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聚拢和掌控全团游客的人气,各地的导游常常都会这样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来自各个家庭的游客今天能够乘坐同一辆大巴一起出游,至少也有500年的修为和功德了吧!”说的不错,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整个儿团队55位游客,例行7天的旅游,也真是有缘来相逢啊。就好似蜜蜂和蝴蝶,纷纷朝着春意盎然的景点嬉闹扑腾而来。

    说实话,此次的全体游客素质还是不差的。譬如,基本没有长时间迟到的,没有丢三落四更没有丢人的……团队中有20位来自苏州园区斜塘和胜浦的,他们都是已经退休的村书记以上的干部及其少量家属,其中职位最高的是退休多年的毛乡长。这样的一个组合安稳了,对于整个儿团队也就起到了稳定性中坚作用。他们中有一位气度不凡者,走路拄着象征性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的手杖。我妻子好奇地问:“我看你们大家平时都听你的,你是负责人吧?”那人笑呵呵回答:“我只是管账的,主要负责吃饭后统一买单。”我俩观察过,他们自理餐下馆子时坐两桌,一样的菜品一要就是两份,场面井井有条。

    我与妻子从家出发那天清晨,走到翠苑新村站点去等待乘公交时,已经有一位先生先期到达。看见他带着拉杆行李箱,妻子问:“是去旅游的吧?”对方说:“是的,去西安。”我问:“先生贵姓?”对方回答:“我姓姚。”姚师傅与我俩到达集合地点后,就与他的其他5位同伴汇合。他们中最年长的86岁,包括姚师傅在内有4人是商业系统退休的。可是这仅仅6人的组合,自理就餐时的意见却很长时间也统一不了。他们看见我俩点的菜就依样画葫芦,看见我俩点了窝窝头也照搬照抄,结果86岁老人却不依不饶、往往上了一道菜肴或点心紧接着就去理论退货。直至我俩吃完了走人,他们还在难以达成一致意见的纠结中。在回民街时,待他们尾随我俩进入一家饺子铺时,我俩已经是吃了第三家店了。最终我俩吃了四家店,他们才好不容易吃了一家店。众口难调啊!

    如果长子里面找矮子,10位常熟游客是属于素质较差的了。他们首先是目中无人,譬如游览完毕上车早了,明明我与妻子已经坐在车上等候,他们就会说:“怎么一个人都还没来啊?”似乎他们来早了很吃亏。他们的嗓子也是目空一切地高声扰人,女的就像纺织车间练就出来的哇啦哇啦,男的就像白茆山歌似的高八度狂吼。在苏州客人都对导游抱以戒心地不接茬推销的自费景点时,常熟客人忽然冒了出来:“我们是常熟的,我们10人中有9人想去行吗?”殊不知防火防盗防导游的出行要领为何物。

    这一作为可能一下子触痛了一位斜塘老支书的神经,那支书是时不时地就要显露他衣食无忧退休生活的,譬如车行至傍晚5点半还未抵达食宿地点,他就会左顾右盼地与同行者交流说:“在家时这个时间,早就是二两老酒吃挺了!”这回儿他无厘头地突发莫名的恼怒说:“我们不去导游推销的自费景点绝不是缺钱花!我家里有着好几栋别墅,还有三辆私家车及两个保姆!谁说我们乡下人没有钞票!”

    来自苏州市区的老梁,我妻子尊称他为梁兄。梁兄与我一样也曾是老三届的插队知青。后来回城干厨师干得很有成绩的梁兄,到过欧洲、非洲许多我国驻外使馆做大厨,最最令他引以为自豪的是他“还到过北京为全国党代会当厨师!”梁兄是在苏州烹饪学校退休的,听我妻子问起:“每天在苏州电视台做《社区私房菜》节目的蒋大厨认识不?”梁兄不假思索说:“蒋晓初是我的师弟,想当初就是我推荐他离开电扇厂食堂再进入市级机关食堂的!”梁兄没带伴侣同行,他在团队中以老顽童的角色示人。他不带相机,常常到了一处景点就花10元钱请人拍一张纸质的快照,而且总是出示给众人看。后来到了杨家岭,他主动要帮我与妻子拍合影,拍完后又说:“你也帮我拍几张啊!”我帮是帮了,可他不会上网、没有邮箱及QQ等接收工具,过后我也没有办法传给他照片啊!梁兄其实还是孤独感不小的。

    还有一位来自苏州的上海籍游客史先生我不得不提及,因为我这一集原本就想以他为原型用招蜂引蝶来命名的。年近七旬的老史,文革期间曾是王洪文领导下的文攻武卫造反派区级指挥部成员,据说后来审查时由于查不到他直接参加武斗、打人的证据而躲过一劫。回到工厂后因为能力显现,被选派到高校深造,继而他又第一批下海,去了捷克及刚刚解体的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等国,由倒卖计算器赚取了第一桶金。他曾在列车上吸烟时艳遇已婚的年仅22岁的俄罗斯美女娜塔莎。娜塔莎盛邀他进入包厢去和共计三位俄罗斯美女打牌。由于他的牌技高超、赢多输少,每赢一回就会得到娜塔莎一个香吻。老史的此类艳遇多了去了,他也不避讳以此为荣。他还说过后返沪通过考试他又干上了公务员,直至退休。车上也只有他在购物点不问原产地何处而花费1000元买了玛咖,我以为这也是他为了宝刀不老的雄心壮志而作为的吧。

