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贺在自动麻将机前坐下来就感觉不好,不知道为什么,他预感到今天要输钱。跟他在一起打麻将的三个人的官都比他大,除了他的主管上司李志民局长外,另外两个也都是正局级干部,一个是审计局的王局长,一个是农牧局的郑局长,而他自己仅仅是交通局的一个财务处长。虽然跟他们不是太熟悉,但是也不敢下手太狠。今天李局长叫他过来就是陪玩的,说白了就是凑个手而已。

杜贺很有感触,其实最难的就是凑个手,输不得赢不得,输了自己会心疼钱,赢了怕惹领导不开心,其实最好的结果是不输不赢,可那牌桌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这样的尺度很难把握,稍不留神就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还好开局不错,几圈下来,略有盈余,杜贺便在心中暗想,坚持下去,争取玩到最后也能保持这个水平。正想着,忽然手里分来了一把绝好的牌,清一色的条字。

杜贺琢磨着,玩麻将这么久,还很少抓到这样的牌,如果这把牌和了,能赢到不少钱。又抓了两张,居然很快上听,门清对对和。杜贺算计着,这么大的和,如果自摸,他们三个人每人应该拿6400元,一把牌就能赢到差不多2万元了,真的很诱人啊。想到这里,杜贺的心开始咚咚地狂跳起来。

正想着,忽然对家的李局长打出了一个9条,杜贺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了,但是他很理智地忍了忍,没有说出来。其他几个人不明就里,见杜贺没有反应,依旧抓牌打牌。杜贺心里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不该错过和牌的机会,但一想到点炮的是李局长,还是算了,怎么也不能因小失大。同时也在心里合计着,如果能自摸的话,一定不会错过机会,好歹将那2万元赢到手再说。

又摸了两圈,轮到杜贺抓牌,他用手一搭,就觉得很像是9条。杜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琢磨着别不是6条吧,如果是6条还好办些,要是9条将会很为难。拿到手一看,他当时就呆了,果真是9条。

杜贺心想,难道是天意?一时发起了愣,不住地问自己:“该不该和,该不该和?”

其余的三个人看杜贺僵在那里半天没反应,忍不住催促道:“快出牌啊,到你了。”杜贺望了望三人,很快又恢复了理智,心想不能因为一时的贪念影响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咬了咬牙,一狠心将那9条打了出去,那感觉就好像割下自己的一块肉一样。谁知这时上家王局长兴奋地喊了一句:“和了,门清六九条。”杜贺的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没想到自己非但没和,还点了一个重炮。

杜贺的下家郑局长也是一把好牌,看到杜贺给别人点炮了,执意想看看杜贺是把什么牌。杜贺反应倒快,赶紧将余牌都推进了牌堆里,说:“今天手气真背,接连点重炮。”对家李局长似乎明白了,冲杜贺使了一个眼色,对他的做法表示欣赏。杜贺还在心里琢磨着,2万元钱啊,就这么不见踪影了。

接下来的牌就犯起了邪,杜贺一把都不和了,相反上家王局长却兴了起来,不住地和牌,不一会儿杜贺就输了5000多。杜贺心里十分后悔,刚才和了就好了!麻将这东西就是这么邪,一把牌出错,就可能会一直背下去。正琢磨着,王局长又使劲一摊牌说:“和了,庄家自摸门清一色。”杜贺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3200元钱又没了。心里这样想着,杜贺却面带笑容地说:“王局长手气真好啊,简直包和了。”说着,从皮包里将那百元大钞一张张点出来,递给了王局长。那王局长和了牌,心情自然不错,伸手接过钱简单数了数,脸上都笑开了花。

正当大家准备开始下一局时,房门忽然被“嘭”的一脚踹开,接着呼啦啦进来三四个人,其中有两个穿着警服的来到牌桌旁凶巴巴地说:“都别动啊,我们是警察,你们涉嫌赌博,请接受检查。”然后就开始清点桌上的赌资。

几个人被突然出现的情况搞懵了,当他们意识到可能被抓赌后,马上又都冷静下来。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处变不惊的道理。李局长率先发了话,说:“我们几个都是朋友,在一起只是娱乐一下而已。”那警察却将赌桌上搜来的近万元往桌子上一拍,严厉地说:“这也是娱乐?娱乐用得了这么多钱?”李局长不吭声了。

这时杜贺见状,赶紧站了起来,凑到那个看似管事的警察跟前,附在耳边小声说:“兄弟,给个面子,在座的几位都是领导,跟你们市局的赵局长是朋友。”

谁知这个警察根本就不买账,喝斥道:“少来这套,给我坐下。”杜贺被训得满脸通红,还想再说两句,早被旁边的人推坐在了凳子上,然后几个人的皮包被陆续打开,更多的现金和银行卡被搜了出来。

眼看着事情要闹大,李局长坐不住了,拉下脸来问:“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有证件吗?”那个管事的警察说:“哪个派出所的要你管?统统给我带走。”说罢就要带人。李局长愤怒地说:“不拿出证件来怎么证明你们是警察?”这些人看李局长态度很强硬,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把证件拿出来,给李局长看了看。李局长看他们确实是警察,知道今天遇到了麻烦,便缓和了一下态度说:“既然你们是警察,那好,我打个电话行不行?”为首的那警察听了之后,语气强硬地说:“不行!”说罢推推搡搡地还要带人。

正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局长发话了:“请让我给你们赵局长打个电话,我是省人大代表,这是我的代表证,我想这点权利还是应该有吧?”王局长说完。,把那代表证递了过去。那个为首的警察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遍,立即就变了脸色,因为确实是省人大代表的代表证。

王局长没有管他,直接拿起电话给公安局的赵局长拨了过去。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王局长也不客气,直接冲着话筒说:“奉君啊,你在哪儿呢?”那警察在旁边一听,冷汗差点没下来,因为敢这么直接称呼公安局长大名的人,一定跟他关系密切。接下来的对话更让这个警察心里没底了。只听电话那边赵局长似乎说了他在哪儿,王局长在电话里说:“我说奉君啊,你到底咋个意思啊,我跟志民他们几个打会儿麻将娱乐一下,你手底下的几个人闯进来,非要把我们带走不可……难道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吗?”赵局长在电话里似乎说:“不可能的事情,抓谁也不能抓你老兄。”王局长说:“我怎么可能骗你嘛!嗯,嗯……是真的,不信我把电话给他们?”说着王局长还特意抬眼瞅了那个为首的警察一眼,那警察的脸色都变了。王局长在电话里说:“好的,那你跟他说吧。”说罢,王局长把电话递给了那个为首的警察。

那警察刚战战兢兢地接过电话,就听一个中年男人雄浑有力的声音传来:“我是赵奉君,你是哪位?”那个警察赶忙回答:“你好赵局长,我是朝阳路派出所的,我叫邓卓。”赵局长在电话那头停了一下,显然在想邓卓是谁,想来想去没印象,继续说:“你们几个赶快撤了吧,这几个人是我朋友,关照一下。”赵局长的语言虽然比较和蔼,但是却透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那警察听了赶紧连声应允:“是……是,我们这就走!”说罢把电话递给王局长,嘴里抱歉道:“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然后一招手,几个人灰溜溜地走了。

警察们刚走,酒店的经理和保安就气喘吁吁地上来了,一进屋就给几个人点头哈腰地道歉,说什么对不起,不知道警察来找麻烦云云。由于这酒店是交通局下属的一个企业,李局长当时就火冒三丈,拍着桌子训斥道:“你们是怎么搞的,连当地派出所都搞不定,这酒店还能不能开了?”那酒店经理哭丧着脸说:“早都打过招呼了,他们从来都不找麻烦的,不知道今天发的什么疯,八成是有人举报吧,否则不会来的。”李局长大手一挥:“别跟我说那没用的,赶紧出去吧。”那经理和保安挨了一顿臭骂,也灰溜溜地走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李局长转过头对王局长和郑局长满含歉意地说:“实在不好意思,咱们再接着玩吧?”王局长说:“算了吧,今天就到这里,时间也不早了,改天再切磋吧。”显然经过刚才的惊扰,王局长已经没有了兴致。李局长看实在不好再挽留,就示意让杜贺帮着收拾东西,杜贺赶紧将桌子上大部分钱款给两个人装了起来,然后分别交到了两个人的手上。

李局长说:“这样吧,今晚我请客,咱们去吃鲍鱼,给两位压压惊。”王局长和郑局长也是爽快人,说:“好啊,这个建议不错,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滨海大酒店是江城市最豪华的酒店之一,以经营海鲜而闻名。这里的海鲜都是从全国各地空运过来的,当然价格也不菲。李局长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就是因为刚才没有玩好,这吃一定要吃好。

当所有的美味佳肴全都端上来之后,李局长举起了酒杯,冲王局长和郑局长说:“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档子事情,这样吧,我敬二位一杯,给二位压压惊。”

那王局长和郑局长也都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回敬道:“老李多心了,这点小事算什么啊,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李局长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说:“是,是……”

杜贺在旁边很明白,之所以李局长这么客气,主要还是想讨王局长欢心。谁都知道审计局的权力大,交通局有很多项目都要经过审计局的审查。

几个人吃完海鲜之后,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李局长提议去放松一下。于是几个人又来到全市最豪华的洗浴中心桑拿了一番。桑拿过后,李局长授意杜贺找几个女按摩师过来,说是给王局长和郑局长按按摩压压惊。王局长听了之后说:“算了吧,我可享受不了这口。”李局长打趣说:“又不让你干别的,看把你吓的,咱就是在一起放松放松。”王局长跟李局长是多年的好友,也不见外,就说:“干别的也没什么了不起,那好吧,按就按。”然后转头对杜贺说:“找几个手法好的啊,我这肩膀还真有些酸疼,打牌久了都坐不住板凳,按按可能会舒服些。”李局长赶紧给杜贺使眼色,说:“快去吧,挑最好的过来!”杜贺知道这几位领导在一起也只是按摩而已,就吩咐领班找几个正规按摩师过来,还特意强调了一句,不但手法要好,还要尽量年轻漂亮一些的。领班点头答应了,不一会儿就领了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过来。

杜贺亲自挑选了四个,然后带到包房里,几个人在一个大包房里并排躺好,一边享受着高档服务,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感觉十分享受。直到夜里11点多,几个人觉得差不多尽兴了,才由杜贺去前台结了账,然后各自告别。

杜贺到家的时候,妻子孙小婉还没有睡,她披着睡衣走了出来,柔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杜贺应酬了一整天,感觉十分疲倦,有气无力地回答:“陪李局长打了一会儿牌,然后又去洗桑拿了。”孙小婉问:“吃饭了吗?”杜贺回答:“早吃过了。”孙小婉上前接过杜贺换下来的衣物,有些不满地说:“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可真是神仙,吃、喝、赌都占尽了,就差嫖了?”

杜贺瞪了孙小婉一眼,对她的话十分不满,心想你以为那是多么轻巧的一份活儿呢,殊不知我陪领导有多累。但杜贺没有反驳她,而是将袜子脱下来扔在一边,感觉脚丫子得到放松的同时,心情也随之放松起来。

杜贺仰头斜靠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他感觉最近比较累,不单是身体,更主要是心累。在外人看来,陪领导吃饭打牌是一份轻松自在的活儿,可他自己知道并不轻松,得处处陪着小心,得看领导的脸色行事,领导的心思要揣摩清楚,要做到眼勤、腿勤、手勤,事事想到领导的前面去。一旦稍有不慎,就可能惹领导不开心,领导不开心就难有自己的好日子过,所以说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道理。杜贺参加工作这么多年,深知妥善处理上下级关系的重要性,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处心积虑地巴结领导了。

孙小婉看杜贺半天没有说话,以为杜贺默认了她的想法,心头更加不快,然后上上下下将杜贺打量了一番,问:“怎么不说话,该不是已经嫖了吧,我可听说现在桑拿浴啥服务项目都有……”

杜贺终于忍不住了,粗暴地打断了孙小婉的话:“你还有完没完,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还没有沦落到要去嫖的地步,如果我真想嫖,一定会告诉你,用不着你这么操心。”杜贺发火的样子很凶,恨不得要将孙小婉吃掉似的。

孙小婉觉得很委又打电话来,说他的成绩很不稳定,过几个月就高考了,照这样下去别说是重点大学,就是一般本科都考不上。”

杜贺听了没吭声。

孙小婉说:“你倒是说句话啊,孩子学成这个样子难道你不着急啊?”

杜贺说:“着急有什么用,既然他不是读书的料我又有什么办法?你也知道我工作忙,哪有时间管教他。我估计他高考没戏了,实在不行,我看托关系把他弄进大学算了。”

转眼到了七月份,还真被杜贺说中了,杜小飞果然高考成绩不理想,不但没有进到重点分数线,就连一般本科线也是勉强通过。杜贺赶紧动用自己的关系,在省招生办找了人,花了一些钱财,硬是把杜小飞弄进了江城大学。

安顿好杜小飞,杜贺也算了却了一块心病。这些年他唯一操心的就是这个儿子,由初中到高中没少给他惹事,不是打架斗殴,就是私自逃课。这次好歹算把他送进了大学,想必随着他年龄的长大,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其实,杜贺这辈子只有两个心愿:一是自己事业有成,二是儿子杜小飞将来能有大出息。现在看来自己的前途已经逐渐明朗,倒是儿子还是一个未知数。杜贺决定,以后要在儿子身上多操操心,争取让他将来有一个好着落。

后院安稳,杜贺在事业上的发展也是顺风顺水。江城市的政坛几乎人人都知道交通局有个年轻的副局长叫杜贺,才40多岁,工作非常有魄力,他所负责的工作,样样都取得了不错的业绩,多次受到上级部门的表扬。此时的杜贺,可谓前程一片大好。

李志民依旧以交通宾馆为据点活动着,经常会打电话让杜贺过去打牌。

说心里话,现在杜贺已经不那么愿意陪李志民打牌了。在他看来,这样的牌打不打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以前之所以陪李志民打牌,是因为李志民能够左右他的命运前程。而现在他已经是交通局的副局长,属于市管干部,他的任免已经不完全受李志民的左右。但他又不好意思拒绝,毕竟李志民现在还是单位的一把手,他必须给足李志民面子才行。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李志民一打电话,杜贺肯定都会到的。

李志民也许是年岁大了,头脑和眼神都跟不上,那牌是越打越臭,而杜贺则恰恰相反,几乎逢赌必赢。

杜贺也不好意思赢李志民的钱,赢了之后,他还会偷偷地给李志民通过别的方式返还回去。李志民刚开始的时候不好意思要,后来也习惯了,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接受着。

现在杜贺觉得陪李志民打牌就好比是喝白开水,本来就不渴,却又不得不喝,喝进去一杯又一杯,没滋没味的,那感觉不是一般的难受。

更让杜贺难受的是,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让他十分难堪的事情,那就是负责打扫总统套房的服务员小红居然怀孕了。这件事是肖丽偷偷告诉杜贺的。

杜贺听到这个消息,先是震惊,而后感、觉有些恶心,暗骂李志民简直是蠢驴,光顾着风流快活,居然连必要的防护措施都不采取。

他禁不住皱紧了眉头,问肖丽:“李局长知道这件事不?”肖丽说:“还不知道,小红当我是姐妹,她先跟我说的。”杜贺说:“嗯,此事先不要声张,告诉她千万要保密,不要再跟任何人说,明天你就带她去医院把孩子做掉。这里有1万元钱,你拿去打胎的时候用,剩下的再给她买些营养品。”杜贺说着,从皮包里拿出l万元钱,递给了肖丽。杜贺又一想,如果他暗中帮忙把这件事情就这么给压下去,估计李志民也不会领他什么情,还不如就让他知道是自己帮忙摆平的,说不定还会感激他,同时又有了一件把柄在手上。想到这里,杜贺又叮嘱肖丽说:“对了,打完胎之后,如果李局长问起,就让小红实话实说,不要跟李局长隐瞒了怀孕的事情,还要让他知道是我让你领着小红把孩子打掉的。”肖丽似乎明白了杜贺的用意,连忙点头应允:“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肖丽转身迈着婀娜的步子走了,杜贺心里却久久都不能平静。不知为什么,杜贺忽然想到了朱日娜,那日在那豪华会所一别后,他竟久久都不能释怀,脑海中还会时不时地闪现出她的甜美笑容。

事实证明,杜贺的做法还是有效的。没过几天,李志民就在一个单独的场合,几次对杜贺欲言又止,后来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杜贺,我虽然虚长了你几岁,但是一直当你是亲兄弟,这两年因为有了你,我省了不少心啊!很多事情你都替我考虑得很周到,安排得很得体。”

杜贺知道李志民是指帮小红打胎这件事,就谦虚地说:“李局长,您客气了,咱们原本就不是外人,我还不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咱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李志民说:“你以后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要叫我李局长了,干脆叫我老李就行了,我虚长你几岁,以后就是你的大哥好了。”杜贺很惊讶,没想到李志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知道是帮助小红打胎的事情起了效果,而李志民之所以要和他以兄弟相称,无非是想拉拢和他的关系,进而堵住他的嘴。能和李志民成为兄弟,杜贺当然求之不得,于是说:“既然您不嫌弃我杜贺,那以后我就称呼您为大哥了。”

当两个人把关系挑明了之后,再说什么事情就没什么顾忌了。从此以后,李志民和杜贺就好像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很多事情都一起商量着做,交通局的大小事宜,不能和别的副职领导商量的,李志民都会征求杜贺的意见,杜贺俨然已经成了李志民的左膀右臂。

仕途得意的杜贺这天又接到了彭富贵打来的电话,约他周末一起去净水湖钓鱼,同行的还有胡斌和鲁强,说是钓完鱼后还可以凑在一起打麻将。

杜贺听说他们两个也去,就想着要拒绝,说:“那算了,你还是和他们两个一起去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彭富贵说:“别啊,你要是不去,打麻将都三缺一,你放心好了,上次人家也没要求你做什么过格的事情,而且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你,只是想见见你,大家在一起放松一下而已。”

杜贺一想确实如此,上次胡斌和鲁强给他的印象还不算太坏,再说直到今天也没求他办什么事儿,想想一起出去钓鱼也不算什么大毛病,也就答应了。两人约好了星期天早上8点在高速公路入口碰头。

到了星期天,杜贺早早就起了床,换了一身休闲的装束,然后将那久不使用的渔具拿了出来,擦去上面的灰尘,带上太阳镜遮阳帽就出门了。杜贺的公务用车是一款奥迪牌轿车,他头一天就跟司机说好了给他送来,此刻就停在自家楼下。杜贺赶到高速公路入口处时,彭富贵他们早就等在那里了。让杜贺惊讶地是,胡斌和鲁强等人今天居然都换了车子,清一色的豪华越野吉普车,价钱都在百万以上,而他自己却傻乎乎地开了一辆奥迪出来。杜贺禁不住在心里慨叹,到底是有钱人,不同的场合连车子都准备了好几部。

胡斌和鲁强见杜贺到了,赶紧下车跟杜贺打招呼,几个人简单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然后又都重新上了车,径直向目的地净水湖驶去。杜贺小心地跟在几辆车的后面,忽然透过车子的后窗,发现前面几辆车里似乎还有别人。刚刚握手的时候杜贺没注意,再加上车子贴着膜看得不是很清楚,现在车子行驶起来就一目了然了,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那是几个女人的身影,正有说有笑地不知在聊着什么。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大家陆续下了车,杜贺这时才发现,那几个女人其实都是那天晚上在胡斌家里遇见的,让杜贺感到惊喜的是,里面居然还包括那个电视台的主持人朱日娜。杜贺数了数,他们三个男人却带来了四个女人,就明白了,这个彭富贵居然很有心,给他也找了一个。正想着,朱日娜大方地向他走了过来,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你好,杜局长。”杜贺也礼貌地问候说:“你好,朱日娜。”

彭富贵这时也靠了过来,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怎么样,我想的周到吧,知道你小子没有女人可带,就帮你选了一个。”杜贺低声说:“你搞什么名堂啊,咱们是出来钓鱼的,又不是搞男女派对,纯粹是乱弹琴。”彭富贵解释道:“钓鱼也要讲究个情调是不是,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钓鱼也是如此,要不时间长了你会觉得很无聊,有个女人在身边就不一样了。”彭富贵似乎很有经验,说完之后,自己忍不住先是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几个人都问彭富贵笑什么,他说没什么,几个女人却不依不饶,一定要他讲出来。彭富贵无奈,说:“你们真想听啊,是关于男女之间的事情,很黄色的。”几个女人却不在意,说:“想听啊,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你说出来就是了。”彭富贵想了想,胡编乱造道:“这可是你们要我说的啊,又不是我主动要说,我们在猜谜语呢,谜面是新婚之夜没有床,打一字,你们猜猜是什么。”说完之后,自己又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起来。

几个女人听了之后,便开始冥思苦想地猜着,杜贺也跟着想了半天,结果猜了半天谁也没猜着,就让彭富贵公布谜底。

许云山说:“没有办法,除非你在中央和省里有人帮你说话,否则只能听天由命。”

杜贺说:“我在中央和省里哪有什么人,倒是跟省里一些领导有过交往,但是我想这种时候,他们恐怕?…”

许云山说:“嗯,你放心吧,我会尽量从中帮你周旋的,但愿你能躲过这一劫。”

杜贺闻听此言,恨不得给许云山跪下,千恩万谢地说:“那太感谢你了许叔,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许云山说:“这种时候,你还跟我说这些客套话,赶紧回去吧,最近风声比较紧,你不要再跟我联系,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杜贺点点头:“嗯,知道了。”

许云山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嘱咐说:“另外,你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咱俩之间的关系。即便是别人问起,你也说咱们只是一般的工作关系,听见了没有?”

杜贺说:“您就尽管放心吧许叔,我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说完之后,杜贺不敢在许云山家里久留,赶紧撤了出来。

杜贺从许云山家里出来后,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糟糕。他像一个漂浮在黑色深渊里的求生者,想要拼命抓住一株救命稻草,可是手到之处竟空无一物,求生的欲望让他不停地挣扎着、喘息着,不甘心就这么无休止地跌落下去……

杜贺打开许云山送给他的那一包东西,果然不出所料,竟然全是自己以前送给他的那些字画、印章、玉石等。很明显,这是许云山在处理后事了,他也害怕把自己牵扯进去。杜贺忽然很怀疑许云山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他会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帮自己,或者仅仅是为了稳住自己的情绪,故意施放的一个烟雾弹。

杜贺苦笑了一下,现在他对官场上的所谓友谊已经失望至极。官场上哪来的什么友谊,不过是人和人之间的利用与被利用而已,说白了,只有最大的利益,没有最深的友谊。是的,杜贺觉得许云山的那句话说得对,这种时候只能听天由命了。

杜贺没有将车子开回家里,而是直接开到了李明博的家门前,他下车摁响了李明博家的门铃,响了半天却没有人回话,显然李明博还没有回来。杜贺又重新坐回车内,想给李明博打个电话,想想又忍住了。他将车子停靠在角落里,就在车里静静地坐着,他想到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多姿多彩的一生,以及跟李明博深厚的友谊。他想到了妻子孙小婉和儿子杜小飞,也想到了情人朱曰娜。杜贺搞不明白在这些离他最近的几个人之中,哪一个对他的感情最深,哪一个会对他至死不渝。亲情、友情、爱情,在这些亘古不变的情谊中,又有哪一个最值得他珍惜。

杜贺看到李明博的妻子常静挎着包回来了,她还是那么朴素,脸上不施粉黛,挂着一丝幸福的微笑。杜贺能够看得出那微笑是发自她内心的,这说明她在充分享受着自己生活的幸福。

杜贺没有打扰常静,任凭她打开自己的家门走了进去。没一会儿,杜贺看到李明博家的窗户亮灯了,他猜想常静此刻应该正替李明博准备晚饭,这是怎样一种弥足珍贵的幸福。

已经快到深夜了,李明博依1日没有回来,杜贺还在耐心地等待着。不一会儿,终于有一辆黑色轿车驶来,杜贺知道那是李明博的车子。果然,车门打开李明博走下了车,他显得很疲惫,可能连日来的工作让他太累了,他的步子都迈得不是那么稳健。李明博低着头,手拎着黑色的公文包走到家门前,他掏出钥匙,想要打开防盗门。这时杜贺摁了摁车子的喇叭,李明博听到响声,回过头向这边张望了一下。杜贺走了下来,李明博看到了他,也迟疑了一下,然后向杜贺走来。

两个多年的挚友相见,分外有一种别样的情愫。

李明博问:“这么晚了,你在等我?”

当李明博将这个调查结果递给市纪检委书记郑浩天的时候,郑浩天拿着这个调查结果沉思了半天,然后间李明博:“他去境外赌博的事情确实属实?”

李明博肯定地点点头:“是的,确实属实。”

郑浩天说:“你可知道,仅这一项被查实,那么这个干部的前程基本就没了。”

李明博严肃地点点头:“我知道,其实我跟杜贺是多年的同学,我了解他的为人,他人品还不错,十分热心肠。但就是好玩儿,以前就喜欢和同事朋友在一起打麻将。我也劝过他,他就是听不进去。”

郑浩天问:“有没有查出其他经济问题?”

