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诗人波德莱尔有着放浪的一生,他总是习惯在贵妇人的客厅里寻觅灵感。不过,在自己的遗作里,这个晚景凄凉的现代主义文学之父写道:几乎所有灾难的发生,都是由于我们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很少有人知道,这句话的原作者,是比波德莱尔早生了一个多世纪的帕斯卡。这个法国数学家终日埋头于实验室与计算本中,他为人类留下了这样一笔丰厚遗产帕斯卡定理、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水银气压计等。

波德莱尔口中这句充满了忏悔意味的话语,却是帕斯卡一生秉持的座右铭。帕斯卡代表着许多数学家身上的一种共同气质他们习惯于远离世事,默默工作,不像艺术家和诗人那样好出风头、惹是生非。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纵观人类历史,在整个世界范围内,数学家们似乎很容易赢得政治家们的信任和友谊。

在波斯古国,几乎每一位出类拔萃的数学家,都得到了君王的庇护和赞助,这已经成了一种传统。其中最为著名的故事,是11世纪的苏丹马克沙利邀请数学家海亚姆到首都伊斯法罕,修建天文台与主持历法工作,海亚姆为天文台奉献了一生大部分时光。数年前,这段传奇还被好莱坞拍成了电影。

在此后两百多年的中国,元世祖忽必烈刚刚创建了一个辽阔的帝国。不过,他召见次数最多的,却是一个叫做李治的数学家。这个初来乍到的统治者,想要授予李治很高的官职,借以笼络知识分子,但李治却辞官不受,前往偏僻的封龙山讲学,并终老于此。

在近代的欧洲,开明君主和政治家对数学家极为友好。比如,发明了微积分的牛顿,很早就代表大学进入议会,后来又被女王安妮亲自授予爵位,成为第一个获此殊荣的数学家。可是牛顿对政治毫无兴趣,他在议会的唯一发言记录,只是要求打开窗子。

我们可以说出许多国王与数学家交往的故事。这些数学家,尽管已是最为接近权力中心的人,但他们并未为此动心,依旧默默地坚守着独立的精神世界和生活方式,人们也因此更加尊敬他们。

所以,当牛顿的名著《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出版300周年之际,英国学者威斯特福尔为此事撰写了一篇文章,他意味深长地写道:我们从不纪念某某文官的300周年诞辰。

的确,虽然政治家在任时声名显赫,但卸职或死后,很容易被人们遗忘。而有些数学家之所以具有广泛持久的魅力,原因只在于数学本身。

然而,数学家也是人,他们也免不了有七情六欲、私心杂念。在历史上,也不乏喜欢参与和从事政治活动的数学家,只是,他们的结局却更加意味深长。

例如,古希腊的数学家毕达哥拉斯和他的门徒就热衷于此道。他们曾在亚平宁半岛南端的克罗托内结社,并与贵族党派联盟,随后,毕达哥拉斯被民主党派驱逐,他逃到附近的城邦,不久后(公元前497年)便被政敌杀死。而能够让后世记住他的,并不是他的政治主张,而是他发现的毕达哥拉斯定理(勾股定理)。

更有甚者,美国的第20任总统詹姆斯加菲尔德,却因为数学青史留名。他虽然政绩平平,并且在任上惨遭暗杀,但在学生时代,他就显示出对数学的浓厚兴趣与卓越才能。1876年,他在国会听议员们讨论问题时,突然想出了毕达哥拉斯定理的一个非常简洁的证明。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詹姆斯加菲尔德的青铜雕像被安置在华盛顿的国会山前,在那一圈白色的大理石的台阶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物与他分享这份殊荣。

文章的最后,我们还是要回到帕斯卡的一段话语里。这个体弱多病,仅活了39岁的数学家,在自己的《思想录》里,为伟大划分出两种不同的类型。其一,是事物的伟大,如太空、星辰、国王、富人、首领其二,是精神的伟大,如阿基米德、牛顿、高斯等。

而在帕斯卡看来,一切伟大事物的光辉显赫,对于这些从事精神探讨的人来说,都毫无光彩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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