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相接

孙少阳是特别调查局的特警,这次从省里下来查案前,领导特意嘱咐他,在找到关键证据前,千万不能亮明自己的身份,因为这次面对的是警察队伍里的少数腐败分子,可不能低估了他们的能力。这会儿孙少阳刚刚从星星网吧接头出来,就发现自己被三个男人盯上了,对面电话亭一个,一左一右还有两个。孙少阳心知不妙,转身就往金色童年幼儿园那边疾走。三个男人从不同方向死死围过来,孙少阳身形一动,那三个人都喊道:站住!别动!警察!
孙少阳当然知道他们是谁,但想要自己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离幼儿园越来越近了,孙少阳两三步跑起来,手臂一撑,就从幼儿园外面的铁齿围栏上跃进去了。有个人在后面扯了他一把,拉烂他一只袖子,而他却像一只猴子,落在里面后在地面打了个滚,往幼儿园深处跑去。
有人开了一枪,子弹擦着他的腰嘭地打进树干。孙少阳边跑边回头,见刚才站在电话亭的那个男人正拿着一把手枪隔着围栏向他射击,另两个人已翻过围栏追来。
枪声惊扰了中午的平静,路人纷纷躲避。有大胆的偷偷张望。
孙少阳不等第二声枪响,奔到一间屋子跟前,用双臂护着头,奋起一跃,撞进窗子里。第二枪马上就到了,把墙壁打了个深深的洞。
跳进屋子里的孙少阳肩头扎了一块碎玻璃,他把它拔出来,去拉左边那个门往外跑。这是一间幼儿园的教室,今天星期天没人,要不然真会伤着孩子们。出了门是个回廊,往左拐是楼梯,直接通往三楼天台。孙少阳来到天台,径直奔左面,在天台外墙上挂着一个大电线盒,孙少阳一猫腰,从里面掏出一支警用六四手枪来。
孙少阳四下看了一下,听见已经有人在上楼了。他一个助跑,从幼儿园天台蹦到隔壁的保险公司小楼天台上。这两个天台间距至少有四米,没点胆子还真不敢跳。保险公司小楼是一个旧楼,壁上爬满了藤蔓,他跑过那里时把一个小塑料袋塞到那些藤蔓里面。
从保险公司小楼下来有个通道连着保险公司新修的主楼,再从主楼下来就是热闹的光明大道了。孙少阳将扯破的上衣脱下,裹住手枪拿在手上。他穿着短袖走进路边的一家自行车专卖店。
那三个追击者气喘吁吁地追出保险公司大门时,已看不见孙少阳的人影了。其中一个拿出手机来,正要拨,手机响了,里面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真他妈的一群笨蛋!三个都抓不到一个!老子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赶快回到保险公司小楼天台上去找找看
孙少阳走进自行车专卖店。半个月前他已付款买了一辆自行车,告诉店主会随时来提货。这会儿他交了提货单,骑了车从后门出去。后门开在老城区巷子里,拐几个弯就没影了。
孙少阳边骑边想,他们是怎样找到我的?难道他们也在找那个东西?既然他们在星星网吧外面伏击我,证明已经掌握了我的行踪,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冲进网吧内呢?他们到底在唱什么戏?孙少阳想到这里,一刻也不敢停留,直接往猫儿姐那里赶去。
猫儿姐是晚报记者,这是她的网名,她真名叫吴小鹰。孙少阳一溜烟赶到报社,见报社大楼前围满了人,孙少阳骑过去一瞧,不禁惊呆了。