‘李明博犹豫了一下,说:“暂时还没有,但是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前些日子市里面让暂时停止调查,我们就没有继续查下去。”

郑浩天皱紧了眉头,说:“这样吧,你就把这个调查结果如实向省纪委汇报,然后按照他们的指示办就行。”

李明博说:“知道了。”

当李明博把调查结果如实反馈给省纪委以后,一连数日他的内心中都充满了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杜贺的“灾难”马上就要到来了,他总觉得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李明博也不是一个不讲情义的人,但是在党纪国法面前,在大量确凿的证据面前,他还是不能昧着良心将黑说成白,对杜贺的违法违纪问题视而不见。李明博甚至这样想,杜贺啊杜贺,如果有可能,我都愿意为你承担责任,怪只怪你对自己要求不严,屡次都不听我的劝告。

省纪委在接到江城市纪委反馈来的信息后,非常重视,按照常理推断,杜贺能多次去境外豪赌,就一定还伴有重大的经济问题。恰在此时,他们又收到了来自江城市交通局内部于洪等人的实名举报信,举报信中所列举的杜贺违法违纪的问题触目惊心,这更加坚定了省纪委将此案列为重点案件查下去的信心。经省纪委主要领导研究决定,成立对杜贺涉赌违纪案件的专门调查组,进驻江城市,对杜贺展开秘密调查。

关于杜贺将被提拔为交通局一把手局长的消息,现在是愈演愈烈了,所谓无风不起浪,就连杜贺本人也觉得这事几十有八九是真的。他天真地以为,_定是上次自己和市委书记韩贵松的谈话起了作用,这一点他从韩贵松欣赏他的眼神里就能够看得出来。

现在杜贺似乎有理由做他的局长梦了。他想,一旦他当上了交通局局长,一定要弄出几个大动作来。首先要将江城市的交通建设规划成全省一流,并且要让交通系统的工作走在全市的前列,引领整个江城市经济的发展进程。杜贺还想,他在交通局长的位子上干个几年之后,就以这个为跳板,争取到市里任职。杜贺想,就凭他的学识和年龄,到退休之前弄个副市长当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令杜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形势急转直下。

那天,杜贺接到了市委副书记许云山的电话,让杜贺马上去他家里一趟,从电话中杜贺就听出许云山十分着急,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找他。杜贺不敢怠慢,赶紧驱车赶了过去。

一进许云山的家门,许云山就递给了他一包东西,杜贺想要打开看看是什么,许云山制止了他,说:“回去再看吧,我要跟你说几句话。”杜贺停住了手,诧异地看着许云山。

许云山说:“你知不知道省纪检委成立了专门调查组,已经进驻了江城市,对你的问题开始进行调查。”

杜贺一听,脸色突变。

许云山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想到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你究竟做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要给你一个忠告,有些事情赶紧想办法处理掉,等人家查到头上再处理;恐怕来不及了。”

杜贺声音都发颤了,害怕地问:“许叔,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彭富贵拗不过几个女人的纠缠,只得将谜底公布出来,说:“是‘音’啊!”可是还有女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问彭富贵道:“怎么会是‘音’呢?”彭富贵说:“你想啊,新婚之夜没有床,当然就要立着日了。”

说完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几个女人一听果真不是好话,就上来要打彭富贵,彭富贵哈哈笑着跑开了。

杜贺在旁边看着,也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这个彭富贵如今真是不得了,撒谎和说黄色笑话简直是信手拈来,想当初那个木讷呆板的彭富贵是彻底不见了,估计这也是长时间在女人堆里泡出来的本事。

垂钓终于开始了,几个人将遮阳伞打开,然后适当地拉开距离,便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鱼漂上。这净水湖的沿岸是天然的垂钓场,女人们也没闲着。拿了很多吃的过来,嘴里吃着零食,坐在男人的旁边看着。

杜贺刚开始的时候是一个人,后来忽然有人碰了他的胳膊一下,他回头看,是朱日娜,手里还拿着一袋牛肉干问他吃不吃。.杜贺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从来不吃零食。”朱日娜说:“你尝尝这个吧,很好吃的,我特意买的。”说着,也不管杜贺愿意不愿意,直接塞进了他的口里。

杜贺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四下里望了望,似乎没有人注意他们,就将那牛肉干嚼烂了咽进肚子里,忽然发现确实很好吃,就问朱日娜:“这牛肉干在哪里买的,味道还真不错。”朱日娜回答说:“好吃吧,我专门从一户做牛肉干的蒙古人那里买的,他家的东西很有特色,去晚了都买不到。”说完之后,朱日娜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等一下啊,我再给你找点好东西来。”说完之后转身去车里翻找什么东西去了,不一会就拎着一大包东西回来,对杜贺说:“给!”杜贺抬头看时,是一罐啤酒。

朱日娜说:“一边钓鱼,一边喝啤酒的感觉才爽呢。”杜贺犹豫一下才接过来。朱日娜又把那些零食在杜贺身边铺好,以方便他拿到,然后自己也靠在杜贺身边坐下来,陪他一起钓鱼。

自从朱日娜坐在身边后,杜贺的鱼就钓得不自在起来,他的注意力已经不能完全在鱼漂上了,总想着身边还有一个漂亮女人。尤其他坐在下风口,随着阵阵微风吹过,不时有女人身上的香气吹过来,杜贺就觉得整个心都跟着慌乱起来。,

杜贺觉得不能这么干待下去,总得找点什么话说,就问朱日娜:“小朱,你在电视台具体负责什么栏目啊,我很少看电视,所以对你们的节目也不熟悉。”谁知杜贺这话刚一说出口,朱日娜就用粉拳捶了他的大腿一下:“哎呀,你讨厌啦,不许叫人家小朱,好难听哦,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你养的小猪呢。”

杜贺被朱日娜的举动吓了一跳,当他明白朱日娜因为什么打他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然后问道:“那我该叫你什么呢?总不至于直接喊你的名字吧,那样会很不礼貌。”朱日娜想了想说:“就叫我娜娜吧,那是我的小名,朋友们都这么叫我。”杜贺说:“好吧,那就叫你娜娜好了。”

朱日娜这才笑了,对杜贺说:“你没看过我主持的节目吧,我告诉你啊你可要记住了,我主持的栏目叫《养生之道》,每周的周三晚上9点40分首播,周六中午1点30分重播,记住了没?”杜贺说:“哦,记住了。这么说你应该很会养生了,有没有什么好的经验可以介绍给我?”朱日娜说:“其实养生这东西是很简单的,最主要的是要有一个好的心态,其次要有良好的生活习惯,尤其像你们这些当官的,每天都忙于应酬,饮酒过量,再加上工作压力大,不注意放松心情,是很容易得病的。”

杜贺一听,立即对朱日娜刮目相看起来,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柔弱的朱日娜,说起话来还头头是道。

杜贺说:“如此说来,没事的时候,我真该多出来钓钓鱼散散心了,否则的话恐怕都活不长。”朱日娜说:“那倒不至于,注意保养自己只要能做到劳逸结合就可以了,千万不要为了工作死命地往上拼,要知道有一个好身体比你攒多少钱,当多大的官都强。”

杜贺点点头,朱日娜的一番话可谓是说到了他的心里去,其实有时候他也在想,自己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不知不觉已经四十多岁了,人生中的好时候即将过去,如果再不抓紧时间享受生活的话,那么等到老了,恐怕有那份心情也没那份力气了。

杜贺和朱日娜聊得很开心,再加上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人的感情格外容易贴近些。那一刻,杜贺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和孙小婉坐在校园的池塘边,偎依在一起。那时两个人窃窃私语,是多么美妙的时光啊。如今这样的日子却一去不再复返了,他和孙小婉也再难找回当初的那种感觉。杜贺不知不觉中感觉到了人生的一种凄凉。

可今天,朱日娜却让他在一定程度上重温了旧梦,他依稀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从前,身边这个朱日娜就是当年的孙小婉,而自己就是曾经的那个青涩张狂的少年,那青春岁月的美丽韶华被他尽情地挥霍着……

这样想着,杜贺转过身去,大胆地看了看朱日娜,眼神中充满了温柔。朱日娜也抬起头来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相遇,有一种情愫在传递。

朱日娜扑哧一下笑了,问杜贺:“干吗这样看我?”杜贺慌乱地说:“没什么。”朱日娜说:“撒谎,一定是有什么,你别不承认。”枉贺赶紧解释:“真的没什么。”这时,朱日娜突然喊了一声:“呀!快点,鱼上钩了。”杜贺被吓了一跳,转过头一看,可不是吗,那鱼线被鱼拽得紧紧的,再不收杆都要逃脱了。

杜贺赶紧收起鱼竿,技巧地把鱼往岸上引,等那鱼被引到岸边之后,抄起网兜,一下子就将那鱼扣在了网里。

朱日娜在旁边喊道:“哇,好大的一条鱼!”她赶紧跑过去,急切地想把那鱼抓在手里,杜贺嘴里说着小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朱日娜“呀”地尖叫一声,捂着手指蹲了下来,显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杜贺知道是鱼钩扎到了她的手,赶紧跑过去,关切地问:“怎么7,是不是鱼钩扎手了?”朱日娜嘟着小嘴说:“嗯,好痛哦。”杜贺说:“快给我看看,扎坏了没有?”朱日娜把手张开给杜贺看,果然,那手指肚已经被扎破了,血正顺着那白嫩的手指往外渗。

杜贺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纸巾给她包上,嘴里埋怨说:“怎么那样不小心,鱼钩扎人其实很疼的。”朱日娜故意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嗯,我看你钓上来一条大鱼,光顾着高兴了,所以就没在意那鱼钩。”杜贺吹了口气说:“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我以前钓鱼的时候也被扎过。”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爽朗的笑声,杜贺回头看时,是彭富贵。他坏笑着说:“哟,这么亲密,你们在干什么呢?”杜贺说:“刚钓上来一条大鱼,刚刚小朱去拿的时候不小心让鱼钩把手扎到了。”彭富贵说:“这样啊,来,让我看看这鱼有多大?”说完去伸手去网兜里把鱼摘下来,用手掂了掂说:“嗯,还真不小,我看足有3斤重。”然后转身说:“你们继续钓吧,争取多钓点啊,咱们中午炖着吃。”说完识趣地走掉了。

杜贺和朱日娜又重新坐回了鱼竿前。

杜贺回过头关切地问:“还疼吗?”朱日娜说:“好多了。”说完之后,朱日娜推了杜贺一下说:“你讨厌,干嘛刚才又叫人家小朱,不是告诉你不许叫人家小朱,要叫娜娜吗!”杜贺嘿嘿乐了起来:“是吗,我怎么没觉得,要不这样吧,以后凡是有外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小朱,没有外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娜娜,你看怎么样?”朱日娜嘟着嘴说:“随你便吧,反正跟你说你也不听,估计你也没有那记性。”说完之后,朱日娜居然安静了下来,将下巴靠在杜贺的膝盖上,跟着他一起静静地看着湖里的鱼竿发呆。

杜贺有些不习惯,本来想将膝盖撤回来,想想又不妥,只能任由她靠着,现在,朱日娜将整个身子都靠了过来,杜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朱日娜软软的身子,本来夏天穿的就少,这让他如坐针毡。但是朱曰娜似乎并不介意,她偶尔甚至会将整个身子都趴在杜贺的大腿上,这一系列动作做得既亲昵又自然,似乎跟杜贺已经相好了很长时间。

杜贺感觉很享受,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他专心致志地盯着那鱼竿,感觉就好像置身于世外桃源,那所有的烦恼和忧愁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杜贺赶紧将自己的膝盖挪开,朱曰娜也将头抬起来。两个人同头一看,原来是胡斌和鲁强走了过来。他们问杜贺:“怎么样杜局长,这地方还不错吧?周末出来散散心感觉是很好的。”杜贺站了起来,说:“嗯,是很不错,只是鱼不怎么爱咬钩,这不,一上午才钓了’这么几条。”杜贺指了指鱼筐说。

鲁强往鱼筐里瞅了瞅,说:“嗯,这野生的鱼就是这样,不像喂养的鱼那么爱上钩,不过这鱼炖着可香呢。”胡斌也说:“咱们上午就先钓到这儿吧,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我已经在净水湖鱼馆定了包房,现在咱们就过去吃午餐吧。”杜贺看了看表,可不是嘛,已经快到中午12点了,这才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想必刚刚和朱日娜在一起的缘故,一点都没有觉得时间过得慢。

净水湖活鱼馆坐落在净水湖的周公山上,这里的清蒸活鱼在方圆数百里之内非常有名气。在活鱼馆的包房里用餐,可以俯瞰整个湖区,旖旎风光尽收眼底。

大家进入包房后,依次坐好。本来杜贺想要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却又被胡斌等人按到了上座,而且非要朱日娜陪坐在他身边不可,说是要陪杜局长好好喝几杯。杜贺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到其他几个女人都坐到了各自的男人身边,心里也就坦然了。

彭富贵端起酒杯,首先发言:“大家平时都各忙各的,可能感觉很累。今天利用周末时间出来钓钓鱼,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散心。来,我提议大家干一杯,抛却烦恼,享受生活。”彭富贵的讲话很有煽动性,一桌子的人都把杯子举起来,随着彭富贵一饮而尽。

净水湖的野生鱼果然特别好吃。杜贺吃着纯野生的鲜鱼肉,喝着上好的美酒,身边还有美女陪伴,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几个女人也很有分寸,适当地插上几句话,却并不过分。

趁着吃饭的当口,杜贺特意地端详了桌上的四个女人,发现胡斌身旁的女人年纪最小,估计也就十八九岁,一脸的稚嫩,似乎还处在啥都不懂的年纪。鲁强的女人跟他年纪相当,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跟鲁强倒有些夫妻相,可惜很明显不是原配。最有特色的当属彭富贵的女人,一脸浓妆艳抹,据说是某歌舞团的舞蹈演员,能将大腿劈到头上的那种,没有多少文化,给人感觉稍有些俗气。还别说,杜贺最喜欢的还是身边的这个朱日娜了,虽然年纪不是最小,身材模样也不是最好,但是文化内涵感觉最高,并且她很有味道,知道怎么能把男人的心撩拨得痒痒的。

酒过三巡之后,鲁强又把杯子举了起来,对杜贺说:“杜局长,这是咱们第二次喝酒了,您是彭哥的同学,彭哥又是我的好兄长,所以我对您非常的尊敬,通过短短两次接触,我感觉您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为人比较仗义,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在这里也尊称您一声大哥,敬您一杯酒。”杜贺赶紧把酒杯端起来,说:“别跟我这么客气。有富贵在,咱以后就是好兄弟。”说完跟鲁强碰了一下杯子,干掉了这杯酒。

杜贺估计一会儿胡斌也得敬他,就干脆把话说到前面了:“我说各位,既然咱今天是出来玩来了,就不要再整这些程式化的仪式好不好?我看这酒就不要敬了,咱随便吃随便喝就是。还有啊,以后老胡和鲁强也不要再称呼我为杜局长了,在私下场合咱就是兄弟。”胡斌和鲁强一听这话,心里自然欢喜得不得了,能跟交通局副局长称兄道弟,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几个人连连举杯,这次连那客气话都省了,就一个字:“喝!”

酒足饭饱,彭富贵提议下午就不要再去钓鱼了,干脆找个地方打麻将,正好四个男人可以凑一桌,女人们则在一旁观战。胡斌和鲁强都说这个提议好,也好趁此机会领教一下杜贺的麻将水平。

杜贺原本就好玩,心想既然大家都这么提议,那就玩吧。但是在玩多大的问题上有了不同意见,其他三个人的意思是打500元一个子儿的,这样输赢应该在十万元左右。杜贺不同意,说500元的有点大,不如打100元的,这样不伤感情,跟平时玩的差不多。众人一想,就是陪杜贺开心,大小无所谓,也就都同意了。

麻将开局之后,杜贺一直很顺利,保持着较好的和牌机率,几圈牌过后,他明显感觉到其他三个人都不是对手,拆牌听牌都不如他。杜贺想,就他们这样的水平,即便是赌再大些也不会有什么闪失,不禁有些后悔,还不如跟他们打500元的呢。

胡斌和鲁强领教了杜贺的麻将技巧,啧啧赞叹,说杜贺这样的牌技不去赌大的都可惜了。杜贺知道这话虽然有奉承的成分,但是也属于名副其实,他确信自己的麻将水平确实高出常人一筹。

杜贺一直认为,赌博这东西跟干工作是一个道理,聪明的人无论干啥都在行,不但工作摆布得很明白,就是赌起来也会在一般人之上。

几个人打完麻将已经是傍晚时分,驱车回到市区后找了一处饭店吃了晚饭,大约晚上9点多的时候才分手。

分手的时候,彭富贵提议说:“我说杜贺,人家朱日娜可是陪了你一天,你好歹送送人家好不好?”杜贺看了朱日娜一眼,不好推辞,就说:“好啊,上来吧,我愿意为你效劳。”朱日娜似乎很不情愿地上了车,嘟着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说话。

杜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怎么了,看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朱日娜说:“我发现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杜贺说:“没有啊,挺喜欢你的。”

朱日娜说:“那还得彭总说让你送我,你才送啊,你就不能主动些?”

杜贺笑了:“你就为这事生气吗?”

朱日娜说:“这事怎么了,这事还小啊?不过你是领导,我哪敢跟你生气啊。”

杜贺说:“领导又有什么了不起,领导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朱日娜扑哧一下笑了,说:“得了吧,我看你就不是人。”

杜贺疑惑地问:“我怎么不是人了?”

朱日娜说:“我看你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有些怕我,不想跟我接触是吧?”

杜贺说:“开玩笑,我怕你干什么?”

朱日娜说:“你真不怕我?”

杜贺想了想说:“真不怕!”

朱日娜也想了一会儿,说:“那好,我看你怕不怕。”说完就嘻嘻笑着将手伸到了杜贺的咯吱窝,开始搔痒痒起来。杜贺是个特别怕痒的人,连忙说:“别闹了,我开车呐。”

朱日娜说:“你到底怕不怕,你要说不怕,我就不撒手。”

杜贺赶紧求饶:“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朱日娜这才将手撒开,说:“这还差不多。”

杜贺正了正身子,全神贵注地盯着前面的路面,心想这个朱日娜可真够疯的,像个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跟她在一起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很多。

经过朱日娜这么一闹腾,车子内的气氛立即暖昧起来,两个人暂时都沉默了。杜贺望着车窗外江城美丽的夜景,想着身边这个可人的女人,内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那是一种能将人撕裂和摧毁的欲望,似乎要从他的心底喷涌而出。

杜贺终于忍不住问道:“对了,你的家住在哪里?”朱日娜说:“星河小区,过了江就是了。”杜贺想了想,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没有将车子驶向跨江大桥,而是七拐八拐地直接驶入了江心公园。

杜贺找了一处隐秘处停下了车,然后熄了火,静静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朱日娜似乎跟他有了默契,也没有问他要干什么,而是在他旁边静静地坐着。

过了好长时间,朱曰娜终于扑哧一下笑了。

杜贺问:“你笑什么?”

朱日娜说:“我笑你呢。”

杜贺说:“你笑我什么?”

朱日娜说:“我笑你心里想干坏事,却不敢。”

杜贺惊讶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聪明,能洞悉他的心理;又这么直接,居然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杜贺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敢?我现在就做给你看。”说完之后,杜贺直接转过身子,一下子将朱日娜扳过来,然后霸道地吻上了她的嘴巴。朱日娜没想到杜贺会突然动起手来,一时没反应过来,使劲挣扎了两下,看实在挣不脱,也就放弃了挣扎。

没一会儿,两个人渐渐地进入了状态,开始亲吻起来。杜贺的手也没闲着,从身下伸入到朱日娜的衣服里,开始胡乱地摸索起来。杜贺感觉到怀中的女人年轻而富有活力,那身子都是弹性十足的。朱日娜很擅长亲昵,她的香舌很乖巧地任杜贺吮吸着,时不时地在杜贺的嘴里打个转儿。杜贺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似乎整个人都要眩晕过去。

两个人连亲带摸地弄了很长时间,或许都感觉累了,才气喘吁吁地分开身子。那一刻,杜贺多么渴望能有一张床,能将朱日娜完整地放在床上,然后颇有耐心地进行每一个环节。可是现在杜贺已经等不及了,他伸出手来拽住朱日娜。朱日娜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稍作犹豫,两个人就各自从侧面下车,又不约而同地从后面钻到了车子的后座里。

到了后座之后,两个人迫不及待地拥搂在了一起。杜贺猴急地开始撕扯朱日娜的衣服,等到朱日娜呻吟不止时,又扒下她的裤子,找准位置直接就戳了进去。朱日娜一声闷哼,任凭杜贺在他身上孟浪起来。

毕竟车子里不是很方便,杜贺动作了一会儿就觉得累得不行,后来干脆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朱日娜坐在他的身上,任由她控制着整个节奏。朱日娜陶醉地在杜贺的身上上下起伏着,伴随着两个人粗重的喘息声,外面偶尔有江中的渔火晃进车子内,杜贺感觉万般的刺激。他想,人世间最极乐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罢,能有过这样销魂的一次,即便是死也值了。

高潮过后,两个人紧紧地搂在了一起,朱日娜将整个身子趴在杜贺的身上,半天都没有动一下。欲望退却之后,杜贺开始后悔,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冲动,做出这样不理智的行为来。

杜贺开始默不作声地穿衣服,穿好了之后,又和朱日娜双双坐在了前面。两个人又是短暂的沉默,突然朱日娜挥起粉拳照着杜贺的肩膀一捶,说:“讨厌,就知道占人家便宜。”杜贺解释说:“没有办法啊,控制不住呀,谁让你这么有魅力呢。”朱日娜听了这句话,显然很受用,她将头靠在杜贺的肩膀上,开心地笑了。

两个人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杜贺才说:“咱们回去吧,已经很晚了。”朱日娜点点头,于是杜贺又发动车子,向星河小区驶去。

终于将朱日娜送到了家门口,朱日娜临下车前亲了杜贺一下,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甩给杜贺,嘴上说:“想我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杜贺接过名片,朱日娜反问道:“你怎么不把你的电话也告诉我。”杜贺刚要掏名片递给她,朱日娜却笑着说:“不用了,我知道你的电话,就是想试探你一下看你想不想跟我联系。”说完咯咯笑着走了。

杜贺目送着朱日娜在自己的视野里消失,忽然心中很是感慨。朱日娜可真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女人,短短的两次相见,就将自己折磨得神魂颠倒,不得不承认,她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杜贺的内心里忽然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些什么,又似乎得到了一些什么,至于究竟是什么他一时又说不清。

回到家里,杜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卫生间洗澡。妻子孙小婉走了过来,趴在卫生间的门口问他:“今天怎么这样出息,开始讲卫生了,你平时可是连脚丫子都不爱洗。”杜贺都不敢正视孙小婉的眼睛,含糊回答:“在外面钓了一天的鱼,身上脏得很,不洗怎么能行。”孙小婉也没有怀疑,转身回屋看电视去了。

其实杜贺之所以一回家就洗澡,是想洗掉朱日娜残留在他身上的女人气味,每个女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不同的,细心的杜贺怕孙小婉闻出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好不容易洗完了,杜贺从洗手间走出来,磨蹭了半天才进入卧室。孙小婉此时还没有睡,问杜贺:“你今天去哪里钓鱼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好玩吗?”杜贺说:“去净水湖了,哪有什么鱼可钓,倒是在一起打了一下午麻将,晚上又和老彭他们在一起喝的酒,所以才回来晚了。”孙小婉说:“你可真得注意你的身子,这样整天泡在酒坛子里,就是钢铁的身子,也会喝趴下的。”听孙小婉这么一说,杜贺突然想起白天朱日娜教他养生的那些话来,跟孙小婉的话有些类似,心里又莫名其妙地乱了起来。

孙小婉看杜贺半天没说话,就问道:“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每次说你都不往心里去,我这是为你好呢,自己的老婆又不会坑你害你。”杜贺说:“我知道了,我的老婆大人,快睡吧。”说完,将孙小婉揽在怀里,重重地在额头亲了一下。

孙小婉说:“这还差不多。”然后将头靠在杜贺的怀里,安心地睡去了,却不知自己的丈夫此刻心里正思念着另外一个女人。

关于李志民要退下去的传言现在是越来越邪乎了,就连杜贺也感觉到这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的,这一点从李志民的工作态度上也能看得出来。现在李志民对单位的事情几乎是不管不问,多半是交给分管的各位副局长分工负责,他自己则整天只顾着打麻将,或者跟小情人暗地里厮混。

杜贺知道李志民退下去之后,局领导班子一定会重新调整,他还有机会往前动一动,正如李志民当初跟他承诺的那样,争取个常务副局长当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实杜贺的心里也有些打鼓,按说自己刚被提拔到副局长岗位也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现在走上常务副局长的岗位怕是不能服众。但杜贺也知道根多事情都靠运作,只要是特殊人才,上头任命了谁也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来。就能力水平而言,别说他杜贺当一个常务副局长,就是当局长也是游刃有余,这一点在交通系统大家基本还是服气的。

这样想着,杜贺又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市委副书记许云山,既然上次提拔为副局长他已经帮忙了,那么这次说不定还会继续帮他。话又说回来,即便是帮不上忙,这个人脉关系既然已经建立了,就要很好地维系下去,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所以,这天杜贺一下班回家,就打开父亲的遗物箱一通乱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出了一方石印。

这石印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物件之一,据说是出自一篆刻名家之手。杜贺拿在手里掂了掂,感觉沉甸甸的,不光是这东西本身分量不轻,更主要的是这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东西,而自己就这么一件件地折腾出去了,心里有些不好受,觉得有些对不住父亲。但杜贺转念一想,市委副书记许云山最爱好这些东西,自己留着也实在没什么用,还不如用它们来换取前程,想必九泉之下的父亲对他的做法也能原谅。

杜贺一直把官场比作赌场,你下的赌注越大,可能收获的也越大,越是舍不得投入,成功的几率也就越小。杜贺心里很明白,如今这些字画玉石之类的东西投入进去,将来收获的可不止是这些字画玉石本身的价值,有的甚至可能会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

杜贺将印章用一个精致的盒子装好,然后给许云山打了电话:“许叔啊,我是杜贺,今天我从柜子里找出父亲留下的一方印石,不知道是谁的作品,您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让您帮忙给鉴定一下。”许云山一听说杜贺又找出了杜世超生前的藏品,立即来了兴趣,他深知杜世超这个人平时酷爱收藏,一定有很多好东西,便一口答应:“好吧,那你晚饭后过来,我在家等你。”

晚饭过后,杜贺精心准备了一番,驱车前往许云山的家。两个人见面后,许云山招呼杜贺坐下,然后问他干得怎样,工作是否顺心,还有没有什么难处。杜贺首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然后技巧地提出李志民将要卸任,不知道上边派谁来任职,自己的位置能否前移。

许云山碍于组织原则,没有透露李志民走后谁来顶替他的位置,但是跟杜贺表态说:“如果局长从交通局内部出的话,你的位置肯定前移的,新来的副局长将列在你之后。”杜贺听了很高兴,感激地说:“有许叔的关照,我工作就更安心了,父亲如果在世,知道你给了我这么多帮助,他一定很欣慰的。”

许云山很高兴杜贺能这么说,主动提到:“对了,你不是说有一方印要给我看吗,快拿出来我欣赏欣赏。”

杜贺就赶紧将那包好的印章递了过去。许云山打开来看,端详了半天,然后又戴上老花镜,用放大镜仔细地品鉴了一番,最后得出了结论,说:“这是一个好东西啊,你好好保留着吧。”杜贺假装不懂,问:“哦?怎么是好东西,还请许叔明示。”许云山不紧不慢地说:“这是近现代着名篆刻家邓散木的作品,当年印坛所谓‘北齐南邓’,就是指北京的齐白石与江南的邓散木。他的篆刻讲究刀法,灵活多变,风格雄浑朴厚。”杜贺边听边似有所悟地点头。

许云山说:“你别小看了这一方印,这要是拿到拍卖市场去,二十万的价值都不止。”杜贺故作惊讶:“有那么值钱?”许云山将那印石推了过来:“好好留着吧,许叔怎么会骗你。”杜贺又将那印石推了过去:“既然许叔这么识货,那么就送给您了,这印我留着也没用,在我眼里也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许云山说:“这怎么使得,前一阵子你已经送我一幅启功的书法帖了,这次是死活不能要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杜贺看许云山执意不收,索性变了一个方式:“要不这样吧,您先替我收藏着好了,放到您这里我也放心,我怕放在家里不小心给弄丢了。”听杜贺这样一说,许云山有些犹疑。其实他也对这方印喜欢得不得了,但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再收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不过杜贺这么一说就让他感情上可以接受了,他说:“那好吧,我先代为你收藏着,你什么时候想拿回去,随时来取。”杜贺笑了,说:“嗯,好的。”

杜贺看许云山终于收下了石印,就借口有事告辞了。许云山送走杜贺,又折回到茶几边,眼望着那方印,是越看越喜欢,心想这次得想办法将杜贺的位置尽可能地往前提一提了。许云山作为主管干部工作的副书记,手中的权力不可谓不大,那些关键岗位的正局级干部不敢说,但是像全市这些副职领导干部,他想要动一动谁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交通局干部调整的事情很快落实了。原常务副局长史云忠继任交通局长,又调来了一个副局长,而且班子的排序也发生了重大变化,杜贺直接升任二把手。

由于不止杜贺一个人有变动,人们将目光多放在了新上任的史云忠和那个副局长身上,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对杜贺的关注。但仍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杜贺这次之所以能排到二把手的位置,是因为市里有主要领导在替他做后台。杜贺听说后不动声色,心想这样也好,起码别人会因此高看他一眼,知道他杜贺在上面是有人的。

新组建的局领导班子进行了分工,杜贺作为二把手,主要负责交通局的党务工作,包括干部工作和党风廉政建设工作,并协助局长分管交通基本建设,包括负责重点工程建设项目实施、质量监督和竣工验收等工作,可谓是一朝权在手,成了交通局举足轻重的人物。

就连李明博也认为,按照杜贺现在的发展势头,前途可谓是无可限量。他自己也纳闷,难道杜贺的那一套为官哲学真的很管用。

杜贺看韩贵松的话说得十分坚决,再坚持下去恐怕都要翻脸了,只得将那张银行卡收了起来,抱歉地说:“韩书记;那我先走了,有事您随时吩咐就是。”

韩贵松点点头:“嗯,运通集团的事情还要你多费心,不要满足于现状,争取做大做强。”

杜贺许诺道:“请韩书记尽管放心。”

送走了杜贺之后,韩贵松在办公室里独坐着发了会儿呆。他回想起刚刚和杜贺的这次见面,感觉有些怪怪的。他也很纳闷,通过谈话可以看出杜贺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但是说不清为什么,杜贺的为人又让他感到有些不太踏实。这样的干部可以重用吗?韩贵松在反复思忖着。按说以前当面给他送礼的人也不少,但是杜贺的这礼送得有些蹊跷,明显带有一定的目的性,难道他是专门为了自己的提拔来的?

