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在土管局工作,给王局长当秘书。这天,他和恋人顾妍在一起吃饭时,笑着告诉她,他们局长参加书法竞赛,又获奖啦,而且特等奖,是一辆小车。顾妍心动了,极力怂恿周康:你写得那么好,也去参赛吧,弄一辆小车回来。

周康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的,那是小车啊?

顾妍不高兴地道:你不试,怎么知道?

周康回道:不用试,试了也白搭。

两人吵罢,顾妍走了,回到自己的房子。她租住的地方离周康住处不远。第二天天刚亮,她的门就被敲得咚咚响,敲门的是周康。看见顾妍,周康说奇了,你说要车,谁知昨晚就有人送了辆车。周康说,他睡到半夜时,听到车响。过了会儿,听见门外传来叮当一声响,一个声音道:你不是要车吗?车放在楼下,钥匙放在门外了。他还不信,以为谁开玩笑,出门一看,灯光下,门外果然放着把车钥匙。跑下楼去,登时呆了,楼下真的放着辆小车。

顾妍听了噘着嘴,认为周康骗自己,谁知跑去一看,果然有辆崭新的车子。顾妍睁大眼睛说:怪了,你不会也像《渔夫和金鱼的故事》那样,救过一条金鱼吧?

周康也开着玩笑说:那是你说的啊,你想要车,就来车了啊。

顾妍想了想说:真的吗?要是我想什么就来什么,这次我想要件古董。两人说说笑笑,开着车转了一圈,分手后,顾妍回了家。第二天一早周康手机打来,让她赶紧过来,说门外无空无影放了个盒子,说不定是古董。

顾妍说哄鬼吧,但仍架不住好奇,去了周康那儿。周康门外地上果然放着个盒子。周康抱起地上的盒子,准备往屋里拿,顾妍拦住道:外面来的东西,打开看看。

周康一愣,顾妍一白他,说你傻啊,最近事情太怪了,保不定哪个仇家故意送车,让我们高兴,然后再送个炸药包,拿回家,轰隆一炸,就完了。

周康觉得顾妍不愧是福尔摩斯迷,说的有理。他小心打开纸箱,箱内盖着层红绸。又小心地掀开红绸,里面又有一层蓝绸包着。打开蓝绸,竟然是一尊古瓷瓶。

顾妍对古瓷还有点鉴赏力,一边叹息,一边给周康解释,这是尊景德年间景德镇出产的瓷器,胎薄,瓷细,市场拍卖价八十万。说着,用手指敲敲,铮铮地响。

周康摸着下巴笑道:该我们发财了。

顾妍拦住周康,一脸担忧地告诉他,不明来路的财物不能贪,不然会吃亏。周康不以为然,问咋办。顾妍建议,交给公安局。周康火了道:你疯了,你不要我要。说着,抱了回去。

安静了几天,又有奇事发生了,周康门前,一早起来,放着个大袋子,打开,里面是一摞摞的钞票,十几万元。周康吹起口哨道:亲爱的,我们发了。

顾妍一字一句道:别装了,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康一耸肩,做出副不知道的样子。顾妍冷笑下,拿出手机,警告周康,如果不说实话,自己就报警。周康一见,忙跑过去,一把夺下手机,哀求她别打,并向她保证,这些东西的来路都是光明正大的,看顾妍睁着眼睛不相信的样子,他举起右手发誓,自己绝没有哄骗顾妍,否则,天打五雷轰。

顾妍听了,指着那些东西,问哪儿来的。周康笑着解释,那些东西,是一个朋友托自己暂时保管的,过一段时间,人家又取回去。顾妍说:什么朋友?狐朋狗友,不敢光明正大寄存,一定来路不正。

周康忙保证,管他来路正不正,过几天让他搬走。

顾妍想想,也就没说什么了。

这天一早起来,是个星期天,顾妍过来给周康帮忙洗衣服,她的手机响了。她打开,一个声音问她;你是顾妍吗?顾妍答应是啊,问对方是谁。对方笑笑,略带不满地道:把老同学都忘了。顾妍糊涂了,心想,这老同学是谁啊,所以,她很带歉意地问:你是谁啊?

对方并不说自己是谁,说他已到丰市,想来看望她,可不知道路,因此,在车站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接。不用介绍,来了就认识了,我等你。那人说完,挂了电话。

顾妍思索起来,就是想不起这么个人。可是,看那人在电话中的亲热劲,一定是自己的同学无疑,老同学来看自己,不知道道路,自己无论如何也应去接接。她关了电话,告诉周康,自己要出去一下。

周康答应了。

顾妍下了楼,拦了辆车,赶向车站。到了地方,她拿出手机,拨通刚才那个号码,电话通了,她告诉对方,自己来了,请对方告诉自己具体地点自己去接。那人告诉她,自己在出站口不远一个卖馄饨的摊位旁等着她。

她沿着车站找了几个来回,怎么也没找到对方所说的那个馄饨摊子。无奈之下,她又一次打通那个号码,电话通了,对方问道:你找谁?她一愣,声音变了,不是刚才那个声音。顾妍忙问对方是谁,对方回答,自己是这儿公用电话亭的收费员。

顾妍暗骂自己好糊涂,这明明是个电话号码啊,她忙解释,自己是找自己同学的,刚才自己同学就是用这个号码给自己打电话的。接着,请对方让自己同学接电话。对方不耐烦地告诉她,这儿这会儿没什么人,更没你的同学。

顾妍又一次一愣,隐隐感到自己被人开玩笑哄骗了。她仍不死心,问对方,刚才有人在你这打电话了吗?对方嗤地笑了:我这儿是武汉三镇最热闹的地方,打电话的多了去了,谁还记得谁啊?

顾妍张大嘴啊了一声,武汉离丰城几千里啊,也就是说,有人在武汉那边和自己开了个玩笑,打了个电话,让自己到丰城车站接她。自己听了,巴巴地跑来,什么也没见到,甚至连是谁也不知道。

她摇着头嘀咕一句:真是的!拦辆车奔周康那边去,准备接着洗完衣服。周康不在家。她喝了杯茶后,仍不见周康回来,打电话,又关机,她的目光突然被烟灰缸下压着的一张纸吸引住了。

这是一封信,周康写的,被水浸渍了,字迹不太清晰,但隐隐约约能看得清:

顾妍:

你好!

