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站是一个小站,除了短程火车和郊区的那种小票车之外,跨省的火车是不停的。小站不大,所以不大起眼,只有一幢老式的木刻楞房子。小站站台的两侧种着一簇簇嫣红姹紫的波斯菊,花倚栏杆正熳烂地开着。尽管小站的这幢房子年代久远,但它是用废旧的铁道枕木建造起来的,至今看上去仍然很坚固,很耐用。或者这个小站位于寂静的山坳里,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站,或者是小站的这幢房子造型独特,才得以保存下来,继续使用着。

小站的站台总是拾掇得干干净净的。

小站上只有两名铁路员工,这两名员工是父子俩。这些年来一直是这种样子,总是他们父子两个在小站上值班。

这个小站也是他们父子俩的家。在这幢木刻楞房子里头,除了一个日本人留下的那个洗澡用的大木桶和两个折叠式行军床之外,其他的物件都是俄式的,比如那两个铁床,比如那尊俄式大铁炉这些都是中东铁路时代的遗物,包括大茶炊、劈柴的长把斧子、多头蜡台和院子里的那个俄式马神(井)。

凡此种种,类似话剧舞台的布景。

寂静的山坳里冬天很漫长,寒冷的日子差不多占去了全年的三分之二。刚刚进入九月,山坳里就开始出现飘雪的天气了,到了十月,漫天的大雪是山坳里的常客,迷迷蒙蒙,漫天洁白,周围起伏着的山峦瞬间变成雪山了。小站的这幢木刻楞房盖上也压上了厚厚的柔雪。

南面雪山的后面,那个离小站最近的村庄叫山坳村。村子小,大约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村民们大多以种田和采撷山货为生。由于这里地处北纬43线上的寒带,所以,这儿的庄稼一年只有一季。或者在村民们看来,够自己的口粮也就可以了,他们并不为口粮愁。生活得悠然自得的村民们在林子里采撷下来的山货,自家自然是用不了的,蘑菇、木耳、猴头、榛子、核桃和其他的中药材,用不了,他们就赶着马拉雪撬,或者滑着自制的滑雪板,走三十华里的山路,送到小站上来卖。当然,他们总忘不了给小站捎点自家种的上好烟叶。嗨,男人嘛,就好抽口烟儿。通常他们带来的山货卖不出去多少,主要过往小站的火车太少了,而且在小站上车的人也少得可怜,经常是一个旅客也没有。小站没有售票口,人上车之后补票就可以。那些卖不了的山货呢,村民们就存在小站上,托他们父子代卖。价钱都是极便宜的,近乎于白送。

正像一部日本电影开头的字幕展示的那样,北方的春天姗姗来迟。然而,山坳里是没有春天的,这里的春天就是初夏。到了初夏时节,山坳里的雪被才开始融化。小站的那幢木刻楞房子的房檐儿上挂满像春笋一样的冰柱,在灿烂的阳光下开始往下滴落雪水。此时此刻,山林上的树们都开始泛青了,东风一过,鹅黄色的迎春花和紫色的杜鹃花也相继开放了,鸟儿又开始在清晨叫个不停了。山上溶化的雪水顺着山上纵横交错的沟壑湍急地流了下来,山坳里的空气变得异常的湿润和清新起来。是啊,总算告别了漫长的严寒日子,在父子俩看来,那种感觉就像重生了一样,心情非常好。只是这样特别的好心情一年只有一次。

在严寒的日子里,小站木刻楞房子的窗玻璃上布满了厚厚的冰霜,屋子里要烧好多木柴才能保证窗玻璃不被冰霜覆盖住,以保证他们父子的?望效果。待到漫长的冬天过去时,就可以把笨重的窗户和门全都打开,外面的一切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有时候,山林里的鸟儿也会飞进小站的屋子里飞快地转上一圈儿,然后再飞出窗外。

老爸又要把它的那些略微有些潮湿的烟叶放在外面的大青石上晾晒了。儿子又可以用刀子砍下一截嫩嫩的柳树枝做口哨了。儿子吹奏的竟然是一些俄罗斯歌曲,轻快、俏皮,或者忧郁、哀婉。这还是老爸从曾经在中东铁路上做事的爷爷那里学来的。现在儿子又从爸爸那当学会了这些曲子。每逢儿子吹奏柳哨的时候,总会让老爸的心情有些伤感。在儿子的记忆中,多少年来,老爸常在深不见底的黑夜吹起他忧伤的柳树哨