韩贵松忍不住抄起了电话,直接打给了市纪检委书记郑浩天:“喂!浩天吗?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郑浩天和韩贵松的办公室离得很近,都在一个楼层里,没过几分钟郑浩天就推门走了进来。

韩贵松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听说你们前段时间在调查交通局杜贺的事情,有结果了没?”

郑浩天见韩贵松直接过问杜贺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究竟出于何种目的,只得如实汇报说:“嗯,是调查了,我们接到了省纪检委转来的举报信,进行了核实,初步查明杜贺这个人确实存在违纪问题,他曾有多次去澳门豪赌的经历。”

韩贵松听了,禁不住皱紧了眉头。

郑浩天又补充道:“不过据很多干部群众反映,这个人也确实有些能力水平,分管的各项工作都抓得不错,尤其是新成立的运通集团,短短半年时间就取得了出色的业绩。关于他是否存在其他经济问题,还在调查之中。”

韩贵松点点头,指示说:“对于这个干部一定要谨慎一些,现在培养一个年轻干部不容易,要注意工作技巧,既不要冤枉了好人,也不要让违法违纪者逃脱。”

郑浩天说:“我知道,之前许书记也跟我们打过招呼,跟您说的是一个意思,所以我们才没有将调查继续深入下去。”

韩贵松听说许云山也跟纪检委就此事打过招呼,心中不禁一愣,他在心里琢磨着,这个杜贺究竟是怎样一个干部,他的身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韩贵松陷入了沉思由……

不知什么时候,交通局内部突然就传出史云忠将要调走,杜贺将被提拔为交通局局长的消息,这让以于洪为首的反对派们非常惊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杜贺会来一个惊天大逆转,“不降反升”。于洪的心里很是不服气,心想当初若不是杜贺“横空出世”,抢在了自己的前头,那么今天杜贺所拥有的一切很可能都是自己的。

于洪考虑到如今自己年岁已大,在政治上不可能有什么发展前途,也不必顾忌所谓的影响和后果了,不如干脆来一个鱼死网破。他联系上次运通集团重组时被杜贺处理过的几个干部,干脆写了一个联名控告信,这次他们以手头掌握的大量详实证据为主,逐一登上揭发检举者的姓名,并按上手印,实行实名举报。然后他们这次不单单是往省纪委,还往省人大、省反贪局、省信访局各邮寄了一份。等办妥了这一切之后,于洪冷笑着自言自语:“杜贺啊杜贺,我就不信扳不倒你!”

省纪委虽然暂时没有对杜贺采取什么措施,但那次要李明博对杜贺进行的前期调查是需要反馈的。江城市纪委监察局的反馈结果是杜贺确实存在对自身要求不严,有过多次去境外参与赌博的经历,至于经济问题,经过前期调查,并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

这一份调查结论是李明博亲自写出来的,他在写之前也经历了复杂的心理斗争。他很清楚,这个结论一下,杜贺即便是不受到党纪政纪的处分,那么政治前途也会受到影响。尽管结论中所写的情况都是属实的,并没有夸大,但是作为杜贺最好的朋友,这么下结论还是让他很不安。

韩贵松一昕,心里由衷地高兴。他接过杜贺递上来的材料,认真地看着。作为市委书记,韩贵松最担心的就是企业经营不善,职工下岗,社会不稳定等问题。当听杜贺说运通集团的企业效益是去年同期的三倍之后,韩贵松就知道杜贺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韩贵松一边看材料,一边鼓励杜贺说:“嗯,干得不错,继续保持下去,有什么困难尽管向我报告,只要市里能帮上忙的,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杜贺说:“困难倒是没有,不过……”杜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韩贵松问:“哦?不过什么?”

杜贺说:“不过因为企业改制,我动用了几个占着位置不干事的干部,因此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这不,他们一个劲儿地写匿名信告我,前些日子纪检委还因为这事儿调查我呢!”

韩贵松说:“哦,竟有此事?”

杜贺点点头:“是的,可能最终调查无果,不了了之了。”

其实杜贺之所以这么说是有他的道理的,他想通过变被动为主动的方式,让韩贵松意识到,他之所以被举报,是因为工作中坚持原则得罪了人的缘故,而和贪污受贿无关。

韩贵松以往也遇到过多起党员干部因为坚持原则被诬告的事情,所以他确信杜贺说的是真的,否则他也不会主动跟自己提及此事,再说运通集团效益增长也是不争的事实,韩贵松一向是以工作实绩看人的。,

韩贵松说:“既然没查出你什么问题就好,这也足以证明你是清白的。对了,你对整个交通局系统包括运通集团的下一步发展有什么打算?”韩贵松开始有意试探杜贺驾驭全局的能力。

杜贺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目前我们江城市要想得到快速发展,交通事业必须先行。以往我们在交通建设上有个误区,总是不敢迈大步,上头拨付多少资金就搞多大的工程,事实上那一点钱根本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我认为江城市的交通事业要想大发展,必须充分利用民间游资,走多渠道融资之路,高起点、科学规划、大手笔,才能确保交通事业不落伍,不拖经济建设的后腿……”

韩贵松一边听着,一边不住地点头,他以前对杜贺了解不多,没想到这个副职干部还真是有自己的一套独到见解。韩贵松正愁把史云忠派走后,交通局局长的位置没有合适的人选呢,如此看来杜贺担当这个重任应该没有问题。韩贵松心里初步有了这个想法,但是却没有跟杜贺表现出来,因为是否派史云忠去清平县他也没有拿定主意,一切还只是在他的酝酿之中而已。

这次的谈话进行得很愉快,最后结束的时候韩贵松鼓励杜贺:“杜贺啊,你好好干,你还年轻,现在市里特别缺少像你这样的干部,以后江城的事业少不了你。”

杜贺听了韩书记的鼓励,顿时感觉浑,身热血沸腾,觉得周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临走之前,杜贺决定将那张银行卡送上去,既然韩书记说了他的前途是光明的,那么就会有被提拔重用的可能,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搏一搏。所以杜贺在起身告辞的那一瞬间,将那张银行卡递了上去,口中诚恳地说:“韩书记,我也不经常到你的办公室来,平常也少有跟你接触的机会,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韩贵松的心情本来是兴奋的,他没有料到杜贺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这让他很有些措手不及。他脸色突变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赶快收起来,跟我用不着来这个。”

杜贺料到韩贵松不收是正常的,但他执意要给,就说:“韩书记,您这么看得起我杜贺,就收下吧,我真没别的意思,在您手下干这么久了,您还没收过我的任何礼物呢,好歹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尽管杜贺的话说得很委婉,也很真诚,但是韩贵松却坚决不收。他将那张银行卡硬塞回杜贺的手里,话也说得异常严厉。韩贵松说:“杜贺,本来我对你的印象很不错,但是你要硬跟我搞这个,我会看低了你。我说过了,只要你好好干工作,别的不用你考虑。”

杜贺的升迁让李明博心中很是感慨,看来时代确实变了,像杜贺这样的干部似乎更能吃得开了。但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瞬间就消逝了,他转念又想,人怎么活都是一辈子,名利地位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去做亏心事,不让自己的良心难安。

关于杜贺主管公路建设工作的事情,当然逃不过胡斌和鲁强等人的耳朵,他们之所以千万百计地巴结杜贺,就是在等着这一天。胡斌马上就开始了下一步的运作

这天,杜贺正在办公室研究全市公路建设规划的事情,忽然手机接到了一条短信,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忙吗,有没有想我?”杜贺心中一动,从名片夹里找到朱日娜的电话,跟短信上显示的一对,果然是同一个号码。

杜贺的心里有些惊喜,惊喜的是朱日娜能主动联系他,说明她的心里还有他。但也有些犹豫,犹豫的是他该不该给她回短信,说实话,他并不想将这种关系继续保持下去。杜贺一直都是很谨慎的人,他觉得这样做太对不起孙小婉。另外,他也知道自己作为领导干部,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这事情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对仕途造成影响。

杜贺狠了狠心,决定还是不理,但心里却痒痒的,那天晚上在车里的销魂时刻,至今还让他兴奋不已。

那是杜贺有生以来最刺激的一次性爱,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男女之间的激情与欢娱。

杜贺就在这样的煎熬中犹豫着,终于,他按捺不住冲动的情欲,还是给朱日娜回了一条短信:“对不起,刚才在处理工作,没来得及回你短信。我还好,你好吗?”朱日娜很快回了第二条:“你可真是大忙人啊,我今天下午没事,正无聊。”

杜贺想,朱日娜说她下午没事正无聊是什么意思呢,莫不是想要和他约会?他干脆把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通了,还没等杜贺开口,朱日娜就咯咯笑了起来,说:“我猜你一定是个不喜欢发短信的人,所以才会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杜贺很惊讶,问道:“这你都知道?”朱日娜说:“哼,可不是嘛,你们领导干部就是这样,喜欢干脆直接,不喜欢绕弯子,这打字的繁琐事情你们当然不愿意干。”杜贺心里暗暗叹服,看来朱曰娜对男人不是一般的了解。

朱日娜又问:“对了,怎么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是不是把我的名片弄丢了啊?”杜贺说:“没有,主要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单位有一些变动,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朱日娜假装生气地说:“得了吧,事情多就不理我啊,打个电话能累死你啊,你就是把我给忘了。哼,你们这些男人啊,全都是无情无义的。”

杜贺赶紧解释说:“真的是太忙了,请你相信我。”朱日娜嘿嘿笑着说:“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一次,给你一个机会,晚上请我吃饭好不好?”杜贺有些犹豫。朱日娜问:“怎么,不愿意啊?不愿意就算了。’’说完假装生气地要撂电话。杜贺说:“不是的,我在想晚上吃什么呢,这样吧,等一会儿下班前我给你打电话。”朱日娜又嘻嘻地笑着说:“这还差不多,晚上不见不散哦。”

撂下电话之后,杜贺开始有些后悔,他·忽然意识到跟朱日娜再进一步接触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

几个小时后,两个人在湖滨广场碰了头。朱日娜上了车,两人来到了有名的一碗鱼大酒楼。朱日娜在席间有意无意地百般挑逗,这一餐饭吃得杜贺心痒难耐。晚饭过后,杜贺直接把车子开进了交通宾馆。

杜贺在交通宾馆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不但有办公桌椅,还有沙发和床。这是杜贺第一次领女人到这里约会,他显得十分谨慎,上楼的时候故意和朱日娜保持着距离。朱日娜也很乖巧,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可跟杜贺表现得太过亲昵。

进到房间里之后,朱日娜问:“你居然有这么豪华的办公室,该不是专门用来约会的吧。”杜贺说:“信不信由你,你是第一个到这里来的女人。”朱日娜转回身,不相信地问道:“真的?”杜贺说:“真的,不骗你。”朱日娜仔细看着杜贺的眼睛,想要分辨出他的话是真是假。杜贺用双手把住她的肩膀,眼中居然含满了深情,然后迫不及待地低头吻住了她。朱日娜这次没有挣扎,她似乎也在等待着这激情的一刻,两个人一下子就粘到了一起,拥吻着,抚摸着,纠缠着……

除了女色,杜贺其实更喜欢赌!

杜贺的赌瘾蛮大,如果一个月不玩就会很想。自从李志民退休后,打麻将的人少了,杜贺就觉得日子过得很无味。在这种情况下,一般彭富贵约杜贺打麻将的时候,杜贺都不会推辞,因为跟彭富贵在一起玩,单位的同事们都不知道,不会引起大家的非议。另外,彭富贵他们打得大,动辄十万八万的输赢,玩得也比较过瘾。自从杜贺当上了二把手之后,麻将也随之升了一级,原来两三万一场的输赢就觉得不小了,现在十万八万的输赢都不在话下。

这天又是周日,彭富贵给杜贺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三缺一。杜贺问都有谁,彭富贵说:“还能有谁,胡斌和鲁强呗。”杜贺恰好手头上没事,就说:“好啊,好些日子没打了,正好手痒呢。”彭富贵说:“那多带些钱过来,免得不够输。”杜贺呵呵笑道:“钱绝对不是问题,就怕你没本事赢去。”

见面后,这次几个人约定打500元一个子的。谁也不知道杜贺犯了什么邪劲儿,开牌后就不顺,一把都不和。而彭富贵和胡斌他们却接连和大牌,不仅如此,他们还不时地有电话打进来,几个人一边接电话一边打牌,居然还两不耽误。

后来杜贺实在受不了,就说:“如果仿们再接电话我就不陪你们打了,要么就专心点嘛,把手机关了,影响心情啊。”几个人嬉皮笑脸地说:“好好好,谁再有电话都不许接了啊!”正说着,又有手机响了起来,居然是杜贺的。杜贺有些尴尬,几个人笑笑说:“接吧。”

杜贺掏出手机一看,是儿子杜小飞打来的。杜小飞虽然上了大学,却并不好好读书,这学期都有三门功课挂科了。前几天杜贺还教训了他一顿。

杜贺满不情愿地接通电话。杜小飞在电话里说:“爸爸,你在哪儿呢?我想跟你借一些钱用。”杜贺问:“用钱干什么?”杜小飞说:“我们学校门口正好有一家饭店出兑,我想把它盘下来,好好装修一下重新开业,肯定能赚钱。”

杜贺一听,勃然大怒,大骂道:“简直是瞎胡闹,我是让你去学习还是做生意?门都没有!”说完杜贺就气呼呼地把电话挂了。

其他几个人在旁边听了个差不多,望着杜贺说:“行啊,虎父无犬子,你儿子这么小就知道做生意赚钱了。”杜贺无奈地说:“一个小毛孩子,懂得什么生意啊,纯粹是瞎扯淡,我这儿子可是让我操碎了心。”

胡斌在一旁忍不住问:“贵公子在哪里读大学呢?”

杜贺说:“在江城大学,学习也不好,都有好几门考试不及格了。”

胡斌问:“那你咋不送他出国留学呢?”

杜贺说:“出国留学?他在江城大学都跟不上,还能出国留学,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胡斌一边出牌,一边说:“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出国留学成绩不重要,只要有关系就能搞定。你要是真有意把他送出去,我倒可以帮你这个忙。”

鲁强也在旁边插话:“嗯,胡大哥说得没错,他儿子就在英国读书呢,上次回来我都不敢认了!那外国的教育就是不一样,想当初他儿子可不是一般的淘气,现在变得知书达理多了。‘

杜贺一听就动了心思,支着耳朵仔细听着。

胡斌继续劝杜贺说:“咱就这一个孩子,说实在话,咱这辈子这么拼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孩子。但国内的教育啊,真是不敢恭维,我儿子出去这些年变化可是太大了,不但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就连生活习惯都完全英国化了,各方面理念先进得很。所以啊,我建议你有机会还是把孩子送出去,你不用担心他的学习问题,我儿子当初在国内的时候,学习比你儿子还差呢,现在不也照样拿到了学位,而且还在英国定居了。国外的生活环境好,压力又小,适合生存。”

听胡斌这么一说,拙贺是真的动了心,于是,他对胡斌说:“也好,如果你真有关系把他送到国外去读书,就试试吧,钱的问题你不用考虑。”

胡斌一听,哈哈笑了:“老弟,跟我提钱不是见外了吗?你儿子就是我儿子!你放心,我保证一分钱都不用你花,这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杜贺很吃惊,说:“那就让你多费心了。”

也许是因为杜小飞留学的事情有了着落,杜贺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这心情一好,手气也跟着顺了,不一会儿就和了个门清一色杠后自摸,还是庄,赢了有5万多元。杜贺开心地说:“今天心情好,一会儿打完麻将我请客,咱们吃鲍鱼去!”

晚上回到家里,杜贺跟孙小婉说了想要送杜小飞出国留学的想法,孙小婉听了立即表示反对,说:“咱们就这一个儿子,送那么远的地方,我可舍不得!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危难招灾的事情,我们都不能立即赶过去,他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可咋办?”说到这里,孙小婉的眼泪居然都要流出来。

杜贺完全能够理解孙小婉当妈的这份心情,其实他又何尝舍得将儿子送离自己身边,但是一想到孩子的将来,他还是把心一横,动员孙小婉说:“我也知道你舍不得儿子,但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出去读书,咱们家的为什么就不能?再说了,小飞目前的状况你也清楚,他恐怕连毕业都很困难,与其这样还不如送他出去闯闯。”

孙小婉说:“可是他走了,我会惦记死。”

杜贺说:“你怕什么,过两年如果条件允许了,大不了你跟他一起过去就是了,我会尽量安排好你们母子的一切。”

孙小婉说:“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另外这事情还要征求一下小飞的意见,毕竟是他自己的事情。”

杜贺说:“你放心好了,我会和他说的。”

过了几天,杜贺夫妇特意跟杜小飞长谈了一次,讲了有意送他出国留学的事情,没想到杜小飞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孙小婉失落地问儿子:“小飞,难道你真舍得扔下妈去那么远的地方啊?”杜小飞却说:“妈,你咋思想那么守旧呢,国外的生活条件多好啊,不瞒你说,我都在国内待腻了,就想着去国外生活呢,等过几年咱家生活条件好了,包括我爸在内,你们全都移民过去。”

没过几个月胡斌就回话说,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让杜小飞随时做好留学英国的准备。孙小婉看儿子去意已决,就没再阻拦。那一刻,孙小婉的心里喜忧参半,她不知道此举会给全家带来什么,但她知道眼下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一个月后,杜小飞奔赴英国留学了。

儿子留学这件事,杜贺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对胡斌还是很感激的,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人情。杜贺不是一个不讲情义的人,如果说以前他对胡斌还有一些防备的话,那么现在这种防备已逐渐地转化为了信任。起码到目前为止,胡斌、鲁强等人还没有找他办过一件事,反倒是他从这些人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

这么想着,杜贺的心中有些不舒服起来,他觉得有必要在适当的时候,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帮胡斌鲁强他们一把,起码也能体现一下朋友之间的这种感情。

一次饭后,杜贺主动跟胡斌说:“咱们都是兄弟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没想到胡斌却笑着说:“能不麻烦就尽量不麻烦,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即便有事能找别人办的就找别人办了,尽量不给兄弟添麻烦。”其实胡斌暗地里想,杜贺是一张王牌,好不容易才把这种关系建立起来,非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利用这张王牌的。这也正是胡斌的高明之处,用人的时候打好提前量,而不是现用人的时候现交人。

听胡斌这样一说,杜贺不愿意了,说:“老哥说这话就见外了,有事干吗找别人,难道我不是你兄弟啊,只要是不太违背原则,尽管开口就是,能办到的理当尽力而为。”

其实杜贺很讨厌那种见利忘义的人,为了利益巴结他,采取各种各样的手段恨不得立即将他拿下,办完事之后再一脚踹开,搞的就是一锤子买卖。很显然胡斌他们不属于这一类人。

现在,杜贺和胡斌没事的时候依然在一起打打麻将,虽然打得很大,但是并不伤及感情,因为那麻将不会总由一个人输赢,今天输明天赢的,总账算下来并没有多大的损失。胡斌和鲁强后来也发现杜贺其实生性很好赌,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张罗着玩几把。

后来胡斌和杜贺觉得这样玩没有意思,就开始张罗着玩大的,用扑克赌,用扑克牌赌输赢很快,转眼十万二十万就进去了。杜贺在一般情况下不跟他们参与赌扑克,只是在无聊的时候随便押几把。但是这样就慢慢地产生了一个后果,那就是杜贺眼见着这些有钱的大老板们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输赢,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相比之下自己却拿不出更多的钱来,显得很寒酸,这让杜贺的心里很不平衡。

杜贺以前还没觉得钱财怎样,但儿子杜小飞留学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花了十多万,再加上孙小婉的母亲在外地买房子着急用钱,又借去了二十万,家里的存款眼见着越来越少,这让杜贺很有一种危机感。

赶上杜贺的手头正有一个工程项目急需上马,杜贺想到上次胡斌帮忙把杜小飞办出国留学的事情还没感谢人家,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干脆把这个人情还回去。在一次两个人玩牌的时候,杜贺主动提到了这个话题:“对了老胡,最近松江大桥要续建,你们要是想做,我可以帮你们争取一下。”

胡斌说:“那也要看有没有做头,标的额多少?”

杜贺小声说:“五六百万吧。”

胡斌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老弟你也太小看我们的实力了吧,五六百万的活儿我们一般都不接。”

杜贺没想到胡斌的胃口会这样大,就说:“你要是不稀罕做我也没有办法,但我实话告诉你,一般我杜贺推荐的活儿,基本上别人都抢着做。”

其实刚刚胡斌也是故意扭捏了一下,他岂能不知道杜贺是在有意给他好处,于是立刻就变成笑脸说:“你能让我赚多少啊?”

杜贺看胡斌的态度有了转变,也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这个我不能保证,反正你要是想做我就给你,你要是不想做我就给别人。”

胡斌说:“想做啊,咋不想做呢,老弟能想到我,说明是看得起哥哥,这工程就是赔了我也做。”

胡斌和杜贺的第一笔买卖就这样谈成了。几个月后,胡斌轻轻松松就赚了200多万。

胡斌很高兴,这笔钱赚得太容易了,而且是主动送上门的。拿到工程款的那天,胡斌特意请杜贺吃饭,而且亲自开车送他回家,临分手前还给他拎了一袋东西。杜贺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胡斌趴在杜贺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回去打开就知道了,是难得的好东西,我亲自试过了,十分有效。”

回到家里,杜贺打开了这个包装精美的纸盒,赫然发现里面是一瓶壮阳药酒,除此之外,还有整捆的人民币。杜贺数了数,整整30万!杜贺的心禁不住狂跳起来,有一点担心,也有一丝兴奋。他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这钱是收还是不收?如果收了,显然已经涉及违法违纪;如果不收,那么这一大笔钱也实在有诱惑力。

杜贺想到自己的存款逐渐减少,而杜小飞留学在外花钱的地方在逐渐增多,心想这钱不收白不收,反正大头已经被胡斌赚了去,自己拿的也只是一点零头而已,一狠心决定收下算啦。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做得隐秘,不是谁的钱都收,那么就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要想靠那点死工资攒钱过日子,永远都不可能有大富大贵的一天。

由于心情不错,所以杜贺晚上临睡前还是忍不住好奇,喝了两口胡斌送的药酒。这药酒果然不同凡响,喝完之后十多分钟就觉得周身气血上涌,两腿之间的东西也蠢蠢欲动。杜贺忍不住钻进了孙小婉的被窝,哼哼呀呀地弄了起来,怎奈却始终觉得不如和朱日娜在一起更舒爽。

杜贺忽然意识到,药酒这东西再好,但是重要的还是要看对象是谁。如果是感觉好的女人,即便是不用药酒也一样生猛;如果感觉不好,就是服了再好的药酒也没用。

自从那天喝了药酒以后,杜贺总觉得像少了一点什么似的,就连打牌也失去了兴趣,后来他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朱日娜。对,就是她,是她搅得自己心神不宁。

杜贺到现在也琢磨不透朱日娜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想联系的时候,她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不想联系的时候,一个短信都没有。说实话,杜贺这些年很不习惯主动联系别人,尤其是女人。

实在想得受不了,杜贺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看电视,因为他听朱日娜说过,她在主持一档名叫《养生之道》的栏目,所以查到了这个节目播出的确切时间,早早地等在了电视机前。

这是江城市电视台生活频道非黄金时间段的一档非着名栏目,等了差不多快到晚上10点了,节目还迟迟没有播出,似乎被一档更重要的节目给挤占了。杜贺忽然明白为什么朱日娜会选择跟胡斌这些人混在一起了,原来工作上的不得志导致她想要通过别的方式来赚取一些心理上的满足。

正想着,朱日娜在电视里出现了,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迈着婀娜的步子款款地走到镜头前,大方地跟观众介绍着本期将要播出的主要内容,那俊俏的模样,灵动的双眼,灿烂而妩媚的笑容,无一不牵动着杜贺的心。

按说杜贺也见过不少漂亮女人,但是却很少能有让他动心的。但朱日娜不同,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不小心就步入了朱日娜的温柔陷阱,而且无法自拔。

孙小婉刚刚从卫生间洗澡出来,看到很少看电视的杜贺居然盯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就感到很好奇,问:“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杜贺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在看《养生之道》。”

孙小婉感到很诧异,心想什么时候他还注意起养生了,平时都是又抽烟叉喝酒的。但是当孙小婉听那主持人在讲着大蒜的功用时,就忍不住发笑,揶揄杜贺说:“一个大蒜的功用又有谁不知道,还值得你看得这样入迷。”杜贺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将眼睛继续盯着那屏幕看,脑子里却全是朱曰娜在床上妩媚的画面。

第二天是周末,杜贺实在无聊,早早就来到了交通宾馆自己的办公室,他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报纸,但是什么都看不进去,思来想去,忍不住拿出手机翻了翻,找到了朱日娜的电话号码。

杜贺愣愣地盯着那号码看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昨天晚上看了你主持的节目,很不错。”过了十几分钟,朱日娜才回:“是吗,才看啊,以为你早就看过呢。”杜贺又补充了一条:“对不起,我很少看电视的,昨天也是无意中想起你,才特意看你的节目。”朱日娜回道:“想我了啊,哪里想了?究竟是上面还是下面啊?”就这一句话,让杜贺立即又兴奋起来,心里慨叹道,真是天生一个尤物,能把男人撩拨得燃烧成一团火。

杜贺简单思考了一下,然后回道:“上下都想,你来吧,我在交通宾馆的办公室等你。”谁知这条短信发出去就没了动静,朱日娜没说来,也没说不来,杜贺盯着那手机半步都不敢离开,后来他想怎么没动静,是不是自己发错了?赶紧打开手机又确认了一下,确实没有发错,就暗骂一定是通信公司的信号不好,可能朱日娜没有收到。

正当杜贺有些绝望时,忽然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杜贺走上前去,打开门,惊喜地发现朱日娜赫然站在门口,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怎么不让我进去啊?”朱日娜问。杜贺赶紧一侧身,让朱日娜进来,随即转身将房门反锁上。

朱日娜说:“今天怎么这样出息,主动联系起我了。”杜贺说:“这还用问,想你了呗。”

朱日娜放下手中的包,脱掉外套一下子斜坐在杜贺的大腿上,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摆出挑逗的姿势,问:“说啊,到底是哪里想我,上面还是下面啊?”一边说着,一边用臀部蹭杜贺的裆部,这样的姿势,任凭铁打的男人也会受不了。

杜贺用手把住她的小蛮腰,说:“你别动了啊,再动下面会爆炸的。”

朱日娜感觉到了杜贺下面的变化,偏要故意挑逗他:“我就动,看你能怎么着。你们男人啊!穿上衣服人模狗样的,脱了衣服个个都是禽兽,别以为我不知道。”

杜贺顿时欲火高涨,一把将朱日娜搂在怀里,手嘴并用,不一会就将朱日娜弄得气喘吁吁。杜贺很奇怪,自己几天前还表现平平,今天又变得像一个男人了。杜贺后来明白了,之所以他今天表现得这么好,只因身下压着的是朱日娜。

激情退去,两个人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杜贺说:“下次我们不能再在这里见面了,毕竟是我的办公室,被人撞见不好。”朱日娜说:“那就换个地方呗。”杜贺想了想,还真没有合适的地方用来约会,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需要一套房子。

当这一想法在脑海中形成时,杜贺意识到还得想办法多弄些钱来。江城现在的房子一套百把万,不搞点钱,这买房子的想法将永远无法实现。

江城市交通局每年的公路建设投入都在十几亿元,其中大部分属于杜贺分管。守着这样一个聚宝盆,要想发财是很容易的事情。

现在每天找杜贺来办事的人都有很多,其中包括下属单位的头头脑脑,也包括那些公路建设公司的老板们。杜贺的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随便一张口,那些人就会趋之+若鹜地给他送钱,但自己不能那样做,即便是拿,也要有所选择,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所以多数给杜贺送钱的人都吃了闭门羹。

杜贺着力塑造自己清正廉洁的形象,在很多公开的场合大谈反腐倡廉的重要意义,尤其强调要避免工程建设领域的腐败,给人感觉他是一位洁身自爱、两袖清风的好干部。

在做好这些表面文章的同时,杜贺也注意搞好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就像当初对待李志民一样,他尤其注意跟一把手史云忠搞好密切配合。杜贺把史云忠当成自己的服务对象,鞍前马后地服侍着。杜贺对史云忠的话言听计从,因为他很清楚维护一号领导权威的重要意义,如果没有史云忠在背后支持,那么他的很多事情是办不成的。

杜贺故伎重演,也给史云忠在交通宾馆准备了一套总统套房,而且装修得比原来李志民住的那套还要好。杜贺还不时地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史云忠谋取好处,利用各种方式和名目给史云忠送钱,三千、五千,一万、两万……史云忠偶尔也好玩玩麻将,杜贺就无条件地奉陪,在那牌来牌往中加深感情,融洽氛围。

当然,杜贺也注意跟班子成员搞好关系,基本上做到了搭台不拆台,到位不越位。正因为杜贺在交通系统人际关系处理得妥当,工作摆布得明白,所以赢得了极高的口碑,大家都盛赞杜贺是新时期年轻干部的典范,工作踏实卖力,为人热情真诚,思想与时俱进。

这天,杜贺又拉着胡斌和鲁强到休闲山庄喝茶。三人在vip包房里点了一壶极品铁观音。闲聊了几句,杜贺就说明了这次聚会的来意:“江瑜公路要开工了,你们两个想不想弄点活儿千千?”