我走了,没有告诉你,请你别见怪。

我如果不走,就会被逮捕。过去,你问我什么人给我送那么多东西,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大概是那些房地产老板。因为,我瞅王局长每次去领奖,或者开书法指导会时,暗暗批准了那些老板地基审批要求。

现在,听说本市丰城花园小区楼房垮塌,我知道,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不能坐在这儿,等着公安局把我抓起来。我走了,带走了那些东西。

为了怕你伤心,我让武汉一个女孩给你打电话,把你引出去,这个女孩,是我上次去武汉时结识的,我们将在一个南方城市会面,然后再一块儿生活,千万别为我担心。

希望你不要恨我,找一个能伴你终生的人。

顾妍急忙到房内各处去看,瓷器和那一袋钱都没了去向,外面的车也不见了。看来,周康是畏罪出逃了。

周康出事的信息,是第二天早上打到顾妍手机上的。当时,顾妍伤心之后正在昏睡,懒得接手机。可是,对方显然很有耐心,仍拨个不停。她爬起来,打开手机,里面一个声音问:你是顾妍吧?

顾妍嗯了一声,问对方是谁,手机那边说是公安局的,然后告诉她,在丰城僧道关发生了起车祸,一辆车落入万丈悬崖,人已经摔得认不出面目了,但从衣服内的身份证知道,死者是周康,听说是顾妍的恋人,因此,电话就打了过来,让去认人。

顾妍的手机啪地落在床上,里面继续传来说话声:希望你多配合,啊,怎么

顾妍关了手机,她想,周康一定是赶去与武汉的那个女人相会,走到僧道关,车翻到悬崖下出的事。

僧道关已是丰城城郊,这儿地势荒凉,山崖陡峭,很容易发生车祸。到了那儿,一个年轻警察迎上来,自我介绍叫于伟,是公安局刑侦科科长。然后向她介绍情况,车祸可能是昨晚发生的,属于一场意外交通事故,驾车者不慎,将车开进了万丈悬崖,以致于车毁人亡。今早,有人发现报了警,他们检查后,给顾妍打了个电话。

为了确定人物身份,于伟建议,让顾妍再去确认下尸体。

顾妍在于伟的带领下,下到崖底,小车已经被摔得支离破碎,但车牌号仍看得清,是那辆别人送的小车,旁边一个担架上,白布盖着一个尸体。一个警察轻轻掀开白布,遇难者已面目全非,可是,身上的衣服是周康的。

顾妍的眼泪涌了出来,于伟走过去,用白布盖好尸体,劝顾妍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注意身体。说着,拿出周康的几件遗物:身份证,还有一支钢笔。

那支钢笔十分精致,用一个小铁盒装着,因此完好无损。她抽出笔左看右看,想不起周康曾经有这样一支笔,因此对于伟道:这个好像不是周康的。于伟笑了,说怎么可能,这确实是从周康的衣兜中找出来的。顾妍没有再说什么,接过两样东西装进袋里。

回去的路上,她没有拦车,觉得需要走走吐一吐胸中的闷气。丰城不大,从僧道关到家里路也并不太远。她走得很慢,进城不久就黑了,就在这时,一辆小车在她旁边无声无息地停下,车门一开,她还没回过神来,已被车内跳出两个戴墨镜的人拖进车里,她张开嘴刚喊了句救命,嘴就被捂住了。这儿远离街灯,较为昏暗,悄无人声。顾妍慌了,使劲挣扎着,狠狠一口咬在右边那个人手上,那人疼得举起匕首,就朝她身上捅去。

左边的那人忙一伸手,拦住了伙伴的手,抢过匕首,架在顾妍的脖子上,冷冷地威胁道:松嘴,不然,有你好看的。说完,匕首一转,在她胸前衣服上一挑,衣服被挑开,红色的乳罩跳了出来。顾妍张开嘴,那个被咬的人骂道:骚娘们儿,你属狗的。一耳光扇在顾妍脸上。

顾妍不敢喊,那柄匕首抵在她的喉部。右边那个被咬伤手的家伙,这会儿手不痛了,眼睛却一动不动地望着顾妍白嫩的胸脯,咽着唾沫道:老大,这骚娘们儿好嫩,不知那身子说着,一双手向顾妍胸部摸去。

那个被称为老大的咳了一声,道:好了,吴老二,你忘记了我们来做什么的?那个叫吴老二的一听,乖乖地缩回手。

小车在暗夜中行驶,到了一个小巷停下,顾妍知道,这儿是个死胡同,白天都少有人走,晚上更是无人,她很后悔,今天不该没坐出租。大概看出顾妍的心理,那个老大哑着嗓子道:骚娘们儿,你是喜欢完好无损地回家呢,还是喜欢被我们兄弟先奸后杀,明天裸尸街头?

顾妍忙摇着头,问他们究竟想怎么样。

那个老大问道:你是周康的恋人?

顾妍点点头。那人问她道:听说周康死了。

顾妍仍点点头,睁大着惊恐的眼睛,一声不吭。

那人突然声音一沉,恶狠狠地道:臭娘们儿,你在骗我们。说着,匕首向她脖子上划去,顾妍吓得闭上眼睛连连道:我没骗人,是车祸死的。

臭娘们儿,你和周康在演双簧。那个老大仍恶狠狠地问,快说,那小子是真死还是假死?

你要他真死,还还是假死?顾妍惊惶地问道。

那个老大一愣,想到自己刚才那恶狠狠的样子,也确实问不出真实口供,就轻轻一笑,换了口气,告诉顾妍,他们是周康的朋友,对他的安全很担心,所以就采取了刚才的态度,实在对不起,然后缓声问道:妹子,说实话,我们绝对不伤害你周康究竟怎么样了?

顾妍红着眼圈轻声道:死了,我亲眼看见的尸体。

那两人吁了口气,那个叫吴老二的道:老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娘们儿做了吧。说完,举起匕首。老大轻吼了一声:胡来,会引起公安注意的。说完,对顾妍吼声滚,将她一掌掀出车外,车子飞一样地消失在夜幕中。

顾妍摔出车外,半天才爬起来。她的脑中,一个疑问跟着一个疑问闪现出来: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他们为什么那么关心周康的死活?她摇摇头,擦擦额头上的汗,可怎么也摇不掉心中的疑问。

顾妍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又是一阵手机铃声把她叫醒,她睁开眼,太阳光照在窗玻璃上明晃晃一片,打开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懒懒地问一句:你是谁啊?

手机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臭娘们儿,你想死!

顾妍吓了一跳,手机里的声音竟然是昨晚将自己抓到车上去的那个老大。她努力地镇静了一会儿,问道:你究竟是谁?想怎样?