小站里有一部铁路内部的专用电话和一些专用的通讯设施。这些设备都很老啦,由于站点太小的缘故,也可能是这些设施运行得还不错,小站又小工作量又不大,所以一直没有更换。

父子俩都是铁路上的正式职工,他们的工资是由过往的短途小票车给他们捎过来的。不仅工资,那个俏皮的年轻邮差为了图方便,也将寄到山坳村的信件存放在小站这里。山坳村的人如要往外面寄信,通常交给他们父子,再由他们父子代劳,转交给那个偷懒的邮差。时间久了,这种事似乎成了小站的固定工作了。父亲似乎很看重这项额外的差事,每当载着那个邮差的火车还没停稳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早早地等在站台上了。那个俏皮的邮差照例会说,我看得不细,你自己再看一遍吧。父亲目送那列载着邮差的火车远去之后,他才拎着邮袋回到小站里,倒出袋子里所有的信,开始一封一封地仔细查看,然后,叹了一口气,将别人的信摆放好,等着山坳村的人过来把它们捎回村子里去。

父亲虽然在小站上干了一辈子,可他从未离开过小站,也离不开小站,他几乎一年四季都没有休息日、节假日。这个小站上的铁路员工太少了,没有人愿意到这个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小站来工作,有的人甚至认为到这个深山沟里的小站工作等同于流放。的确,这里的冬天像寒冷的西伯利亚一样,占去了大半年的时间。冬天的时候,最低气温可达到零下四五十度。当山坳里刮起了暴风雪的时候,过往的火车司机是看不清小站的信号灯的。在清晨和黄昏的时分,那些在山峦上飘浮的云雾会沉下来,将小站的那幢房子和从小站经过的火车道线全都遮蔽起来。盛夏季节的情景会好一点,只是遇到大暴雨的天气,人们就连两三米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在上面说的天气里,父子俩就会点起了松油火把迎出去,像挥动信号旗和信号灯一样挥动着火把,指引经过这里的火车司机缓慢通过。那些经常跑这条线的司机们都知道他们父子俩的这种特殊的信号,每当他们看到这种信号心头就会感到一股温暖。当他们开着火车从小站前缓慢驶过的时候,一定要和他们父子俩打个招呼,做一个坚定的感谢手势,或者把香烟和酒扔给他们。他们觉得这对父子真的是很辛苦啊。

看来小站之所以存在着,一定是和这里复杂多变的天气有关啦。

夏天结束了,便到了短暂的秋天。

到了秋天的时候,铁路上检修段的工人才会将他们的工程车开到这个寂寞的小站,停泊在那条短短的岔线上,在这里进行例行的检修。他们选的这个季节好啊,山林已被冷霜染成了绚烂的神话世界了,紫,红、橙、绿,瀑山而动,环坳而舞,美不胜收。这时节,各种山货也下来了,又到了收山的季节了。在这个彩色的季节里,小站的地上,栅栏上晾满了刚刚采撷来的蘑菇、木耳、猴头、榛子和嫩皮的核桃。大约检修工就是瞅准了这个日子才开着工程车过来的。这种梦幻般的日子通常只有三四天就结束了,机不可失呀。

捡修工的到来,是小站最热闹的时光。父子俩忙前忙后为他们烧开水,烤野味,炒松籽,津津有味地听他们说话、开玩笑,讲外面世界的新鲜事儿。当他们满载着上好的山货开着工程车离开之后,几乎是刹那间,小站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适才的热闹是森林里山鬼们的一场恶作剧似的。

小站并没有严格的倒班制度,但是,每天二十四小时总会有一个人守在通讯设备跟前,密切地注意往来的车辆,这个人或者是父亲,或者是儿子,总之是绝对不能缺人的。父亲常常值夜里的班。他说,人老啦睡觉少。无论是谁值班,当有车辆将要驶来的时候,值班的人一定要整理好衣冠出去迎送,这是铁的纪律。他们要像战士一样站在站台上向过往的列车敬礼,目送列车远去。

在儿子的印象中,父亲对深夜驶过的那列客车相当看重。那是一列每三天才从小站这里快速通过,开住南方的旅客列车。既便是到了儿子值班的日子,父亲也一准会整装出来,迎送这列客车。这样一来,每到这个日子儿子索性去睡大觉。他真是搞不懂,父亲为什么对这列客车情有独钟。

平日里,山坳里静悄悄的,除了风声、雨声、落雪的声音和山林里的鸟叫声,只有小站屋子里的那个俄式大铁炉噼噼啪啪的烧柴声了。好像小站被铁路局忘掉了一样,就那样静悄悄地矗立在山坳里。

又到了那列去南方的旅客列车驶过的日子了,起夜的儿子透过朦胧的夜光,看到驼了背的父亲又早早地等候在站台上了。

翌日,儿子问父亲,那列去南方的车从没在咱们这个小站停过吗?