胡斌和鲁强一听,都睁大了眼,赶紧将头凑了过来,说:“想啊。”

杜贺说:“既然想,那么就按照我说的做。我看事情应该这样运作,胡斌的公司有公路桥梁一级建设资质,公司的实力比较强,可以由胡斌的公司参与竞标,我会暗中帮忙,这样胜算的把握大些。至于鲁强嘛,在胡斌中标后,可以参与一些附属设施的建设,这样也会很有赚头。”杜贺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补充说,“回头我再给你们一些资料,你们按照资料的内容起草标书,这样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二人一听乐坏了,鲁强又是给杜贺添茶又是倒水,嘴里说:“请杜哥放心,这事情成了之后,我们少不了杜哥的好处。”

杜贺笑笑,不置可否。

就这样,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一场幕后交易谈成了。

出了休闲山庄的大门,临上车时胡斌交给了杜贺一串钥匙,说这钥匙是新苑小区2号楼三单元402房间的,是他自己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

杜贺说:“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房子,要这个干嘛?”胡斌冲杜贺诡异地笑了一下,说:“朱日娜跟我说你现在很需要一套房子,拿着吧。”杜贺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原来朱日娜一直都是在受胡斌的指使。

杜贺很惊讶胡斌为了拉拢他,居然能够这样煞费苦心。不过也好,既然事情已经挑明了,那么以后也不用忸忸怩怩的了。杜贺想了想,将那串钥匙接到了手中。

在杜贺的帮助下,胡斌和鲁强最终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该项工程,并且狠狠地赚了一笔。事后,胡斌和鲁强当然没有让杜贺白帮这个忙,分别给了杜贺一大笔钱,都存在了一张银行卡里,密码只有杜贺自己知道。

到这时,杜贺的人生观已经彻底地改变了!如果说以前他只是收小钱的话,那么现在他敢收大钱了:以前还比较懂得慎用权力,那么现在他却擅于以权谋私了。

现在杜贺有钱了,再打一些小麻将就觉得有些不过瘾,他渐渐地迷上了扑克牌。杜贺发现,扑克牌这东西和麻将相比至少有两点好处,一是不受场地和人员限制,走到哪里都可以玩上几把;二是扑克牌玩法多样,想赌多大都可以,并且短时间内就可以决定胜负,比较过瘾刺激。

杜贺最喜欢的扑克牌玩法就是“诈金花”和“填大坑”,他觉得这两种玩法很有些斗智斗勇的意味,在跟与不跟的过程中,十分考验一个人的心理和智慧。而杜贺则比较善于分析和揣摩别人的意图,往往总能出奇制胜,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杜贺最享受的就是最后一刻通杀的快感,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乐趣,就好比是一场残酷的战争,你在悄然之中布好了局,等待敌人往你的口袋里钻,然后再将其干脆利落地一网打尽,那是何等的畅快淋漓啊。

当然杜贺除了跟胡斌、鲁强他们玩之外,也不忘和下属单位的一些领导玩。

那天,杜贺去省城开一个交流培训会,会期三天,同去的还有其他单位的一些领导。开会之余,几个人闲着无聊,就找了一副扑克,玩上几把。

大家都很熟悉了,也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这次他们玩的是诈金花的游戏。一个单位不知趣的领导,像跟杜贺作对似的,接连杀了杜贺好几把,并且越战越勇,不一会儿就赢了几万元。杜贺心里有些不高兴,认为他起码应该给自己留一点面子,不至于表现得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

杜贺有意要杀杀他的锐气。恰好赶上杜贺有一把牌摸到了三个A的至尊,他知道对方无论如何也大不过自己,就故意装出牌面不大的样子,在跟与不跟上表现出很犹豫。对方以为杜贺起的是一把小牌,而自己的牌是同花顺JQK,所以下的注也越来越大,结果底牌亮出来之后,被杜贺绝杀。

旁边几个人也有些看不惯那个领导的做派,所以在玩的时候也就有了倾向性,明里暗里地帮杜贺递眼色。没一会儿,那个领导不但将赢的那几万元输了回来,而且还倒搭了几万元。

许云山听了杜贺的想法之后,连连摇头,说:“我觉得根本不可能,你现在刚刚被调查过,究竟是怎样一个结论还没结果,这时候你还想竞争当局长,我看不太明智。”杜贺跟许云山也不见外,小声说:“要不我去找韩书记谈一谈,或许就有机会呢?”

许云山说:“史云忠要调离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但都是小道消息,韩书记也没有就此跟我们开会研究。至于他走了,究竟由谁来顶替他的位置也不得而知,但我想你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还是低调点比较好,如果他有心要用你,那位置自然是你的;如果他不想用你,任凭你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

杜贺说:“如果我做做工作呢?”

许云山一时没有明白过来,问:“做什么工作?”

杜贺说:“我是指……”说着,杜贺比划了一下,做出了数钱的姿势。

许云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没有想到杜贺会这么直接表达,但转念一想,他是自己的晚辈,再加上有他父亲这层关系,可能也没拿自己见外,就说:“据我了解,韩书记这个人比较正直,也比较爱才,如果他看你确实行,就是你一分钱不拿,他也照样提拔你。相反,如果他看你不是那块料,即便是你拿了千百万,他也未必能看得上眼。”

杜贺说:“那怎么办?”

许云山说:“试试吧,我也没有把握,这种时候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市里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了你我之间的关系,你亲自找他谈谈也好,如果他能亲自点将用你更好,不过你要把握好分寸,不要太唐突,见风使舵就是了。”

得到了许云山的支持与肯定之后,杜贺想要找韩贵松面谈的信心更足了,在他看来,有时候人生的命运转折就在这一瞬间,看似不可能的事情经过争取,或许就会成为可能,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勇气去尝试,所以杜贺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碰碰运气。

杜贺将那50万元现金存在了一张银行卡E,然后又将那取款密码直接写在了卡的后面。杜贺又让办公室工作人员写了一份关于运通集团运行情况的详细工作总结,连同相关资料一起装进了档案袋里。准备充分后,杜贺去市委韩书记的办公室,敲开了他办公室的大门。

杜贺进屋时,韩贵松正在接听一个电话,看到杜贺后也没跟他客气,一边继续听他的电话,一边招手示意杜贺坐下。杜贺按照韩书记的手势,在他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坐下后,杜贺仔细打量着韩贵松的房间,只见墙上挂着本市着名书法家的一幅字画,写的是这样一句格言:“律己方能服人,身正方能带人,无私方能感人。”杜贺看罢之后,心中蓦然一动。这三句话说出了一个市委书记为人从政的准则,说明了他身居高位,却在时时刻刻地警醒着自己,从这三句话中也足以看出韩贵松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的人。杜贺在心中考虑着,一会儿要不要将那张存有50万元人民币的银行卡递上去。

这时,韩贵松已经打完了电话,他笑吟吟地看着杜贺说:“杜贺啊,好久都没看到你小子了,最近在忙些什么呢?今天怎么有空到我的办公室里来?”韩贵松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没架子,有时候说话还好开个玩笑。

这一句话让杜贺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他笑着对韩贵松说:“韩书记,我正好来市委办事,顺便上来看看您,也好跟您汇报一下工作。”

韩贵松~听说杜贺要汇报工作,十分感兴趣.立即坐直了身子,说:“好啊,我正想了解一下关于运通集团的情况呢,你快跟我说说。”

杜贺说:“嗯,相关资料我已经给您带来了。运通集团成立的这半年多来,整体运营情况良好,大部分国有资产已经被盘活,由于实现了资源的有效配置,市场竞争力大大增强,企业效益比去年同期增长了近三倍。”杜贺一边说着,一边将相关资料递了上去。

通过这件事,杜贺或多或少地对李明博有了一些看法,他认为李明博开始的表现并不让他满意,压根儿就不该查他。什么工作原则,什么例行公事。这年头,原则也是看在什么范围之内,作为朋友,该不原则的时候,就没必要讲原则,否则还交你这个朋友干嘛!

杜贺想也就是李明博,这件事如果换成是他,别说查都不会查,就是省纪委来了专门函件,他都会给压下来,暗中帮忙摆平。不过此事发生在李明博身上,他也不感觉有多意外,这么多年了,李明博是什么人他心里最清楚。想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老师让身为班干部的李明博负责课堂点名,那时杜贺逃课去和孙小婉约会,结果李明博照样把他的名字记下来交给了老师。为此两个人还大吵了一顿,杜贺责怪李明博不讲情面,李明博则说:“正因为我跟你关系好,才不能不记你的名字,否则别的同学会怎么看!”

虽然李明博说得在理,但杜贺始终觉得他的做法实在有些呆,一点都不知道变通,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反正他知道李明博心眼好,心地善良,也就一直这么交往下来。

关于杜贺被查后安然无恙的事情,在江城市小范围内传开了。尤其在交通局内部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很多人在背地里偷偷地议论说:“别告了,根本就告不倒人家,人家在上面有人,告也是白告。”还有人附和说:“可不是,这年头都是官官相护,彼此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倒了,指不定有多少当官的被牵扯进去呢……”

话虽这样说,但还是有人不服气,这人在心中暗想:“我就不信了,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公理可言?他做了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事情,难道组织上真就视而不见?看来下次再检举他的时候,一定要实名举报。现在还没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真到了那时候,就索性来一个鱼死网破。”这个人不是别人,也就是多次上告杜贺的人之一,市交通局交通建设处的于洪处长。

他一直对杜贺顶了他的位置当上交通局副局长怀恨在心,并且对杜贺任职后利用手中的职权谋取私利心存不满,尤其杜贺上任后,胆子大,敢于索贿受贿,参与豪赌,这些事情他都看不惯,所以一直想把杜贺整下去。

于洪在交通局担任处长多年,对杜贺违法违纪的问题掌握得很清楚,尽管杜贺做得很隐蔽,但还是逃不脱他的眼睛。于洪心想,杜贺啊杜贺,除非我不想整你,否则我一定会整死你。

杜贺认为,自己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说明老天都在庇护他,不过他也不敢大意,赶紧将相关的账目处理了一下,并且将有些资产进行了转移,还和胡斌、鲁强订立了攻守同盟,交待一旦纪检委查到他们头上,就说他们之间完全是业务上的往来,并没有更深的私人交情。当杜贺把这一切都做完之后,自认为十分妥当,禁不住在内心里冷笑了两声:“哼,不管是谁,想整倒我,哪有那么容易!”

关于史云忠即将调任清平县任县委书记的消息是在杜贺被查不久之后传出的,那么现在就有了一个问题,就是史云忠调离之后,究竟由谁来接替交通局局长的职位。尽管这一消息并未得到有关方面证实,但是杜贺突然意识到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他在这次的调整中顺理成章地当上了交通局局长,那么关于他被查的负面消息都会不攻自破。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没有被降职处理反而被提拔重用,也让他的面子上也过得去。所以杜贺认为,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他都要走动一下,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杜贺准备了50万元礼金,决定在这次交通局局长的岗位竞争中誓死一搏。杜贺知道这个职位许云山说话也并非完全管用的,只有一个人说话最算数,那就是市委书记韩贵松。但是作为交通局的副局长,杜贺和韩贵松的接触并不多,也仅限于几次工作汇报和在一起吃过两顿饭而已。他对于韩贵松能否收受他这么大一笔礼金心里还没数。为了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杜贺决定还是请高人指点,征求一下市委副书记许云山的意见,反正现在他跟许云山之间现在已经是无话不谈。

杜贺瞥见这个领导的额头开始冒汗,情绪十分激动,摆出一副要决一死战的样子。杜贺微微一笑,心想这人在赌场上如此没有涵养,那么在生活中也不可深交。杜贺一直认为,赌场上是最能看清一个人本性的地方。有些人可能平时伪装得很好,但是一到了赌桌上就原形毕露,要么摔牌骂人,焦躁不安;要么就耍滑抵赖,风度尽失;要么额头冒汗,追悔莫及。赢钱的也是如此,有些难抑内心狂喜,上蹿下跳;有些则贪得无厌,赢了还想赢;还有的见好就收,赢钱就跑……

胡斌和鲁强已经充分地体会到了巴结杜贺给他们带来的好处,江瑜公路的工程使胡斌和鲁强狠赚了一笔,尝到甜头以后,他们想乘胜追击。尤其鲁强,他不甘心于落在胡斌的后头,上次江瑜公路他只拿到了相对较小的部分,而大头被胡斌拿去了,为此他的心里很不平衡,于是就想私自采取一些手段,将杜贺拉拢过来。

鲁强仔细分析了杜贺的喜好,他觉得杜贺在金钱和女色方面表现平平,跟一般男人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倒是在赌博方面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爱好,似乎很有瘾。鲁强于是精心设计了一场活动。

这天,鲁强给杜贺打电话说:“杜哥,这周末有没有空?我想约你出去玩玩。”杜贺好奇地问:“去哪里啊?”鲁强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去境外。”杜贺问:“境外有什么好玩的?”鲁强说:“那境外风景不错,不但可以领略美好的异域风光,还有很多好玩的项目,比如温泉浴,艳舞表演,还有赌场可以逛呢……”

一听说有赌场可以逛,杜贺来了兴趣,问了一句:“安全吗?”鲁强说:“都是当地有背景的人开的,您放心吧,绝对安全,我有哥们儿在那里做事,会给咱们安排好一切的。”杜贺说:“嗯,那倒是可以去看看,我这两天正想着出去散散心。”鲁强说:“那就这样吧,咱们定好了,周末我去接你,不见不散。”

撂下电话之后,鲁强心里有些兴奋,他知道这是跟杜贺拉近关系的绝好机会。胡斌这时恰好出差去外地了,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来,他单独陪杜贺去,想必胡斌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杜贺自从参加工作之后,这几年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隔一两个月若不外出走走,就会感觉到身心俱疲。而出去散散心之后,回来就会好些。

周五下午,鲁强准时开着他的那辆路虎越野车来接杜贺,杜贺上了车之后才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问道:“就咱俩啊?”

“嗯,就咱俩,人多眼杂,出境时会有人接咱们,一切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杜贺说:“以前出国都是持护照按照正常手续出去,这一次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鲁强说:“你们那种出国考察没意思,一般都是公家组织的,也就是走走看看而已,人多了就有顾忌,放不开手脚玩。咱们这次不同,就是为了放松和娱乐。”说完,鲁强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行李箱,让杜贺瞄了一眼,好家伙,全是整捆的人民币,足有上百万。

杜贺说:“你这是干嘛啊?”

鲁强说:“玩呗,不够的话我身上还有,我带着银行卡呢,可以随时取。”鲁强关上皮箱,继续说,“人这一辈子,要想开些,挣钱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花钱嘛,为什么不干点自己喜欢干的事情呢。我这一生没什么爱好,只喜欢两件事。”

杜贺好奇地问:“哪两件事?”

鲁强侧过脸望了杜贺一眼,笑了笑说:“嫖和赌。”

杜贺听完乐了,他觉得鲁强挺可爱的,起码是一个坦诚的人。

鲁强又说:“但我不好喝酒,你看我什么时候见着酒没命了,基本上在一般场合上过得去就行。这世上的男人多半吃喝嫖赌抽总要好一样,什么都不好的男人基本没有,不信你细细品味去吧。”鲁强还特意强调了一句。

杜贺一想,鲁强真的很少在酒桌上没完没了地喝,酩酊大醉的时候也一次都没看见,看来他还真不好酒。

杜贺说:“那你的意思是人生就该及时行乐,有钱该花就花?”

鲁强说:“是啊,如果你现在舍不得花,指不定哪天突发什么事故离世了,留下了那么多钱有啥用?还不是被妻子改嫁后让别的男人给用了,那不是惨得要命!”他慨叹了一声,说,“不瞒你说啊,我看到身边好几个有钱的大老板,生前卯足了劲儿去赚钱,结果都没来得及花昵,就一命呜呼了。”

杜贺坐在车里仔细琢磨着鲁强的话,认为虽然有些极端,但也不无道理,如果单纯从个人享乐的角度来说,还真得享受好现在的每一天,谁也不能肯定自己到底能活到什么时候,免得等到有一天突然不在了,你想要享乐已经没有机会了。

鲁强看杜贺没有说话,问道:“杜哥,你说我的话有道理没?”

杜贺没说有道理,也没说没道j望,而是反问他:“可是人活着也不能光为了自己啊,倒不是说你非得为社会做出一点什么,起码得为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考虑一下。”

鲁强说:“父母妻子儿女那部分我早就考虑好了,该给他们留的,已经给他们留了。至于社会嘛,我倒没考虑那么多,公益事业我也做了不少,但是我赚的大部分钱还是要自己花。我还没有那么高尚,只要我不损害社会就够了。”鲁强侧过头看了杜贺一眼,“说实话杜哥,经商这么多年,我发现有些人比我坏多了……”说到这里,鲁强突然停住了。他没说究竟是哪些人比他坏,但杜贺一下子就明白他可能是指像他这样违法违纪的官员们。

杜贺想了想,还是帮杜贺说出了下面的话:“你说的那些人是指我们这些当官的吧?”

鲁强立即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解释说:“杜爵,我不是那个意思,起码你跟他们不一样,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你心肠不坏,还想着干点正事儿。如果说有那么一点不原则的话,那也是大环境使然,你O没有办法。”鲁强砸着嘴,似乎很有感触。

杜贺笑笑说:“没关系,我理解你的意思。”

杜贺立即就想到了李志民,还想到了市委副书记许云山。杜贺很纳闷自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一切都好像在梦幻之中,完全不知不觉地就成了一个贪官,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想当初他也是那么地坚定,要不怎么说权力就是一把双刃剑呢,它能实现你的很多政治抱负,但是它也可能让你迷失自我,误入歧途。

鲁强再转过头观察了杜贺一下,发现杜贺似乎真的没有生气,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继续说:“我之所以敢跟杜哥说这些,真是没拿杜哥当外人,都是自家兄弟,相信杜哥也不会挑我的理。”

杜贺说:“哦,怎么会呢,我倒是希望你能跟我坦诚相待,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江城市距离边境大约有六七个小时的车程,鲁强将车子开到边境小镇时,天已经黑透。早有人等候在那里将鲁强和杜贺接到一艘船上,然后趁着天黑,渡过界河进入邻国。

两个人又坐车行进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终于来到了一处庄园式的住宅,里面灯火通明。有主人迎出来,见到鲁强之后热情地握手,嘴上说道:“鲁老板,有些日子没来了,最近一定很忙吧?”鲁强点点头:“嗯,这是杜哥,你一定帮我招待好啊。”那老板立即伸出手说:“欢迎欢迎。”杜贺客气地跟他打了招呼。

进到房间里面,杜贺发现里面的装修很有特色,一切服务都很正规,服务员和侍应生规矩地站立着,有什么需要都随叫随到。

吃过晚餐之后,鲁强领着杜贺来到了顶楼的酒吧,这里有着名的艳舞表演。在那昏暗的舞台灯照射下,杜贺看到酒吧里人头攒动,正有一名女歌手在舞台上尽情高歌,台下人们或抽烟喝酒,或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淫靡气息。

鲁强和杜贺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后,没一会儿就有一名穿着暴露的舞女走上台来,然后跳起了火辣大胆的钢管舞。台下响起了尖利的口哨声,有人喊着:“脱掉衣服!”这女人扭腰晃臀,果然就将身上披着的衣服脱掉了一件。.

台下的气氛立即火爆起来,有人喊着:“继续脱!”可这女人好像偏会吊人胃口,并没有继续脱下去,而是用各种肢体动作展示着自己的美,随着弯腰动作,那肥美的臀部立即展现出来,宛如两瓣倒扣的西瓜,让人看了眼睛喷火。还有那饱满的乳房,在窄小的胸罩衬托下,露出大半边,呼之欲出。最具神秘色彩的就是她的三角地带,被一件黑色的蕾丝内裤包裹着,里面的世界若隐若现,让人不由自主地欲火高涨……

杜贺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赶紧喝了一口啤酒加以掩饰。女人的表演并未结束,她继续将身上仅有的遮羞布一件件除掉,台下的气氛达到了火热的顶点。有很多观众都站了起来,喝彩声、起哄声、尖叫声混杂成一片。

女人现在是一丝不挂,继续做着各种挑逗动作,那眼神妩媚热辣,动作前卫另类。女人甚至走下台,跨坐在前排男人的大腿上,扭动着腰肢,晃动着身体,极尽挑逗之能事。遇到定力不强的男人,会忍不住摸摸女人的乳房,掐掐女人的屁股,女人也丝毫不表示反对,而是任其所为…

杜贺感觉胸腔内似乎燃烧了一团火,让他坐立不安。杜贺招呼鲁强说:“咱们还是走吧,我不想看了。”鲁强似乎正在劲头儿上,说:“干嘛不看了,多好看啊!”杜贺说:“我有些累了,想要早点回去休息。”鲁强说:“那好吧。”然后陪杜贺回到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鲁强建议杜贺去洗温泉浴,杜贺想想自己确实很累,需要泡个澡放松一下,也就同意了。

温泉浴就在楼下后院内,是依照天然温泉搭建的一处洗浴场所,取上好的山石花草为辅料,装修得别具特色,人置身在里面就好像回归到了大自然,感觉特别心旷神怡。杜贺进入到温泉中,霎时间感觉到浑身舒爽,四肢百骸就好像被一点点打开了,长时间积聚起来的疲惫感觉踪影全无。杜贺这时才感觉到此行确实没有白来,这么好的温泉浴在国内并不多见,不但环境好,水温也适宜。

鲁强问杜贺:“杜哥,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杜贺微闭着双眼,点点头:“嗯,还行。”鲁强神秘地说:“一会儿咱们泡得差不多了,再去按按摩,那才是真正的享受昵。”

鲁强所说的按摩是异性按摩,而且服务的女人全部都是妙龄女郎。等杜贺泡好了之后,由鲁强领着来到了按摩间,里面有很多美丽的女子等在那里,鲁强点了两个丰满漂亮的女人,然后与杜贺一人领着一个,分别进了不同的包房。

说实话,杜贺对这种异性按摩并不感冒,以前在国内也有过多次异性按摩的经历,他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可这次不一样,一进到包房里面,杜贺就发现了一张特别大的床垫子,按摩女示意他躺在上面,然后将一些油脂之类的东西涂在他身上,杜贺立即就明白了这是要给他做推油。

推油这种按摩方式在国内杜贺早就有耳闻,却并没有真正做过,主要是碍于他是领导干部,怕传出去不雅。而今天则不同,他身处国外,根本不担心碰到熟人,出于好奇他倒很想试试。于是任由那按摩女发挥,自己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按摩女很专业,帮杜贺做了一些常规按摩之后,自己也脱光了衣服,裸露了上身,在杜贺的身体上来回揉蹭着。杜贺的心开始狂跳起来,那种感觉很奇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女人滑嫩的身体,尤其那双饱满的双乳与自己的身体接触时,有一种压迫式的快感,杜贺几次忍不住都想将女人的胴体揽在怀里,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女人在继续着她的工作,她将双乳下移,移到了杜贺的两腿之间,似乎有意要用乳房来为杜贺做一些更进一步的服务,却被杜贺拒绝了。他说:“算了,你只要帮我随便按按就可以,我不要弄这个。”女人明白了杜贺的意思,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比较规矩的客人,所以也并不强迫,又恢复到原来的按摩方式。

杜贺闭着眼睛享受着,心想当初帝王们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终于按摩完毕,杜贺和鲁强走出来。鲁强问:“杜哥,那女人还乖吧?这里的服务很到位的,如果客人评价不好,那按摩女不但会被扣薪水,而且还会被经理骂,搞不好还会丢掉饭碗呢。”

杜贺说:“还行。”这些年杜贺在官场上行走,学会了用“还行”这句话来回答问题。“还行”这句话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很多学问。“还行”就是还不错,也可以理解为过得去,马马虎虎,但是却并没有竞全到位,还可以更好。杜贺之所以不说非常好或者特别好这样的话,就是给对方足够的遐想空间,让对方的心里没底,更加拿自己当回事儿。另外,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有些时候用太肯定的话,反倒会显得自己没见过多少世面,搞不好甚至会招致他人的嘲笑。

鲁强一听杜贺说还行,就说:“杜哥,咱这可是一票到底的,你干什么都行,如果有任何不满意的,我们都可以给经理反映。”杜贺说:“不必了,我也没干什么,只是随便按了按。”鲁强“哦”了一声,似乎对杜贺的行为很不解,他不明白女人都给他叫到面前了,也脱了衣服有过肉体接触了,可他就是不干,这似乎很不合常理。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真正的重头戏开始了。鲁强领着杜贺来到了一楼的一间数千平方米的大厅,只见里面各种赌博机和赌具一应俱全。

老板见鲁强和杜贺下来之后,赶紧安排两个人进了贵宾厅,进到里面之后别有洞天,虽然面积没有外面的大,但是却装潢得很是温馨典雅,里面早已经聚集了数十人在热火朝天地赌着。

杜贺一见这种阵势,立即来了兴趣,不知为什么,杜贺似乎天生对赌博这事感兴趣,他知道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鲁强趴在杜贺的耳边小声说:“看到没,来这里的大都是国内的人,而且多半都不是一般人物,据说前两天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在这里输了800多万,昨天一个局长在这里赢了500多万。”杜贺说:“看来我还是不要插手了,这么大的输赢怪吓人的。”鲁强说:“咱们只是玩玩而已,也不能赌那么大的,放心吧。”说完之后,鲁强给了杜贺50万元的筹码:“来吧,一起押,试试运气。”

杜贺对赌博这玩意儿很有研究,在他自己看来这就是天赋。这次他们玩的是百家乐,在押庄还是压闲的选择上,杜贺总是判断得很准,十次总要胜八九次,鲁强连连称奇,后来自己都不玩了,干脆将手中的筹码全部都交给杜贺来押,他只是在旁边看热闹。

由于赢的钱太多,旁边的一些人也随着杜贺一起下注,因为他们感觉到跟着杜贺一定会赢,就连赌场的保安也围了过来,他们怀疑杜贺可能在出老千,可是他们围着看了半天,却怎么也看不出杜贺究竟使用了什么神奇手法,竟然能接连得手。

杜贺看这样玩下去目标太大,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所以就适时的收手了。鲁强清点了一下筹码,居然赢了200多万。乖乖Ⅱ阿,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而已。鲁强是彻底服了,看来在赌博方面,他得拜杜贺为师。

