镇上泡了一天澡皮都皱了再去县里理了一次发头发烫成了一个一个小圈圈看上去如同鸡窝又去市里置办一身行头整衣齐裤这样站在市中心没人看得出他在农村生长。当然是在不动不说话的前提下。因为老花奶说这姑娘面若桃花酥胸撩人啊是长得很排场知书达理身体健康家里条件也不错。所以是盘好菜。

女方家条件比大孬家略好三层小楼大红漆门左右衣服对联一年四季行好运八方财宝进家门。很是美满。大孬想起自己家的门楼心里便有些慌张。进门之后女方家邻居发小同学已在院子里等着热闹。男女一群老少一堆大孬赶快让着瓜子糖果堆起一个饱满的笑脸“婶”“叔”“兄弟”地请吃遇上男人只要比车轮高些都要让烟六碗烩面一盒的玉溪就是这样用的。女方父母从堂屋迎出大孬已习惯怎样体面漂亮地问候。

迎进堂屋双方家长即聊起些乐事扯着扯着就远了就在各自心急话题如何拉回相亲之时媒人从歪了八百里的话题很巧妙地接了一句看看光顾着咱们胡扯了俩孩儿跟这一站跟站岗样叫孩儿们自己说话去吧不用顾咱。家长们如释重负紧跟媒人话茬是嘞是嘞青儿女方名带你光辉哥里屋说话去吧不用管俺。大孬听到光辉这个名字感到有些迷。

在里屋聊的内容便有些恍惚。甚至觉得有些迷幻。这个叫青儿的姑娘在小学时是来过金村的而且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如果从小学大孬的角度想他们应该是好过的。可是就在大孬把她介绍给二孬后不久这青儿连一缕青烟都没留下就消失了。消失这个词很假假到在此之前大孬一直以为这姑娘只是出现于某一梦里。鉴于上次姑娘的消失大孬决定学乖了在此次见面过程中从头到尾嘴里没蹦出来过一个“二孬。”就这样中规中矩事情就成了一年之后二人结婚。

青儿嫁过来以后大孬就暴露了本性。在相亲时可以忍住半天不提二孬但一天不提二孬就让大孬有些憋屈。尤其是二孬在他结婚后刻意躲避大孬过分的是二孬不仅自己去偷红薯烤来吃而且领别的小孩子去村西河里摸泥鳅。自己的小弟成了别人的大哥这让大脑情何以堪于是天天念叨二孬。炒菜时大孬就嘟囔和二孬一起捉蚂蚱炒来吃那香脆别提了摩托车上大孬坐在前边顺着气流传给青儿他和二孬两人开到92码后车轮都不着地睡觉时大孬就在床上叨叨着一年冬天他和二孬在玉米秆里睡了一天一夜两家人咋找都找不着。总而言之大孬回到了迷幻的小学时代不厌其烦地向青儿阐述着他和二孬的联系形象却不清晰。

就这样青儿也被大孬带回了迷幻的小学时代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她像初次闯入大孬的生活那样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或平平凡凡的清晨又消失了。只不过这次留下了些痕迹她和大孬本家的一个兄弟一起消失了。这些痕迹带来了一家人失理两家人失礼。如二孬观察到的一样大家似乎不同于以往将唾液对准了大孬和大孬的本家兄弟而不是青儿的家人。不过这些并没能打扰大孬大孬觉得并没什么如果这个姑娘不爱他又和他一起睡那他岂不是在嫖娼这样的方式了结这事反倒省了大孬想辙解决的麻烦。而且小学时青儿消失得那样迷幻所以大孬困惑于追究其原因和真实性而这次还带走了一个男人原因和真实性十分明了可以说是消失得十分省心。想到这儿大孬想起电视上说的一句话历史总是惊人得相似但历史绝不重复大孬很高兴他证明了这句话。