父亲说,二十多年前,是因为那几天夜里下大暴雨,临时停过一次

说完,父亲就去摆弄他晒的烟叶了。

这一对父子姓赵。其实,父亲老赵早已过了退休年龄了,由于没有人接替他的岗位,他只好继续干。或者,像那个老邮差说的那样,兄弟,一定是铁路局的人事部门忘记了老哥的退休年龄啦,哈哈,他们没想到老哥已经过了退休的岁数啦。

每当那个已经不年轻的老邮差把邮袋扔给父亲时,已不再说我看得不细,你再看一遍吧。只是轻轻地摇摇头。父亲接过邮袋回到屋子里,机械地把这些信放好,等着山后村的人把它们捎回村子里去。

儿子小赵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的梦想,就是想看一看铁路局是个什么样,想认识一下调度室给他们发布命令的那些人。他只熟悉他们的声音,但从未见过他们的面。有时候,调度室里的人会跟小赵开个玩笑,说,注意,10点03分707经过你们那里,那可是一列拉老虎的车呀,加小心。小赵愣了,城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老虎啊?调度说,小子,老虎就是坦克。这是军事秘密。这些玩笑在小赵看来是那样的匪夷所思,又是那样的有趣儿。有时候,调度室里的人也会真心诚意地邀请小赵到城里来玩玩,看看铁路局的那些统治者们办公的大楼,也到调度室来看看。可是,小站就这么两个人,一个也离不开,没人顶替。就这样,小赵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上岗以来,从未离开过这个小站,但也从未消逝去城里看一看的梦想。

是后来发生一件事改变了小赵循规蹈矩的生活。

那是个冬天。由于山外的沿线发生雪崩,那列途经这里去南方的旅客列车被困停在了小站上。这趟客车小赵是熟悉的,每隔三天它都会准时在深夜里快速地从小站呼啸而过。过去,站在站台上举着信号灯,拿着信号旗的老赵或小赵看到,这列深夜驶过的客车大部分车厢的灯都熄灭了,只有餐车和车厢与车厢连接处的灯、洗手间的灯还亮着。特别是到了冬天,几乎所有车厢的车窗都上了霜,里面的情景,外面的人什么也看不清。总是这种样子,这个蒙?的庞然大物从他们的身边飞驶而过了。

但这一次它却减速,缓缓地停在了小站上。

列车停下以后,小赵看到有人打开了车厢门,先是下来一个乘警,他下来后,就站在车门不远的地方开始用打火机点烟、吸烟。接着,从车厢上又下来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姑娘。她看见小赵在注视着她,便笑着冲小赵摆摆手。小赵完全被她的清秀美丽的容貌惊呆了。山后村里没有这样美的女人啊。山里女人的脸蛋儿都是红红的,皮肤黑黑的,身体结结实实。而这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儿完全是另外的一种。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小赵接到了发车的命令,那个吸烟的乘警立刻踩灭了烟头,上了车,紧接着那个穿着铁路制服的姑娘也上了车,并关好了车门。客车缓缓地启动了,小赵清晰地看到那位穿铁路制服的姑娘正站在车门那儿向他敬礼。

火车驶去了,渐渐地消失在夜的风雪之中。只有山坳里还残留着火车的汽笛声

小赵突然觉得这个穿制服的姑娘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后来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曾在父母唯一的那张合影上见到过她。照片里的妈妈也穿着铁路制服。小赵在心里惊叹道,啊,她和妈妈太像啦

从此以后,每当这列客车将要行驶来的时候,小赵就提前提着信号灯等在站台上,父亲看到后并没说什么,只是独自回到小站的屋子里,驼着背站在窗户前叭达叭达吸着旱烟。多少年来,父亲曾多次在这列客车上见到过这样的南方姑娘在东北人的眼里,身材窈窕的江南女子和川妹子们,她们长得彼此几乎是一样的。

每当这列客车从儿子的身旁风驰而过的时候,儿子肯定要睁大了眼睛仔细地观察着那一节节车厢的车门。

客车照例呼啸着从小赵身边飞速地驶过去了,那个车门照例空空地亮着,连个人影也没有。

不当班的时候,小赵喜欢一个人坐在木刻楞房子的外面吹柳树哨。他跟父亲的话越来越少了。

那天是个好天儿,父亲提着两瓶酒破例去了山坳村。

很快,山坳村有人过来给小赵提亲了。只是小赵一个也没有看好,一副没有心情的样子。

父亲似乎一夜之间就老啦,背驼得更厉害了,咳嗽也越来越多了。一天的早晨,他终于拿起那部铁路的内部电话,向调度室报告说,唉,我老啦

吹着柳树哨的小赵有一个梦想,他盼望着那辆去南方的旅客列车能在小站临时停下来,他想走过去和那个穿铁路制服的姑娘说几句话。这个梦想让他的心里充满了美妙的期待。

终于得到了铁路局人事部门的通知,父亲可以退休了,他们将再给小站派一个年轻人过来。那个人事干部在电话里笑着说,是个挺秀气的姑娘哪。还补充说,这是调度室的几位老调度向人事处推荐的。你儿子老大不小啦,该成家啦。

