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是我和哥哥养的一头母猪……
母亲在我三岁的时候撇下了我们去了天国。父亲在我十一岁那年的寒冬也病世了我和哥哥成了孤儿。父亲去世后哥哥从高中辍了学。舅舅提议让哥哥把我送孤儿院去说到“你才十六岁自己都未成年你怎么养的了她”哥哥沉默了但他没有抛下我后来的日子里我和哥哥就相依为命的生活在一起…
生活不是每天坐那等待太阳升起就可以了。哥哥开始盘算我们的以后家里除了两亩田地和一只老母羊啥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尽管有田有地可是油盐还是需要钱买而且我还要交学费他冥思苦想希望能找出生钱的路子首先他想到要买两头小猪仔养着等到过年到时候可以把它卖掉养的好说不定能卖不少钱买猪仔…那要是买头母猪仔呢母猪长大了生小猪仔生完了卖掉小猪然后再生再卖他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喜悦而又惊讶的表情仿佛看见了圈里有一群群猪仔样。可现实是残酷的到哪去弄钱买猪仔呢他卖掉了家里到老母羊弄回来一头小母猪小母猪给了我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猪仔买回来好像都有四五十斤哥哥对它呵护有加只要关于猪仔的一切事情他都小心翼翼几个月过去了转眼到了秋天秋风轻轻的刷着白杨树黄叶一片片落下来猪仔长大了吃的越来越多食物都有点供不应求它满身的黑毛长的油亮油亮的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大黑”大黑没事的时候总是两条前腿爬在墙上眼睛贼溜溜的往外看看着看着它猛的一跃竟从一米多高的圈墙上蹦了出去哥哥总是很有耐心的把它赶进圈里可是只要没人看着它就跳墙后来哥哥不知在哪弄了些水泥把墙砌高了些又从大人口中得知大黑估计要“上窝了”我也不知道“上窝”是个啥意思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的男人赶着一头庞大的猪来到了我们家哥哥还给那陌生男人一些钱他就留下了他的猪自个走了。哎自己家的猪都快没猪食了还要给别人家的猪吃我正苦恼着邻居家婶子提着篮子从我家门前过看到那头大猪自言自语的说到“这公猪个头好啊将来一定能生出好的猪苗子。”哦这头大猪就是给我们家大黑上“窝”的上窝了就能生小猪村里人都这么说..
那头庞大的猪在我家住了两天那陌生人就把它领走了。它走了以后咱家的大黑却是格外的安静。那人走时还交代哥哥说如果不出意外年前就应该能生出小猪仔。可是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大黑吃的酒糟酒糟是酿酒后剩余的残渣没钱买紧靠哥哥平时和我放假弄点猪草根本喂不饱它后来每顿就搞多点潲水加点剁碎的猪草再在浮面上洒点米糠。将就着给它吃。这样也不是办法哥哥安顿好田里的农作物准备出去挣钱他走时给我留满一缸水让我省着点用说一星期后就回来让我把大黑照顾好我也是满腹的忧虑但看着哥哥整日操劳已经憔悴不堪我什么话都不敢在说了…
家里就剩下我和大黑对于大黑来说它的食物就剩下米糠和水了我每日三餐就给它的食槽里加点水在洒半瓢米糠因为上学根本没有时间去看它一直到星期六早上当我去看它的时候它正站在食槽那看着我我端了小半盆水又在水上洒了些米糠它用嘴舔着水面上的米糠它边吃边哼哼好像很不开心哥哥也没回来我也顾不上它的心情家里水缸没水了我得去弄点水回来中午的时候我剁了两棵大白菜想给大黑加餐大黑呢又蹦出去了我到处去找哪里有它的影子它以前都不会跑远的可我附近都找遍了没有整个人开始慌张起来哇哇大哭…..边哭边说到“哥你也不回来大黑不见了”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伤心的事情全都浮现在了眼前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哥哥你们死的死走的走就留下我和大黑可是大黑也没了要我怎么办呢”我一直不停的哭不停的跑四处都是田野一望无际哭着跑着不知不觉跑到了学校附近学校后面住了好多人家我想找人去问问看有没有人见到我家的大黑刚走到一柴堆旁就看见一片黑影哇大黑大黑你在这呢它舒舒服服的躺在别人家柴堆旁晒太阳我抹了抹眼泪找了根棍子它好像也不怕我见了我拿了棍子它也不起来我给了它一棍子它噌的一家伙爬起来就跑我用棍子拦着它它倒是也很顺从的跟我回了家我在食槽里倒了我给它准备的大餐它欢快的吃着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款待一位久违的“亲人”大黑吃饱便又躺在有阳光的地方睡起觉来….