大孬觉得事情都会过去过去了事就完了事完了生活就该平静了。但他没意识到生活就是事事叠事叠成了生活事不会完除非生活完了。青儿走了半年又到了过年的时候但这个年对大孬来说完全不快活。青儿走了他又不好去找二孬毕竟许文强的帽子是黑的。以往的过年对大孬来讲意味着快乐变着样的快乐但今年这一切都是反着来的难过一成不变的难过。他走在街上很清冷又很干遍地是残碎的炮纸屑地很硬树很硬到处都很硬连风都是噎在喉咙里不敢咽也咽不下去手上的皮皱巴巴碰到什么都生疼。走在这样的街上就像走在田野里有绿色的麦苗或蒜苗但只是为了衬托更大面积的干巴生硬土地。天空郁结灰云劣于夏天吸满水粒的乌云不白不黑不三不四遮着冬阳亦不落雪。面前是口井用来浇地的夏季被茂草覆盖现在北风送枯草现了原形水泥井筒和它旁边树着的电线杆——也是用来浇地的——一样干线把一串电线杆连起来通向这平原上由树围成的篱笆天是干的地是干的连接天地的树是干的干把这些都缩在一起大孬只能在这其中看着难过着把手从袖筒里伸出来直到手由冷变麻由麻变疼然后缩回袖子里换个地方冷。

冷并不是事冷也不是生活冷食感受。在外面冷够了之后就回家烤火和大孬爹娘一起大孬对着火光不时把手翻着面脑袋里却想着爹妈的变化。按大孬爹原来的脾气儿媳妇跟别的男人跑了岂能善罢甘休不叫上一把儿上的弟兄叮咣四五去青儿家砸一通就算他心情不错了。而大孬娘要搁以前她如何能忍住一声不吭定是哭天抢地眼里泪儿不断。但是大孬爹不喝酒也没动手遇人嘀咕低头走大孬娘不哭不闹健身嘀咕直接绕道。更可怕的是大孬爹和大孬娘看大孬的眼神越来越像街坊们而且大孬总觉得爹娘有事瞒着他每次他们小声说话大孬一靠近他们就不说了问了也不吭这让大孬变得比小学时青儿走时还迷惑。所以这次一起烤火时大孬拿出他最喜欢的小说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大孬知道爹娘喜欢他读书的样子他想让爹娘高兴他就念给爹娘听用土话。刚开始大孬爹娘还有些疑惑不过后来就随着“骆驼”的故事放松下来。

对于大孬来说这些都不是事事情从某天突然发生持续到现在在这天大孬爹突然认为自己就是祥子作为人力车夫的祥子并且每天晚上按时把他送到老孙那儿去。在二孬来找大孬这天二孬和大孬一起被送到老孙那儿去。大孬让二孬和大孬爹在外面等自己进了诊所。

诊所里只有老孙和老孙老婆老孙是医生老孙老婆是配药师。老孙坐在进门左手边的办公椅上面前一张长条办公桌喝茶读报纸。见大孬进来便起身来迎让进里屋。

老孙老婆倒了两杯茶放进里屋就离开了。

老孙今天咋样

大孬还是一样俺爹还是觉得自己是祥子出门时我就睡骆驼走到伟闯家门口我就说好好骆驼的车又快又稳到了小学门前我就说骆驼不用怕这条路是直路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前面都是鬼打墙直接直接撞过去我保你啥事没有。就那几句天天说。

