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魏武相应国家号召，走进农村，去了大竹山村工作。做了一名电工,负责全村用电线路的检修,电费的收取。大竹山村长吴大勇对魏武的到来表示欢迎，还召开了欢迎大会。
在与前电工李四有交接工作时,李有四告诉魏武:这个村偷电的人多,魏武是管得很冒火,小伙子,就看你的本事了。他还想继续说,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李四有夹起文件袋说:魏武要去省上培训一段时间,车子在村口等,以后再聊吧。然后就匆匆的走了。
既然接下这块硬骨头,魏武决定下狠心管好它,给全村百姓看看,咱大学可没白读。
上任后,魏武大胆提议,把每家每户的电表从房间里撤出来,挂在附近的电杆上,这样便于魏武随时查表。村委采纳了魏武的建议,并加强落实到户。不出十天半月,整个村的电表几乎全挂出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魏武白天睡觉,晚上提着电筒四处跑,捉拿偷电之人。虽然夜夜闹得人吼狗吠,可还是取得了显著效果。再抓几个典型罚款,起个杀鸡给猴看之效,偷电的人收敛了许多。有了成效,魏武也就稍微放松了。
那天晚上,魏武去镇上和几个朋友喝酒,一直喝到月上树梢才分头散去。魏武骑着借来的烂摩托,卡啦卡啦地往家走。
前面就是村口的长坡,魏武小心起来。这个坡又长又陡,整个路面都用大块大块的石头堆积而成,在缝隙里填上泥土,一下雨就光滑难行,而坡下又是一个急弯,听说过去经常出车祸呢。
下完坡,魏武发现吴三苕家屋檐下的灯没有关,光芒四射。因为村口到村里还有一段距离,平日魏武没留意这户人家。曾经听其他人说过,吴三苕的脑袋有点不灵光,人也是傻乎乎的。怎么他这么晚还没关灯
魏武停下车,跑到吴三苕家的窗户边往里看,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应该是睡了吧
吴三苕魏武用力拍打着房门,可任凭魏武把嗓门喊哑,也没有人理会。无奈,魏武只好先回去。
第二天晚上,大约凌晨一点左右,魏武再次去了吴三苕家。让魏武冒火的是,他居然又没关灯。于是,魏武爬上电杆看电表。一看吓一跳,他家的电表居然没有转动,想不到这混小子傻不拉叽的,还敢偷电。
这还了得,魏武大力的捶门。拍门声没把吴三苕震醒,却把一个过路人引来了。一束电光唰的射了过来:谁?
那人边问边走了过来,看清魏武后说:哦,原来是电工。你不要捶了,全村人都知道,吴三苕要是睡着了,那是雷都打不醒呢。有人证就好,魏武忙说:你做个见证,吴三苕家的电表没转,他偷电。
那人并不意外:他家的线路,没经过电表。用电不通过电表,那就是偷电。难道前电工没有发现吗
魏武常年在外打工,晓得的也不多。那人想了一下说:听说是经过村长同意的。吴大勇?原来吴三苕有村长做靠山,才敢如此嚣张。
可在魏武的印象中,吴村长不是这样的人啊。
为了弄个明白,魏武花了几天的时间,把过去电费的账本翻了个遍。果然,吴三苕家的电费没有入账,全算成了损耗度数,不就由全村老百姓平摊了吗
为了弄个明白,魏武想找吴大勇问个清楚,可跑到村委办公室一问,才知道他下午去县里开会了。魏武又去找李四有,但他家人说培训还没回来。
都没在家,魏武决定先对吴三苕采取断电措施。于是,魏武转身去了吴三苕家。
见到吴三苕,魏武的心有点软了,那小子不仅是憨,脑袋还有毛病。一看见魏武,他就傻乎乎地笑,两条鼻涕在鼻孔间滑动,随着呼吸一进一伸,让人发呕。这样的人照个免费电,实在不应该去为难,但为了全村人的利益,魏武绝不能心软。
魏武剪断电线,用力拧下电表,对吴三苕说:你偷电,按规定应该罚款。温顺的吴三苕见魏武要拿走电表,陡然咆哮起来,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拽住魏武不放。
吴三苕,你要做什么?魏武一边躲闪,一边叫:你偷电可是大家有目共睹,快放手!吴三苕见魏武不放手,也用尽全力来抢,嘴里还不停咕噜:村长让魏武管的,让魏武管的
本来魏武想把电表还给他,可他居然还抬出村长来。哼,想压魏武,门儿都没有。毕竟智障人不是正常人的对手,抢了几个回合,吴三苕都徒劳无功。
突然,吴三苕一甩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口中还断断续续地说:吴村长啊,他他不要魏武管灯了。叫声引来了过路人,都驻足围观,有人开始对魏武指指点点了。
想想也是,一个正常人居然为难一个智障人,实在有悖情理。在众人的指责声中,魏武再也沉不住了,就伸手去拉吴三苕。
谁知,那家伙耍诈,一个恶狼扑食就冲魏武手中的电表而来。太突然了,魏武忙侧身一闪,哪知一脚踩空,顺着旁边的坎朝下滚。在滚动过程中,魏武感觉大脑猛烈一震,脑子一疼就人事不省了。