我就想问问,周康死了没有?对方仍追问着同一个问题。

你说呢?我昨晚不是已经回答了吗?顾妍语气冷冷地回答。

奶奶的,你还哄我。对方显然愤怒之极,以至于顾妍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道:我我没哄你。

那人嘿嘿一声冷笑,告诉她一个网站,让她去看看再确认一下,到时,自己会来联系她的;然后警告她,如果她敢报警,就弄死她,让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顾妍忙答应一声,飞快地关了手机。

她爬起来,按照那人的要求,匆匆打开电脑,翻出一个网站,果然,上面登载着一则寻人启事,看时间是昨晚才贴上的。张贴信息的显然是个女人,用的是网名,叫清新淡雅,她说,她的丈夫两天前出门去了,至今不见回来,手机打不通,亲戚朋友都没见到他,她心里很着急,如果谁见了,请在后面跟个帖子说明出处,自己去找,必有重谢。网上没贴照片,没说其它特征,仅仅指出一点,该人左手中指断了一截,他身上经常会装着个方盒子,里面装着一支钢笔。

后面已有人跟帖,说才出门两天,没回家是常事,值得如此着急吗?清新淡雅大约被逼不过,才告诉大家一个秘密,自己感觉,自己老公最近行动诡秘,走的时候,还带着把匕首离开,据他说,自己是去给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做一件消灾的事。自己很担心,怀疑他去给别人做杀手,或者干别的什么违法事,很是着急。

这一说,后面跟帖的更多,有的破口大骂,有的说死了是罪有应得。更有好奇的问,杀手干嘛还带着钢笔,难不成还要记下被杀者名单。

那女人大概寻夫心切,和盘托出,那是一只录音笔,她老公每次出门做事的时候,都带着一支录音笔,把和主家交谈经过,还有为对方做事经过都用录音笔录下来,以免遭人暗害。

顾妍刚读罢,手机突然响起来。她胆战心惊走过去,拿起手机,里面传来那个老大的声音:怎么样,看了吗?

她忙回答看了。

周康究竟死了没有?对方沉沉地问。

她抽咽起来回一句:我不知道,你们别找我。

手机中,对方嘿嘿一笑,显然为顾妍如此害怕而感到十分满意,他缓缓地道:再问一遍,那尸体是不是周康的?

顾妍啜泣着告诉对方,那尸体左手中指断了一截,不不太像。对方嗯了一声,问她是不是在于伟那儿拿到过一支钢笔,顾妍失魂落魄地答应了一声。对方很满意地笑笑,关了手机。

当天半夜时分,顾妍的窗子被无声无息地撬开,一个黑影溜了进来,在房屋里。借着手机上的灯光,悄悄地翻找着,突然看到顾妍放在椅子上的包,忙拿了过来寻找,不一会儿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支笔。

黑影拿了盒子,一闪身溜了。

次日一早,顾妍醒来,决定出去下饭馆,昨天吃了一天方便面,没胃口了。昨晚上睡得很好,因此,她精神气也很好,穿上衣服走出去,买了一袋面包,一边走一边吃着。

就在这时,一辆小车疾驰而来,向她冲来。她吓傻了,张大着嘴。街道上的人都张大了嘴望着她,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听到一声喊:快让开!一个人一下子撞在她身上,她被撞得摔出去好远,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已经睡在医院里,头上缠着绷带,正在挂着吊瓶。一个小伙子坐在旁边,见她醒了,忙高兴地说:你终于醒了。

顾妍点点头,轻声问:你谁啊?

旁边一个护士见了,睁大了眼睛道: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啊,可他刚才登记住院手术时,不是说是你男朋友吗?小伙子听了,很不好意思。待护士走了,他才告诉顾妍,他叫袁直,是他救了她。

原来,出事时,袁直正好在那儿,发现一辆小车冲过来,顾妍吓傻了。他急了,扑过来把顾妍撞开,自己也受了伤。当时只想到把你撞开,力气太猛了,没想到却让你受了伤。袁直一只手挂着绷带,对顾妍很是不好意思地说。

顾妍安慰道:如果不是你,我早已被车撞死了,受点伤算什么呢!

袁直笑笑,问她:饿了吧?顾妍点点头,今天到现在才吃了半个面包,她是真饿了。

袁直跑出去,不一会儿提进来一包吃的,有方便面,有面包,还有饮料。他把方便面用开水泡了,递给顾妍。顾妍饿狠了,狼吞虎咽一气子吃完了。袁直又给她拿过饮料,打开瓶盖递过来,顾妍接过饮料喝了几口。

天渐渐黑下来,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下起来,袁直站起来向顾妍告辞,说明天再来看她。顾妍一下子又陷入孤独中,长长打了个呵欠,睡意袭上来。过去,她睡得很晚,今天的瞌睡却来得格外早,她笑笑,看样子,人是越睡越有瞌睡了。

倒下不久,她就睡着了,病房内一片寂静,整个医院笼罩在一片死寂中,没有一点人声。

医院的楼道中,也是一片寂静,只有白炽灯照着整个楼道。白炽的灯光中,一个黑影悄悄走来,东瞅瞅西望望,见没有人,一晃来到顾妍所住的病房,拿出一把钥匙,很熟练地捅开门,轻轻闪进去,又轻轻关上门。在病房中,那黑影找出顾妍的包,翻开来,里面有钱,有手机,可就是没有他要的东西。

他并没有拿钱,而是靠近顾妍床边,望着呼呼大睡的顾妍,嘴角浮出一丝笑,轻轻喊道:顾妍,妍儿。朦朦胧胧中,顾妍想醒,想努力地睁开眼,可又睁不开。她张开嘴,喃喃地问道:你是谁?

黑影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告诉她,自己是周康。睡梦中的顾妍一惊,她努力地想睁开眼,可睁不开,她想,自己不会是做梦吧,于是低声道:他死了。

我没死。黑影轻声道,我回来看你了。

继而,他轻声问:亲爱的,那录音笔你藏在哪儿了?顾妍摇摇头,表示没有录音笔。黑影急了,两手一伸,掐住顾妍的脖子恶狠狠地道:快说,录音笔藏在哪儿?不说,就掐死你。说完,双手慢慢收紧,顾妍渐渐感到呼吸艰难,她极力地挣扎着,张大了嘴。黑影又放松了手道:快说,不然,真掐死你了。

顾妍张大嘴呼吸了几下,她积攒着全身的力气,突然喊道:救命!这一声很响,在病房中回旋着,那黑影出其不意地一惊,一闪身跑了。

顾妍喊过之后,极力想醒来,可无论如何仍醒不来,就这样朦朦胧胧直到天亮,给她看病的牛大夫进来,才把她弄醒道:你可真能睡。顾妍浑身颤栗着,把昨晚的事告诉了牛大夫。恰在这时,袁直也提着一袋水果走进来,听了顾妍的述说,想了一会儿道:不会是做噩梦吧。

牛大夫听了,也肯定地道:一定是噩梦。

顾妍心里也忐忑起来,她想,不像是做梦啊,可是,又没什么能证明确实有人进来过,包括病房中一星一点的东西都没人动过。突然,她想起什么,跑到走廊的一面镜子前看看,脖颈上明显有手指掐过的红印。

她呆呆的,感到浑身冷飕飕的。

顾妍要求回家,袁直劝她,牛大夫说她受伤较重,还要再住院观察几天。可是无论怎么劝,顾妍也不听。袁直征求牛大夫的意见,牛大夫一听变了脸色,告诉她,她的脑外伤虽不太重,可里面的一些软组织受到了损伤,无论如何也得住院治疗几天,实在不想住了,再观察一天也可以。