兑换完筹码之后,两个人从赌桌上撤下来,鲁强偷偷地问杜贺:“杜哥,你是不是会点啥,要不咋能赢那么多钱?”杜贺微微一笑说:“啥也不会,靠的就是运气。”其实杜贺说得不假,他赌钱基本上靠的是运气,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有如神助,押哪儿哪赢。当然,这也和经验与勇气有关,杜贺具备职业赌徒的特点,只要看准了绝不手软,敢于出手下注,有一把杜贺就把手里的筹码全部都押上了,足有一百多万,看得鲁强目瞪口呆,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虽然说赢了200多万,但是杜贺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他还要往回赶,周一早上必须到单位上班,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

鲁强看带着大笔的现金不方便,就通过熟人存到了银行卡里。鲁强也是一个讲究人,自己留了100万,剩下的100多万都给了杜贺。杜贺先是谦、止了一下说:“你留着吧,本钱是你的,我只不过是替你赌而已,赢钱理应都算你的。”鲁强说:“那怎么能行,赢钱都是你的功劳,你应该拿大头的,就这么着吧。”

杜贺一想反正这钱都是他赢的,分些红也是应该的,于是谦让了一下也就笑纳了。

回来的路上,两个心情都不错,吹着口哨,听着音乐。杜贺甚至把鲁强的路虎换过来开了一会儿,体验了一下驾驶豪华越野车的感受。

鲁强说:“怎么样杜哥,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好了。”杜贺说:“我可不要,开这玩意儿太招风,你哥我还是坐公车心里比较安稳。”鲁强就抿着嘴嘿嘿直乐。杜贺问:“你乐什么?”鲁强说:“没什么,我笑你们当官的活得太谨慎了,有好吃的不敢吃,好玩的不敢玩,好车不敢开,好女人不敢泡,不像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开一个好车算什么,老子有钱买它十个八个谁又管得着。”

杜贺看了鲁强一眼,的确,他的话说得很有道理,虽然自己平时也在偷偷享受着这些东西,但是却不敢光明正大,生怕被人发现。其实杜贺也希望自己能像鲁强一样,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不过鲁强又叹了一口气说:“不过你们当官的也有当官的好处,起码有很多人拥护,到哪里大家都受到敬重,说话办事也真管用。而我们则不一样,有时候很多关节走不通,那么在生意场上也是寸步难行的。”

杜贺又望了鲁强一眼,对他这句话也比较赞同,虽说做官在行为上受到一些拘束,但是手中的权力也确实大。远的不说,就拿类似鲁强和胡斌这样的开发商,还不得拿他当祖宗一样供着,如果稍有不慎,得罪他了,那么这些人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一项工程也别想从他手里拿到。

这样想着,杜贺的心里又宽慰了许多。他觉得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都是相互依赖和制约的,这也是大自然的一种规律吧。

杜贺自从在胡斌手里拿到钥匙后,还没有去新苑小区那个房子里看过。这天开会回来,杜贺闲来无事,自己开着车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新苑小区。这是江城市着名的高档住宅小区,居住的大都是有钱人。杜贺开着车子缓缓驶了进去,门口的保安礼貌地向他敬了一个礼:杜贺开车找到2号楼的位置,将车子停在楼下,然后吹着口哨悠闲地上了楼。打开房门,杜贺惊呆了,这是一套150多平方米的大房子,装修得既豪华又不失温馨浪漫,里面的各种家具一应俱全。

杜贺在那软软的大床上躺了一下,发现那床不是一般的舒服,心想,睡在这样的床上不做艳梦才怪。杜贺又站起来,四处里看了看,发现书房有一个储物柜,里面摆着很多名贵的烟酒,而且还有两瓶上次胡斌送他的药酒,杜贺就想,这个胡斌考虑事情还真是周到。

杜贺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应该给朱日娜打个电话,就掏出手机,拨通了朱日娜的号码:“喂!你在哪儿呢?”朱日娜听到是杜贺的声音,回答:“我在家呢,家里来客人了。”

杜贺问:“能出来一下吗?我还没吃饭,一起吃晚饭吧。”

朱日娜有些犹疑:“我姨来了,我不大方便,我想要陪陪她。”

杜贺心中感到一阵失望,说:“那算了,忙你的吧。”

撂下电话,杜贺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站在窗口瞅了瞅四处的楼群,心想,这一栋栋窗户内居住的都是怎样的人呢?他们是怎样积累起的财富?每个人会不会都拥有像朱日娜一样的女人?这样想着,感觉人生真是奇妙得很。

杜贺站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了,就准备下楼,心里还是很可惜朱日娜此刻不能来陪自己。恰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杜贺低头一看来电显示,却是朱日娜打来的。杜贺立刻接了起来,只听朱日娜在电话里说:“你过来接我吧,我想好了,今晚陪你一起去吃饭。”

杜贺心里一阵狂喜,故作平静地问:“怎么,不陪你姨了?”

朱日娜笑嘻嘻地回答:“我还是陪你吧,我姨有我妈陪呢,我跟她撒谎说单位有事需要加班,就跑出来了。”杜贺心想这就是朱日娜的可爱之处,这个女人总会给你意外的惊喜。

杜贺赶紧下楼发动车子,风驰电掣般向朱日娜家方向驶去。

见面后,两个人合计了吃饭的地方,朱日娜说这次她要吃水煮鱼,地方也是朱日娜选的,说知道有一家水煮鱼做得最好吃。

朱日娜这次所找的餐馆店面并不豪华,但是装修得却很有特色,门前停了不少车,看得出生意十分红火。杜贺进了店面,看见在大堂的匾额上写着“正宗水煮鱼,天下一绝”等字样。此时早已宾客满座,服务生好不容易在角落给两人找了一个位置。杜贺坐下来,放眼望去,好家伙,不大的店面里黑压压的全是人,一个个正热火朝天地吃着,看那又是流鼻涕、又是流汗的样子,似乎很是过瘾。

朱日娜接过菜谱熟练地点了几个菜,然后征求杜贺的意见,杜贺点点头表示同意。服务生一路小跑着下单子去了。趁着这个间隙,朱日娜问杜贺:“你知道水煮鱼什么地方的最正宗吗?”杜贺说:“四川的吧,具体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是印象中火锅、水煮鱼这些麻辣的东西都来自四川。”

朱日娜点点头:“嗯,水煮鱼这东西以重庆渝北最为正宗,它的做法比较考究,首先选新鲜生猛的活鱼做原料,又充分发挥辣椒御寒、益气养血的功效,烹调出来的肉质一点也不会变韧,口感滑嫩,油而不腻,既去除了鱼的腥味,又保持了鱼的鲜嫩,满目的辣椒红亮养眼,具有‘麻上头,辣过瘾’的特点,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它。”

杜贺用那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她,说:“没想到你知道得这么多,还很博学多才。”

朱日娜笑笑说:“哪里博学多才啊,只是吃的多了,自然就知道的了。跟你说啊,我不但会吃,还会做呢,有时间我给你做一顿,味道也不错的。”

杜贺一听来了兴趣:“你还会做菜?好啊,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尝尝你的手艺。”杜贺笑着,忽然就想到新苑小区的房子里是有厨房的,朱曰娜的这个愿望很容易实现,看来哪天有必要买点蔬菜鱼肉之类,在里面自己动手做着吃,想必感觉一定也会很不错。

这时候鱼上来了,朱日娜给杜贺夹了一大块说:“你尝尝,是不是味道特别鲜美。”

杜贺尝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十分鲜美,他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店面还会有这样的好东西。这时朱日娜开始向杜贺介绍经验:“其实美味佳肴都在这种特色小店里,你们经常去的那些大饭店根本就做不出这样的味道。我告诉你一个诀窍啊,你去外面吃饭,不要看店面大小,只要是门前停的车子多,店里面就餐的人多,就一定会错不了。因为老百姓是最难骗的,吃好了他们还会来,这样的店大都是回头客。”

杜贺和朱日娜的这顿饭吃得很不错,两个人放开了胃口一顿大嚼,吃得汗流浃背。杜贺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忍不住说了一句:“真过瘾。”朱日娜笑呵呵地问:“过瘾吗?”杜贺点点头说:“嗯,过瘾!”朱日娜又问:“那有没有那事儿过瘾?”杜贺愣了一下,忽然明白朱日娜在有意挑逗他,立即就觉得有了异样的感觉,于是忍不住坏笑着回答:“比那事儿还过瘾。”朱日娜一听,故作生气地说:“那好,以后就不让你干那事了,整天让你吃水煮鱼。”杜贺忽然想到整天吃水煮鱼将会是怎样一种滑稽的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终于吃完了饭,上了车。杜贺问:“想去哪儿?”朱日娜说:“去哪儿都行,反正这次也不去你那宾馆的办公室了,免得你继续欺负我。”说完之后,朱日娜和杜贺都心有灵犀地笑了。

杜贺发动车子,径直向新苑小区驶去,他想到了那张大床,想到了和朱日娜在床上翻滚的场景,恨不得车的四个轮子能插上翅膀,直接飞起来。杜贺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悄悄地伸过去,将朱日娜的手攥在手心里,这一刻,他的心里充满了一种柔情蜜意。朱日娜看了杜贺一眼,被他的举动感染了,也变得十分温柔乖巧。杜贺没有回头,双眼紧紧盯着街道,不敢有丝毫大意,却将朱日娜的手用力握着,将那份感情传递了过去。

其实杜贺心里也明白,他跟朱日娜的这份感情称不上爱情,但是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找到一点爱的感觉,而这已经够了。杜贺也不大相信朱日娜会死心塌地爱他,像朱日娜这种女人,注定了只是一株浮萍,从这个男人怀里飘出来,再飘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但杜贺管不了那么多,起码现在朱日娜是属于他的。

进入新苑小区后,杜贺停好了车子,朱日娜似乎已经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买房子了?”

杜贺笑笑说:“朋友的,他暂时不住,我可以先用着。”朱日娜就没再多问,心里猜到十有八九是胡斌搞的鬼,因为胡斌之前就交代过她,要不惜一切代价哄杜贺开心,剩下的事情由他解决。而且胡斌已经付给了她一大笔酬金,这些钱足可以改变她现在的生活质量。

其实朱日娜也并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80后的她喜欢凭感觉做事。在朱日娜看来,像杜贺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不靠,还靠什么,电视台的很多姐妹背后都有强硬的靠山,朱B娜觉得自己并不比她们差,这些年之所以在电视台没有得到重用,无非是自己的关系不硬而已。所以,朱日娜下定决心要凭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这一切,要发展自己的人脉关系。正因为如此,当胡斌提出让她帮忙搞定杜贺时,她一口答应下来。

上得楼来,杜贺打开房间的门,朱日娜抢先迈了进去,她见到里面装修得这么豪华,“哇”地惊叹了一声:“好漂亮啊!”然后脱了鞋子,里里外外仔细地察看了一番,嘴里说:“我什么时候要是能有这样一套房子就好了。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有钱人可以住这样的豪宅,穷人们却连饭都吃不上。”

杜贺笑了,说:“这你就不懂了,自然界永远都会存在竞争。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是大自然的规律,这样才能保证物种的优良性,人类社会也是如此。所以,你永远都不要奢望消灭贫富差距,实现天下大同,否则人类社会就不能发展了。”

朱日娜瞪了杜贺一眼说:“如果你们当官的都是这种思想,还让我们老百姓怎么活啊?你这是什么谬论,人又不是动物,怎么能跟动物相比。”

杜贺一下子将朱日娜扑倒在床上,压住她说:“人就是动物,无论再怎么进化也脱离不了动物的本性,要不能整天想着干这事吗。”说完还动了动身体,做出下流动作来。

朱日娜说:“也就你是动物,还是动物中的超级大色狼。”

杜贺淫笑着说:“我就是色狼怎么了,我现在就要吃了你。”说完,杜贺就动手解朱日娜的衣服。朱日娜偏不让杜贺得逞,拼力挣扎着说:“你不是说吃水煮鱼比干这事儿还过瘾吗,那你吃水煮鱼去吧,别碰我……”杜贺哪里听得进去,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朱日娜的所谓抗拒也都是假的,不过是激情之前的一点前戏而已,渐渐地开始任由杜贺摆布。杜贺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一个男子汉的感觉,就像在大海中航行的水手,乘风破浪,奋勇向前……,

这一次杜贺折腾了很长时间,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都化在朱日娜的身上。杜贺做得是大汗淋漓,每次做爱之后,杜贺都感觉浑身松散,动也不想动,话也不想说。朱日娜也一样,趴在杜贺的胸前,嘴里娇喘着说:“如果能美美地睡上一觉该多好呀,要不咱俩就都别回去了,在这儿住一晚吧?”杜贺闭合着眼睛,没有说话。

杜贺假装不懂地摇摇头:“不知道。”

许云山说:“这是上好的和田玉,虽然体积不大,但是价格也不菲。”

杜贺故作惊喜地说:“这么说我是赚了?”

许云山说:“当然赚了,而且还没少赚呢。”

杜贺说:“算了算了,既然您这么懂行,就送给您吧,我留着它也没用,当初买来也是想送给您的。”

许云山说:“这怎么使得,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已经收了你不少东西,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否则传出去会被别人说闲话的。”

杜贺说:“说什么闲话啊,你是我父亲一辈的关系,您是我许叔,我孝敬您也是应该的嘛。”

许云山说:“这……”看得出,他既想推却,心中又有点舍不得。

杜贺揣摩透了他的心里,直接将那玉石摆在了他的古玩架上。

两个人又闲扯了一些别的事情,杜贺才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对了,许叔,有件事我得跟您汇报一下,我听说咱们市纪委和监察局正在调查我呢,说有人举报我存在违法违纪的问题。”

许云山听了一愣,说:“怎么回事儿?我没听说啊,究竟是谁举报的?”

杜贺说:“嗯,正秘密调查呢,我也不知道是谁举报的,但估计还是我上次搞企业改制得罪的那几个人吧。”

许云山说:“嗯,作为改革的领导者,肯定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被人告也很正常,我当年也没少让人告,但好歹都有惊无险,也没查出什么问题。”说到这里,许云山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你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吧”

杜贺说:“没有啊,只是平时好玩个小麻将,有时为了协调工作关系,跟相关业务单位的领导搓几圈,这不算什么大问题吧?”

许云山说:“哦,要是小玩,算不得什么大问题,我有时候也跟某些领导利用闲暇时间玩几圈呢,如果他们在这些问题上揪住不放,那就是小题大做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胡来的。”

杜贺的心里暗暗高兴,许云山的这句话无疑等于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知道主要领导过问这件事,那么纪委监察局肯定会给一些面子的。

杜贺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便再逗留,就告辞了。

李明博对杜贺的调查已经进入了实质阶段,杜贺涉嫌经济犯罪的问题已经露出了冰山一角。李明博越来越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以及自身责任的重大,他知道无论如何杜贺这次是难逃党纪国法的惩处,李明博没有感到像以往那样查实大要案后的兴奋,他的心里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生生地疼了起来。

正当李明博手握着杜贺违法违纪的证据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接到市里暂缓对杜贺进行调查的通知。后来李明博得知,市委主要领导帮杜贺说情,说类似杜贺这样的干部要给予保护,即便是有点错误,但只要不是太违反原则,就不要揪住不放。现在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尤其是像杜贺这种敢于改革创新并且工作业绩十分突出的干部,更要予以重点保护。

在那一刻,李明博突然明白了,原来杜贺在市里是有人给他撑腰的。望着眼前这些关于杜贺违法违纪的证据,李明博面临着再一次的艰难选择:是做个顺水人情,选择放弃,还是继续坚持原则,顶住压力查下去?李明博茫然不知。

李明博迟迟下不了这个狠心。最后他还是决定将事情放一放,一来遵从市委领导的指示,不违背领导的意图;二来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不至于将杜贺一棒子打死。但同时李明博也决定,关于杜贺违法违纪的事实,他不回避,适当的时候,他会如实向上级部门汇报,至于上级部门查不查那是他们的事。

关于杜贺被调查的事情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杜贺心里很高兴,他深知这是许云山从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让杜贺更加有恃无恐,心说纪委监察局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听主要领导的一句话?这年头只要关系足够硬,那么即便是干一点违背组织原则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深究。况且什么是清?什么是贪?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在官场,适当地贪一些没有什么不妥,太清了反倒不正常。

就这一句话,让杜贺彻底地泄了气,原来调查组已经初步掌握了他违纪的证据,看来此刻再采取强硬的态度是不明智的。

杜贺缓和了语气说:“好吧,明博,即便是我偶尔对自己要求不严,犯了一点小错误,你也不至于揪住不放。看在咱是老同学的份儿上,就到此为止吧!”

李明博见杜贺语气缓和了,他也语重心长地说:“杜贺,说句心里话,我最怕的就是有这么一天,你我兄弟会站在不同的对立面,以另外一种角色互相面对,这会让我很犯难。所以,在此之前,我曾多次警告过你。包括上次的举报信件,出于朋友情义,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也算是给你提了个醒,可你就是不往心里去。杜贺,作为朋友,我觉得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杜贺听李明博这么说,手拿着电话,半天没吭声。他从李明博的态度里已经能够判断出,他势必会继续查下去。是的,这不能怪他,作为朋友,李明博确实已经仁至义尽,之前曾无数次地提醒过杜贺,并且帮杜贺处理过一次举报信,你还能要求李明博怎样做呢?毕竟他也有自己的组织原则,如果他违背了原则,也属于违纪犯错啊。

李明博听杜贺半天没说话,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说:“杜贺,你放心,作为朋友,但凡在原则范围内能为你想到的,我都会为你着想,我也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什么处理。”

杜贺拿着话筒的手都在颤抖,他开始害怕和担心,他似乎预感到这一次的调查非比寻常,很有可能会直接影响到他的仕途和前程。但是,眼下除了祈祷,他还能做什么昵?

杜贺嗫嚅着说:“好吧明博,我相信你,希望你念在你我兄弟多年的情分上,能够网开一面,尽量帮我周旋和遮掩。你放心,你的恩德我不会忘记的。”

李明博听完杜贺最后一句话,心里万分难过。是的,从情感上说,他真的不想再继续查下去,这对他无疑是一种折磨。但一想到组织的信任,既然点名要他参与,就不应该半途而废。

李明博从未像现在这样心烦过,尤其每当调查人员发现一处新证据时,李明博的心都会悬起来,他最怕的就是杜贺的问题越查越多,直到最后无法收拾。

那边李明博在继续调查着杜贺的违法违纪问题,这边杜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想既然李明博那边的工作做不通,干脆通过别的途径做工作。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工作做到位,那么什么事情都可以摆平。同时也可以通过这种手段给李明博看看,他不给面子,别人会给面子,你李明博坚持正义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杜贺决定去找许云山,他知道这时或许只有这张王牌能帮上他。杜贺以有重要事情商量为由,约许云山见了面。这次见面的地点依然是在许云山的家里。杜贺翻箱倒柜,翻出了一块玉石,这也是父亲的遗物。杜贺不知道这块玉石的价值几何,这几年为了挖空心思往上爬,他把父亲毕生积攒的一点宝贝都折腾殆尽了。如今杜贺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期待着能用这块玉石救他一命。好歹要保住官职才行。

准备妥当,杜贺敲开了许云山的家门。许云山见杜贺来了,热情接待,因为这个晚辈后生一直都没有让他失望,不但工作干得出色,人也会来事儿,总能投其所好,满足他的一些特殊需求。

这次杜贺也不例外,进屋之后首先将那块玉石拿出来,说是出差的时候在玉石市场上看到的,当时感觉不错,就买了下来,也不知道真正价值怎么样,想要让许云山帮忙鉴定一下。

许云山对这种事情总是很感兴趣,赶紧拿出放大镜,将那玉石放到灯下仔细地研究起来。许久,他才放下玉石问杜贺道:“你多少钱买的?”杜贺说:“5000块人民币,我怕不值这么多,侃价半天人家少一分钱都不卖。”许云山拍着大腿说:“赚了,赚了,这块玉至少要5万块人民币,你知道这是什么玉吗?”

朱日娜推了推他的身体:“跟你说话呢,好不好啊,你倒是回答呀!”杜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9点多了,还别说,杜贺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只想拥搂着朱日娜美美地睡上一觉。

杜贺问:“你晚上不回去行啊?”

朱日娜答道:“我都跟家里说好了,说晚上加班录节目,不回去也可以的,就怕你不行,你能请假吗?”

杜贺想了想,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拿出手机,给孙小婉拨了过去。孙小婉接电话的时候正在烧开水,她知道杜贺晚上回来有喝茶的习惯,之前她已经接到杜贺的电话,说是今晚要回来的。可是干等也不见他的人影儿,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杜贺的电话就来了。

孙小婉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杜贺浑厚的男中音:“我还在外地,今晚有事不回去了。”

孙小婉问:“你不是说要回来吗,茶叶都给你准备好了。”

杜贺说:“嗯,有几个朋友要聚一下,我明天上午回去。”杜贺说这话时,朱日娜就在身边,她将耳朵紧贴在话筒上,仔细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孙小婉嘱咐道:“那你早点睡,别太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少喝点酒。”

杜贺说:“嗯,知道了。”然后就撂了电话。

终于跟家里请好了假,杜贺长出了一口气。旁边朱日娜却闷着头,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杜贺问:“怎么了?”

朱日娜说:“看你们夫妻那么亲密我嫉妒。”

杜贺说:“这有什么好嫉妒的,你以后结婚了,也会过这样的日子。”

朱曰娜说:“不,我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呢。男人的心都不在我这儿,我还要这样的婚姻干嘛。”

杜贺没吭声。

朱日娜继续追问:“你们男人到底咋想的Ⅱ阿,家里老婆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还出来鬼混?”

杜贺想了半天,说了一句:“不一样的感情。”

朱日娜问:“怎么不一样?”

杜贺说:“这个问题很复杂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朱日娜纠缠道:“你就说说嘛,我想听。”杜贺却借口起身下床去洗澡了,朱日娜在他身后喊道:“喂!我问你话呢,你这个讨厌的家伙。”

杜贺洗完澡后,觉得有些口渴,从卫生间出来,就去储物柜找点东西喝,忽然看到了那两瓶药酒,想到晚上还有时间,或许能用得着这东西,就忍不住打开了其中的一瓶,倒了一小杯,啜饮了几口。

朱日娜这时恰好走了进来,好奇地问:“你喝什么呢?”杜贺答道:“你尝尝吧,是好东西。”朱曰娜就尝了一口,然后用手扇着舌头说:“这是什么东西啊,又辣又苦。”

杜贺笑着说:“养生用的,可以在你的节目中推广一下,会让很多人受益的。”这时朱日娜已经猜到了这八成是壮阳用的药酒,就说:“你还会有什么好东西,你的东西大都是用来害人的。”说完扭动着身体去卫生间冲凉了。杜贺把玩着杯子,想着朱日娜说害人的话,忍不住坏笑了一下。

冲了凉,两人亲亲热热地躺在床上聊天。杜贺问:“对了,你怎么会主持养生之道这个栏目啊,你很喜欢科教一类的节目吗?”

朱日娜叹了口气:“不喜欢,可是没有办法。我刚毕业没多久,没有资历,没有背景,领导能让我主持这个节目已经不错了。我们电视台很复杂的,好栏目大家挤破了头都要上,而且什么手段都使,反正我又没有钱,又没有关系,让我陪领导睡觉我又不愿意,所以只能这样喽!”

杜贺听了很惊讶,问:“你们电视台就那么复杂?”朱日娜回答:“你以为呢,可不就那么复杂。”说完之后,朱日娜撒娇地说:“对了亲爱的,你认识我们电视台的领导不?能不能帮我说句话,调一个好点的栏目啊?”

杜贺问:“你想主持什么栏目?”朱日娜说:“我想主持《娱乐空间》。”杜贺问:“那栏目有什么好的!”朱日娜说:“这你就不懂了,主持《娱乐空间》收视率高,会成为公众瞩目的对象,一旦出了名,还可以拍电影、接广告,多好啊!”

杜贺笑了,没有再说话。朱日娜却有些急了,问:“那你能不能帮我呀?”杜贺想了想说:“我试试看吧。”朱日娜高兴地说:“真的呀,那太好了,你真好亲爱的!”说完,“吧唧”又亲了杜贺一下,脸上现出了幸福的表情。

杜贺享受着朱日娜的温柔,心里很明白,这时朱日娜已经开始利用他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取利益了,不过从内心来讲,杜贺也愿意帮她,毕竟跟自己睡了一回,作为自己的女人,他好歹要有些表示才行,否则于情于理都有些过意不去。

也许是药酒起了作用,聊了一会儿后,杜贺感觉到小腹中燥热感越来越足了,有一种想要梅开二度的冲动。但是这一次他决定耐住性子,他知道今晚有充裕的时间,他要细细品味身边这个韵味十足的女人。

也许是得到了杜贺的承诺,朱日娜表现得积极主动起来,没等杜贺有所行动,她就俯身亲吻杜贺,并且身体下移,直到杜贺的两腿之间。

杜贺没有拒绝,在境外那个按摩女曾有过类似的举动,但是被杜贺果断地给制止了,这次他任由朱日娜所为。杜贺低头看着朱日娜施展手段,很卖力地吞吐,情难自抑,联想到了前一天晚上那种香艳的场景,越发感觉到权力带给他的种种好处。他想,今晚等待他的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听朱日娜说了要当娱乐节目主持人的事情后,杜贺思来想去,觉得如果不帮朱日娜搞定这件事,那么以后再面对她的时候,恐怕都没有话说。俗话说得好,“千金难买美人一笑”呀!

杜贺狠了狠心,还是拨通了广播电视局副局长陶力的电话:“喂,陶局长吗?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杜贺和陶力算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不过是他当上交通局副局长之后才认识的,在一起开过几次会,打过几次牌,吃过几次饭而已。虽然平时彼此在一起也互相称兄道弟,但是官场上就是这样,称兄道弟的朋友很多,能够真正交心的却很少。

陶力分管电视台,节目主持人的事情他说的当然算。接到电话后,陶力很惊讶,问:“我还好,杜兄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

杜贺说:“没事啊,就是想你了。不知道晚上有没有空,我想和你聚聚,一起喝一杯啊。”

陶力犹豫了一下,想到晚上确实也没什么应酬,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晚上见面后,两个人少不了一通寒暄,然后又是一通畅饮,最后杜贺才看似无意地将话题唠到了节目主持人的事情上。

杜贺说:“对了,有一件事情要麻烦陶兄,我有个表妹在电视台工作,她想要换一个有点挑战性的栏目,你看能不能帮这个忙。”

陶力听了,奇怪地问:“你什么时候在电视台又多出个表妹,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杜贺说:“哦,就是那个主持《养生之道》的朱日娜,她是我叔伯姑姑家的孩子。”

陶力对电视台的主持人都很熟悉,问:“你说的是朱日娜啊,我知道她。那她想主持什么节目昵?”杜贺也不见外,直接说:“她想主持《娱乐空间》。”

一听这话,陶力犯了难,嘴里说:“不瞒杜兄,这个娱乐空间已经有主持人了,目前主持得还不错,更主要的是这个主持人是秦副市长亲自点名的,所以我们也不好意思随便换。”

杜贺一听,心里一沉,想这件事八成是没谱了,但是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笑了一下说:“如果陶兄实在为难就算了。”

陶力略一沉吟:“要不这样吧,我们电视台正在改版,有一个新的娱乐栏目要开播,主持人还没有最后敲定,我推荐她试试吧?”

杜贺一听又看到了希望,赶紧问:“这个栏目叫什么?属于什么类型的?”

