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期,袁世凯及其一帮党羽阴谋策划着复辟帝制。在袁世凯的一般幕僚中,有个叫张鹏振的参赞,此人鬼点子很多,帮老袁解决了不少问题,深受主子赏识。

却说这天,张家门口来了个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两个把门的家丁一闻他身上刺鼻的臭味,便忍不住挥手向外撵,骂道:“哪里来的臭要饭的?真当这里是慈善堂了?”

中年男子竟不含糊,他把眼一瞪喝道:“狗眼看人低咋的?俺是你们张大人的亲戚,还不赶快进去通报?”

两个家丁有些不信,但转念一想皇帝还有三家穷亲戚呢,这事还真是说不定。两人一商量,还是决定把这事通报一番,便换了笑脸向汉子问道:“不知你和我们大人是何亲?该当怎么称呼?”

汉子说:“你们大人是我表叔,你就说表侄二柱子来访就行。”

当下,一个家丁进到府里,把事情向家主禀告。

却说这时张鹏振正烦心呢:如今袁世凯要称帝,现在正是冲刺的关键时刻,做为狗头军师之一,他这几天忙得连个囫囵觉都没睡好。前几天,老袁见他和几个谋臣过于操劳,便金口一开每人赏了五百现大洋。这本是件美事,可不知为何连着几天过去了,这笔赏钱一文也没下来,而袁世凯对此事也是再未提起。

整整五百块大洋啊!张鹏振一想起来就只觉百爪挠心,可他哪敢找主子当面去要?他这正纠结着,家丁进来禀报老家有亲戚来访。张鹏振平时最烦的就是穷亲戚来给他添麻烦,刚想让家丁把对方赶走,可当他听到“二柱子”这个名字,却不由心头一凛,赶紧让家丁把人带进来。

二柱子被让进客厅,张鹏振让下人上了茶,只拣些无关痛痒的话寒暄着。二柱子则大倒苦水:说他娘去年去世了,现在家里就他一人,觉得守着家里那几亩薄田过日子没出路,便想来投奔表叔,哪怕能在张家当个下人也好。

张鹏振家里不缺下人,当然不想再收一个土得掉渣的乡下人。张鹏振咂咂嘴,倒起了苦水:“你别看我家像模像样,可又有谁知道这背后的艰辛?如今我张家是僧多粥少、入不敷出,不是表叔不肯收容你,实在是爱莫能助!”说着,他端起面前的茶,做出送客状。

二柱子满脸通红,显得很尴尬,他犹豫半晌才嚅啜道:“既然表叔不便,那此事也只好作罢。只是当初、当初你欠下的那笔债……”说到这,他停下来看着张振鹏。

张鹏振差点把一口茶喷出来,心中暗暗叫苦:怕什么来什么,本还指望对方只是碰巧来投奔而已,现在看来人家是有备而来呀。他赶紧换了副笑脸,说:“既然贤侄有难处,若不嫌弃寒舍,大可留下。只要你不怕屈才,老朽自是真心欢迎!”

二柱子大喜,连声称谢。张鹏振喊来管家张财,吩咐他给二柱子安排了一个帮办采购的活。看着管家把二柱子带下去安顿,张鹏振这才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原来早在三十年前,张鹏振便在老家欠下了一笔风流孽债:那时他看上了本村一位守寡的漂亮表嫂,为了将对方勾引上手,他信誓旦旦地承诺要娶她。那位表嫂正带着个数岁的孩子艰苦度日,一时心动便被他骗上了床。谁知张鹏振是个始乱终弃的败类,他对表嫂的新鲜劲一过,就把她抛弃不顾。后来,张鹏振离开老家闯荡世界,一路平步青云做上大总统的幕僚,早把那档破事忘到爪哇国了。如今二柱子一来又让他想起这段不光彩的往事,因为那位表嫂就是二柱子的娘!