顾妍点着头勉强答应了,但她提出要求,自己害怕痛,不想打针,想喝药。牛大夫为她的孩子气笑了,点着头答应了。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黑夜又一次慢慢降临。袁直告别顾妍时,轻轻告诉她,别乱想,好好睡,一觉睡到天亮,明天一早自己就送她回家。

牛大夫在旁边也劝她,让她不要多想,并告诉她,梦由心生,心宁静了,就没有噩梦了。看她点着头,两人才告辞走了出去。顾妍一个人坐在床上,默默地听着外面的雨声,感到很冷很冷。夜渐渐深了,睡意又袭上来,她努力支撑着,可支撑不住,呵欠一个连着一个,最后她终于倒下睡了。

廊道上,一个黑影又闪了出来,轻轻推开病房门,闪了进去,关上门,靠近顾妍身边,轻声喊道:亲爱的,你病了吗?顾妍点点头,发出呓语道:你是谁?

我是周康啊。黑影依然哑着嗓子低声回答。

你不是。顾妍仍沉沉地呼吸着,喃喃呓语道,他死了,翻车死的。

黑影回答:我没死,我来找那支录音笔。顾妍昕了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黑影突然一把抓住顾妍的手臂,扯出被外,然后一根针扎了进去,并冷冷地道:你不说,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妍极力挣扎着,可手臂被对方死死地抓着,对方告诉她,这是种巨毒药物,注入皮肤内,被注入者会浑身腐烂而死,无药可救。顾妍听了,虽在睡梦中,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对方沉声问道:告诉我,录音笔在哪儿?

顾妍仍摇着头,黑影恶狠狠地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刚说到这儿,听到那边传来脚步声,是查夜的来了,忙一闪身,打开门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顾妍醒来,看自己的手臂,没有一点针扎过的痕迹,她又惊又怕。牛大夫听了,摸摸她的额头道:又做噩梦了。袁直进来,听到后,也确定是做了噩梦,因为,她的手臂上确实无针眼。

可是,这次不管怎么说,顾妍也要回家。

牛大夫拍拍她的肩劝道:孩子,从你的症状看,你还得住院治疗。可顾妍说什么也不住了。袁直无奈,请求牛大夫帮忙,到顾妍家去给挂吊瓶。牛大夫点着头答应了。三人出了医院,包辆出租上了车。车子把三人送到顾妍家。

袁直笑着去接牛大夫手里的药,牛大夫双手递过去,只听哐一声响,一副铐子戴在了腕子上。

你你是警察?牛大夫结结巴巴地问。

袁直一笑道:你猜得没错,我是公安局的。

为什么?牛大夫愤怒地问。

顾妍一扫沮丧的样子,拿出手机,打开让牛大夫看。视屏录像中,一个黑影打开门一闪进了顾妍病房,黑影面向房内,看不清脸,但借着廊道灯光,是个女的。顾妍告诉她,这是自己昨晚趁黑影进来时抢拍的。牛大夫冷冷一笑道:医院女医生多,不只我一人。

顾妍又一翻照片,这次拍摄的是黑影从病房闪出去的样子。牛大夫一见,脸色灰白。原来,顾妍病房外走廊上装着面大镜子,供来往人正容,顾妍拍摄的不是黑影背影,而是对着镜子拍摄的,镜子中的人正是牛大夫。牛大夫喃喃道:你没喝安眠药吗?你是假装的。

袁直纠正道:错,第一次真吃了安眠药,第二次假的。

第一次当顾妍告诉袁直自己做噩梦时,虽然牛大夫极力遮掩,说是噩梦,可仍引起了袁直的怀疑。他暗嘱顾妍,第二天提出不注射药物,只喝药,避免注射药物中兑有安眠药;到时,药片一扔,也避免了喝安眠药。

顾妍按照袁直教的方法,果然获得了证据。

在证据面前,牛大夫不得不低头认罪,顾妍被撞伤送到医院,她就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对方告诉她,希望她能帮点忙,至于报酬,五万块钱。牛大夫一听,心里咚咚直跳,她以为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结果,对方告诉她,听说一个叫顾妍的女孩,受伤后住在她们医院,她是主治大夫,这女孩有支录音笔,希望她能想法问出藏匿地方。那女孩口供很紧,软硬不吃。对方告诉她,信息一旦问出来,对方就把五万块钱打到她的卡上。

牛大夫听后又惊又喜,她想,这女孩既然在住院,自己只需要想点奇特的办法就行。她知道,一般在说梦话时,人会自然而然地暴露出自己心中的秘密。于是她在给顾妍两次临睡前喝的药片中,都悄悄放入了高纯度安眠药,趁她睡着后,来套取录音笔的藏匿处,尽管她用尽办法,甚至装出打毒针恐吓的样子,结果仍没套出来。

顾妍听了,又是惊讶又是敬佩,对袁直真诚地道:谢谢你了。

袁直笑笑,说警察嘛,理所应当的。说完,含情脉脉地望着顾妍。顾妍低下了头,半天道:第一次见你,你向我介绍自己是专门来保护我的警察时,我还怕你太年轻了,难以办成这事呢。

袁直笑着回一句:你也年轻啊,比我还年轻呢。

顾妍一听,更是红了脸。

袁直告诉顾妍,事情还没结束,自己警察身份还不能暴露。说完,押着牛大夫走了,要回局里去审问。

原来,当顾妍被撞伤送到医院当天,袁直就亮明了身份,告诉她,自己是公安局派来保护她的,怕杀害周康的人再次对她下手。

袁直走了,顾妍坐在家里,百无聊赖中打开电视。正看着,灯突然灭了,电视也停了,原来停电了。她望望窗外,别人家都一片灯火啊,看来,是自己家开关保险出了问题。

这个小区的开关,都安在自家门外。顾妍摁亮手机上的灯光,走出去看开关,她打开门,照照开关,竟然是谁恶作剧拉开了开关。她小声叨咕道:真无聊。关上开关,走进家门,随手关上,登时张大了嘴,面前的沙发上,坐着个头戴袜套的人,看着她,得意地哈哈大笑道:臭娘们儿,我们老大的方法真灵啊!听声音,竟然是上次车中绑架自己的吴老二。

顾妍终于明白了自己开关是如何断开的,原来,这小子用断电的方法,引诱自己开门,看样子,这都是和他一起的那个老大想出来。这个老大,实在高深莫测,她心里很是怵着他。

吴老二得意地道:这次用不着老大出马。一边说,一边贼眉鼠眼地笑了,噌一声抽出匕首,逼近顾妍道:今儿个老子两不落空,不得录音笔,就得美色。说着,就要去挑顾妍的胸衣。顾妍吓得抱紧胸部,大叫道:我给你录音笔。说完,向卧房走去。吴老二也狞笑着,拿着匕首在后面跟到了房里,顾妍可怜巴巴地一指床下道:录音笔就放在下面,你拿吧。吴老二一扬下颌,让顾妍自己拿。

顾妍俯下身,不一会儿摸出个纸盒。吴老二一见,气得吼道:不是说一个小铁盒吗,你敢骗我?