那时的我就像是石缝中的一株草只要屹立那里就对生活充满着希望又是新的一天大黑还是老样子站在食槽边抬着头往上看着见了我就哼哼我又给它加了餐自己也炒了一碗米饭我端着碗坐在圈墙上它吃它的我吃我的吃完我得去干活明天星期一了我得给大黑多存点猪草也不知道哥哥今天会不会回来我那娇小的身影不知疲倦的穿梭在田地间搜寻那秋里可以填饱大黑肚子的最后一点食物回到家里正为自己收获而高兴的时候大黑呢-----又没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用镰刀狠狠的在地上敲打嘴里啊啊乱叫你又跑哪去啦眼泪又忍不住滚滚的落下来又自言自语的说到“今天都星期天了哥哥也不回来我的作业都还没写还要去找你你咋这么不听话呢”越说越伤心越哭越大声。正哭着突然听到“嘭”的一声响好像是从猪圈那边发出来的声音我赶紧用袖子抹去了眼泪起身一看咦大黑回来啦竟然自己从外面跳进去的我惊讶不已可也开心的不行看着大黑舒服的躺在圈里我又开始安心的忙碌起来…
一星期就这样过完了哥哥也没回来米糠也没多少了我也越来越担忧每天早上还是得照常起来给大黑的食槽里加水加米糠它总是喝几口水舔点水面上的米糠但它看着我不哼哼了每天中午回家它有时候在圈里有时候不在晚上回家的时候它基本上都在家里我已经习惯了它到处跑但更开心的是在我每天吃饭的时间再给它象征性的弄点食物的时候它总是在的。平静的生活总是不长一天邻居跑来我家看样子很是生气见我就说道”阿红你家的猪把我家的菜心都啃完了你赶紧管管不管下次看见它再去吃我就打死它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我赶紧跑去看大黑仔细的打量了它一番发现我天天给大黑只弄点水喝可是它都没有瘦天那它天天跑出去都是去偷吃别人家菜了我找来些树干挡在圈墙旁边希望能阻止它往外跳。也不知道我拦的管不管用邻居家这几天都没再找来可是在半夜的时候我却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是在做梦吗我揉了下眼睛坐起来还是有人在喊我细细一听好像是村委会种菜的杨老头他大声的在屋后吆喝“阿红你家的猪把我种的白菜心全都啃完了你赶紧管管不管我逮到它我就打死它”半夜三更我怎敢出去但我也知道大黑没有危险因为杨老头一条腿有点瘸他根本追不上大黑可是它老是偷吃别人家的菜怎么行呢我要怎样才能关的住它呢带着满脑子的忧愁浑浑噩噩的又睡着了。早晨一起来就赶紧跑去猪圈大黑正抬着头往我这边看我对着大黑说到“大黑呀你别去偷吃人家的菜了哥哥很快就会给你买食物回来的你要被别人抓住打死了怎么办你还没生小猪呢哥哥还等着你生小猪呢。你要吃就去吃我们家的菜好了”说来也奇怪周围所有的菜地它都祸害光了可是我们家的它却一口也没吃不知道是因为有个坡它下不去还是它知道那是我和哥哥种的呢这问题到现在也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个星期六哥哥回来了他首先跑去看大黑发现它还是那么肥很是奇怪我跟他说了原因他和我一样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把那些树干树枝都挡在了猪圈旁边这两天大黑没有出去。哥哥说他跟包工头借了点钱买了油和火柴然后他又去碾了些米又挑了一满缸水米有了米糠也有了还给大黑买了一袋子酒糟第二天天要黑的时候他又走了还是那句话让我照顾好大黑。因为我已经独自带着大黑过了两个星期他离开的时候心情便没那么复杂看着哥哥的背影希望他能早点回来。哥哥刚走两天大黑老毛病又犯了它拱走了树干还是照常往外跳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杨老头还是每天半夜吆喝着我的名字对大黑进行叫骂邻居也是隔三差五就怒气冲冲的在我面前抱怨他们面对一个12岁的孩子也是无可奈何而我听多了他们的抱怨也麻木了我和大黑的每一个时刻都是不平凡的…