老孙不能烦哩他觉得他是祥子你就不能把他强扭过来得顺着他哩。

大孬今天二孬来找我了他也在门外我都不知道咋说这事。

老孙别急大孬你是个汉子要是别人遇见这事十个里九个都扛不住。

大孬不说了俺爹一天也就这一会儿不正常好着呢没病没灾身体也好我心满意足了的。我走了他们还在门外等着呢。

老孙把大孬送出门看见大孬爹脸上汗还没褪下去的大孬爹便低下头回屋了。

大孬坐上车回忆着下一句该对祥子说什么。

老孙

老孙从小学时期就学习好大学报的是医学院校回乡之后便开了诊所。诊所名字叫个孙氏牙科但整个村子算上老孙就俩医生另一个专治风湿类风湿。所以孙氏牙科说是叫个牙科其实什么病都看从头看到脚见病就治就像个修自行车的车胎破了补车胎大梁断了焊大梁什么都会一些。老孙回乡之后迅速结了婚对象是大学里就拿下的老孙老婆人是比较漂亮的人也勤快又是喝过墨水的但这些老孙都不在乎老孙在乎这个女人和他谈得来一句顶一万句一万句都说出来两人又都不觉得啰嗦。而且这女人和老孙一样爱他生长的村子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爱也不是爱屋及乌的爱而是自己也能欣赏这个村子的美春夏秋冬风雷雨雪皆能觉出点意思来。谈得来爱村子这两者相互促进相辅相成结果就是老孙是孙氏牙科的医生老孙老婆是孙氏牙科的配药师。

在大孬媳妇跟别的男人跑了之后老孙是去安慰过大孬的也对大孬爹娘说过以后家里遇见事可以找他。

大孬媳妇的事发生后第一个春节一天早晨老孙还搂着老婆在被窝里时大孬爹就来敲门了。老孙听出大孬爹的声音披个棉袄就开了门迎大孬爹进诊所捅开了煤火两人就围炉子坐下。大孬爹围炉而坐还是哆哆嗦嗦的老孙便能看出他是急得。

大孬爹小孙你从小跟大孬就是同学他的病你是知道的你看能不能帮帮他

老孙递上茶叔你别急慢慢说出啥事啦

大孬爹他媳妇那事你知道现在村里人都说他犯病啦他自己也是不争气烤火时他突然拿出一本书给我跟他娘读还说我像那书里一个叫祥子的这……

老孙叔大孬这病小时候就有的只不过是现在他媳妇这个事儿盯着他的人多了纸包不住火了。其实你想想二十多年大孬不是好好的因为街坊们看他眼神不一样了他才开始不快活哩他的病变成这样全村人都跑不了责任哩。

大孬爹说是这样说但是嘴长在人家身上咋着堵啊不堵你看看这又越来越疯。

老孙叔你看是这得让人跟事都静一静外人跟这件事慢慢地不管它就自然淡了现在要静的是你跟俺婶还有大孬你跟俺婶只要大孬稳了恁俩心也就稳了。所以关键还是大孬。

大孬爹你说的对着呢。可是他现在是越来越疯啊。

老孙咱得让他觉得自己好着呢不用别人操心。要这样就得让他认为自己是正常的别人是精神病呢叔这得委屈你哩。

大孬爹不怕只要大孬能安稳他娘俩就都好我就安心咋办你说就行。

老孙中叔。他给你跟俺婶读小说是想讨你们高兴呢你们顺着他就行他说你像祥子你就顺着装着自己疯了觉得自己就是祥子他看你疯了就觉得自己正常哩而且一操心你他就稳得多呢就好像你跟俺婶一操心大孬就稳得多了这样大孬也就顾不上自己的事了。

大孬爹可是咋让他相信我疯了呢

老孙以后每天晚上饭罢就装成祥子把他拉到我这。我就对他说你疯了得顺着你然后交给他咋说咋做去顺着你他就能信。

大孬爹好好这样的办法我一个庄稼汉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哩。我跟他娘也交代下。大孬能遇见你这个同学运气哩。

老孙叔从小玩到大的我扶持他应该哩。

上面这些话老孙老婆在里屋都听见了。

老孙把大孬爹送出门。

老孙老婆志哥大孬到底啥病啊

老孙你见过二孬吗

老孙老婆没有。大孬不是他们家独苗吗咋又冒出来个二孬

老孙二孬就是大孬的病或者大孬就是二孬的病大孬二孬就是光辉一个人。

老孙老婆这么多年就你跟大孬爹娘知道

老孙光辉不咋跟除我们之外的人说话他喜欢在人少的地方玩人一多他就跑啦。现在因为他媳妇的事大家都盯着他才发现他不对呢所以就传他得了精神病了。

老孙老婆那就跟光辉说请啊直接说也好慢慢来也好。

老孙找到大孬告诉他二孬不存在或找到二孬告诉他大孬是假的不说他不信他信了那这世界上还是有啥事真的呢那是杀他一尸两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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