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之间的话很少。我们在一起时,更多的时候选择的是沉默。这种沉默,总让我有种想在诗歌里对父亲一吐为快的感觉。

触摸父亲的痛,懵懂少年感受到了坚强

父亲从中年开始,就一直在痛/痛爬满焦虑的额头,爬向他/老年的孤独/痛,从他的断指/流向心底/冰冷的痛,燥热的痛/痛在燃烧,他的一生都在痛

杨康《父亲的痛》

1997年,对杨康一家来说,天空的颜色是灰暗的。这年10月的一个周末下午,杨康的母亲一早便离开家去市郊拉菜,却再也没有回来。那年,杨康才9岁。

杨康1988年出生于陕西省西乡县沙河镇。为了摆脱贫困,父亲杨明成与母亲带着他和他的哥哥,于1994年举家迁往新疆霍城县。他们从菜农处批发蔬菜到市场上销售,一天天好起来的生活,让家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但没想到,那天父子三人没有等回母亲,等来的是她出车祸的噩耗。

而后,他们家陷入了漫长的官司之中。两年后,尽管官司赢了,杨明成却未能得到一分钱赔偿。雪上加霜的是,为了打赢这场官司,杨明成还找亲朋好友借了一万多元钱。面对沉重的债务,杨明成只好选择离开,前往山西省吕梁地区下堡镇的煤矿挖煤挣钱。

临走时,父亲摸着杨康的头说:娃,在家听哥哥的话,好好学习。面对父亲期许的目光,杨康点了点头。然而,只有11岁的他,难免贪玩,很难将心思放到学习上。看到别的孩子吃零食,杨康内心满是羡慕,他多想像别的孩子那样喝一瓶美味的酸奶啊。

2000年1月,父亲杨明成回家过年,杨康喝酸奶的渴望再次强烈起来。但此刻,杨明成身上只有1.2元钱,而买一瓶酸奶需要1.5元。这次回家,他将几个月挖煤挣的钱全部用来还债了。父亲难堪的脸色,让杨康在一瞬间长大了,爸,我不喝,酸奶一点都不好喝!

听着儿子言不由衷的话,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杨明成最终找到了几角钱,拉着儿子到小卖部买来了他渴望已久的酸奶。喝着酸奶的杨康,竟然感觉到这被同学描述得无比美味的酸奶有些苦涩。

那个装酸奶的瓶子,他没舍得扔掉,而是小心翼翼地保存了下来。想起父亲每次回家都显得更苍老的脸,杨康突然理解了父亲,他彻底收回了贪玩的心,将全部心思放到了学习上。第二年他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镇中学。

这年冬天,杨明成得知种木耳很赚钱,便离开煤矿回到了家。他将挖煤几个月挣的钱,全部用来买了耳棒和木耳种子。此时,在学校安心读书的杨康没有想到,又一场灾祸降临到他们家。

原来,为了赶时间,杨明成连续数天不停地锯耳棒和钻耳孔,极度疲劳的他有些精神恍惚,一不小心,锋利的锯齿毫不留情地将杨明成的四根右手指从中间锯断,殷红的鲜血汩汩地冒了出来在医院里,杨康强忍泪水,轻声问道:爸,疼吗?杨明成看着儿子说:娃,不疼,别担心。赶紧回学校上课去。这时,旁边的另一个病人说:你这娃,十指连心,你想想四根手指被齐齐锯断,怎么可能不疼。我想起来都害怕!那个病人的话,让杨康的眼泪扑簌而下

携坚强父爱上路,心在远方阳光中飞翔

我常常看见父亲一个人坐在黄昏的山头/和那些刚刚掏出来的煤块坐在一起/父亲只说,在矿井里待的时间越久/就越是想念,地面上的绿和阳光

杨康《父亲说,他喜欢绿和阳光》

杨家再次变得一贫如洗,而两个儿子读书又需要花钱。第二年春天,杨明成不得不再次离家去山西挖煤。但挖煤的收入并不高,杨家始终未能摆脱贫困。

2005年夏,杨康家在经过多年的沉寂后,迎来了两件喜事。这年,杨康的哥哥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延安大学,而杨康也成功考入了一所重点高中。兄弟俩的成绩,让父亲欣喜若狂,他喝得酩酊大醉。看着面前两个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儿子,杨明成喃喃自语:老婆,你放心吧,娃们很争气!

为了节省路费,杨明成一年难得回一次家。杨康对父亲的想念与日俱增。每每想念父亲的时候,爱好文学的杨康便将这种想念诉诸文字,而后再寄给父亲。想到父亲阅读自己信件的喜悦,他的身体里有股暖流在蔓延。在这股暖流的促动下,杨康爱上了写诗。他在诗歌里写对父亲的爱,写对未来的梦想。

当杨康以优良的成绩进入高三时,老天再次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临考前的那个春天,杨康突然病倒了。一个月后,杨康的病情得到了缓解,开始努力复习备考。然而,在那场如火如荼的高考中,他考得并不理想。

得知结果后,父亲没有丝毫责怪,只是在电话里轻声地对他说:娃,到爸挖煤的地方来散散心吧。

杨康坐长途汽车到了父亲所在的煤矿,走进他住的地方,杨康顿时大吃一惊:父亲住在一个低矮的窑洞里面,连电灯也没有,几块砖头加一块木板就是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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