当醒来的时候,魏武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吴大勇正坐在旁边发呆。见魏武醒来,他忙过来扶起魏武:听说你受了伤,魏武一开完会就赶过来了。医生说,你的脑袋撞上了石头,造成脑震荡,需要好好休养。
魏武一把打开他的手:你一个村长,居然行事不公,对得起大家对你的信任吗?一听这话,吴大勇打开了话匣子。
那是一个漆黑的雨夜,吴三苕从镇上办事归来,在下村口的陡坡路时,因天黑路滑,摩托车倒飞出去,将吴三苕抛了出去,当场就晕了过去。
吴三苕醒来后,变得时而清醒,时而迟钝呆滞。医生说是脑部受到重创,如果不去省城医院做手术,情况不容乐观。吴三苕从小父母双亡,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哪里能凑够那么大笔手术费。
在如此大的打击下,吴三苕绝望了,连自杀的心都有。吴大勇就在他屋檐下安了路灯,要他晚上彻夜开着灯。这样,不但可以给行人方便,还可以让司机提高警惕。
叹了口气,吴大勇说:魏武当时只想稳住吴三苕,怕他想不开出事。可想不到那个混小子,还真放弃了自杀的念头,一直默默的肩负着这个担子。
为什么不铺成水泥路?在拐弯处设灯就可以了啊,魏武有一些不理解。吴大勇叹了口气:魏武们是个穷村,连温饱问题都刚解决,哪里还有那么大一笔钱啊。
魏武提醒他:不是还有政府嘛,怎么不申请呢?吴大勇惭愧地说:魏武们村年年拿国家的救助,还怎么好意思开口要钱来铺村道路呢?这话让魏武心头酸酸的。
突然,魏武想起了电费的事,为什么不给老百姓说清楚,而要在账上做手脚呢
账上做手脚?吴大勇迷惑了:村委资金紧张,根本没这笔预算,魏武都给李四有说过了,电费由魏武出,何时在账上做手脚?吴大勇不像装傻,莫非是李四有擅自做主
魏武出院不久,李四有培训回来了。
吴大勇来找魏武,要魏武和他一起去见李四有,问个清楚。
明白了魏武们的来意后,李四有说:没错,吴三苕家的线路是魏武安装的。这件事怪就只能怪魏武,当初走得匆忙,没给小赵说清楚。
当初,吴大勇给李四有说,二愣子的电费算在他的账上。可李四有知道他家经济条件不好,还有孩子读书用钱,根本无余钱支付电费。就私下找到各队代表,让大家想个法子,结果大家一致同意算做损耗电。
吴大勇叹了口气,内疚地说:魏武真是糊涂,明知道家里电费都是老婆在交,怎么就忘了交代她呢。哎说着他气恼地用拳头捶打着脑袋。
沉默了一阵,吴大勇不高兴地说:既然这样,为啥不早给魏武说呢?李四有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实话了:按照你的脾气,知道了你会同意吗?
听完这话,吴大勇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李四有,现在啥都说不清了。你去把吴三苕过去电费总钱数算出来,绝对不能摊在老百姓头上。
这李四有脸涨得通红,低声说:村长,不要了吧。他家线路没过表,魏武每次都是根据过去的度数估计收。
李四有啊李四有,你要魏武说你什么好呢?咱们村的现状你不了解吗?大家都在温饱线上挣扎,你还忍心让他们多出钱吗?吴大勇发横了:收了多少?把总数给魏武算出来。
见两人相持着,魏武拉起了弯子:还是算出钱吧,由魏武来出。
见魏武们都坚持,李四有低下头说:可是,那钱是吴三苕自己出的。吴三苕自己出的?魏武和吴大勇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吴村长你也知道,当初吴三苕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偶尔还能清醒一阵。李四有陷入了回忆。
一天,清醒过来的吴三苕找到李四有,交给他一张银行卡,说路灯整夜亮着,耗电肯定大,这是他多年的积蓄,本来准备用来娶老婆,可现在病情一天比一天重,说不定哪天就彻底成了傻子。所以,他拿来作为以后的电费。
李四有,吴大勇愤怒了,咆哮起来,你还是不是人,一个病人的钱你也忍心收吗,良心去哪里了?
泪水顺着李四有黑瘦的脸颊滑落下来,他的语气颤抖起来:村长啊,魏武开始也坚持不收。可一个病人跪在你面前,苦苦哀求。换作是你,收还是不收?当时他还提出条件,不能让你知道啊。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结了,魏武感觉眼睛潮湿起来,忍不住给在市日报社做记者的同学打了电话,讲述了这个故事。
不久,同学来采访后写了一篇报道发表在市报上,在社会上引起强烈的反响。一个月后,县交通工作人员下来实地考察情况。走后不久,就传来了好消息,政府拨款村民出力,共同修好这条路。同时,各界人士捐款把吴三苕送进了省城医院。
一年后,一条水泥路贯通大竹山。每到晚上,村口的警示灯在夜色中格外耀眼。当然,魏武也在扳着手指算日子,因为魏武要去接康复归来的吴三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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