如今正是袁大总统冲击皇帝宝座的关键时刻,外面那些反对的眼睛不仅盯着老袁看,连他身边的人也格外受到关注,如果这时候有人闹出桃色新闻,那吃饭的家伙恐怕就保不住了。张鹏振自然是聪明人,他给二柱子安排的活只是个闲散差事,说白了就是干不干都有饭吃。好在张家也不在乎多养个闲人,他也是只求息事宁人。

二柱子吃了几天安生饭,渐渐有些坐不住了。他见管家张财从不给他派任务,觉得自己好像是吃闲饭的,浑身不自在;更要命的是进了张府以后,虽然没人让他干过活,但他必须一天三次去找管家报道,而且管家还规定他不许离开张家半步。二柱子感觉成了笼中的鸟,好不容易捱到月末领了工钱,他一咬牙找到张鹏振,请辞离开张家。

张鹏振一惊,试探问道:“贤侄莫非是嫌工钱太少?如是这般,我可以再加些工钱与你。”

二柱子脸红道:“表叔对我已是很好,只是我们庄嫁人,过不了这顺心日子。想来家里还有点薄田,俺还是回家种地自在些。”

张鹏振再三挽留,二柱子却是打定主意要走。最后,二柱子嗫啜道:“按说表叔对俺这么好,俺不应该再提别的要求。只是这欠债也毕竟是该还的,你看欠我的那笔债……”

张鹏振暗叫不妙,忙吩咐张财拿来一百块银元,赔笑道:“咱们是自家亲戚,往事难言,债不债的话莫要再提。这点钱,不敢说是我还你家的,就算是我一点心意,给贤侄做路费吧。”

二柱子一见这么多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他嘴上连说:“哪、哪能要得了这么多?”他只是伸手拿了两块银元,无论张鹏振怎么劝,他都不肯再多拿一块。

二柱子回屋收拾行李,张鹏振看着他的背影,咬牙道:“不识抬举!给你钱你不要,到底想要啥?这是你逼我的!”他把张财叫到身边,贴耳嘱咐了几句。

却说二柱子收拾好行李,刚出屋便被张财叫住了。张财说奉老爷之命,已备好马车,要送他一程。二柱子道过谢,上了马车,张财挥起鞭子,一路赶着车出了城。

这一送就出去了几十里路,眼看天已转黑,二柱子忙劝张财停车。张财不理,猛将车赶进旁边的一片小树林里。二柱子意识到不好,但已经晚了,张财极快地伸出右臂,一下便死死箍住他的脖子。

张财冷冷地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和我家老爷有仇,是他让我杀你的!你死后要是冤魂不散,就去找他讨命!”他左手已多出一把匕首,只一下便刺进二柱子的心窝。

张财杀了人,又按照张鹏振的吩咐把二柱子身上搜了一遍,最后从他怀里找到一张字条。张财也没多看,草草把尸体处理一下,便赶回张家向家主复命。

张鹏振听说二柱子已经被不动声色地结果了,长舒口气。他接过张财带回的字条,一看之下不由目瞪口呆:这是张借据,上面清楚地写着他曾借二柱子纹银二两!

上面字迹是张鹏振亲手所写,他这才想起当年离开老家时,因为手头拮据,便去找二柱子借了二两银子。怪不得二柱子不肯要那一百块银元,而只拿了两块,两块银元不正是相当于二两银子吗?原来他口口声声说的“旧债”,只不过是这点钱罢了。

张财见家主发呆,小心地问:“老爷,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知怎么得罪了您?”

张鹏振哪能明言,他又恐怕张财将杀人一事泄露,便故意恶狠狠地说:“这小子欠了我一笔债,赖了多年不还,如今只能拿命还给我!哼,不管谁欠了我的,都没有好下场!”

张财听得心惊,连声唯唯诺诺。

故事还没结束,几天后袁世凯将张鹏振召去总统府。张鹏振见总统将所有人都屏退,知道有心腹话要说。袁世凯笑容满面斟满一杯酒,道:“张先生最近劳苦,袁某人先敬先生一杯。”

张鹏振受宠若惊,接过酒一饮而尽,突然间觉得腹中如刀割般疼。“这酒、酒有……”他话没说完,便七窍流血而死。

“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说那种狂话!”袁世凯看了他的尸体一眼,冷冷地道。原来,生性多疑的袁世凯一直对谋臣们心怀顾忌,很多人身边都有他安插的眼线,而张财正是他安插在张鹏振身边的线人。前些日子,那次打赏“五百块大洋”的事件并非偶然,便是老袁想考验臣子们对他的忠诚。见赏钱迟迟没有下来,结果有好几个人口出怨言而获了罪,而张鹏振那句“谁欠了我的都没好下场”,更是直接触动了袁世凯的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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