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本族的人按照二叔的吩咐,来了七八个人。主要活路是给人家送桌椅条凳和家什,其次是打扫卫生,招待客人。山花起得很早,不一会二婶来了,进门,问寒问暖。山花说:“近几天把你累着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二婶说:“自己的公事吗,咱不办谁办?虽然累点,王家添进人口,从心里高兴。看侄媳长得这么俊,真是千里挑一,谁不夸奖?”山花说:“二婶枉夸了。”这时,大家陆续来了。山花泡上茶,大家喝了一会,就开始动手了,有烧水的,有打扫院落的,有做饭的,有洗盘子的,有送桌椅条凳的。一早晨就把活路忙活完了。然后他们坐下来说说笑笑地喝酒。饭后,有的人欣赏十二陪送。那八仙桌子四面雕花,玲珑剔透,红玉玉的,煞是好看。二春问是什么木料做的,山花说:“红柳木,身子很沉,是缅甸进口的木料。”二春试了试,确实很沉。椅子也是红柳木做的,与桌子一个颜色,一人搬得很吃力。那条山几雕刻更精细,图案是二龙戏珠,刻得栩栩如生,简直同飞起来一样,也是红柳木做的,看来是一套。大立橱也与北方的不同,紫檀木的,扉扇上雕刻麒麟送子,中间是一铜镜,古朴典雅。炕寝柜、地八仙小巧玲珑,都是精工细作的。漆得油光剔亮。桌上的猫头座钟,有节奏的动着眼睛。二叔说:“这些东西价格昂贵,没有百二八十万的买不了。”山花说:“二叔的眼力真高,这全套家具我花了将近一百六十万。”孬蛋说:“我的妈,我得混一辈子。”山花说:“只要有经济头脑,广开致富门路,这钱算得什么?好好干吧,说不定你也找个广西妇人。”孬蛋说:“托你的吉言,到时候嫂嫂可要帮忙。”山花笑了笑说:“那是自然!在桂林刘三姐似的人物有的是,他们都很想来泰安定居。”

正说着,小六子来了。二叔问:“你怎么才来,我们都干完事了。”小六子说:“昨晚睡觉很晚……。”王生问:“六兄弟,那尿盆是你钻的眼吗?”小六子说:“怎么了?”王生说:“让你嫂子尿了一炕。”二婶说:“你看,怎么这样闹法,有点过为了。”小六子说:“我还没这个头脑,不知是那个孩子头做的。”合营说:“不是你是谁?别人做不上来。”小六子两手拤了个圆形说:“谁做是这个。”二婶说:“不要争执了,钻就钻了吧,以后用它做花盆。”说完和山花拆洗褥子去了。剩下的人有的打牌,有的胡吹海嗙。

不多时叫二日的客人来了。当地有个风俗习惯,闺女出家后,娘家第二天来叫媳妇,第三天送回来,这叫搬二日送三日。至于什么说法,谁也搞不清楚。山花虽然是姥姥发送的,但这一步也免不了。来人用的小车,两个小青年一推一拉,车子上坐着个孩子。人们把他俩迎进家门,客气了一阵。二叔说:“亲家婶也是的,想得真周到。”客人说:“这是老人的一片心意,不这样做她不愿意。”二叔说:“这是人之常情,这一来在外观上也好看。”

二婶和山花在后院拆洗褥子,听说来了客人,放下手里的活路来到前院打招呼。山花见了孩子,忙从屋里拿出喜糖让他吃。与客人寒暄了一阵后,就和二婶领着孩子到后院去了。

其他人照二叔安排,各自忙活个人的。

中午炒了十四个菜,由二叔和麻子蛋陪客人。吃完午饭后,客人要回去。这时山花和二婶也忙完了。二婶打发山花上了车子,目送她走出很远。街上的人见了,无不称赞王生姥姥谅事。有的人说:“闺女与外甥媳妇一样,都是姥姥的贴心人。”

客人走了后,二叔又安排明天的工作。明天比今天招待要隆重一些,因为送客的有年长人,招待不好外人笑话。二叔问厨师还缺什么菜,厨师说:“肘子肉、海货。”二叔让他开了个底,让春生到泰城市场去买。

第二天,人们起个一早,忙活了一阵,但等客人到来。大约十一点钟,客人来了,大家赶忙迎出门去。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有年纪的人,后面一推一拉,山花和孩子坐在车子上,再后面是两个抬食盒的。不用说最前面的那二人是主客了。二叔赶紧迎上前去同他们一一握手。二婶把山花扶下车子,寒暄了几句,领着孩子回家去了。春生和狗蛋去接食盒。

小六子负责给客人倒茶,二叔与客人拉些多情呱。客人喝了会茶,麻子过来让客人洗手,吃午饭。

中午安排了十来个菜,喝了点酒,吃的水饺。

吃完饭,麻子领着客人到汶河看了看水景。四点钟回来就席,陪客的是二叔和麻子。客人坐定后端上四干四鲜,喝着茶品尝。四干无非是点心之类的四种食品,那四鲜也是集市上卖的四种鲜果。撤了四干四鲜后,接着上四压桌,第一道正式菜是汶河的小鲜鱼,炸得又酥又香,吃起来美味可口。第二道菜是鲤鱼钻沙,片的方片炸货,客人们都奇怪,那鱼是怎么钻进大豆腐里去的,吃起来润香有味。第三道和第四道菜就是大件了,整鸡整鱼。客人遂掏出两盒大鸡香烟,赏赐厨师。跑堂的随把鸡撤下去,拆开后又端上来。于是在麻子的谦让下,大家动手捯起来。第五和第六道菜是平盘,一盘是海蜇,一盘是炒鱿鱼,那味道胜似饭店的炒菜。客人们对厨师赞不绝口。麻子说:“俺王家几乎人人会炒菜,都有一手绝招。”话刚落地,第七道菜上来了,肘子肉,用刀离的肉花向外翻卷着,就像一盘盛开的菊花,既好捯又好吃,脆而不腻。没捯两轮,端上半边江山。所谓半边江山无非是半个猪脸,拆开就是猪下货。客人夹了一块,放到嘴里一吃,有股特殊的香味。客人说:“像是用大烟葫芦煮过。”二叔说:“你真有眼力!”第九道和第十道菜是平盘山珍之类的。这席地共二十道菜,美名曰:“八八带四大件,也叫双喜宴。”这是农村最高的招待礼节了。客人们很满意,那菜吃了不过三分之一。剩下的当然晚饭时帮忙的吃。

送走客人后,大家松了口气,这时人人方感到有些累了。

吃饭时,王生和山花感激不尽,每人敬了六杯酒。喜得二叔和二婶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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