秋风吹落了黄叶但也吹来了寒冬可大黑的肚子都没有变大的迹象哥哥去咨询了有养母猪经验的大人才得知大黑“窝”没有上上要重新再配种说是要去兽医站让兽医配。原来“上窝”就是配种。哥哥牵着大黑我拿着棍子跟在大黑的后面我们一起走过乡村小路又走过熙熙嚷嚷的大街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兽医站现在想来那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呢…。我和哥哥的美好憧憬破灭了过些日子都过年了大黑也没能生出小猪也没能给家里带来一点点财富仅靠哥哥那点工钱凑巴着过了个年。
春雨沐浴后的村庄格外迷人可春天的大黑长的越来越肥它还是想跑就跑想回就回。我们都习惯了随它怎样吧。有天早晨我和哥哥正在吃饭大黑在门口疯狂的跑嘴巴里还叼着稻草它把稻草放下又去叼稻草再放下再去叼门口的场子给它弄的全是稻草后来邻居说母猪生仔前都要闹窝我端着饭碗像看热闹样的看着它跑了一会没动静了我好奇的跑去猪圈看看它它躺那小声的直哼哼后腿那里好像有白白的东西在一看还会动啊不得了那哥大黑生小猪啦哥哥赶紧丢下碗跑去请邻居帮忙他哪会接生呢邻居来了帮助大黑顺利的产下来五只小猪仔这惊喜也来的太突然了我和哥哥高兴的不行大黑变的也乖了不跑了很快小猪就满月了隔壁邻居和亲戚们都来看小猪看中的就50块钱一头买走五头小猪仔全卖掉了卖了250块钱哥哥给我还清了学费还花了十多块钱给我买了件新衣服我和哥哥正沉浸在喜悦中谁知邻居又来了跟哥哥说到“这两天我不在家昨天一回家去了菜地全是猪脚印你家的猪把我栽的菜苗全都踩死了它最近又天天在外面跑不信你跟我去看看看它把我的菜地给糟蹋的”说着便硬拉着哥哥走了过了一会哥哥回来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站在猪圈旁若有所思的看着大黑而大黑还带着满脚的泥巴趾高气昂的在圈里转悠哥哥又找来些粗的树枝挡在它老是能跳出去的地方一边干活一边唉声叹气。
过了几天一个远方的表叔开着台破旧的三轮车来到我家给了哥哥400块钱然后哥哥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他俩就朝猪圈旁走去哥哥打开了圈门表叔站在圈门口嘴里抽着一直烟他仔细的观察起大黑来哥哥转身离开了大黑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有些慌张竟一个劲的在圈里不安的来回走动走走哼哼再走走再哼哼…..一会哥哥回来了还带了附近几位邻居家的叔叔伯伯朝这边走来他们谁也不理我但都朝大黑走去表叔跑到车上去拿了根很粗的绳子他们开始围攻大黑有的扯尾巴有的扯耳朵有的使劲按着它的身体表叔则拿着绳子捆在大黑身上大黑嗷嗷的吼叫着屁股使劲的往后撅他们就使劲的把大黑往前拖不一会便把大黑拖到了圈外大黑一直撕心裂肺的吼叫着我心里难过极了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有大黑的日子大黑的屁股还是一个劲的往圈里撅后腿使劲的想往后退好像很想回到它的窝里这时哥哥找来两根很粗的棒子从绳子里穿过去四个人一声吆喝就把大黑给抬了起来把它放在了三轮车箱他们锁好车箱上的围栏还在顶上撒了一张网才解开大黑身上的绳子哥哥请大家去歇会喝点茶。大黑好像是累了停止了它那撕心裂肺的吼叫我跑到它面前很奇怪的掉下了眼泪情不自禁的把手扶在车栏杆上它用一双伤心的眼神看着我朝我走了一步用它的鼻子在我手上拱了一拱然后躺了下来好像和我做最后的告别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成线似的一条一条的掉下来…
阳光还是如此的温暖四周全是绿色的波浪风一吹树梢卷过涛声叶间闪着粼粼波光一切还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生机盎然..人性是善良的可是容忍是有限度的也许卖掉大黑对大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年大黑早都不在了。记忆保存一切那是自然的事情多数人皆不宜记忆多少事皆不宜记起但大黑却深深的留在我的心里虽然五味陈杂却也回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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