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海鳖,生活在印度洋上某个环状珊瑚岛边的碧波里。才过一百岁生日,他的举止就使妻子和朋友们大为震惊。尽管刚刚进入中年,却变得异常饶舌,而且生出种种宏伟的幻想。他的妻子和朋友心中忧虑,跑去求教年长的鹳鸟,想法对他进行帮助。这只鹳鸟,在珊瑚岛上的生物当中,是以智慧过人闻名的。鹳鸟一面听他们叙说情况,一面发出预示不祥的啧啧声,等到海鳖的妻子讲到最后几句话,他听了不禁忧伤地摇了摇头。

我那可怜的丈夫感到苦恼的是,这个珊瑚岛的天地太狭小了,不能使他有所作为。他是那么怀抱着雄心壮志!我的丈夫开始谈论到我们中的优秀成员之一,在竞争时运用机智,曾经击败过兔子,建立了功勋,他要竭力仿效,一比高低。

他们是竞走?鹳鸟迷惑不解地问道。追过了兔子?

是伊索讲的,海鳖的妻子说。兔子和乌龟。

哦。不过,这不是一码事呀!鹳鸟高声说道。鳖不等于龟。

我就是这样开导他的。海鳖的老婆说。

鹳鸟啧啧地咂几下舌尖,对她和同来的生物说:这是狂想病,非常严重。我们可怜的朋友对现实原理一点都不懂。我们必须想办法使他恢复理性叫他住嘴。只要能弄得他半天不开口,谁能说沉默不会变成一种习惯呢?也许一个疗法要跟着另一个疗法。我得考虑考虑。

鹳鸟说罢,把头插进翅膀,又蜷起一条腿,表示会见已经结束,希望不要再打扰他了。母鳖引退,在海滨沙石上恬静地爬行着。

鹳鸟刚把头安顿得挺舒服,闭上凸出的眼睛养神,那个好讲话的海鳖就哇里哇啦地走过来了。

嗨,你呀,用一条腿站着有什么好处?饶舌的海鳖嚷嚷着说。我看,你用两条腿站,可不是省点力气。你那个嘴巴塞在羽毛里,岂不感到非常闷气。

年长的鹳鸟慢悠悠地把头抽出,蜷起的腿也踩向地面。啊,是你呀!他说。

你当是谁?海鳖厉声说道。

是呀,谁呀?老鹳鸟反问自己。顺便提起,你老婆刚才找我商量来着。

嗯,她是要来找你一下!海鳖说。我已经注意她几天了。她有严重的毛病。一声不吭,还把头缩在壳里。她显然病得厉害,是神经系统的

海鳖详详细细地讲了约莫十五分钟,说他发现自己的老婆如何执拗。他一口气讲下去,几乎没停顿;鹳鸟无法插嘴,只得点点头,站在那儿换一换脚,有几次对自己嘀咕着说:总得个办法。最后,海鳖把老婆的情况说完了。他正要对某些海鸥喜欢叫个不停的事发一通牢骚,鹳鸟赶忙插嘴,说道:我感兴趣的事,是想了解一下,你根据什么一定要说鳖就是龟?

鳖就是龟吗?啊,我老婆告诉你的,是不是?她就是干那种事从不跟我讲一声!当然,鳖就是龟。龟正是下等的鳖。这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你指出这一点,我推想是如此。鹳鸟使用起外交辞令来了。

我是个上等龟。因此,我应该叫兔子变成个真正的笨蛋。海鳖说。

鹳鸟慢吞吞地点一下头,说:不过,你很难跟兔子赛跑,因为在这珊瑚岛上连一只兔子都没有呀。难就难在这里,海鳖说。我有过这个打算,游到非洲去,游到印度去,或者游到欧洲去不管游到哪儿,只要碰上个兔子,好向他挑战。算我运气不好,呆在浮在海上的这么一个弹丸之地,本来可以出名,却屈曲不伸。

海鳖就题发挥,还没讲几分钟,便看到鹳鸟已经把一条腿蜷起,头也伸进翅膀了。他提高嗓音朝鹳鸟嚷了几次,毫无作用,只好走开。

第二天,饶舌的海鳖的妻子向鹳鸟走来,鹳鸟两脚着地正站在那里待候。他对海鳖的妻子说:你提到伊索,倒使我想起佛讲过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提供了有用的疗法

这疗法能医好他,但也许会送掉他的命。鹳鸟神秘地说罢,便展翅飞去。他在半空里邀了塘鹅,扑扑地飞向珊瑚岛,落在好讲话的海鳖前面。

你的大好时机来临啦。鹳鸟对海鳖说。塘鹅答应帮我带你去找兔子。

好极了!海鳖嚷道。可是,你们怎么可能带我去呢?这挺简单,要你能沉默一会,不跟任何人讲话。你能够咬紧牙关吗?

当然能够!海鳖脱口而出地回答。鹳鸟捡起一根树棒,叫海鳖紧紧咬着。鹳鸟和塘鹅衔着棒的两头,腾空而起。

过了几小时,他们到了陆地的上空,正飞过一个村庄,下面的几个孩子见到这种怪事,齐声嚷道:瞧那两只鸟带着乌龟哩!

海鳖一听火了。他张开嘴巴,大声说道:我是鳖,不是龟。我的朋友要带我,不关你们的事!

他咬不住棒儿,这就掉下来啦。我恐怕这种疗法要送掉他的命,鹳鸟对塘鹅说。我们可怜的朋友可能掉进老天井。

鹳鸟和塘鹅在空中盘旋一周,便向珊瑚岛飞去。

但是,海鳖并没有掉进天井。就在那最后一刻,旋风忽起,把他卷进了一只大池塘。他惊魂未定,听到一条大梭子鱼在跟他说话:欢迎你到皇家羹池里来!

别用你那长鼻子叽叽咕咕说话!海鳖吆喝道。什么池子?

羹池,梭子鱼说。国王的厨师长专门设的池子,为陛下养着各种鱼类。国王特别爱吃鱼羹。不过,别惊慌失措。厨师长带着网来的时候,你只要躲开就行了,我用这条巧计,在这儿活了五十年,日子过得满舒服,一天喂三次哩。

海鳖没有答腔,心想:我已经得到严重的教训,今后一定缄口不言。

第二天早晨,厨师长背着网走向池边。这时海鳖躲在塘边沿。美味的黄鳝羹显然是挺合适的!厨师长说。国王要我烧出世界上最可口的羹来,大家都知道黄鳝羹是上品。

海鳖从塘边冲了出来。

胡扯!他气呼呼地说,谁都知道老鳖羹是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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