三十年前,父亲同样接到了铁路局人事部门的通知,说他们将给小站再派一个年轻人过来。那个人事干部在电话里笑着说,是个挺秀气的江南姑娘。你们好好处吧,别让我们这些当红娘的失望。失望倒没失望,但是,那位南方姑娘在小站上只做了三年,她所有的新鲜和浪漫一点一点地在寂静的山坳里蒸发后,变得精神恍惚起来,脾气也越来越坏。她无法忍受小站日复一日的单调生话,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十二月党人一样被流放到了这里,被优渥的江南水乡抛弃了。最后,她决定离开这里,将自己的儿子留在小站上。她知道老赵是个好人。她走的那天夜里,天正下着大暴雨,恰好那列去南方的旅客列车因山外山发生泥石流临时停在小站上。她想,这是天意啊她觉得自己一分钟也不能在这呆了。于是,她快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最后亲吻了一下熟睡的儿子,随即冲向站台。

站台上,老赵正提着信号灯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她冒雨跑了过去,说,我走了,你保重,还有咱们的儿子!老赵愣在了那里,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冒雨冲上车厢,他看到她向那个乘警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那个乘警看了一下,便让她上了车。然后,那个车门便关上了。此时此刻,老赵只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铁路上有铁的纪律。

车上的女人已泪流满面,蒙?的泪眼中,她看到老赵手中的信号灯打出了发车的信号。火车徐徐地开动了,载着这个女人去山坳外面开始她新的生活了。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刻,提着绿色信号灯的老赵是那样的无助

女人走后,铁路局人事部门又派来一个人。这是一个腼腆的、刚刚犯了严重错误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很特别的样子,铁路制服分大、中、小三种号码,他完全可以领到一套合适的衣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要把裤角窝进去很多,将裤腿弄得短短的,露着一截脚踝骨。他的风纪扣不论是制服外衣还是衬衣都系得严严的,一直扣到领钩。没事的时候,他总是坐在木刻楞房子的侧面,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对过往的列车看都不看一眼。小站有一个日本式的浴桶,洗澡的时候,老赵主动过去给他搓一搓背,但是手巾往他背上一搭,刚一使劲儿,他就像拔了榫的桌子一样直晃。老赵真是想不通这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个男人仅仅在小站上干了二年,忧郁成疾,就死在了这里。临终之前,他嘱咐老赵说,他死后一定把他埋在这里,埋在山脚下,然后告诉局人事处一声,说他死了就行了。之后就停止了呼吸。在老赵看来,这个人好像对他对他原来生活过的城市、单位和同事很绝望,或者他们伤他伤得太深了。

老赵按照他的遗愿把将这个男人葬在山坳里。每到鬼节的时候,老赵一定会到坟上给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上上供品,烧点纸钱,并将外地寄给他(陈渊)的信一封一封地火化掉,再陪他坐一会儿。他活着的时候,两个男人经常这么无话地坐在那幢木刻楞房子的外面,呆呆地看着在山风下微微荡漾的森林,或者仰头看看南飞的雁阵,或者,听听那个老式半导体收音机里的广播。老赵还清楚地记得,调台的时候,陈渊总是战战兢兢地请示老赵,我、我调个台中不?老赵照例会说,你想听哪个台就调哪个台,我听啥都行。陈渊很喜欢听老赵吹的柳树哨,有时候竟听得泪流满面。老赵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能犯什么样的严重的错误呢?

再后来,铁路局的人事部门又陆续派了几个人到小站上工作,但是,没有一个人干长的,最多挺个一两年就走了。的确,在小站上工作太辛苦了,除了正常的值班,还要应付恶劣的天气,去清理那些将铁轨掩埋的积雪,或者从山上冲下来的小股泥石流。为了度过漫长的冬天,还要自己去山上砍些柴火在小站的房后垛好,无论如何,有了烧柴这一冬心里才踏实。但是真的很辛苦,难怪其中的一位只干了大半年就不辞而别了。

小站上,更多的时候是老赵一个人顶班,直到儿子长大,填了一个表,成了小站上的另一名正式的铁路员工。小赵就是在这种频繁的更换小站员工的背景下长大了,这些走马灯式的人物给小赵的影响是混合式的,在这些人当中有的是南方人、有的是西北人、有的是当地人,他们不同的生活经历和工作经历,他们不同的个性和憧憬,让小赵年轻的心灵世界充满了疑问和矛盾。

岁月如风,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

深夜,那列驶往南方的旅客列车很快又要从小站经过了。老赵站在木刻楞的房子里,隔着窗户凝视着在站台上迎送这列客车的儿子。当这列客车经过小站时,他看到儿子正全神贯注地搜寻那列驶往南方的客车上每一个亮着灯的车门。老父亲看这种熟悉的情景时,缓缓地流下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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