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过万物而肃杀。
不似冬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也不似春的生机勃勃万物盎然。秋以一种凌然的姿态侵蚀这一切犹如美人迟暮英雄陌路。
落日的余晖照在灰黄的小土包上没有金光闪闪的模样只有几个背影被余晖悄悄拉长。
“王朝摄令王不见王燕王从不抗令的你还敢玩这一手”说话者声音有些沙哑背也略显佝偻。
“到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肯叫我的名字吗”男子身型高大音如鸿钟背影挺直也愈发衬托的面前略显疲态的老人的矮小与苍老。
“我记得你就比我小两岁可是你看现在你还是面色红润背挺得笔直而我却老态龙钟喽。”说话男子仿佛因为寒冷将双臂环在胸前双手拢入两袖身上丝毫没有王的魄力反而像一个富家翁。
“能够说出‘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还天杀杀杀杀杀杀杀’的‘屠夫’也会说老吗”
“春秋无义战人命贱似狗。所以我代苍天屠戮众生。而今天下太平20年没有兔死狗烹已经来之不易岂能不言老”
“20年后不也逃不过兔死狗烹”
“不错了白活20年享受20年荣华给我儿20年富贵。还记得我当年跟先帝说的话”
“记得那一场大战下来。先帝问你你陈子坤就不怕死敢挤在城门口用脑袋撞城门你说怕死啊就因为怕死才死命的撞要不撞碎脑袋死路要不撞碎城门活路。他奶奶的偌大一个城门居然被你的军队用脑袋撞碎了。”
“在那个年头怕死的不一定会死不怕死的都死了。我怎么不怕死屠夫也好代天行事也好。都不过是个噱头罢了谁逃不过一个老字”
“既然怕老怕死那为什么不逃不反我这个侄儿忍了15年你当真以为他不会动你你不会兔死狗烹殃及全家”魁梧男子忽然情绪激动双目通红声音中带着野兽的嘶吼。
“孤家寡人罢了哪来的殃及全家”老人神色淡漠宠辱不惊。
“应凤呢求凰呢你就不替他们想想你结束了春秋不义战是王朝的大英雄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可是应凤呢身为天下唯一的异性王之子从小到大你就什么都没有教过他什么任由他纨绔膏肓。他小恨你不给他娘报仇不想当你的世子殿下这都不怪他。可是你呢你这个父亲怎么当的再看求凰凉王的女儿最后嫁了个死鬼守寡祸不及子孙我那侄子肯定是做不到了。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你为什么不做我知道嫂子死了你也跟着死了可是嫂子的骨肉可还在受苦呢嫂子的在天之灵可还在盯着你呢”
“狗屁的在天之灵。别人都说屠夫陈子坤背弯了是因为身上背负了30万孤魂野鬼压弯了腰。其实就是陈子坤老了站不直了。所以说在天之灵都是假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看他们的时候也就自己喝酒不给他们敬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矫情。”
“你嫂子那件事我没有怪你。这么多年叫你燕王不叫你小三是怕你愧疚这件事我反应越大气你越难受还不如我小家子气让你好受点。”燕王殿下愣了一下这位被称之为开王朝的三座马车之一的将国之才瞬间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应凤做了20年纨绔因为我在他小时候就问他愿不愿意做个世袭罔替的凉王。他说滚他娘的凉王手握30万雄兵还不敢给他娘报仇要做就做剑客快意恩仇即便皇帝老儿面北朝南也让他这龙椅做不安稳。他既然选择了那就随他去吧这些年他到底是藏拙还是真的心如死灰我这个做爹的也瞧在心里。求凰性子柔弱像他娘那就给她一份安稳以至于在将来的大风暴里不至于殃及池鱼寡妇自有寡妇的好处。”
“小三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嫂子再就是你了。我知道当年要不是你跪在先帝面前发誓一辈子辅佐他的儿子不造反先帝就要直接赐毒杀我的。这个天下本来就有你的一半你还是正统做一个皇叔燕王太委屈你了你做的二哥都记在心里。你嫂子当年委屈嫁给我好不容易熬到我当上王爷还没享一天清福就替我喝了那杯酒。临走还说嫁给我这辈子不后悔我心里的苦对谁都不能掉眼泪但每次看到长的像他娘的倔强的应凤都是心酸啊。所以等二哥死了后送你一份礼物就当是二哥欠你的你可不能不收啊。”
陈子坤拢了拢袖子笑道“世人都知陈子坤战功赫赫却忘了当年陈子坤最出名的可是知恩图报和睚眦必报啊。既然忘了陈子坤可就得让他们长长记性。”
“小三你看那长安城当年屠夫天子将国的情谊可就是在那开始的。”陈子坤抬头看了看天道“也由此结束自白衣以后再无三兄弟之说”
燕王默然不语。当年他、先帝、陈子坤三人义结金兰先帝戏称贪狼命格掌天下之权他为七杀略天下之财陈子坤为破军将天下之兵。三人于长安城太和殿之巅把臂言欢指点江山好不快活。谁知一语成真。但是后来却是二哥功高震主天下兵马只知屠夫不知皇命。而大哥也变得愈发阴沉奸诈剩下他左右为难。最后那场白衣案使得两兄弟彻底撕破脸皮他也被封燕王一辈子不得进京。后来大哥病逝张应凤在凉州大搞宴会使得天下皆知凉王世子纨绔知名。他的侄儿隐忍15年终于要对大哥至死尚言子坤不死吾不瞑目的二哥动手了。这次进京有去无回可是二哥还是坚持。
“二哥当年我们兄弟中大哥长的最帅我文采最好可是不论是凉王妃还是我家那口子还是我那侄子的那个母仪天下的王后喜欢的都是你当年我不懂后来我知道因为你最像一个爷们。”燕王看着愈行愈远的二哥喃喃自语。
“鲲鹏义父带你去送死不后悔”老人陈子坤笑着对身后默不作声的人说。“义父我还记得那年我身中三刀五箭把你背出来跑了三十里跑到大营所有人都去关心你的伤势我也觉得得赶紧救你可是只有义母她抽你一个耳刮子骂你不是东西不拿我当儿子看。在那一天我就知道这辈子不能对不起义父义母。”
“你义母是个好女人我对不起她。”
“鲲鹏这件事我就告诉你一个人要不临死了也没人说说心里憋屈的很。当年我们三个一起看上了你义母约好正大光明的追可是我偷偷做了弊。我去找她塞给她一双我自己织的布鞋对她说‘你要天下我便给你一个你要江湖我便给你一座。可我要孩子你给不给’”陈鲲鹏目瞪口呆。
“后来我就被她揍了一顿不过她收下了那双鞋。”“后来她来找我说鞋不合脚我跟她说不知道她脚多大。然后……”
陈鲲鹏默然不语。凉王府的人都知道凉王有空都会缝布鞋埋在院子里的芭蕉树下。
庭有茈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史书记载凉王入京面圣。面对天子直接问出九问。天子一问不可答对凉王一揖再揖到第九问直接四肢伏地道“叔父恕罪。”第二日凉王病逝义子陈鲲鹏自杀殉父。后十日凉王世子一剑倾城斩天子祭奠父母。后十日天下揭竿而起称为皇帝报仇史称七王之乱。后一年燕王独自入凉收复凉州30万雄兵。燕王靖难平复七王之乱燕王称帝天下太平。凉王世子带姊姊归隐不知所踪得善终。
后世评先帝“平天下之灾乱天下之源”燕王“力挽狂澜继往开来千古一帝”称凉王“将天下之兵压万世之雄千古第一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