顾妍忙告诉他,自己怕别人来抢,所以换了个纸盒。吴老二说:难怪我们老大说你狡猾。说完,去接纸盒。顾妍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狠狠一脚踢向吴老二下身,吴老二出其不意挨了一脚,一声惨叫蹲下去。顾妍忙几步跑出来开门,吴老二顾不得痛了,拿起匕首追了过来。

灯光也就在此时突然灭了,门被一下子打开,一个黑影冲进来喊道:顾妍,你没事吧?就在这时,只见一道匕首寒光一晃,袁直哎哟了一声,咚一脚,吴老二带着匕首被一脚踢到门外,一闪身不见了影子。

顾妍急忙扑过去,拉住袁直道:不要紧吧,伤着哪儿?

袁直笑笑,说,不要紧,划破了点皮。说完,走出门去,拉上开关,房内登时大亮。顾妍看看袁直的手臂,虽出了血,伤口确实不深。她忙拿出自备的药水给他涂抹上。

原来,袁直把牛大夫押到公安局,天已经黑了,他不放心顾妍,又赶了过来,到了这儿,感到楼道静得出奇,敲门又没人应,隐隐听到里面有叫喊声,他很担心,想进来救人,可也不能大灯大亮进来啊,这样会危险的,所以,就断了开关,趁黑准备弄开门,谁知正好赶上顾妍来开门,就冲了进来。

顾妍感激地轻声道:谢谢了。

袁直笑笑道:傻姑娘,这还用谢吗?并且告诉顾妍,今晚自己不走了,就在这儿住下保护她。顾妍听了,感到脸上火烧火燎。她说:不,这样不好。

袁直愣了一下,笑了说:我睡客厅沙发上。说完,让顾妍找床备用被子,放在外面,他睡在了沙发上,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顾妍出来看看,无声地笑了笑,走进卧室安安心心睡了。一觉睡到天亮,太阳已照在了窗外,袁直买了两份饺子拿回来道:懒虫,快起来吃饭。顾妍起了床,洗罢脸,拿起饺子吃了起来。

袁直笑笑,也吃了起来。

手机声就在这时响起来,是顾妍的。顾妍接过手机,里面传来吴老二的声音:臭娘们儿,你敢涮我,现在,我已经把你的那个臭恋人周康捉住了。录音笔不给我,我就杀了他。

顾妍一惊道:他他已死了。

吴老二冷冷一笑道:好吧,让你的周康给你说话吧。说完,停了一会儿,那边响起凄惨的叫声,隐隐约约的,像是周康的叫声。吴老二的笑声冷冷传来:你那个臭女人不交录音笔,我就一片一片刮了你。说完,又传来凄厉的叫声。

顾妍大叫一声:停下,我交,交到哪儿?

吴老二哼哼一笑,告诉了她交录音笔的地方,并且严厉警告,如果告诉警察,或者拿支假笔,周康就死定了,说完,关了手机。顾妍回过头来,望着袁直,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袁直望着顾妍道:这回应拿出真录音笔。他告诉她,自己想出条引蛇出洞的方法,把录音笔按要求交给对方,自己让公安局干警埋伏在那儿,抓住拿笔的人,然后跟踪追击一网打尽。

顾妍连连点头,她笑笑,轻轻掀开墙壁上一张画,后面是个小小的暗橱。她把手伸进去,拿出个小铁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精巧的钢笔。

顾妍拿出录音笔,把一端一捏,里面响起声咳嗽声,然后又一捏开关,声音停了。袁直摇着头叹息道:现在一些罪犯作案工具,真正先进得很。看时间差不多了,进了趟洗手间,出来后,拉着顾妍向外走去。

他们刚下楼,恰好一辆出租车经过,顾妍伸手拦住,司机是个长着一脸络腮胡的人,得知他们去城郊的冯湾,说那地方太偏僻了,不想去。顾妍掏出两百元钱,往他手上一放,络腮胡立马眉开眼笑,喊声上车。

车子到了城郊一个荒凉的拐弯处,顾妍看到那边一个亭子,正是交录音笔的地点,对司机说声到了。司机停了车,等他们下去后,开上车拐过树林走了。

顾妍紧紧裹了下衣服问袁直:警察真的都来了吗?袁直拍拍她的肩,安慰她,都藏在树林中。两人正说着,那边,一人从亭子后转出来,头上依然戴着袜套道:录音笔带了吗?正是吴老二。

顾妍拿出录音笔道:带来了,周康呢?

吴老二说给了录音笔,再送周康。顾妍不答应,说如果周康不出来,宁死不交录音笔。这时,袁直走到顾妍面前,一伸手,出其不意地抓过录音笔道:拿来吧,傻娘们儿,哪有什么周康?那是随便录的声音。顾妍吓了一跳,望着袁直问道:袁直,你这是

袁直和吴老二都哈哈大笑,顾妍望着袁直得意大笑的脸,感到很陌生,也很心冷,和袁直相识以来,他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地笑,她不由地问:你笑什么啊,袁直?

吴老二停了笑,一指顾妍道:我们笑你傻。继而解释道:你的袁直,就是我的老大。

顾妍呆呆地瞪着袁直问:真的吗?他说的是真的吗?可是,那晚在车上明明不是这样的声音啊?

当时,我故意哑着嗓子。袁直得意地道。

你帮我识破牛大夫,帮我打跑吴老二,这些都是真的啊!顾妍竭力申辩道。

袁直摆动手中的录音笔道:这就是我的聪明之处,我知道你狡猾难缠,所以,和他们商量好,合演的双簧,为的是彻底取得你的信任,忘了告诉你,你被车撞,也是本人导演的。

顾妍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她走近袁直问道:你说警察在这儿埋伏着,也是假话了?袁直仍笑笑地点点头。顾妍忍不住愤怒,啪的一掌扇在袁直脸上。袁直出其不意着了一下,大怒:臭娘们儿,找死。

吴老二忙过来道:老大,这娘们儿交给我,你快去交货。说完,一指亭子那边停着的一辆小车。袁直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对吴老二道:知道你小子的心思,不过,玩过了,不要留活口。吴老二欣喜若狂,扑过去,一把抓住顾妍的手腕。袁直嘿嘿一笑,向亭子那边走去。

顾妍极力挣扎着,高喊救命,吴老二嘿嘿笑道:臭娘们儿,从了我吧,不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腾出一只手去扯顾妍的衣服。就在这时,他感到头上被人拍了一巴掌,一回头,后面站着个满脸络腮胡的人,正是刚才那个出租车司机。

找死!吴老二吼道,一匕首扎了过去。

络腮胡惊叫道:这个女人少给了我车钱,我来要,你怎么杀我?

