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对我说过“无敌之人也是最可悲之人”他一个老人家并不像寻常的老人一样爱提过去、曾经平时也不怎么叨念我们师兄弟几人然而这句话却是他最常挂在口边拿来教训我们的一句话。当我问师父对我未来的期望是什么师父对我说“无论做个没没无闻的市井小民、还是一个商人小贩也好不要奢望当个个无敌之人。”

但是我心中却不明白也不断地对师父这句话产生疑问。我们习武之人强身健体日积月累锻链最强、无敌不就是对于修练的成就最好的肯定吗我们的门派是个与世无争的小门派虽然有着独特的修练功法却不轻易涉足江湖与人争斗。直到某一次我见路不平一时忍不住跟人动手时候我发现自己能打十个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自己很能打才明白我们门派的武学心法多么出众。而那时候我才学武刚满五年十二岁我们门派中最小的弟子。

直到那时候我也第一次认识江湖上给予我们门派的名称“蔽功庄。”

但是当我回去师父知道我跟其他人动手的事之后发了很大的脾气不但罚我在石阶上跪八个小时还让我双手高举着两大桶装满碎石子的水桶。结果我在第五个小时的时候晕了过去听大师兄说要不是他刚好经过发现不妙冲出去拉住我我恐怕早就从石阶上一路由山头滚到山脚了而三个师兄他们也将会少了一个小师弟。后来的事我都是听其他师兄讲的我晕过去后大师兄跑去跟师父理论为我大吵一架还被师父揍了一顿骂他“翅膀长硬了是不是。”

但其实我知道师父跟师兄们都很关心我我罚跪的地方是在后山的祖师祠堂平常没事我们都不会经过那个地方因此我明白大师兄绝对不可能是刚好经过。只是他不承认我也不能说破。至于师父在我半夜醒来之后发觉到师父悄悄拿着治疗酸痛的药膏来到我房间帮我上药问我“会不会觉得师父太不讲理”

隔天一早师父罚我跟大师兄去打扫祖师祠堂要我们看看祠堂门上的对联自己好好想想。祠堂对联写着上联“拳脚不做无敌”下联“从文力争第一”横批“强身不斗气。”那时候我问大师兄习武不争第一那么又该怎么去证明自己练功自己的意义又在哪里

大师兄笑着回答我“对联的意思是警惕我们不逞凶斗狠但也不可轻言放弃人就应该为自己争一口气。”就像我们练武不是为了杀人而是练自己的意志证明自己。大师兄说的话我似乎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但也使我心中有些感触跟想法。

只是事后回想起来我想我一定在那时候误解了很多很多事包括大师兄的真正想法、以及祠堂对联的真实意义。那些误解距离事实并没有偏差太远或许小到连误解都算不上的微小程度然而那样微小的偏差随着岁月渐渐加大。像是路上与人擦肩而过一人往东一人往西虽然思绪曾经无比的接近但是没有交集的目标随着时间脚步拉开了距离最后远到无法相互理解。我们师兄弟未曾感觉到无敌的可悲也从没有真正理解师父对我们唯一的叨念要求是什么。

我是个孤儿也曾经在街上流浪过过着时时思考下一餐在哪的生活如果不是师父把我领回去我想我或许不是死在街头就是仍在流浪。在门派中我头一次明白家的感觉也头一次知道家人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所以我很满足也不会想去争什么。不可能比现在更加幸福了我是这么认为的因此我只希望这个家的一切能一直一直持续到我死去的那一天。这是我的梦我一心一意的梦想。

我们门派的武功分成剑法、掌法、拳法、指法等四种我们师兄弟一人各自学习其中的一项这也是门规。剑法最犀利、掌法最善防、拳法最刚强、指法最迅速。大师兄学剑、二师兄学掌、三师兄是拳、最后我学指法。而在打扫祠堂后不久的某日晚上师父告诉我我的年纪到了基本功也练到一定程度可以继续教我下一阶段的指法。

六年之后我满十八岁了。这一年却是我的灾难之年在我刚满十八岁的当天师父突然宣布退位并且指定由我接任掌门在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的同时我看见了原先笑着帮我庆生祝贺的大师兄尴尬僵硬了表情那就像笑容在一瞬间跌到冰点被冻结成了“只是弯着嘴脚”的脸孔。我不自觉避开了大师兄的视线。下意识的我明白在我们之间已经裂开一条看不见的伤痕。