    同车的从南环中学退休的宋老师近期正要去俄罗斯旅游,他说:“史先生能不能带队前往啊?”老史说:“这个么恐怕不行了。我的家原本在上海,可我的老婆一直死磕着不同意与我离婚。现在我在苏州借房子住,为了考虑同居的女朋友上班方便,我是在苏州的金阊区、平江区、沧浪区都住过的。哦,这三个区现在合并了、统称姑苏区了。由于女朋友还在医院上班,这回我一个人出来时间也不短了,我得好好陪伴女友了不是?”我们听了都发出感慨说:“你这是涉嫌重婚的!”老史也不辩解,而是特地向宋老师等人详细介绍了莫斯科、圣彼得堡等地的风土人情、景点内涵以及交通线路等。他还情不自禁地地说:“宋老师啊,我教你们几句简单的俄语会话吧,用得着的!”宋老师感激地说:“你说吧,我在手机上用汉字谐音记录下来!”老史于是乎循循善诱地教授起来:“你好!Привет!先生Господин;你真漂亮!ты так красива!你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女人ты такая красивая девушка/женщина!再见!  до свидания!”他着力推介的就是怎样与俄罗斯美女打交道的套路。

    坐在我俩身后的貌似一对来自香港的夫妇,因为他俩不用身份证而用通行证。那两位的年纪应该都在我和妻子之上,而且大了还不止一两岁。听着那位女士在后面喋喋不休的唠叨,妻子悄然与我耳语说:“你说她是不是来自火星的?”“或许是的!”我回答。要不她怎么会问:“开封快到了啊?开封是不是西安省的啊?”他的同伴嗫喏:“不搭界,陕西才和西安搭界。”“哦,明白了。”女士又说:“陕西属于西安省,我知道了!”她还对着车窗外一望无垠的麦田频发感叹说:“这麦田得要多少人挑水才浇得过来啊!”看见有路牌指示——萧县,她又问:“这个县的名称是不是与祸起萧墙有关啊?”问得见那多识广的他的同伴也是一时间张口结舌。进入城区后,一家浪漫酒吧的霓虹店招十分醒目,她非要问:“这是什么漫酒吧?”周遭所有人都感觉不胜其烦。

    其实,与香港女士一样,她男同伴也是苏州人。经打听,那先生1961年当兵到过上海虹桥机场,退伍后还到苏钢厂车队工作过。此次与那女士相伴出游,让我们时不时听起来好像他俩并不像夫妻,而那先生或者就是吃软饭的似的。

    那女士其实苏州话,上海话、普通话都会说的,尤其是苏州话说得极其顺溜。她始终都以很谦恭的做派对待除了她的男同伴以外的游客,但她却在车上习惯性地老是脱了鞋子,有一次还把脚丫子透过缝隙伸到我妻子的鼻子跟前。经过我们的劝解,她才不这么做了。事后可能是为了缓和尴尬吧,她就常常将食品递过来叫我俩品尝,我是习惯性地不吃生人食物的,我就每次都谢绝了。

    返程之始,那女士忽然就走到车厢前部拿起话筒说:“我来自香港,我姓汪,我的英文名叫Mary。我的儿子在美国,他是上过时代周刊封面的,他的企业分布在国内外好多地方,其中在国内也有好几家工厂,他的产品属于新型材料,用于民用的就譬如可加工做窗帘。我退休前是在香港知名小学当全科教师的,但我没有退休金。有时为了到美国去与儿子团聚,我就会耽误了每年必须回香港居住58天的规定而拿不到政府给予的生活津贴费。我每次出游现在都是由儿子资助费用的。”正在大家对她刮目相看且有些肃然起敬的档口,这位中文名字叫做汪玛丽的女士话锋一转说:“我代表大家发表意见,这些天来导游以及司机师傅都辛苦了!我建议全体游客一起募捐表示谢意。我现在带头募捐100元,随后大家也跟着来吧!”她说到做到就开始了收钱。

    宋老师问我说:“我看没这个必要!再说了,她还是拿着儿子的资助在捐献呢。老张你说呢?”我说:“导游及师傅的服务是我们花钱买来的。再说苦情牌、亲情牌、悲情牌、豪情牌等等都是导游万变不离其中玩转了的,犯得着由游客自投罗网的吗?”汪女士收到了一部分捐款,同时也收到了我们部分游客的议论,她于是显现出略有感悟的表情。

    这正是三月春意渐浓,蝴蝶蜜蜂舞动;萍水相逢难得,人间百态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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