吴老二不吱声,一匕首接一匕首,想尽快解决了络腮胡。顾妍趁机跑了,吴老二很着急,好在他回头一看,顾妍并没跑远,而是站在那儿,满眼关切地看着他们打斗。吴老二感到很迷惑,他手上的匕首刺得更快了,络腮胡在他的攒刺下,一步步后退,退到林子深处,吴老二不知不觉也追到了这儿,当胸一匕首直刺过去,络腮胡一声惊叫,一个踉跄仰跌在地上。吴老二嘿嘿一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那人躺在地上也嘿嘿笑道:不跑了,我已经把你引离你们老大的视线了。

吴老二高举匕首准备扎下去,可迅即脸上变了色,那人仰在那儿,手上握着支手枪,对准了他。他一惊,知道糟了,转身准备跑,络腮胡一个鱼跃跳起来,脚一伸一勾,吴老二一个狗吃屎,爬在地上,放开喉咙就喊:老大,快跑啊,有公安。话没喊完,头上着了一下,昏了过去。

吴老二的呼喊声,袁直当然没听见,他走到了亭子的那一边。那边,那辆小轿车仍停在那儿。他走过去,轻轻敲了下车窗,车门打开,一个胖子走下来,戴着一副墨镜,围着一个口罩,沉声问道:拿来了吗?袁直笑着拿出录音笔,戴墨镜的伸手去拿,袁直一缩手道:钱呢?我可是不见兔子不放鹰。

胖子从车上拿出一个箱子,打开来,是一叠叠人民币,又合上盖问袁直:你这录音笔是真的吗?别又弄个假的蒙人。

袁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上次撬窗去偷,上了次当。这次,我看着那娘们儿打开了的。说完,学着顾妍的样子,一按录音笔的开关,里面响起咳嗽声,咳嗽声响了大概半分钟,以至于胖子和袁直都感到不耐烦时,里面响起阵笑声,分明是顾妍的,笑声停了,传出她的话语:当你们听到这声音时,说明你们上当了。

胖子叫道:假的,又是假的。

袁直牙齿咬得咯咯响,他向那边望过去,顾妍还站在那个地方。长发飘飘。他掏出手机,打通吴老二的电话大声喊:把那个娘们儿给我宰了,赶快宰了。

电话里,一个陌生声音应道:你兄弟睡着了,黑社会的刀二现在终于变成刀一了。

袁直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你是谁?怎么知道刀二?随着问话声,树林后转出一人,一脸络腮胡子,手里拿着款手机,望着他嘿嘿笑,正是刚才送他来这儿的出租车司机。面对着袁直,还有那个胖子,络腮胡子慢慢扯掉脸上的假胡子,一个年轻小伙子站在他们面前,袁直旁边传来一声惊叫,是戴墨镜的胖子:于伟。

于伟听到胖子的惊叫道:是的,我是公安局刑侦科长于伟,你们被捕了。

袁直无言,伸出双手道:铐上吧,我知道,在这条道上混,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于伟拿出手铐,闻言赞道:不愧是闻名黑道的刀老大,所言不错。说着,走过去,抓住袁直双手,准备戴上铐子。袁直一声大吼,双手闪电般一缩,一只手一搭抓住于伟的右手,另只手一翻,袖筒内闪出把匕首,直刺向于伟胸口道:死吧,狗贼!

于伟一手被抓,呵呵一笑道:刀老大穷途一搏,果然厉害。说话间,手腕犹如铁箍,一把箍住袁直左手腕,身体左移半尺。袁直匕首落空,暗叫不妙,知道对方已有防备,吸了口气,匕首横扫。他动作快,于伟动作更快,咔嚓一声,将铐子已铐在了他左手上,同时身子一闪,跳开几尺,站在那儿笑吟吟地望着他。

袁直提着匕首,一只手戴着铐子站在那儿道:什么意思?

于伟拍了下巴掌道:刀老大有名的临危三匕,自夸没有警察敢犯。还有一匕,示展出来,让我见识一下吧。

袁直摇摇头,他知道自己临危三匕一气呵成,最重要在于出其不意,现在对方已知道他的身份,甚至几招伎俩都一清二楚,前两招毫无慌乱地躲过,还赏自己一副铐子,再下去,只会输得更惨。所以,他垂头丧气地说:我输了。说完,拿起铐子的另一边,准各自己给自己另一只手铐上,电光石火间,他捏匕首的手一旋一翻,匕首破空而飞道:第三招。随着叫声,自己并没逃跑,电射而来冲向于伟。于伟双目斜视,见匕首飞到面前,双掌一合,夹住匕首,手指一转,匕首倒转直指袁直。袁直恰好跑来,喉咙对着匕首,只差一寸距离,顿时如一个泄气的皮球定在那儿。

小子,想挟持我做人质,胆子不小。于伟笑道,一呶嘴,让袁直自行戴上手铐。袁直在雪亮的匕首抵住喉头的情况下,无奈地一翻手,咔一声自行戴上铐子。于伟笑问:败没有?

袁直低下头道:败了。

于伟点点头道:我还听人说,刀老大曾经夸口,如果公安徒手打败自己,那么问一自己什么自己就回答什么,有这句话吧?

袁直狠狠瞪于伟一眼:如果我兄弟吴老二死了,一切免谈;如果活着,我的话当然算数。于伟听了,拍拍手掌,几个公安人员从树林里走出来,带着一个人,正是吴老二,头套已摘去,人已清醒过来,看见袁直,长叹一声道:老大,我们上当了。

袁直没说话,无言地低下了头。

趁着混乱之机,戴墨镜的胖子钻进车中准备逃跑。还没等发动车子,身后,一根冰冷的枪管已顶在他的头上。他举起手,颤抖着声音连连道:放了我,箱中的钱归你。身后人笑了道:你又增加一项罪名,贿赂公安干警。

胖子脸色灰白,车后座人示意胖子伸出手,咔地戴上铐子,一呶嘴,让他下车,胖子乖乖地下来。于伟一笑道:王局长,还戴着墨镜和口罩有什么用?