陶力回答:“这是一个寓教于乐的节目,名字叫作《才艺大比拼》,里面有歌舞才艺表演,估计会受到老百姓欢迎的,主持好了不会比《娱乐空间》差。虽然新栏目开播都有一定风险,但是只要主持人的能力素质强,那么十有八九会成功的。”

杜贺点点头:“那就让陶兄多费心了。”

杜贺当然也不会让陶力白帮这个忙,临走之前塞了一个2万元钱的红包给他,说:“这是我表妹的一点心意,买点茶水喝吧。”陶力假意推拒着不要,却被杜贺硬塞进了他的皮包。

杜贺回头跟朱日娜说了要她主持新栏目《才艺大比拼》的事情,不知道她本人愿意不愿意。朱日娜听了连连点头说:“嗯,这是个新栏目,很多人都在争呢,我当然愿意了。”

杜贺说:“我已经跟广播电视局的领导打过招呼,本来想让你主持《娱乐空间》的,但那主持人的后台很硬,有市长在背后给她撑腰,我们根本奈何不了她。不过这个《才艺大比拼》栏目也不错,娱乐性和互动性很强,节目老少咸宜,你好好主持估计会火的。”

朱日娜听了,高兴得跳了起来,搂着杜贺的脖子,说:“亲爱的,你太好了,我得好好感谢你。”

朱曰娜所说的感谢,无外乎是付出她的肉体啦。

朱日娜最终如愿以偿,当上了《才艺大比拼》的首位主持人。

节目开播的当天,杜贺早早地就等在了电视机前。当朱日娜一身盛装地出现在电视镜头里时,杜贺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就是被自己压在身下、万分娇媚的朱日娜。镜头里的她大方而不失庄重,幽默而不失典雅,主持的过程中将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观众的情绪很快就被调动起来,节目现场的掌声呐喊声响成一片。

杜贺陶醉了,他望着天使一般的朱日娜,忽然间很有成就感。杜贺觉得这一生真是没有白活,该享受的已经享受了,该得到的已经得到了,还要求什么呢……

就这样,朱曰娜火了,火得既有理由,又没有理由。她现在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成了很多年轻人崇拜的偶像,当然也成了众多媒体追捧的对象。无论朱日娜走到哪里,后面都有一群粉丝围追堵截着,要求签名合影的人络绎不绝。现在,朱日娜充分享受着成名带给她的无尽荣耀。

一个人一旦声名鹊起,就会成为众多人关注的对象,关于她和杜贺的绯闻也渐渐传播开来。有小道消息说:“朱日娜是杜贺一手捧起来的,杜贺在她身上花了大价钱,当然条件就是跟杜贺上床。”

杜贺很惊讶自己做得如此隐秘,还是被人探知了底细,他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地跟朱日娜扯上关系,还帮她谋取了这个主持人的位置,但思来想去还是算了.知道就知道吧,现在哪个领导在外面没有女人呢,也没听说谁因为女人的事情受处分。

如果他和朱曰娜的事情只是在外界小范围的传播也就罢了,可是倒霉的是居然被孙小婉知道了。那天杜贺喝醉了酒,回到家里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有脱。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杜贺发现孙小婉一脸泪水地坐在他面前。

杜贺问:“怎么了?”

孙小婉指了指杜贺身边的手机说:“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还问我怎么了!”杜贺赶紧把那手机拿起来一看,叫苦不迭,原来昨晚喝醉了,忘记把白天和朱日娜的暖昧短信删除。其中有几条是这么写的:

“宝贝,我在外面录节目,等我忙完这阵子,一定好好伺候你,嘻嘻!”

“我怎么会忘记呢?宝贝,我要你像上次那样,亲遍我的全身……”

杜贺心里这个后悔呀,后悔自己怎么就喝了那么多酒,喝醉了酒之后,怎么就不想着把这些短信删除。事已至此,无论再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了,杜贺看了看孙小婉。孙小婉形容憔悴,眼神呆滞,傻傻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得出她不是一般的伤心。

杜贺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男人,他知道根据目前的情况,与其想各种借口解释,不如干脆直接承认算了,让孙小婉彻底面对这个问题也好。于是杜贺想了想说:“你没有必要生气,其实我跟她就是逢场作戏。你也知道,我们男人在外面有时候需要应酬,一些场合是在所难免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孙小婉突然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打断了杜贺的话。杜贺吓了一大跳,还要再说,没想到孙小婉哭着说:“我满以为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咱们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你的心里只会装下我一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进入。看来我太天真了……”孙小婉忽然傻笑起来,“其实我早就该猜到你在外面有女人了,可我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对你这么好,死心塌地地跟你过日子,为你照顾好这个家,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狼心狗肺的事情来……”孙小婉说着话,用目光狠狠地瞪着杜贺,仿佛要将他的心剜出来,大声质问:“杜贺,你的良心难道都让狗吃了吗?”

杜贺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这一刻他懊悔不已,觉得真是对不起妻子。确实,这些年孙小婉像守着一块贞洁牌坊一样地守着他,无怨无悔,忠贞不渝,可自己却做出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还让他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妻子。

杜贺嗫嚅着说:“小婉,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孙小婉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你知道这给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孙小婉开始历数两个人自相识相爱以来的所有委屈,包括她当初怎么在杜贺死乞白赖的追求下跟他恋爱;又怎么不顾家人反对,放弃南方大都市的生活跟他留在这个城市;怎么舍弃自己的事业全心全意地照顾好这个家,为他生孩子,独守空房忍受难耐的孤独和寂寞….

杜贺低下头默默地听着,他的心里充满了羞愧。

孙小婉说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终于发泄够了,才说:“好吧,我已经想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会再跟你吵也不会再跟你闹。杜贺,你也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有些事情你自己反思去,孩子都这么大了,如果你执意跟那个女人这么纠缠下去,那么后果你自负。”

杜贺在心里分析着孙小婉这话的含义,从孙小婉的话里感觉到,孙小婉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于是说:“你放心吧小婉,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搭理她了,我发誓。”

孙小婉死死地盯着杜贺,说:“算了,你发誓有什么用,这是一笔良心账,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在杜贺的认错态度良好,加之有孙小婉这样一个大度重情的女人,一场家庭危机终于渐渐过去了。一段时间以来,杜贺变得很规矩,经常下班回家吃饭,哪儿都不去,很多应酬也被他推掉了。孙小婉也似乎找到了家的感觉,笑容逐渐在她的脸上显现。

又是一年即将过去。

组织部和纪检委来到交通局年终考核干部,杜贺当着全体机关干部的面进行了述职,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年的工作确实没少做。先后完成了江瑜高速公路、环城高速公路的建设工作,加强了交通系统的规范化建设,将下属企业交通宾馆管理得井井有条,相比于其他副职来说,自己的政绩有分量得多。

杜贺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他述职完了之后,满以为自己会在民主测评的时候得高分,但是结果却出人意料,居然有几个人投了他不称职的票,尤其在从未收受贿赂和生活作风正派这两栏,都填了“否”。当然,这一结果是李明博过后提醒他的,因为按照常规,组织纪检部门并不把考核结果反馈给本人,但最终要汇总到市直干部处,李明博又是市直干部处的处长,知道这个结果是很自然的。

作为杜贺的好朋友,发现这一问题后,李明博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仔细查阅了原始测评票,发现出现这样的票并非一张两张,而是五张。根据多年的工作经验,李明博判断杜贺就有可能存在这两方面的问题。

李明博思虑再三,他觉得还是委婉地提醒杜贺一下比较好。

两个人见面后,杜贺问:“这么急约我出来干什么?”

李明博说:“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想随便跟你聊几句。”

杜贺说:“哦,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

李明博说:“哪有什么事情,久没跟你见面,就想着跟你喝一杯。”

两个人又喝了一会儿酒,李明博才看似无意地转上正题:“对了杜贺,最近工作上感觉怎么样啊?”杜贺说:“挺好的呀。”李明博提醒道:“你平时多注意一些工作方法,千万别得罪什么人,否则对你的个人前途很不利的。”杜贺说:“我知道的。”

李明博又说:“还有啊,平时要检点自己的行为,不该接触的人少接触,不该拿的好处,千万不要拿。”杜贺马上警觉了,问:“怎么了?为什么这样说?”李明博说:“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杜贺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即就明白李明博绝对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他想一定是上次考核出了什么问题,就问:“明博,我知道你们组织部门都很讲原则,但我和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朋友了,我想你有话.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你也知道我是个急性子。”

杜贺的一番话让李明博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的,这次只是年度常规考核,组织上只是宏观掌握一下干部的工作情况,即便是说了也不影响大局,如果不说反倒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李明博犹豫再三,终于说:“这次考核你的民主测评票出了一点问题,在所有班子成员中你的得票不是最高,里面还有几张不称职票。”李明博停顿了一下,“当然,出现几张不称职票也是正常的,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都获得群众的赞成,但我还是想提醒你注意一下,这对你今后的发展有好处。”

杜贺低头不语,在心里猜测究竟是哪个龟孙子投了他的不称职票。李明博看杜贺半天不吭声,以为他有了思想压力,赶紧开导说:“你千万不要有思想压力,作为领导干部,在平时的工作中得罪人也是正常的,你也不必挂在心上,这次全市的年终考核中,比你得票情况糟的干部也有,你只要以后多加注意工作方法就是了。”

杜贺点点头说:“嗯,谢谢你了明博,我以后会注意的。”

李明博说:“杜贺,咱们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所以要珍惜眼前的荣誉。”

杜贺说:“你就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话虽这样说,但是那几张不称职票还是像几根鱼刺一样卡在他的咽喉里,上,上不来:下,下不去,一连几天都让他的心里不爽,杜贺在暗暗地琢磨着,究竟是谁投他的不称职票呢?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杜贺警告自己,看来今后的确应该小心一点了,免得背后遭到小人算计。

自从跟鲁强去境外赌了一次之后,杜贺才知道那百八十万元钱对有钱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一场赌局的输赢而已。尤其随着权力加重,各种高档的场合去多了,见惯了那些有钱人动辄就是名车豪宅,杜贺的心里渐渐不能平衡。必须承认,人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的。

现在,杜贺对打麻将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那几万元钱的输赢对他来说似乎很不过瘾,境外那迷人的风光、舒适的温泉、妖艳的女人……时常浮现在杜贺的眼前,抓得他的心痒痒的,他很想再找机会去放松一下。

这天,恰好手头又有一个工程需要发包出去,杜贺就想到了鲁强,赶紧给他打电话,让他到办公室来一趟。没到半个小时,鲁强就敲开了杜贺办公室的房门,杜贺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问他有个工程愿不愿意干。鲁强自然欣喜不已,说:“咋不愿意干呢,杜哥你真是雪中送炭啊,最近正好手头的活不够干呢。”

杜贺直接把项目说明书甩给他,说:“既然你想干的话,咱们就仔细研究一下,怎么才能把这个活儿搞到手。你先看一下,这工程不小,一定会走招投标程序的。”

鲁强翻了翻那项目说明书,心里开始没底,问:“杜哥,这工程这么大,以我们公司的实力怕不行。”

杜贺点着了一支烟,吐了一个烟圈说:“你咋这么笨呢,我找你来干什么的,不就是研究这事情吗,我还不知道你们不行啊?”

鲁强凑上前去,用巴结的语气问杜贺道:“难道杜哥有什么好主意,怎么才能把这个工程搞到手?”

杜贺看了他一眼,神秘地说:“搞到手还不容易,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办就行了。”说完凑在鲁强的耳边小声地耳语了一番。

鲁强一听喜出望外,心怀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杜哥,您放心,这件事情如果做成了,我一定不让您白帮这个忙。”

杜贺点点头,看似很随意地问:“对了,最近有没有到境外去?”鲁强说:“最近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啊,我倒是想去。”说完之后,鲁强忽然意识到,可能杜贺有出去玩的意图,就反问:“杜哥,您要是想出去玩的话,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杜贺伸了伸懒腰说:“不瞒你说,我最近工作很累,正想着出去散散心,这周末你陪我一起出去吧!”鲁强说:“好啊,那就定在这个周末走。”

鲁强已经尝到了陪杜贺出去玩的甜头,他当然愿意奉陪。可是,人的运气毕竟是有限的,一个人不可能总是走好运,这次鲁强和杜贺再去境外赌就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了,他们狂赌两天下来,非但没赢到钱,反而输了足有200多万。当杜贺恋恋不舍地从赌桌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深刻意识到赌场是残酷的,这里面有很多职业赌徒,大家没有人会因为他是副局长而巴结他,更不会有人刻意给他放水。在这里,每个人的眼中只有钱,只要你的口袋鼓鼓的,那么你就会成为众人追捧的目标,如果你一下子变成了穷光蛋,那么没有人会再多看你一眼。

经过了赌场的大喜大悲,杜贺更加领略了人世的冷暖。回来的路上,杜贺闷闷不乐,虽然那200多万都是鲁强拿的,但是也让杜贺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鲁强见杜贺的心情不是很好,就安慰他说:“没事的杜哥,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不了我们下次再翻本。”其实这次输了200多万鲁强也心疼,毕竟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过鲁强还是很会安慰自己的,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杜贺也不是一个心里没数的人,这次输了他200万,没准下次帮他赚回来两千万也说不定呢。

从境外赌博回来之后,杜贺没有食言,很快就进入了新工程招投标阶段,本来鲁强的公司无论是实力还是资质,在所有的投标单位中都不是最好的,但是鲁强的公司报出的价格却最低。照这个价格其他几家公司算了算,根本就赚不到什么钱,所以就纷纷退出了。

于是在杜贺的主持下,鲁强的公司最终竞标成功,然后在施工的过程中,杜贺又以提高工程标准为由对工程追加了投资,这样鲁强就悄无声息地赚了一大笔。其他的公司知道后,后悔不已,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还会有这么一手,猜到一定是有内幕在里面的,否则肯定不会有人冒着风险干赔本的买卖,但他们都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赚钱之后的鲁强心里乐得不得了,见到杜贺之后那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赔着笑脸说:“大哥,这次真的谢谢你,你的手段真高明,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这工程还能赚到钱。”鲁强冲杜贺竖起了大拇指。

杜贺小声嘱咐说:“你的嘴巴千万要严,这件事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鲁强连连点头应允:“你就放心吧大哥,我鲁强不是那种得了便宜又卖乖的人,我的嘴巴严着呢,谁也甭想从我嘴里套走半点消息。”

随后,鲁强又给了杜贺一张银行卡,杜贺也没有客气。过后杜贺去银行查了一下,里面有50万元人民币。杜贺拿着那张卡发了半天的呆,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危险,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稀里糊涂地走到了今天,很奇怪的是竟然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杜贺狠了狠心,心想也罢,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就听天由命吧。

与杜贺不同的是,李明博依然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考核、写汇报材料、下基层调研……这些几乎成了他每天的全部内容。

当然,李明博有时心里也不平衡,眼见着老同学杜贺职位比自己升得快,赚的钱也一天天比自己多,对这样的人生他也置疑过,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人应该走正路,怎么也不能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否则很可能因为一时贪欲毁了自己。李明博坚信,虽然现在自己清贫一些,但只要自己踏实肯干,组织上不会亏待他的,迟早都会有重用的一天。

也合该李明博有这样的机会,恰好市监察局副局长隋宝森出车祸去世了,这个岗位有了空缺,在组织部长王占国的极力举荐下,李明博顺利地通过常委会的表决,被任命为江城市监察局的副局长。

对于天上掉下来的这个馅饼,李明博做梦都没有想到会砸到自己的头上,虽说监察局副局长并不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岗位,但是起码步入了实职副局级的行列,也算是人生的一个大跨越。

当一个人的工作得到认可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成就感是巨大的。李明博也暗下决心,这次到了新岗位后,一定要好好工作,一定要做到上对得起组织,下对得起群众,同时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李明博被提拔为监察局副局长的消息迅速地在朋友圈中传播开来,杜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由衷地替他高兴,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祝贺。

彭富贵也约了老同学,要为李明博设宴祝贺。

同学们在一起向来没有拘束,几杯酒下肚之后话自然就多了起来。大家的话题也比较宽泛,东扯西扯的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聊到了经济发展,从经济发展又聊到了社会环境,从社会环境又聊到了政治体制,最后居然关心起国家大事来。

彭富贵深有感触地说:“现在什么都不好干了,如果在官场上没有关系,那么处处都得碰壁。你们知道现在什么样的商人最赚钱吗?”彭富贵故意卖了个关子,大家的胃口被他吊了起来,问:“什么?”彭富贵回答:“是官商呗,只要跟官员们搭上关系,就保准会赚钱。”彭富贵喝了一口酒,继续解释道:“你们想啊,官员们手里有权,对政策了解得比较透彻,比如征地拆迁,道路维修,企业重组,规划建设……哪一个环节不都是当官的说了算,只要脑子稍微活一点,那钞票就会大把地往口袋里钻。所以啊,和官员们合伙做生意,保证能稳赚不赔。”

李明博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那是官商勾结,是违反政策和法律的,会受到严厉处罚。”

彭富贵可能也是喝多了,所以说话也口无遮拦:“处罚谁啊,现在可是官官相护,换句话说,假如是我做生意,杜贺为我提供帮助,而你在纪检监察部门工作,你会来处,罚我吗?你会来处罚杜贺吗?根本就不可能嘛!所以说啊,最要紧的就是抱成团儿。现在有钱不赚才是傻瓜呢,谁有本事谁就会发大财!这年头啊,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彭富贵说完之后,大家都没有说话,杜贺和李明博也是心中各有所想。

杜贺认为彭富贵说得很有道理,他在交通局这么多年,已经很清醒地看到了这一点,按说自己以前也很谨慎,可工作时间久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他发现一个人太正直了也不行,甚至会招致很多人的反感,不如随大流,起码还会混一个好人缘。另外有些钱该拿就得拿,不拿也没人领你情。

李明博联合市纪委一起,派出几名纪检干部,开始对杜贺进行暗中调查。先期调查的结果不是很顺利,也许是杜贺真的建立起了自己的人脉关系,调查组几乎处处碰壁,但是从前期工作来看,也并非一无所获,调查组很容易就查出杜贺确实有多次出境记录,并且目的地直指澳门。通过明察暗访,现在有一件事情基本可以确认,那就是杜贺去境外参与赌博的事情确定无疑。

李明博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般说来,能够成百万地豪赌,那么就一定会伴有严重的经济问题。查还是不查?李明博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已经预感到,如果继续查下去,一定会查出杜贺的其他问题。李明博倒背着双手,长久地沉思着。这是一个艰难的时刻,人都是讲感情的,李明博想起大学时跟杜贺住上下铺时那种深厚的友谊,还想起毕业之前两个人在校外的小酒馆里醉酒后许下的誓言,说两人从今以后就是亲兄弟,无论天涯海角,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而如今,李明博要亲自参与调查杜贺的违法违纪问题,很有可能让自己的好兄弟毁在自己的手里,这让他在良心上很不安。人生一世,活的是什么,不就是感情二字吗?爱岗敬业,讲究原则,这确实是一个人应该做的,但能够因为讲究原则就将自己的好友拉下马甚至送进监狱里去吗?

李明博的内心在作着激烈的斗争。

杜贺很快就知道了纪委监察局在暗中调查他的事情,而且得知这次调查李明博直接参与其中。杜贺很生气,心想任何人调查他都可以,但是你李明博调查我却实属不应该。想当年我对你不薄,在你生活最困难的时期,我给了你多少资助。你吃不上饭,我就拉着你去校外的小饭馆改善伙食。你穿不上衣服,我就把自己穿的衣服送给你。要是没有我的帮助,你李明博估计连大学都很难读完。包括参加工作这些年,只要你李明博有难处喊一声,我杜贺肯定会第一个到场,无论是钱是物,都毫不犹豫地慷慨解囊,如今你却要恩将仇报。杜贺难抑心中的怒火,决定要找李明博好好地谈一谈。

杜贺给李明博打了电话,语气十分生硬地问:“明博,你有没有时间,我有事找你。”

李明博似乎已经预料到杜贺会主动找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开玩笑,态度也十分认真地说:“什么事情在电话里说吧,我现在不方便出去。”

杜贺想了想,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听说你在调查我?”

李明博一愣,没想到杜贺会问得这么直接,旋即回答他:“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确实有人反映你存在违纪问题,我只是在履行工作程序而已。”

杜贺道:“履行工作程序?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明博,别忘了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李明博说:“杜贺,请你首先搞明白一个问题,是组织上在调查你,而不是我李明博在调查你。还有,我已经提醒过你无数次了,要你注意检点自己的行为,千万别干违法违纪的事情,可你就是不听,现在有人把你的情况反映到省里了,这次是省纪委批示要对你的问题进行调查,我帮不了你。”

杜贺听了,心里十分惊讶,立即央求道:“明博,你能帮我的,怎么就帮不了呢?你向省纪委报告说没有发现我有什么问题,这件事不就可以不了了之吗?”

李明博义正辞严地说:“可是你有问题,不是没有问题,所以我不能那样做。”

杜贺有些愤怒,觉得李明博不近人情,在跟他打官腔,就反驳说:“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问题?”

李明博看不拿出一些真实证据,杜贺是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就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有多次出境记录,并且目的地都指向澳门。有证据显示,你确实多次去澳门参与赌博,单凭这一条,已经涉嫌违法违纪。”

胡斌看杜贺没有说话,知道杜贺多少对上次的事情有些不满,就说:“对了,老弟不是想要买一套房子吗,我有个哥们儿是搞房地产的,最近在江心公园附近开发了一档高级住宅小区,老弟要是有意,我可以帮你订一套,价格肯定会比市场价便宜三分之一。”

杜贺面无表情地说:“房子的事情就不用你费心了,我自己能搞定。不过有件事我倒想问你,最近你有没有和朱日娜联系,她在忙什么,我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胡斌最怕的就是杜贺提朱日娜的问题关于朱日娜又觅高枝的事情胡斌也早有耳闻,但因对方权势实在太大,胡斌也得罪不起,只能作罢。

胡斌心虚地说:“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八成是出了名之后工作更忙了吧,整天都要录节目。”

杜贺说话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听说她最近认识了一个男的,很有些背景是不是?”

胡斌一听,就知道杜贺有兴师问罪的意味,忙点头说:“我也听到了一点风声,说是跟某能源公司的老总混在了一起。要是真有此事,那这个朱日娜也太不讲情意了,想当初老弟你对她真不错,没想到她是这样一个翻脸不认人的东西。”胡斌故意在杜贺面前大骂朱日娜的无情。

杜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和她什么关系?我和她压根儿就没有关系,不过是一般朋友而已,她愿意跟谁就跟谁,关我什么事情!”

胡斌一听这话,立即点头说:“你和她没关系,这臭娘们儿就是做鸡去了,又关咱们什么事,对吧?”胡斌说完之后,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心想杜贺既然提到了这件事,就说明他心里很介意,转而安慰杜贺说:“老弟也别太拿她当回事儿,改天我再给你介绍几个女人认识,个个都水灵漂亮,比朱日娜强百倍。”

杜贺说:“算了吧,你介绍的女人,哪有几个是好货?况且我现在对女人不感兴趣。”说完杜贺站了起来,临走之前对胡斌说:“我们明年春天要开工一个项目,我分给你一段吧,估计也会很有赚头。”

胡斌立即也跟着站了起来,嘴里说:“那真是太感谢了。”

杜贺说:“谢什么?都是自家兄弟,我总不能看着你揭不开锅是吧!”

胡斌赔着笑脸说:“那是,那是……”

终于送走了杜贺,胡斌望着杜贺的背影,嘴里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妈的!”

其实胡斌也说不清自己在骂什么,总之他感觉跟杜贺打交道占不到半点便宜。杜贺就像是一只老狐狸,胡斌想要抓住它的尾巴,它却一转身,嗖地跑出老远,胡斌抓到手的不过是少数的几根狐狸毛而已。

李明博收到反映杜贺问题的第二封举报信是省纪委转来的,信中列举了大量杜贺违法违纪的事实,包括多次去境外参与赌博、挪用公款、贪污受贿等违法违纪问题,虽然这次依然是匿名举报,但是宗宗件件都说得有理有据,显然不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省纪委很重视,责成江城市纪委监察局先期进行调查,然后进行报告反馈。

李明博接到这封举报信之后比较心烦,关于杜贺的一些事情,他心里很清楚,举报信中所列举的参与赌博的事情或许会有,但是说他贪污受贿在百万元以上,李明博就有些不信了,因为此前他不止一次地跟杜贺谈过,要他身在官场有所把握,切莫因一时贪欲毁了自己。杜贺也答应得好好的,说让李明博放心,他不会因小失大,况且他也不缺钱花。

出于对工作的负责以及多年来养成的组织原则性,李明博还是决定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走,查一查杜贺到底有没有贪污受贿等严重违法违纪问题。如果杜贺真是被冤枉的,也好借此机会洗清好友的罪名,替他正名。要是真的查出举报信中所说的那些事情,那么李明博也帮不了他了。

李明博却不这么想,他认为人这一辈子不能因为一时的贪欲而毁了自己,无论干什么,都要走正道,不要去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反正他不图什么大富大贵,一切都顺其自然,他所追求的只是六字箴言:健康、平安、快乐。不过李明博转而也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万一有一天真如彭富,贵所说,自己的某个同学朋友违法乱纪了,他该怎么办?能坐视不管吗?

李明博不知道答案,反正他不希望有这么一天。

赌博这东西是很上瘾的,一旦沉迷其中,往往不能自拔。自从上次输了200多万之后,杜贺原本是不想再出去玩的,但是想想又不甘心,于是撺掇鲁强又去了第三次。可令人遗憾的是,这次他们依1日没有赢到钱,反倒又输了一百多万。

回来的路上,杜贺提到了赌场可能有诈的问题,鲁强说:“也有这个可能,现在干这个行业的,都有黑社会背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只是我们看不透罢了。”杜贺也说:“嗯,下次咱们不来这里玩了,换个地方,去澳门吧,那里的赌场比较正规,肯定相对公平一些。”鲁强说:“好的,那这么定了,下次咱们去澳门。”

正因为有了赌博这层关系,杜贺和鲁强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了,这一点胡斌当然能够觉察到,尤其是上次在杜贺的帮助下,鲁强承包了一个大工程,看得胡斌都眼红。

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容,江城市这几年城市建设的步伐明显加快,外地民工大量涌入,城市的规模也在不断加大,规划虽然走在前面,但是每每跟不上城市发展的步伐。各种高架桥、立交桥拔地而起,城市由单一的环城公路发展为二环路乃至三环路。高等级高速公路建设的步伐也在不断加快,形成了四通八达、纵贯南北的高速公路网。杜贺所在的交通局可是忙坏了,每年新开工的工程数十个。一些规模较小的工程,杜贺往往说句话就管用,但是涉及较大工程时,必须走招投标的程序。

在这一年,最大的工程莫过于江城市环城公路第三期的建设了,投资总额将近1.3亿。胡斌和鲁强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开始轮番找杜贺做工作,希望能分得一杯羹。

杜贺的话说得很实在,也很直接:“我看这个工程你们最好不要想了,盯的人很多,你们得付出多大代价才能得到它?还不如在小项目上多下下功夫吧。”

胡斌和鲁强哪里甘心,央求杜贺道:“谁不知道你杜局长的本事大,只要你肯帮忙运作,就一定能拿得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认了。”

杜贺说:“这么大的工程,别说局里,就是市里盯得都很紧,主管市长亲自过问此事,我一个小小的副局长,能左右得了吗?”

