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时,吃水果糖是很奢侈的向往。

腊月的一天傍晚,太阳已经落山。忽然,从我家屋西山走来一个衣衫褴褛手提竹篮的卖糖人,见我父亲后,央求说:“大哥,我是卖水果糖的,家离这儿远,眼下天已黑了,往回赶不方便,能不能行行好,在你家借一宿?”

父亲一听,连想都没想,说:“没事没事,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随即,热情地招呼卖糖人屋里坐。

卖糖人告诉我父亲,他姓啥叫啥家住哪儿。父亲听后说:“你家离我家20多里哩,中间还隔着一条河,隔河千里远,说啥也不能往回赶。”说完,父亲到草垛拉稻草打地铺,母亲则从衣厨里捧出一床来亲到友才舍得拿出来用的被子。

晚上,卖糖人在我家吃了两碗热粥。父亲还烧了洗脚水,让他洗了脚才上铺。他与我父母拉了一会家常,说着说着,打起呼噜睡着了。

翌日,东方刚露鱼肚白,卖糖人就起来了。他先将打地铺的稻草捆好,送到草垛上,然后拿起畚箕扫帚,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父母睡在西房间,此刻还没起床。卖糖人高声喊着对我父亲说:“大哥,打搅你了,我走了,谢谢啊。”

父亲一骨碌从被窝里坐起身,挽留说:“忙啥,吃了早饭再走?”卖糖人说:“不用客气了,”说完,就走了。

我起床后,发现神柜上放着10块水果糖,我连忙欣喜地拿着糖,屁颤屁颤地告诉母亲。

母亲说:“这糖肯定是卖糖人留下的。”说完,她叹了口气,说:“都怪我不好,要是早点起来,就不让他留这么多了。”接着,母亲严肃地对我说:“一天只许吃一块呀,听到么?”我“嗯”了一声,点头答应。

10天过后,我还有糖吃,母亲觉得奇怪,问我啥回事?

我如实交待说:“当时,神柜上确实只见到10块水果糖,后来,10块水果糖吃完了,我还习惯性地到神柜上找糖吃。猛然,我发现观音菩萨背后,还有10块水果糖。我如获至宝,偷偷藏起来了,偶尔嘴馋,就吃一块。”

母亲一听,惊讶地瞪大眼睛,不一会,流下一串热泪。我百思不得其解,问母亲为啥哭?

母亲说:“你知道卖糖人为什么要在观音菩萨背后藏10块水果糖?他是怕放在一个地方,被我们发现后,不肯收他那么多。”

卖糖人真是菩萨心。这以后,我经常一个人站在屋西山发呆,企盼卖糖人再来……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逢年过节,只要有小孩到我家玩,我总是拿糖块招待孩子们。不少孩子不肯要,说妈妈关照了,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我说:“吃我的糖,听我讲故事,甜津津的,对大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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