胖子慢慢摘下口罩和墨镜,站在大家面前的,果然是土管局王局长。他低着头道:我是来打猎的,你们不能抓我。于伟一招手,刚才抓捕王局长的那个叫周明的警察拿过相机来让他看,他和袁直一人拿钱一人拿录音笔进行交换的场面出现眼前。

于伟一挥手,让把王局长他们押上车,然后也请顾妍去作证。

在公安局的审讯室中,袁直果然说话算话,没经审问,就招出事情经过。

一天,他接到个电话,有人约他谈笔生意,去了,是个戴墨镜的胖子,嘴上捂着个大口罩。那人对他说,希望他能帮自己确定一下,一个叫周康的人是否活着。然后,交给他们一张照片,就是顾妍的,如果能问到真实情况,就给他四万块钱。于是,他和帮手吴老二一起,在那个晚上将顾妍抓上车,问明情况,在胖子手上得到四万块。事情刚过,第二天一早,胖子又找到他们,说情况有变化,可能周康没死,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有一支录音笔被顾妍拿去了,希望两人给帮个忙,并许诺给他们二百万,前提是拿来录音笔,并让这个女人永远闭上嘴。

袁直一听二百万,当天就和吴老二开始了行动,他们认为,一个女的,还不容易对付,所以来硬的,一吓二偷,失败之后,袁直看硬的不行,采取了后一招:哄骗,没想到都失败了。

这女人,不简单!袁直摇着头长叹。

于伟吩咐把王局长带上来,问袁直:找你的是这个人吗?袁直点点头。于伟说:你们不是很想得到那支录音笔嘛?说到这,向顾妍点头一笑道:现在,可以把那支真正的录音笔拿出来了。顾妍拿出身边放着的一个袋子,从袋中拿出串香蕉,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只见她小心地把香蕉的第三根掰下,剥掉上面的皮,把内瓤一掰两截,大家一声惊呼,里面是一支笔。

这这怎么能让人寻到?袁直喃喃道。

王局长更是不说话,长叹一口气。

于伟把录音笔摆在桌上,然后又把袁直的供词宣读了一遍,王局长听了,脸色灰白,许久道:问吧!于伟点点头,让他交待抢夺录音笔的原因。

王局长抬起头,苦笑一声,承认周康是他派杀手做的,而且他知道周康有个恋人,怕她撞见,就让杀手提前约武汉一个熟人给顾妍打电话,支走了她,然后杀掉周康,毁尸灭迹,再在桌上放一张提前准备的以周康的语气写给顾妍的信,这样一来,就给人一种周康畏罪潜逃的假象。可是,周康死后,却不见那个杀手回来领赏,让他感到奇怪,也感到惊慌。他猜测,杀手一定出了事。就在他胆战心惊时,一条信息传入耳朵,发生车祸的车子是周康的,可人不一定是的,因为尸体的手指断了一截。他一惊,清楚地知道,当时的杀手就缺一根手指。为了弄清情况,他请来江湖上的刀二,让查一下,周康究竟死没有,死了算了,如果还活着,就干掉他。

在袁直他们传回消息周康已死时,他长吁了口气,暗笑自己忒过小心了,周康一定是翻车摔断了手指也未可知。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当晚打开电脑,观察翻车事件经过时,发现报道下边,有人贴了个寻夫启事帖子,看那语气,还有失踪者特征,很可能是自己聘请的杀手,他没领赏,也没回家。他看后可以确定,这个杀手失手了,没杀掉周康,反而让周康杀了,然后周康把杀手尸体与车一起送下悬崖,造成车毁人亡的假象。这个该死的杀手,死就死吧,还留下什么录音笔,把每次接受生意的经过都录下来。

他想到,这个录音笔一旦传出去,自己死定了。所以,现在最急迫的事,已不是杀周康了,而是寻找录音笔。

想到录音笔,他就想到公安交给顾妍的那支笔,当务之急,赶快夺回它。或许那个叫顾妍的女人已听了录音笔,对她也不能手软,杀了算了。于是,他第二次请刀二出山。

于伟点点头道:王局长,到了这个地步,就把为什么要杀周康的事谈谈好吗?

王局长道:这狗日的贪得无厌,该杀。

于伟问:是分赃不匀吧?

王局长狠狠地道:也可以这样说吧?

王局长当上土管局长后,送礼的踏破门槛,大沓钞票放在面前,他眼睛都红了,很想装进保险箱。可是,久经官场的他知道,这事正应了一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他吞吞唾沫,将这些钱都退了回去。

他的心思被秘书周康知道了,周康笑着道:局长,练书法吧。他一瞪眼一摇头,练书法?乱弹琴,自己字都写不拢还练书法。可是,一次周康告诉他,一个单位组织书法竞赛,并极力撺掇他也写幅字去参赛。他摇着头。周康提过毛笔,找张宣纸写了一行字,又写上他的名字,先征求他的意见,用这张参赛怎么样。他看看那字,点着头答应了。

这事过后他也就忘记了,谁知几天后,周康来报喜,拿了个荣誉证书给他。他一看,惊得目瞪口呆,自己竟得了个特等奖,还有奖品呢,王局!周康笑着说,掏出一个大牛皮信封放在他面前。他漫不经意地拿起信封打开,险些惊叫出来,特等奖奖的是本市豪华地段的二百平米一套的单元房。

天呐。他拍着光秃秃的脑门,这不是做梦吧?

周康笑着告诉他,这不是做梦,是非常公平公正的一次书法竞赛,由十来个评委评选的,而且奖状和奖品也是由主办单位派人亲自送来的。说完,周康拍拍手,一个瘦子走进来,笑着握着王局长的手,连声祝贺,赞他笔力雄健,功夫老到,夸得王局长乐呵呵的。

如果我没猜错,主办方是一个房地产开发商。于伟道。

王局长点点头,第二天那位开发商又来了,一顿饭下来,得到城西一块土地的开发权,满意地离开。从这以后,书法竞赛的信息,通过周康这条渠道源源不断地送来,王局长的书法作品也一件件送出去,惊天大奖一个个获得。

于伟点点头,插了一句话:周康给你拉生意,他没有好处?

提到周康,王局长眼中喷火道:每次贿赂,东西分成三份,我得两份,他得一份。

你想独占,找人杀他。于伟猜测道。

王局长摇摇头,从牙缝吐出一句:狗日的,贪得无厌。大家听到贪得无厌这个词从王局长嘴里吐出,又好气又好笑,又极力忍住。于伟忙用眼睛暗示了一下大家,回头道:说说,他怎么贪得无厌?

王局长说,他们开始平安无事,大奖连连,可是,一年多后,周康就破坏了他们所订合约,经常会打来电话,捏着嗓门儿威胁自己,说自己缺少什么什么东西,让他给想想办法。无奈之下,他只有忍痛割爱,送上对方所要的东西。谁知周康欲壑难填,要了小车要古董,要了古董要钞票,他最终被激怒了,忍无可忍,就派出杀手让做了他,一了百了。说完之后,王局长仍咻咻喘息,显见谈到周康一事,仍愤愤不平。

你知道周康现在在哪儿吗?于伟问道。

谁知逃到哪儿去了,这个狗东西。王局长怒骂着。

于伟吩咐了一句,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两个警察带着一个戴手铐的人走上来,正是周康。王局长一见,满脸通红,站起来骂道:你这个见钱眼开的混蛋,都是因为你,我才暴露了。说着,就去踢打周康。周康也回骂着:你很干净吗,很廉洁吗?清正廉明啊。于伟让警察将两人分开,并把周康带下去。

王局长被按在椅上,平静了一会儿,猛地想起一件事,扯着嗓子道:你们别听他的胡咬人,我的罪我都招了。

都招了吗?于伟一脸微笑,不紧不慢地问,可周康说的远不止这些。

王局长低下头,不敢望于伟的双眼,低声问道:他他胡扯了些什么?