胡斌说:“只要你帮我们拿下这个工程,花费多少我们都认了,打通各方面环节的事也不用你操心,我们会尽量活动,你只要负责帮我们策划好就行,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杜贺看胡斌和鲁强一副猴急的样子,就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拿住架子,不能随便就答应了他们。他故意喝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说:“这事情不是简单的钱的问题,那招投标的环节很严格的,而且公开透明,评标的专家都是从外地请来的,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是谁,所以这件事的难度真的很大。”

胡斌和鲁强面面相觑,心想平时在他的身上没少下功夫,投入了那么多好处,可到了这种时候他却拿捏上了,这些当官的真是狼心狗肺啊。

尽管胡斌和鲁强在心里骂杜贺不仗义,但是表面上还得赔着笑脸说:“这个工程如果成功了,赚到的钱咱们均分好了,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杜贺一听说要算他的一股,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赶紧把话拉回来说:“嗯,不管咋说,工程建设的相关方案计划还得由我们这里出,具备这一关键因素,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杜贺又喝了一口茶,问:“你们两个真想承包这个活儿?”胡斌和鲁强忙不迭地说:“当然想了,做梦都想。”杜贺说:“那好,让我们试试吧,咱们合计一下,然后分头准备。”

胡斌和鲁强马上将脑袋瓜子凑过来,洗耳恭听杜贺有什么高见。

杜贺说:“要想得到这个工程,有几个要素必须具备,一是上面的主管领导必须打点好,至于用什么方法和手段我不管,这件事交给你们两个去负责;二是工程的建设标准,施工单位的资质,这些由我来制定,我尽量将你们的公司囊括在符合的条件之内,将其他公司排除在外;三是对于那些执意要参与竞标的单位,你们可以采取给一些好处的方式,让他们放弃竟标,或者让他们仅仅是做你们的陪衬;四是由我打探出参与评标的专家都有谁,然后由你们分头去每个人家里走动一下,给一点好处,争取在评标的时候多一些关照。”

胡斌和鲁强听完之后,不约而同地竖起了大拇指,齐声说:“您真是高啊。”

杜贺微微一笑,说:“这事情大意不得,保不准哪个环节会出什么问题,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工程拿到手,只要到手了,主动权就掌握在咱们手中,那时就什么事情都好说了。实在不行,我们就报最低的价,让其他的公司认为无利可图,然后我们在一些附属工程上做做文章,再多追加一些投资。”

胡斌和鲁强很高兴,知道杜贺答应的事情多半都错不了。他既然说出来,就十有八九能成了。

事情果然如杜贺所预料的那样,进展得并不顺利,事实上,确实有多家利益集团在盯着这块大蛋糕。至于这项工程最终花落谁家,是一件很难预测的事情。

杜贺的策略是完全正确的。胡斌与主管交通的副市长关系比较密切,他自然忘不了从上层领导做工作,希望在工程发包环节多帮忙说说话。而在交通局这边,杜贺负责协调史云忠和其他几位副职领导,极力推荐胡斌的新世界路桥建设有限公司,并且分别都给了一些好处。本来史云忠是想力挺另外一家公司的,但是那家公司的领导不知哪里得罪了史云忠,所以史云忠又转而支持了新世界路桥公司。

可是,整个江城市又何止新世界路桥一家公路建设公司,即便是杜贺在招投标的资质上做了手脚,但是仍有十多家公司参与了竞标。胡斌和鲁强就挨个做工作,让他们放弃投标,说这项工程他们已经做了大量工作,势在必得,如果对方放弃投标,将给他们一定的补偿。

有些公司看补偿的数目比较客观,想想也就同意了。还有几家死活不愿意放弃,誓与胡斌的公司抗争到底,胡斌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在价格上压制他们。有杜贺从中操控,整个招投标过程完全成了形式,那些个评标专家无论从报价还是资质以及公司的实力来看,都对新世界路桥建设有限公司无可挑剔,再加上评标之前已经收受了人家的好处,自然乐于做个顺水人情,一致推荐新世界路桥建设有限公司中标。

杜贺把这场招投标看作是一场攻坚战,而今这场战役终于胜利了。当杜贺、胡斌、鲁强三人又重新聚到一起时,那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几巡酒过后,杜贺提议,得找个机会出去好好地放松一下。

鲁强在一边心领神会,赶紧接过话茬说:“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去澳门玩一玩吗,如今工程的事情已经搞定了,正好可以出去了,我和胡哥陪你就是了。”

胡斌说:“也好,不过单单咱们三个大男人出去没有意思,回头我给朱日娜她们打个电话,看她们有没有时间跟咱们一起出去。”

杜贺点点头,此话正中他的下怀,心里感叹胡斌不愧是老谋深算,居然能准确地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出发那天,一行人都心情奇好,当然胡斌和鲁强也没忘一人带一个女人,而且这两个女人都是朱日娜熟识的,也算是他们的半公开情人,所以大家说说笑笑并不避讳。最主要的是所有人都春风得意,杜贺得到了利益,胡斌和鲁强承包了工程,朱日娜也成了当红主持人,大家此次出来纯粹是抱着开心的态度。

胡斌已经事先做好了安排,这一次的赌博并非小打小闹,他准备了至少500万元的赌资,可供杜贺尽情消遣。

到达澳门后,一行人直接入住永利澳门酒店,杜贺马上感受到了来自这里的奢华与糜烂。与上次和李局长来澳门不同的是,这次杜贺可是真正的大赌家,被安排到贵宾室里去赌。杜贺几乎没怎么休息,放下行李,就直接进入赌场参战。朱日娜和那两个女人也跟在后面,感受着有钱人是怎样挥金如土的。

贵宾室不大,金色的房间挂着精裱的油画与一副铠甲,她们看到了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场面。在一个包间里,客人围坐一周,桌上摆着长方形的大额筹码,一摞摞高叠着,需要推移到局面,身着制服的派牌优雅地将牌派到每个玩家面前。包间里4个玩家,桌上的筹码估计在千万左右,他们大把挥霍着,仿佛那只是漂亮的筹码。朱日娜想象不到他们要如何挣钱才能这么毫不犹豫地F注,眼见着无数人的劳动成果,瞬问就烟消云散了。

杜贺在赌钱上一直很有天赋,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公认的事情。这次依旧不例外,杜贺一上场就显示了不凡的身手,不过一百万的筹码,不一会儿就赢了有500多万。朱曰娜在旁边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见好就收。可杜贺却并不着急,说:“既然来了,就玩个痛快,等我赢到一千万,回去给你买一辆保时捷开。”

朱日娜无奈,观战到半夜1点多,实在是太困了,就回到房间睡去了。等到上午9点多醒来的时候,杜贺已赢到了800多万。朱日娜再次劝说杜贺不要赌了,说是身体要紧,休息好了再玩也不迟。杜贺这才将筹码换成现金,点检下来,总计赢了720万元港币。

这一次澳门之行战果辉煌,~行人几乎赢了有一千万回来。杜贺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赢钱之后,自己留了300万,给了朱日娜100万,其余两个女人每人50万,剩下的钱给胡斌和鲁强每人150万。大家都各有收获,自然都心情极好。就连见多识广的胡斌都为这次的澳门之行唏嘘不已,尤其是对杜贺的敢于下注而咋舌。

鲁强在旁边小声说:“这算什么啊,我早就见识到他的胆大了,这人如果往好里发展,将会成为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是,如果往不好里发展,那么也有可能……”鲁强忍不住对胡斌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虽然他没有将最后的话说出来,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说杜贺这么迷恋赌博,而且还敢下注,说不定哪一天会因为赌而毁了前程。

杜贺从澳门回来之后,孙小婉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尽管杜贺因为赢了钱心情很不错,还甩给了孙小婉一张银行卡,说是里面有一些钱,让她想用的时候尽管用。杜贺又拿出了此次澳门之行给孙小婉带回来的礼物,是一款镶嵌着红宝石的铂金项链,这款项链是朱日娜特意帮孙小婉在香港挑选的,为了确保样式好看,朱日娜还亲自戴上试了试。

孙小婉看到这款项链后,眼前不禁一亮,只见那红宝石镶嵌在坠子的中央,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宝石的四周还细细密密地镶嵌了很多钻石,一看就价值不菲。孙小婉问:“这东西一定很贵吧?”杜贺说:“没有多少钱,你尽管戴着就行了。”其实杜贺心里很清楚,这款项链价值二十多万,非一般的女人能戴得起的。

孙小婉将那项链在脖子上比了比,发现还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心里忽然就起了怀疑,她太了解杜贺了,杜贺绝对没有这样的眼光,一定是别人帮他挑的,就问:“这次去澳门你们几个人呵?”杜贺回答:“总计三个人,除了我之外,还有胡斌和鲁强,你都认识的。”孙小婉说:“除了你们三个之外,就没有别人了?”杜贺说:“没有了啊!”孙小婉侧过脸仔细地看了看杜贺,杜贺忽然就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慌乱地说:“干什么啊,不相信啊,真的就我们三个。”

孙小婉没有说什么,毕竟仅仅是自己的猜测而已,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是内心的疑团却没有真正解开。等到孙小婉帮杜贺收拾东西的时候,却再次发现了问题。她在杜贺的洗浴用品中居然发现了浴帽。一般情况下,杜贺是从来不用这种东西的,这浴帽只有女人才会戴。原来是朱日娜大意,将洗浴用品装错了袋子,直接装到了杜贺的包里。

孙小婉这时可是忍无可忍了,她指着包中的浴帽说:“这是什么?”杜贺还不认识那浴帽,看了半天才说:“什么呀?我不知道呀!”孙小婉愤怒地说:“装什么糊涂,这是女人才用的东西。”杜贺拿起那浴帽的外包装,忽然猜到是朱日娜粗心大意装进他的包里的,脸色不禁一片惨白。

杜贺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是酒店的东西,不……不小心装进来的。”孙小婉立即就打断了他:“酒店的浴帽我又不是没见过,有这么高级吗?杜贺,你少拿我当傻子来耍。”孙小婉说到动情之处,眼泪又刷地流了下来。

杜贺见事已至此,任凭他怎么解释孙小婉也不会再相信了,便低下头来不吭声,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孙小婉见状,就知道杜贺再次出轨已经确定无疑,那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她万万没有想到曾经那样挚爱自己的男人,会接二连三地出轨。

孙小婉说:“杜贺,既然我给你机会你.不把握,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那么好,我成全你,咱们离婚吧?”孙小婉说这话时,那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内心的苦楚没人能够晓得。

杜贺一听孙小婉要跟他离婚,立即溃败了,他知道自己不能跟孙小婉离婚,不仅仅因为他跟孙小婉有感情,更主要的是,作为一个官场中的成功男人,婚姻并不仅仅是一种形式,更是一种标志,标志着他事业有成,婚姻稳定。他需要这种婚姻,需要看似祥和快乐的一种表象,哪怕这种表象下面其实是虚假的幸福。杜贺哀求说:“小婉,我错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孙小婉摇摇头说:“不,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但是你根本就没有把握,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孙小婉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泪如雨下,“杜贺,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后悔这辈子嫁给了你。”可以看出,孙小婉是伤心至极。

杜贺想要上前搂住孙小婉,好好地哄哄她,可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孙小婉的身体,孙小婉就尖利地喊道:“别碰我,快拿开你的脏手。”杜贺像触电了一样将身子缩回去,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孙小婉。显然孙小婉已经处于失控状态。

孙小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不就是电视台那个主持人吗,我说你以前怎么天天坐在电视机前看那个《养生之道》,原来就是为了看她啊。上次我就存了她的电话号码,之所以一直没有打给她,就是为了给你留一些自尊,希望你能回心转意。如今既然你这么不要脸,那么我也豁出去了。”孙小婉越说越激动,居然操起电话真要给朱曰娜拨过去,杜贺见孙小婉真的要拨,便过来抢她的电话,两个人就这样撕扯到了一起。

任凭杜贺怎样用力抢,孙小婉就是不撒手,情急之下,杜贺挥手就给了孙小婉一记响亮的耳光。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之后,孙小婉呆住了,她没想到杜贺会动手打她,这还是两个人结婚二十年来,杜贺第一次动手打她。孙小婉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呆呆地看着他。

杜贺打完之后,自己也呆住了,他知道这一巴掌打下去,就等于毁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万般无奈之下,杜贺扑通一声给孙小婉跪下了,声泪俱下地忏悔道:“小婉,请你原谅我吧,我错了,你不要再闹下去了,万一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这件事,那么我的前程就毁了。你也知道,我辛辛苦苦走到今天的位置,多不容易……”

孙小婉捂着生疼的面颊,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更疼的是她的心。此时的杜贺,在她的眼里变得如此丑陋,甚至看起来有些陌生。此刻,孙小婉的心已经彻底地碎了,碎成了千万块,任凭再怎样黏合,也无法回到最初的状态。

孙小婉冷冷地注视着杜贺,说:“男人膝下有黄金,你起来吧,你不该给我跪,当初你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有这么一天。你是一个做事很理智的人,我知道这件事绝不是你一时冲动,所以你跪下我也不会原谅你。”

杜贺说:“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孙小婉冷冷地说:“杜贺,我没想到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做男人的尊严都到哪里去了?难道你连一点廉耻都没有了吗?”

孙小婉的一系列问话让杜贺羞愧难当,他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孙小婉说:“你起来吧,我答应你,不打电话给她。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杜贺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抬起头,问:“什么事?”

孙小婉说:“如果你实在不想离婚也行,那么你帮我办理出国手续吧!我想去英国陪小飞读书,也好散散心,我宁愿跟孩子在一起,也不要再跟你受罪,现在我看到你都恶心。”

杜贺说:“好吧,我答应你。”

孙小婉见杜贺答应了她,就没再理杜贺,任凭他在地上跪着,自己则径直跑到卧室里,反锁上门,一个人偷偷地哭去了。

最终,杜贺还是为孙小婉办理了出国手续。孙小婉走的那天,杜贺去机场送行,两个人一路上无话。临上飞机时,孙小婉在安检门口站住身子,转过头来,想对杜贺说些什么,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其实,即便不用孙小婉说,杜贺也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要他保重好身体,另外别再和那个女人厮混了,外面的女人再妖艳,也不如自己的老婆真心。杜贺望着孙小婉的背影,眼泪流了下来,他没有想到二十多年的夫妻,如今却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分别。

孙小婉走后,杜贺变得不愿意回家,因为家里就他一个人,更多时候,他就住在交通宾馆里。

在孙小婉走后的一段时间里,杜贺并没有跟朱日娜联系,他有意控制着自己,因为他不想孙小婉前头刚走,自己随后就又跟朱日娜勾搭在一起。这不是怕不怕孙小婉发现的问题,而是涉及自己的良心问题,他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

但他毕竟是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这天晚上参加完一个聚会,杜贺喝了不少酒,回到宾馆就有百爪挠心的感觉,整个人都坐立不安。

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就操起电话给朱日娜打了过去。此时已是晚上10点多,杜贺问朱日娜:“你在哪儿呢?”朱日娜小声说:“我在家里,正要睡呢,这么晚打电话干什么?”杜贺醉醺醺地说:“我想见你。”朱日娜打着哈欠说:“这都几点了,改天吧!”杜贺说:“不,我现在就想见到你。”朱日娜为难地说:“我都躺下了,我妈就在隔壁,我现在出去她会怀疑的。”杜贺说:“我不管,你出来吧,我在交通宾馆的办公室里等你。”说完,也不待朱日娜回答,杜贺就撂下电话,表现出了自己的霸气。

朱日娜听到电话里的忙音,心里有些不悦,心想你拿我当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则去,还不是你泄欲的工具?那一刻,朱日娜突然有厌倦的感觉。是的,她现在已经是当红主持人了,也有自己的身份和社会地位,又不是一个高级妓女。朱日娜考虑着,适当的时候应该离开杜贺了,他毕竟不能让自已托付终身,另外这个世界比他有权有势的男人多的是,凭她朱日娜现在的身价,想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呢!

杜贺在办公室里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终于传来了敲门声,杜贺知道是朱日娜,他有这个自信。开门一看,果然是她。朱日娜进屋之后,嗔怪道:“这么晚叫我出来干嘛?”杜贺一把将她掳在了怀里,霸道地说:“不干嘛,就是想干你。”说完之后,一下子将朱日娜拦腰抱起。朱日娜被杜贺搞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想要挣扎,奈何却丝毫动弹不得。杜贺将孙小婉走后所累积的忧郁和愤懑统统都发泄了出来,他的动作铿锵有力。

当一切都归于沉寂之后,房间里只听到两个人的大口喘气声。朱日娜问:“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杜贺说:“她走了。”朱日娜还没反应过来,问:“谁走了?”杜贺说:“小婉走了,去英国了,都一个多月了。”朱日娜问:“为什么啊,她去国外干什么?”杜贺说:“因为她知道了咱俩的事情。”

朱日娜张大了惊讶的嘴巴。

杜贺说:“是的,上次去澳门,你把浴帽不小心装进了我的旅行包里,结果回家她帮我整理的时候发现了,就知道了咱俩在一起的事情,说什么都不肯原谅我。”杜贺说这话时一脸的沮丧。

朱日娜说:“那她没跟你吵闹吗?”

杜贺说:“吵了,还要打电话给你,被我制止了。”

朱日娜听了,一脸的惊讶,问:“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杜贺说:“‘告诉你有什么用,反而会让你跟着担心。’如今她走了倒也好,起码不会再干涉我们之间的事情。”

朱日娜听了杜贺的话,心里有些后怕,看来插足一个人的家庭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万一真要是孙小婉找到她的单位去,那么她将名誉扫地。现在她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方面很感谢孙小婉没有上门找她算账;另一方面她也觉得作为杜贺的妻子,其实挺可怜的,就这么被杜贺打发掉了。

朱曰娜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杜贺想了想说:“没什么打算,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不想和她离婚。至于夫妻生活嘛,没有也罢,我工作这么忙,在感情上有你就够了。”说完之后,杜贺深情地将朱日娜揽在了怀里,朱日娜却表现得不冷不热,她很明白杜贺是想让她做孙小婉的替补,当然仅仅是在床上,而不可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

不知为什么,现在朱日娜离开杜贺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其实她也仅仅是想利用杜贺的权力谋求一些个人利益而已,并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如今因为婚外情导致孙小婉远走异国他乡,已经让朱日娜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这也并非是她的本意。随着朱日娜的声名鹊起,现在杜贺这个小小的交通局副局长已经不足以笼络她的芳心。所以当杜贺提出要跟她长久继续下去时,朱日娜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欣喜,相反她倒有了一点担心,担心杜贺会无休止地纠缠她,让她长久地做他的地下情人。朱曰娜当然不愿意这么做,她年纪还小,将来也要嫁人,她不可能把自己的整个青春都搭在杜贺的身上。

杜贺似乎觉察到了朱日娜的情绪变化,就问:“怎么,你不高兴吗?”

朱日娜忙遮掩说:“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心里很愧疚,对不起孙小婉,影响了你们,的夫妻感情。”说到这里,朱日娜用手搂住了杜贺的脖子,用香腮蹭了蹭杜贺的下巴。

杜贺相信了朱日娜的话,真以为她是内心愧疚呢,就安慰说:“没什么的,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其实是名存实亡的,你说连性生活都少有的夫妻,还能叫夫妻吗?她走了也罢,走了我就能全心全意地跟你在一起了。”

朱日娜点点头:“嗯。”其实心里却想着,适当的时候自己应该退出这场游戏了。.

杜贺一直认为,虽然自己不能为国外的妻子和儿子尽到应尽的责任。但是起码还有一种有效的补偿方式,那就是钱。杜贺把相当一部分贪占来的钱和赌博赢的钱都转移到了国外。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补偿自己内心的愧疚,获得短暂的心理平衡。

杜贺现在的胃口越来越大,他非但不像以前那么谨慎,而且还想方设法地去澳门豪赌。为了方便出入澳门,他还特意找人办理了澳门三年自由进出签证,这样就可以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胡斌和鲁强还总陪着杜贺出去,后来看杜贺也没有个节制,就都借口忙不陪他去了,因为那实在是一件又搭钱又搭精力的事情,不但要负责吃住行等各种花费,就连赌资都得他们出。杜贺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他也乐得一个人来去自由,这样也能掩入耳目,免得人太多反而容易招风。

中国有句俗话叫“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那经常在赌场上泡的,又有几个能赢到钱的,最终都落得个倾家荡产的下场。杜贺刚开始玩的时候,还能略有盈余,后来就渐渐持平,再后来有那么两场竟然输了数百万,于是那“窟窿”就出来了。

当杜贺发现自己已经输得分文没有的时候,他想要收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为了翻本,他干脆开口向胡斌和鲁强借钱,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胡斌和鲁强碍于情面,当然会借给他,但是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情愿,以前可是胡斌和鲁强主动送钱给杜贺,如今是他主动张口向胡斌和鲁强借钱,这性质可就变了。胡斌和鲁强也不是傻瓜,知道杜贺借钱是用来赌的,这将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而这钱借了就没法再往回还,所以在杜贺借了几次钱之后,就借口资金周转不开,不再借给他了。

杜贺的手气依然不顺,从胡斌和鲁强那儿借的几百万元竞也输了进去。当杜贺发现自己已是债台高筑的时候,他傻了。他想,如果单凭日积月累地攒钱,这些钱是没法还上的。杜贺开始后悔,他知道自己玩大了,如果再不收手,就有把前途命运都搭进去的危险。

眼下急需解决的就是钱的问题,现在胡斌和鲁强那里已经榨不出更多的油水来了,他们知道杜贺输了大笔的钱,不会再借钱给他,甚至连他的电话都不接。而单位的财务现在也不归杜贺主管了,他想要挪动资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杜贺一下子步入到人生中最困难的一个时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事实上他已经是一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彻头彻尾的赌徒。

活人当然不会被尿憋死,尤其像杜贺这么聪明的男人。他经过冥思苦想之后,突然就有了一个主意,莫不如以节省开支的名义注册成立一个新公司,挂靠在交通局的名下,由他当法人代表,这样交通局下属的一些大工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由他来干了,原来那些被建筑商们赚取的利润,也会揣进自己的腰包。对那些不想干的小工程,也可以转包出去,一转手也能赚到不少的差价。这样想着,杜贺的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一个周密的计划开始在脑中渐渐形成。

其实,关于工程发包过程中存在的各种弊端已经在交通局干部职工中引起过强烈反响,那上访告状的一直都络绎不绝。

针对这种情况,上级部门也一直在寻找规范招投标环节的有效办法,想要从根本上杜绝工程建设过程中腐败现象的发生。杜贺利用这一有利时机,跟交通局一把手局长史云忠汇报了这一情况:“史局长,现在下面对道路工程发包过程中的招投标环节有一些微词,我看咱们能不能成立一个集团公司,把下属的几家企业重组一下,再引进一些先进设备和人才,这样一般的公路建设工程咱们自己就能干了,也不至于非得走招投标过程,免得最后那些利润都让那些黑心的建筑商佃赚去。”

听杜贺这么一说,史云忠陷入了沉思,沉吟了半晌说:“你这个想法好是好,但有一点不知你想到没有,新公司运营好了倒还罢了,如果运营不好,公司的员工们不得挨饿吃不上饭啊?”

杜贺说:“这一点您不要担心,虽然集团公司挂靠在我们交通局的名下,但是却完全属于企业性质,自负盈亏的。假设咱们自己的活儿不够干,还可以开发外地市场,只要资质和管理跟上去了,那么可以到全国各地承揽工程,怎么经营都不违法,那时咱们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了。”

杜贺看约不出来她,终于忍不住了,问:“白天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啊?”

朱日娜被杜贺问愣住了,旋即明白过来一定是杜贺看到了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就回答:“哦,你是说中午一起吃饭的那个啊?那是我们栏目的赞助商,事先沟通一下,对工作有好处。”

杜贺心中骂道,沟通也用不着那样啊,勾肩搭背的,说不定已经上床了。

杜贺问:“他是哪里人啊,干什么的?”

朱日娜回答:“能源集团的老总,身价数百亿,想要在我们江城投资呢。”

杜贺说:“哦,这样的有钱人,认识一下有好处。”

朱日娜似乎听出杜贺的话里有些别的意思,就说:“我跟他没什么的,只是工作关系。”

杜贺说:“工作关系?工作需要他搂着你出来吗?”

朱日娜听了,立即有些不耐烦了,生气地说:“姓杜的,你要弄清楚一个问题,我也有我的自由,又没有嫁给你,我跟谁在一起用不着你管!”说完之后,也不待杜贺回答,啪嚓一下把电话撂了。

杜贺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婊子。”

事后,杜贺果然从别人的口中得到证实,朱日娜确实是和那个能源集团的老总在一起,那男人有的是钱,据说还有一些特殊背景,父亲曾在北京某部委任高官,现在虽然退了下来,但是权力不是一般的大。杜贺心中暗想,怪不得朱日娜说翻脸就翻脸,原来是傍上了更大的靠山。怪只怪自己的官职没有人家的大,手中的钱也没有人家的多,否则那朱日娜还不得乖乖地投入到自己的怀抱。

杜贺背着双手,望向窗外街道上车水马龙,奔流不息,禁不住嗟叹:“这年头没权没势还了得,否则别说过不上好日子,就连女人都会离你而去。”

俗话说得好,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没想到这话在杜贺的身上应验了。杜贺又抽空去澳门玩了两次,这两次的手气竟是出奇地好,总计赢了500多万回来,手头又宽裕了。

经过这一系列的变化之后,杜贺感悟了很多,那就是做人切不可急功近利,谁都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一定要记得给自己留后路。现在杜贺学聪明了,赌博的时候如果感觉手气不好,就赶紧打住,不会赌起来没完没了。杜贺的心里很明白,只要自己的官职不丢,只要自己手中还拥有这份权力,那么就可以永远地赌下去。

自从运通集团成立后,胡斌和鲁强就觉得头上仿佛悬着一把刀,变得六神无主起来。是的,现在的杜贺可不像以前了,有了自己的集团公司,多大的工程都应付得了,胡斌和鲁强变得可有可无了。原来他们还是杜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现在连棋子都不是了,随时都可以弃在一边不理不睬。

这一天,胡斌为了包到工程,又来找杜贺套近乎。两人在一家茶楼里见了面,杜贺脱下外套,胡斌就立即上前接了过来,帮杜贺挂起。杜贺也不跟他客气,习惯地坐在沙发上,掏出一包中华烟,还未来得及点着,胡斌就将打火机递了过去,并亲自给他点着。照理,胡斌比杜贺大,应该是胡斌受到这样的礼遇才对。可这年头,并不是按照年龄分尊卑的,官职和地位的大小才决定—切。

杜贺和胡斌抽着烟、喝着茶,闲聊了一会儿,胡斌就将谈话转到正题上来,跟杜贺诉苦说:“近半年来公司运营很不好,搞的全是一些没有多大赚头的小工程,弟兄们跟着我都快吃不上饭了。”

杜贺故意装糊涂地说:“那你就包一些大活儿来干啊,跟我说这些有啥用。”

胡斌干脆把话挑明:“可是,没有你杜老弟的帮忙,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搞不到大工程啊!”

杜贺嘴角一咧,露出一丝冷笑,虽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分明是在说:“啊,当初看我杜贺不行了,巴不得离我远远的,如今看我有用了,才想着又来巴结我。”

杜贺知道这个情况后,立即对这些个“刁民”采取了强硬措施。这个领头的让他提前退休回家,其余参与告状的人,凡是领导,全都降为一般职工,凡是一般职工都给安排到不好的岗位,这样一来,所有告状的人都怕了,他们拿杜贺毫无办法,告又告不倒他,只能眼见着他在自己缔造的权力帝国中呼风唤雨。

经过了这些事情,杜贺在整个运通集团成了当之无愧的老大,完全是家长式的人物,他说的话没人敢不听,做的事情没人敢说是错的,大家都想方设法地巴结他、奉承他。这让杜贺觉得,以往对于自己权力和地位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现在他上面有人,市委副书记是他的靠山,纪检委监察局又有自己的好兄弟李明博在,没有人能把他怎样。所以,他对自己的要求又渐渐地放松下来。

自从杜贺从国外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跟朱日娜联系,因为与孙小婉和杜小飞待的那几天,让杜贺对自己的行为有了一种深深的愧疚,他也觉得跟朱日娜不该再交往下去,孙小婉一直都对自己不错,而他却做出这样违背良心的事情来,实在是不应该。

朱日娜好像也很忙,她对杜贺不与她联系似乎并不介意。

这一天,杜贺忙完了一天的事情,与几个客人一起出去吃饭,到了本市比较豪华的海鲜酒楼,忽然就在走廊里碰到了朱日娜。杜贺问:“你怎么来了?”朱日娜表情有些慌乱,尴尬地笑笑说:“我也来吃饭啊,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啊?”杜贺一想也是,吃海鲜就是这里比较有名气,能碰到她也是比较正常的事情,就没再多问。

可是偏巧杜贺吃完出来的时候,朱日娜也出来了,而且身边还陪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对朱日娜很暖昧,出来的时候搂着她的腰,上车的时候还亲自为她打开车门,然后自己才坐了进去,两个人发动起车子扬长而去。

杜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本来以为朱日娜是和同事们一起过来的,没想到却跟了一个男人来,而且还表现得那么亲热。杜贺立即联想到朱日娜刚才见到自己的慌乱表情以及近日来久不与自己联系的原因,就猜到她可能又跟别的男人扯到了一起。这样想着,杜贺就好像打翻了醋坛子,什么都干不进去。

回到宾馆后,杜贺坐到沙发上,心情愈加烦乱,忍不住拿出电话拨打朱日娜的手机,电话打通后朱日娜就是不接电话。杜贺再打,后来对方竟然关机了。这让杜贺十分气愤,他想这只能说明朱日娜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指不定正在干什么勾当呢。

杜贺越想越气,在心中踣骂:“这个婊子,肯定是见异思迁了,看来对她真的不能太好,只能玩玩而已。”

骂归骂,可杜贺心里的醋意还是挥之不去,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感觉心里面空荡荡的。杜贺明白自己这是动了真感情,他有些痛恨自己不争气,都四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像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样爱动气,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就当是随便买来的衣服穿旧了,丢掉算了。可是,杜贺想想还是做不到,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后,他忍不住又拨打朱日娜的手机,这次竟然打通了,响了儿声之后,朱日娜终于接起了电话。

杜贺强抑心中的愤怒,装作很平静地问:“你在哪儿呢?”