直到后来我才慢慢听说原来弊功庄只有一种功法那就是指法。什么剑法、掌法、拳法那些都只是师父年轻时候寻求突破自创的套路。从一开始的指法到拳法再从拳法演变到掌法从掌法到剑法最后回归到指法。师父终于才领悟门派的奥秘功法大成。师父对我说我的资质远比他来得要好所以不必舍近求远绕这么大一圈而且很有机会再从原本的功法上再做出突破更进一步。

半年之后在后山三位师兄围住了我我不得不从幸福的梦中醒来清楚感受到已经远去的家、家人。与平常的切磋大不同大师兄带着凌利杀意的一剑刺来让我明白这是赌上性命的战斗。师兄们长年的钻研剑、掌、拳已经青出于蓝远胜创造这些招式的师父本人。

特别是大师兄的剑法当年师父一度企图以剑法超越弊功庄代代相传的指法大成境界以杀意、战意喂剑然而在他剑法突破到最高境界之后才发觉原来这就是弊功庄指法的大成境界越强越狂的剑达到极至之后所追求的就是一个字“快”而人体的动作没有比弹指更快的运动方式同等级的剑法相持最后就比那一个“快。”

虽然大师兄的剑气威力不在我之下也给我带来极大压迫然而我却在他的招式之间看见了速度的极限他的速度已经到达了极限眨眼间三剑半足以在我身周布下无处可躲剑网但是眨眼间十二指我的速度全面压制了他的快剑。嗡……大师兄手中长剑反卷而回扭曲成麻花状随即碎裂断成三截。他满脸通红像酒醉之后一般跌跌撞撞连退三步右手虎口震裂顿时鲜血淋漓。一脸不信地瞪着我那眼神陌生地让我难受。二师兄、三师兄眼神底透着隐约的恐惧也让我感到难过恶心。他们两人同时欺身而上刚猛无双的拳风以及毫无破绽的掌影迎面逼近。

只是同样地即使有着同样的内功心法有着不下于我的内力他们的速度终究存在着极限我清楚看见了那个极限化解了他们的攻击撕开了他们的防御。加速、加速、加速、加速、加速……相对于几乎能无限加速的我来说他们还压迫不到我的极限我还能再快比任何人都要快

决斗仅仅几分钟、经过几百招后结束面对三人的围攻却是以我全面的压制下划下句点。然而我的心中却对这样的战果感觉到深深的悲哀说不出的难受。心头像梗住了一样。

 “为什么”我只问了这样一句。“为什么”负伤倒地的大师兄狠狠瞪着我低吼着“今天倒在这里的人换成是你你甘心吗你服气吗”我愣住了无话可说。我心中明白的师父因为我的资质比较好对我倾囊相授如果今天换成我是大师兄那我能服气吗“为什么”太多余。

在这分神的瞬间大师兄全力朝我投出袖口藏着多时的短剑仅只一步的距离实在太近当剑刃打入我的咽喉时候我才回过神那时我错愕的望着一脸狰狞的大师兄我才明白这个瞬间才是他一直等待的机会。冰冷的剑刃与咽喉的热血形成温度上的对比在最后让我深刻记住的不是伤口的剧痛而是那种金属贯穿咽喉的冰冷触感。直到此时我明白了过来彻底心寒的感觉。也才省悟祠堂上对联的意思以及师父的吩咐“无论做个没没无闻的市井小民、还是一个商人小贩也好不要奢望当个个无敌之人。”想要证明自己无敌的事实就必须先与众人为敌。而真正成为“无敌”之后生命中只有敌人的你最后连能成为敌人的人都没有后还能剩下些什么原来是“死寂。”大师兄与我一起打扫祠堂时说过“我们练武不是为了杀人而是练自己的意志证明自己。”假如那时候我有进一步追问“那么要该如何证明自己呢”也许事情就不会演变到这一步了吧。我们师兄弟都没有真正明白过师父的意思。我也没有明白大师兄那句“人就应该为自己争一口气。”之下所藏的野心。

思绪就这样错身而过距离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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