他为了减罪,什么都招了。于伟一拍桌子,吼道,包括你的司机朱松的事。王局长一听,浑身一颤,瘫倒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扯开嗓子嚎开了:那是他杀的,他

是你授意的。于伟道。

王局长抬起头,一双眼睛绝望地望着于伟,然后点了一下头,毒毒地哼了一声,道:他想让我死,我也让他活不了。

原来,王局长和周康两人联手受贿的事,被王局长司机朱松知道了,并且私下里劝了王局长几次。王局长一听慌了神,把这事告诉了周康。周康想了一个方法,一次,把朱松请到一个酒店喝酒,一杯一杯又一杯殷勤劝酒,将朱松灌醉了。朱松醒来,旁边睡了个三陪女,他大惊,爬起来穿衣服。就在这时,门打开了,周康与王局长出现在眼前。王局长很生气,说要把这事上报组织。周康忙劝住,却威胁朱松,说自己随时可以把这事公布到网上。听说,你现在正在恋爱,你恋人知道了会怎么办?说着,他扔出一叠照片,都是朱松赤裸的身子被那个女人抱着的照片。

他们以为,朱松屈服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这个部队退伍回来的小伙子缺少别的,却绝对不缺少骨气,他更加坚定,一定要把这事写成材料交给上级。

这事,也被时刻提防着的王局长知道了,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让朱松永远闭上嘴。这个任务,他交给了周康;两人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逃不了自己,也跑不了他。

周康点点头,不几天,朱松就发生了车祸,连人带车摔下山崖,死了。

王局长讲完,于伟告诉了他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周康在杀死那个杀手的第二天下午,就被公安局抓住了,在审问中,他口供很紧,只是说那个杀手拦车抢劫他的东西,然后准备弄死他,他无奈中出于正当防卫,才奋起反击,将车开向悬崖,自己趁机跳车而逃,其余什么也没说。

他没招谋害朱松的事?王局长大惊。

于伟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结论。王局长见了,举起手来,噼噼啪啪给了自己几个耳光,后悔不及地道:你们并没有掌握我们的证据?

于伟更正了他的话,自己手中虽没有他们谋杀朱松的证据,但却掌握着他和周康狼狈为奸联手贪污的信息,甚至还有他们分赃不匀产生矛盾的信息。王局长望着于伟,轻声问:谁报的?于伟指着旁边的顾妍,一笑道:就是顾妍啊。

王局长望着顾妍,就是这个女孩,害得自己绞尽脑汁,上天入地寻找她手中的录音笔,最终才自投罗网,所以气愤地道:不是那支该死的录音笔,也不会这样。

于伟拿出录音笔,轻轻摁动机关,里面沙沙地响了一会儿,传来一个声音:这支录音笔也是假的。大家都惊呆了,望着顾妍,大惑不解。只有于伟笑着对顾妍说:告诉他们吧,是怎么回事。

顾妍笑了笑:本来就没有录音笔嘛。

王局长说:不可能,网上贴的寻夫启事上有。

于伟揭开了谜底,寻夫启事本来就是顾妍贴出去的。在车祸现场,当顾妍发现不是周康尸体时,于伟马上想到了最近经常出现的一个杀手,一个缺根手指的杀手。于是,他一方面开始追捕周康,另一方面为了搜集证据,就设下一个计策,引蛇出洞,让对方自我暴露,于是,和顾妍合计出录音笔这招。没想到,顾妍竟把一场戏演得这么好,几乎天衣无缝。于伟说着,望着顾妍敬佩地道。

案件审到这儿,几乎可以结束了。于伟审案,还有个不同特点,就是让同一案件的所有案犯都聚到一块儿,让他们听听侦破经过。这样做,既可以给其他干警们讲解一个完整的破案过程;另一方面,也可以从中发现一些疑点。

袁直、吴二和周康再次被带上来,当袁直听说从无录音笔时,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周康听了录音,久久不言。于伟道:你之所以一直不开口,就是怕引出害死朱松的事,现在证词已在,你还不说出是如何谋害朱松的?

他是司机,想让车出事还不容易吗?我把他的刹车给松了。至于说到如何杀死那个杀手,方法更简单,就是在杀手准备杀他时,他故意当着杀手的面,把那叠钞票拿出来掉在地上,杀手一见,马上去拿,他趁机一烟灰缸砸在那人头上,砸晕后,给那人换上自己的衣服,放进车中,开到僧道关,连人带车飞入山崖。一切招供完毕,周康抬起头辩论道:我做的,我承认;不是我做的,我坚决不承认,打电话索要东西,我没干过,这是他给自己杀人找的借口。周康说到这儿,愤怒地一指王局长。

于伟点点头,告诉他,他是没有索要东西,可有人替他索要了东西。

谁?周康问。

于伟望望顾妍道:如果我没猜错,打电话索要东西的一定是你。

顾妍点点头,红了眼圈,告诉大家,自己就是朱松的恋人。朱松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她,包括他被人喝醉后放在床上拍了照,她都知道。

当朱松出事后,她的第一感觉就是男朋友被他人所害,这人一定就是王局长和周康。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替朱松报仇。为了接近周康,她假装和他谈恋爱,然后,偷着用他的电话,哑着嗓子向王局长要挟,并不断索要东西。她知道,以王局长的为人,是不会容忍的。

果然,随之发生周康翻车事件。来到现场,她一眼就看出,死者不是周康。于是,她暗暗把周康与王局长相互勾结受贿的事告诉了于伟,并说出自己的怀疑:这次谋杀,一定是王局长和周康之间的火并。只是,她没有说出自己暗中打电话挑起他们争斗的事,她不想自己过早暴露出来。

王局长他们听了,垂头丧气不发一言被带了下去。

顾妍也站起来,向外慢慢走去。她想,她要去告诉朱松,他的仇已经报了,坏人已经受到了惩罚,他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正走着,后面响起了喇叭声,于伟开着车追了上来道:我送你回家。

不,我想去朱松墓地,告诉他一声。顾妍流着泪道。我也去,向我心中的英雄送上自己的一份敬意。于伟由衷地道。明媚打开车门,将顾妍让上车,车子在阳光下向墓地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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