朱日娜说:“我在家呢。”

杜贺说:“我打了你那么多电话,怎么就是不接,最后还关机了。”

朱日娜冷冷地说:“那会儿我不方便,在录节目,后来手机没电了,就自动关机了,这会儿刚到家,正充电昵。”

杜贺心里暗说,分明是在撒谎,要是录节目,每次录完节目之后,都会找电话立即给他回话的。

杜贺没有揭露她,而是直接问:“现在出来方便吗?我想见你。”

朱日娜似乎早就猜到了杜贺要这么说,立即回答:“不方便,我要陪我妈,她最近身体不大好,而且明早还要早起录节目,改天吧。”

史云忠点点头:“嗯,听说外地也有这么干的,有成功的经验可以借鉴,但咱们还是要请示市里主管领导批准才行,回头你拟定一份详细报告出来吧,我去跟主要领导请示汇报。”

杜贺点点头说:“好的。”

史云忠又问:“对了,集团公司成立之后你看由谁负责比较好?”

杜贺说:“最好还是由您来管比较好,因为集团公司的级别比较高,况且挂上你我的名字,下面的人能够重视,出去承揽工程的时候胜算也能大一些。”

史云忠说:“我事情比较多,抽不开身,那就由你来负责管理吧,你兼任这个公司的董事长,你把这些都写进报告里去,尽可能详细一点。”

此举正中杜贺下怀,他问:“那集团公司的名字呢,你看叫什么比较好?”史云忠说:“这个问题我倒没有想过。”杜贺说:“我有一个名字,不如叫运通实业集团,正好有你名字中‘云’字的谐音,听起来还比较吉祥。”杜贺这么说,显然是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史云忠听了却很受用,没有发表反对意见,说:“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

就这样,关于成立运通集团的事情,就在交通局正、副局长的秘密商议下初步形成了。杜贺立即着手准备相关的文字材料,将企业效益、预期年产值以及成立集团公司的利弊,统统地写了进去,尽可能地详实。他想,有了这份报告,不信市里领导不同意他的方案。

胡斌和鲁强一度以为杜贺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了,因为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们发现杜贺其实是一个很难缠的角色,尤其他十分好赌,而这赌场上输赢是常有的事情,指不定哪天他就有可能把自己套进去,要想从他身上攫取最大的利益也不容易,所以就有心把目标转向别人,想从别的领导身上找到突破口。

于是,一段时间以来胡斌和鲁强都比较冷落杜贺,就连朱日娜也跟杜贺不那么热乎了。有时杜贺打电话给她,她总是借口台里忙抽不开身而拒绝杜贺。杜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他们看自己不行了就有意疏远自己,杜贺恨得咬牙切齿,心想这帮兔崽子,看我一旦东山再起,怎么整治你们。

交通局要成立运通集团的消息一传出,胡斌和鲁强就傻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杜贺会使出这一招。

胡斌和鲁强心里很清楚,这运通集团一成立,,就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所以当即就给杜贺打电话,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儿。杜贺一看是胡斌和鲁强打来的,干脆不接电话。后来打的多了,勉强接起电话,一听说要打听运通集团成立的事情,就说:“我现在很忙,这事以后再说吧。”说完就撂了电话。胡斌和鲁强恨得咬牙切齿,心里骂道:“这只老狐狸。”

没有办法,打电话的事情行不通,只能登门拜访了。于是找了一个方便的时间,胡斌和鲁强敲开了杜贺办公室的大门。杜贺一看是他们二人,也没站起来,只是用眼瞟了一下,说:“你们二位今天怎么这样闲,平时不都挺忙的吗?我找你们都找不到,今天居然还有空来我这里。”

胡斌和鲁强知道杜贺在埋怨他们不理他,就点头哈腰地解释说:“嗯,最近实在太忙了,你也知道,先前做的三环路建设工程出了一些小问题,需要我们处理。另外资金也周转不开,最近总跑银行呢。”

杜贺故意说:“对了,我欠你们两位的那点钱过几天会还给你们的,你们不要担心啊。”

胡斌和鲁强面面相觑:“我们不是那个意思,那点钱不要也罢,咱们兄弟之间还在乎那点钱嘛。”

杜贺一听胡斌和鲁强说那钱不要了,也不跟他们客气,就没说再还的事情,心想我帮你们承包了那么大的工程,就是花你们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胡斌和鲁强说:“我们这次来是想跟您打听点儿别的事情,听说咱们交通局要成立运通实业集团,由您来担任董事长?”

杜贺心想,他们的消息可真够快的了,市里面不过是刚刚审批通过,他们就盯上来了,于是不动声色地说:“这件事完全是市里一手策划的,具体的情况我还不大清楚,至于是不是由我来当这个董事长,组织上还没跟我谈,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等我有确切的消息再告诉你们吧?”

胡斌听了,在心里暗骂:“一切都是你的主意,还佯装不知,可真不是东西!”

鲁强在旁边试探着问:“杜哥,我听说这运通集团成立之后,交通系统再有什么活儿可都要自己干了,我们这些私营公司那不是都得饿死啊?”

杜贺瞟了他一眼,貌似很诚恳地说:“兄弟,这事情都是上面的命令,究竟怎么做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啊!”

鲁强哭丧着脸说:“大哥,好歹你替兄弟们想想办法,千万别断了我们的财路啊!”

杜贺看鲁强态度十分诚恳,表现出很可怜的样子,知道已经拿捏得差不多了,就把话开始往回拉,说:“你们两个不要担心,无论怎么改制,那工程还不是得由人来干啊!如果真让我当了总经理,那公路建设上的事情还得我说了算,干与不干,给谁来干,还不是我一句话的问题。再说了,咱们都是兄弟,到时候我们肯定有些活是干不过来的,挑一些有赚头的分给你们就是了。”

胡斌和鲁强一听大喜过望,就等着杜贺的这句话呢,嘴里千恩万谢地说:“那就太谢谢您了,以后可就指望着你老哥过日子昵。”

胡斌说:“走吧,这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到下班时间了吧。今天我请客,咱们吃鲍鱼去。”

杜贺说:“算了吧,你们有事就忙你们的去吧,我也有事要处理,咱们之间的感情又不在一顿饭上。”

胡斌说:“别介啊,再忙也得吃饭不是,走吧,有事吃完饭之后再处理。”

鲁强也上来,拉着杜贺的胳膊说:“走吧,杜哥,好久都没有跟你喝酒了,今晚咱们得好好地喝一杯。”说完连拉带拽地将杜贺请了出去。

杜贺被两人热情相拥着,心想这世道真是现实得很,只要他们有求于你,那么就会把你当爹一样侍候着;如果觉得你不行了,立马就翻脸不认人,理都懒得理你。

李明博接到关于杜贺的第一封举报信是匿名写的,那天他像平时一样审阅来自于基层的举报材料,从那一大堆材料中发现了关于交通局副局长杜贺违法违纪情况的举报。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多次去澳门豪赌,输掉大笔钱财,有贪污受贿的嫌疑。

李明博犯了难。他感觉手里拿着的不是_封举报信,而是千钧重的石头。他的手在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棘手的问题。李明博的第一反应是想要将这份材料直接在自己的手中消化掉,但是他觉得这么做又有些违背组织原则。可要是不消化,自己最好的朋友又有可能被处理。

思来想去,李明博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杜贺见一面,于情于理都应该跟他谈谈,这些问题不是小问题,如果真的属实,不但会让杜贺丢掉官职,而且很可能会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李明博赶紧给杜贺打了电话,这一次,他将两个人的见面地点约在了家里。

杜贺很奇怪地问:“干吗要去家里啊,嫂子做饭多麻烦,咱们去外面找个酒馆随便吃一口呗。”

李明博说:“总去外面吃已经够腻烦的了,今晚让你嫂子给咱们做清蒸鱼头,你来尝尝,那才叫一个香呢。”杜贺想想孙小婉已经出国半年之久,自己好久没有吃到家常菜了,去尝尝也未喾不可。于是杜贺也不见外,如约来到了李明博的家里。

李明博的妻子叫常静,在江城市内的一所高校教中文,贤惠外向,知书达理。杜贺和常静以前就比较熟识,所以到了李明博家里,丝毫也不客气。当然,杜贺也不会空手而来,没有忘记给李明博带了两瓶好酒。

进得屋来,李明博埋怨说:“你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杜贺说:“我这可是上好的茅台,十年陈酿,再说了,你总不至于让我空手来吧。”李明博听杜贺这么一说,也没跟他客气,将杜贺让进屋里,找了一双拖鞋给他换上。

这时常静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跟杜贺打了招呼:“我听明博说小婉去英国了,你现在一个人怪不容易的,要是没地方吃饭就来家里吃,只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情,千万别客气。”

杜贺笑着说:“我要是客气,今天就不过来了,正想尝尝你炖鱼的手艺呢。”

常静说:“你先坐着跟明博说说话,鱼马上就炖好了。”

杜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李明博给杜贺冲了一壶茶递过去,然后看着杜贺,心想老同学真的老了,随着岁月的磨砺,曾经青春年少的容颜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发福的身材,略秃的额头,还有紧锁的双眉,虽然40多岁的年纪尚属于人生的黄金阶段,但是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年龄了。

杜贺问:“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李明博笑笑说:“没什么。”李明博还不想在饭前把收到举报信的事情跟杜贺说,怕影响了他的食欲,扯开话题说:“对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杜贺说:“别提了,还不是企业改制的事情。我们下属有几家小的公司,这次经过市里批准,打算改制重组,成立新的公路建设集团公司,我现在主要负责这件事,有很多遗留问题需要处理,搞得我脑瓜子疼。”

李明博说:“哦?这倒是一个新鲜事儿,那改制后的公司属于什么性质,产权怎么明晰?”

杜贺说:“变成股份制了,主要由国家持股,另外有集体和个人的股份在里面,做好了打算几年内实现上市的目标。”

李明博说:“如此说来,这将是一个大的企业集团了?”

杜贺说:“差不多吧,注册资本大概有50亿元,下辖5个子公司,主要包括公路建设有限公司、房地产开发公司、能源开发公司、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和新技术开发有限公司等,主要是负责江城市各等级公路建设、运营管理、筹资融资和相关产业开发,有员工4000多人呢。”

李明博微笑着说:“这下你的权力更大了,愈发地不得了哦。”

杜贺也笑了笑说:“权力大了有什么好处,只会更操心而已,你没看到我最近白头发都特别多了吗。”

李明博慨叹说:“是啊,我们都老了,回想起二十多年前,那时我们多么意气风发,满腔的雄心抱负,如今则不同了,青春不再;已是半大老头子了,好时候不多了呦。”

杜贺也深有感触地说:“是啊,好时候是不多了,我最近发现身体素质也大不如以前了,年轻的时候成天在操场上打篮球都不觉得累,前几天去机关球场投了两个球,就觉得腰疼屁股疼的,老喽!”

李明博说:“对了,退休之后有什么打算?”

杜贺说:“暂时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真能顺利退休的话,我倒想去乡下生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栽点花草,种点蔬菜,那种感觉一定很好。”

李明博对杜贺的话表示赞同,故意把话题往这一方向上引:“那你一定要保证顺利退休,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正说着,常静把炖好的鱼端了上来,招呼说:“快趁热吃吧,我去给菲菲打个电话,这孩子说是回来吃饭的,怎么到这时候还没回来。”

杜贺问:“你女儿回来了啊?”常静说:“是的,这不是刚放暑假嘛。她一回来就跑去姥姥家了,我告诉她今晚炖鱼的,她答应说是回来吃。”杜贺这才想起已经到了暑假时候,可惜自己的妻子儿子在国外却不能回来,这样想着,竟然有一种失落感。

正在这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个长相秀美的姑娘推门走了进来。常静说:“菲菲,正说你呢,你就回来了。快点跟杜叔叔打个招呼。”李菲菲很懂事,立即微笑着招呼说:“杜叔叔好!”

杜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惊讶地说:“一晃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啊,越变越漂亮了啊。”菲菲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常静问:“对了,你们家小飞在国外还好吧,像你们家庭条件好的,都能把孩子送到国外,我们这些穷人家就不行了,只能在国内读大学。”常静笑着说,话语中充满了自嘲。

杜贺赶紧解释说:“得了吧;我看菲菲挺好的,复旦大学也不错。我家小飞那是没办法,考不上我才把他送到国外去的。这不因为他不省心,我又把他妈派过去陪读了。”

常静呵呵笑着说:“能陪孩子一起读书也是一种幸福,我倒羡慕小婉昵。”

杜贺的这顿饭吃得很高兴,他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忽然之间他有一种感悟,这看似平淡的柴米油盐的生活,或者才是一种真正的幸福。看着李明博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杜贺的心里很是羡慕。而现在自己虽然位高权重,却过着妻离子散的生活。这样想着,越发地思念起身在国外的妻子儿子。

李明博陪杜贺喝了点酒,两个人的话题渐渐多了起来,由过去谈到现在,由自己谈到孩子。

常静和菲菲吃完后进到里间看电视去了,当饭桌上只剩下李明博跟杜贺两个人的时候,杜贺忍不住问:“明博,你这次找我来,不会是单纯地想跟我唠家常吧?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就是了。”

李明博知道杜贺是个聪明的人,也没有必要跟他绕圈子,沉吟了一下说:“杜贺,我这次找你确实有事,我想问你,你是不是经常去澳门赌博?”

杜贺听了一愣,没想到李明博会突然这样问他,就说:“你是听谁说的,没有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没事总往澳门跑呢。”

李明博说:“是这样的,我最近接到了一封举报信,是关于你的,那信中说你经常去澳门参与赌博,并且有贪污受贿的嫌疑。信已经被我拿到了,所以我想找你谈谈,当然了不代表组织,仅代表我个人。”

听李明博这样一说,杜贺撂下了筷子,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低下头在思考着究竟是谁会在背地里放冷枪,想要置他于死地。

李明博善意地劝诫他:“杜贺,咱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这么多年了,情同亲兄弟,我不能眼看着你一步步往邪路上走,如果这一切是真的,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李明博的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他是真想劝杜贺回头,不要再一步步走向无底的深渊。

杜贺还想抵赖,不愿在李明博的面前承认自己有那些违法违纪的行为,就说:“没有的事情,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我平时工作中得罪了人,有人在背后算计我,你不要信他的。”

李明博说:“我不管你去澳门的事情是真是假,你一定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次的事情必须引起你的注意!你应该庆幸举报信到了我的手里,如果我不在这个部门,那么今天跟你谈话的人就不是我了,到那时,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李明博的话仿佛一声声惊雷,在杜贺的脑子里炸开了花。

他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杜贺的冷汗开始下来了,他跟李明博表态说:“明博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事情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可能真的是我以前在工作中得罪了小人,我以后多加注意就是了。”

李明博点点头:“拍着杜贺的肩膀说,老同学,我在纪检部门工作的这段时间里,见了太多因为一时贪念而走上歧途的干部。其实,人在犯错的时候只是一念之差,只要平时对自己要求严一点,就不至于有太大的闪失。刚才你也说了,期望着自己能顺利退休,到乡下栽花种草,颐养天年。杜贺,我希望退休了,能够和你一起喝酒下棋。”

杜贺没有说话,突然觉得脑子里很乱,是的,照这样下去,自己能有机会回乡下颐养天年吗?在过去的日子里,自己确实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可这样做的人又不止他一个,也没见别人都出事啊?

杜贺一直以为,反腐败工作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抓倒霉鬼,谁的运气坏就会被牵扯进去。杜贺始终认为自己不会那么倒霉,这次的举报信也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现在哪有几个当官的不被告的?但凡工作有力度的领导干部,肯定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有几个反对者也是正常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杜贺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退路了,他的身后似乎有一双大手在推着他走,他想要停下来,却怎么都停不住。

杜贺这次去李明博家里做客收获很大,不但得知了自己被人举报的消息,同时也让他再一次感受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李明博已经明确告知,出于朋友情谊,这次举报信帮他处理了,但是有第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让他好自为之,如果再发现有类似行为,他将严格按程序办事。杜贺笑了,对于李明博的做法他感到很满足。杜贺了解李明博,他是一个非常讲原则的人,能这样帮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从李明博家里回来之后,杜贺有一种非常想去英国的冲动。他想去看看/『L子杜小飞,也有点想念妻子孙小婉。在仕途上打拼了这么多年,杜贺似乎在一夜之间突然明白,原来家庭生活也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杜贺给胡斌打了电话,让他负责办好去英国的一切手续,胡斌知道现在杜贺得罪不起,倒也听话,很迅速就搞定了一切。临行之前,很多跟杜贺关系比较要好的开发商和下属单位的一些领导都来送行,或多或少地都给他塞了一些红包。胡斌和鲁强也不例外,每人又塞给杜贺10万元。

孙小婉和儿子杜小飞得知杜贺要来英国的消息之后,早早地就来到机场迎接。一家人见了面之后,杜贺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发现久未见面的儿子是越来越帅气了,也许是受了异域风情的影响,杜小飞居然在举手投足之间多了许多洋味。更让杜贺惊讶的是,杜小飞开了一辆奔驰来接他,并且驾驶技术还相,当不错。

杜贺问:“这是你自己的车?”

杜小飞说:“是啊。”

杜贺惊讶地问:“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买这么好的车?”

杜小飞说:“老爸,你可看仔细了,这是一辆二手车,很便宜的,才十多万人民币。”

杜贺听杜小飞这么一说,更惊讶了:“真看不出来是二手车,感觉蛮新的。”

杜小飞说:“可不是嘛,这里的汽车就是要比国内便宜很多,随便花十几万元就可以买二手奔驰宝马,而且都八成新以上。”

杜贺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那你有驾照吗?”

杜小飞说:“有啊,我有国内的驾照,在这里可以开一年,另外我也在考英国的驾照呢。”

杜贺很奇怪,问:“你什么时候考的国内驾照,我怎么不知道?”

杜小飞嘿嘿直乐,神秘兮兮地说:“我托人在国内办的,很容易的,花一点钱就搞定了。”

杜贺慨叹地说:“这样也行?”

杜小飞说:“是的,这一点还是国内比较好,办事都要靠关系,容易变通,在国外就不行了,什么都讲程序的,这里法制健全,后门根本就走不通。”

杜贺闷着头没有说话,心里对杜小飞的这句话也比较认同。

自从上车后,孙小婉就没有和杜贺说一句话,两个人同时坐在后排,杜贺忍不住侧过头望望妻子,孙小婉也望望他。杜贺发现,孙小婉老了,眼角都能看到细密的皱纹,眼神中也含满了一种忧郁。

杜贺忍不住偷偷地从座位下面伸出手,去拉孙小婉的手。孙小婉被他碰到之后颤·抖了一下,想要躲开,却被杜贺死死地攥住。

前面杜小飞从后视镜里似乎感觉到了两个人的异常举动,就嘻嘻笑着说:“爸爸,你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妈妈,想不想她啊?她可是总念叨你,担心你在国内吃不好睡不好的。”

孙小婉赶紧制止儿子:“小飞,你别瞎说,哪有的事情。”

杜小飞说:“本来就是嘛,你自己还不承认。”

孙小婉的脸上就飞起了一片红霞。

杜贺有些感动,他知道这个世界只有孙小婉是从内心深处关心他,至于朱日娜,不过是想利用他手中的权力,根本就不会跟他讲什么真感情。所以杜贺忍不住更用力地握了握孙小婉的手,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终于回到了孙小婉和杜小飞的住处,这是一处靠近郊区的独门独院的房子。房子的建筑很有一些欧洲中世纪时代的建筑风格,平项叠层的房屋,小空间、砖结构,房屋成L型,楼上楼下有三个独立的房间,临街的飘窗、铺着黑白瓷砖的走廊以及灰泥和彩色的玻璃构成了房屋的装饰特点。

杜贺问:“儿子,这个房子该不会也是你买的吧?”

杜小飞说:“老爸,怎么可能呢,别看这是一套旧房子,可买下来至少要100多万人民币的。不过我们租下来就相对便宜了,一年才不到十万块钱,我跟妈妈住,空间也足够了。”

杜贺仔细端详着这房子,虽然样式比较古旧,却很有一些异国风情,杜贺很是喜欢,心想要是在英国有一套这样的房子也很不错,闲暇时来住一住,倒是能颐养心性。

杜小飞又说:“爸爸,晚上你跟妈妈住楼上,我住楼下,房间早给你收拾好了,我带你看看吧。”杜贺随着杜小飞上到楼上房间,感觉空间虽然不大,但是却很舒适温馨。也许是旅途有些劳累,杜贺忍不住往那床上一躺,居然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杜贺躺在这里似乎能够放下一切,很多与名利有关的东西都抛之脑后了。

晚饭后,杜贺和孙小婉一起出去散步。孙小婉挽住杜贺的胳膊,漫步在那异国的林阴道上,让杜贺的心里涌起一种深深的眷恋,他想若是两个人老了,能一起生活在这里,该有多么美好啊。

在这一刻,杜贺突然有了退休之后来国外定居的想法,他要远离官场,远离曾记载着他的荣耀与痛苦的地方。

杜贺和孙小婉边走边聊。

杜贺问孙小婉:“你在这里生活得还好吗?”

孙小婉回答:“挺好的啊,我起码觉得心挺静的,另外气候和环境也比较温和湿润,比较适合我,治安也相对较好,人们都很友善,我希望能长期住在这里。”

杜贺说:“怎么,真的不想回去了?”

孙小婉:“嗯,不想回去了,我希望你也来这里,你在国内天天应酬,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对身体健康不好,还不如来这里过清心寡欲的生活,能健康长寿的。另外你在官场上混,我总有一种担心,怕你把握不住自己犯错误,还不如来这里过平静日子,起码心里踏实,能睡得安稳。”

杜贺望着远方那起伏的山峦,颇有感触地说:“等过几年吧,过几年我退休了,攒够了钱,就来这里定居,陪你们娘俩儿过好日子。”

孙小婉将头靠在杜贺的胳膊上,满怀憧憬地说:“嗯,我倒不希望你攒多少钱,我只希望你平安、健康。”

杜贺动情地将孙小婉揽在了怀里。

九月的天气,已经透出微微凉意,孙小婉紧贴在杜贺的胸前,这一刻她似乎感觉到杜贺完全属于自己。

运通集团的组建并非一帆风顺。杜贺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着手合并重组了交通局下属的几家小公司,这些小公司有的效益比较好,有的则属于经营状况不太景气。

那些效益比较好的公司当然不愿意被重组,而那些半死不活的公司却希望藉此机会能有一个新的转机。

现在杜贺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怎样统一思想,安抚人心,确保重组改制工作顺利地进行下去。为此,杜贺专门召开了全系统的职工动员大会,所有涉及重组单位的中层以上干部全部参加。

杜贺在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说:“同志们,我们谈改革已经谈了近30年,我们大家都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不改革就没有出路,想必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我们的企业也是如此,现在整个交通系统每年都有数十亿的维修建设工程,但就是因为局属的有些企业规模上不去,有些工程我们自己干不了,只能眼睁睁地被别人抢了去。所以,我们成立运通集团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提升局属企业的整体竞争力。”说到这里,杜贺清了清嗓子,往台下看了看,“我知道,现在下面有些同志有不同的声音,担心新公司的效益问题,这里我向大家保证,我保证运通集团成立后,我们企业的员工待遇会越来越好,企业的效益会有越来越大的提升,如果这个目标实现不了,那么我将主动辞掉这个董事长的职务,在这里我就立下这个军令状。”

杜贺的话说完,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伙纷纷议论,说杜贺果然是一个年轻干事的领导,能做出这样的承诺,说明他是胸有成竹的。也有人窃窃私语:“说得再好有啥用,要从实际行动看,真正见到效益才行。”

其实杜贺之所以敢于这样承诺,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些开发商每年能从这些道路工程中拿走多少利润,他知道只要自己将公司的经营管理搞上去,效益问题根本就不愁。

杜贺说到做到,立即着手对运通集团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撤并了原来臃肿的组织机构,调换了一些占着位置不干事的企业领导,建立了一整套激励奖惩机制,并且重新购置了一批先进的道路维修养护工具,成立了专门的技术研发公关部门……一系列动作下来,运通集团很快走上了规范化发展的轨道,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但是不可否认,改革必然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尤其那些被撤换下来的企业领导,原来在企业里养尊处优惯了,如今一旦没有了好职位,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就对杜贺恨之入骨,有些还采取极端的方式去上访告状,写匿名信。俗话说得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何况杜贺本身也并非那么“干净”,自然会被抓住一些小尾巴。

好在运通集团运行得还不错,也许是沾了名字好的光,仅仅半年时间,效益就成倍增长。

在官场上往往是以成败论英雄的,在某些领导看来,只要这个干部做出了成绩,即便是有些小毛病也是可以容忍的。所以杜贺对自身的要求不严,在一些领导的眼里也只是一些“小毛病”,没有人会否认杜贺出色的办事能力、组织协调能力、驾驭全局的能力。也正因为如此,杜贺反而被看作是敢为人先的改革先行者,在多次创先评优工作中被表彰,还被选为市人大代表,政协委员。

有了这些成绩之后,杜贺的虚荣心膨胀了,他渐渐地把李明博的话抛在了脑后。他认为一个想干事的人必然会得罪一些人,这是避免不了的,因为在运通集团成立之初,曾有一些原企业的职工去市委市政府上访,结果还是被市领导给打发回来,市领导的态度很明确,运通集团的改制是经过市委市政府同意的,杜贺的行为不代表某个人,而是代表政府,况且从整个操作层面来看,杜贺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妥,所以对个别职工反映的关于运通集团的问题不予受理。于是,那些人最终悻悻而回。这给了杜贺一个错觉,你们不是要告我吗?你们告不倒我的,我有后台,市委市政府都在支持我。

杜贺这人有一定的霸气,对于反对他的人,他都会毫不留情地予以反击。杜贺知道那些告他的人当中有一位年近60岁的长者,这次改制过程中,杜贺考虑到这人年纪大了,又缺乏开拓进取精神,就把他拿了下去。这人特正直,也特传统,在交通系统工作了近大半生,后来在下属的一个企业当主要领导,这老同志脾气倔,思想比较守旧,被杜贺撤掉之后觉得很没面子,又对杜贺的改制有些不理解,觉得自己原来的企业效益挺好,杜贺这么做等于砸了他们的饭碗,干脆撺掇下属一些员工集体上访告状,结果状没告成,还碰了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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