节外生枝

报社大楼前的地面上躺着一个脑浆涂地的人,孙少阳看不清楚是谁,只听见围观的人不住悲叹:怎么好好的,就从楼上跳了下来呢?
孙少阳抬头向上望,报社大楼有九层,猫儿姐就在七楼。正想着,有人轻轻拉他的衣角,回头一看,正是猫儿姐。她混在人群中示意他跟她走。他们很快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猫儿姐劈头就说:你怎么还在这个地方?不是要你联系完了后赶快走吗?猫儿姐三十岁出头,戴着一副圆润的眼镜,如果不是此刻脸上显露焦虑神色,应该显得很小资。
孙少阳说:走不了啦,刚才有三个警察要抓我,看来消息走漏了,你要注意安全。再一个,我希望你帮我再联系一下联络人,话还没说完她就下线了,我要核实她的安全,另外我还有话说。
不行,联络人只在规定的时间出现
那你们就没有应急方案?如果再耽误下去,恐怕会出事。
猫儿姐沉吟半晌,不好做判断。她看着面前这个神秘的家伙。
孙少阳见猫儿姐出神,就笑了:难道我脸上有麻子?猫儿姐回过神来,说:你脸上要是有麻子倒好了,省得你跑出来到处害人。这样吧,我尽量试一试,也不见得能和联络人联系得上。记住,别打我电话,我会找你的。
孙少阳扳过自行车的龙头,说:我这就走,等你消息哎,对了,谁从你们报社楼上跳下来了?
是老总,郑总编。
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正奇怪。听说上午魏国强到他办公室去过
魏国强?公安局魏局长?
你认识?
孙少阳没有回答。警车和救护车拉着刺耳的警笛,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几乎同时到达报社楼下。

暴跳如雷

郑军在他的办公室里暴跳如雷,像一只困兽走来走去,他的两个弟兄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发泄。
作为市局一个威名赫赫的警察,郑军今天干的活,的确不漂亮。他没有想到这个像幽灵一样的孙少阳这么难缠,又一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且连开两枪居然连个毛都没挨到,他简直怀疑自己当时拿的是玩具枪。更可气的是,本来计划好这边抓孙少阳,那边抓和孙少阳接头的人,可全部泡了汤!那个东西还是不能到手。看来不出狠招不行了!
站在一旁的手下孙巍看郑军在屋子里折腾了半天,这才开口说话:其实孙少阳跑不到哪里去,我看他跟那个吴小鹰不是联系得很频繁么?不如先把她抓来审一审,也许从她嘴里能得到孙少阳的下落。
郑军摇了摇头。他知道抓记者和抓一个生意人还是有区别的。你们对吴小鹰可不能随便下手,只把她监视住就行了。记住,没有证据不能干傻事,要不然我不好交代。说到这里,郑军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他想起了让他更可怕的事情。一个小时前有人电话通知他,他的父亲,报社郑总编从自己的办公室跳楼身亡。他当时简直惊呆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父亲这么坚强的一个人,一个比他脾气还要暴躁的人,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软弱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无所适从地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去现场。他要好好想一想,理一理思路,要不然等一会儿去了殡仪馆,怎么面对母亲悲怆的目光?
孙巍又说话了:郑哥,有个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说?郑军示意他讲。我觉得孙少阳这个人的背景不简单,从表面上看,他是从外地来我市做建材生意的,但他并不是本分的生意人。据内线情报,他和黑道的人有来往。三个月前,听说他为了讨好王麻子还和王麻子的对头打过一架,后来被花台派出所抓住。可奇怪的是王麻子并不领情,不拿钱保他,还是他自己靠劫持了一个人质跑了。刚才我在济南的一个朋友给我发了个传真,说好像就是这个孙少阳,两年前曾单枪匹马干掉了当地黑道上的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过他神出鬼没,警方根本没他的记录。这样看来,他倒很像是个黑道中搅局的杀手。郑军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说:和我的判断是一样的,他是为那个东西来的,那你的结论所以下次再行动,我们是不是多派些警力,把包围圈扩大一点,何愁不能活捉他?
狗屁!我不晓得多找些人抓他?但我们是巡警吗?我们是三科!三科是干什么的,难道还要我再给你们说说?郑军突然来了脾气,用手指点着办公室门上的牌子,训他的手下。再说了,你们是晓得我的脾气的,这件案子我不想要别人插手,更不希望让不相干的人知道,懂了没有?现在我再重申一下纪律,这件案子,你们俩只对我一个人负责,抓捕孙少阳的小组也只有我们三个人,再看见孙少阳,可以立即开枪,但只能击伤,不能击毙。明白没有?
明白!两人立正答道。
电话铃响了。郑军拿起话筒,里面的声音问:在保险公司小楼天台上找到的那个东西,你看了吗?郑军答是,那个声音又说:嗯,这个东西我也正在看。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郑军说:对方很狡猾,是不是故意布的迷魂阵?
电话里的声音哈哈笑起来:他就是在那里拉一坨屎,你也得要给我把它好好化验化验啊。
郑军也笑起来。从这个东西看,分析它有价值的信息,一是地点,二是时间,三是上面能反映出来的数字
嗯,不过你不能忽略的是人,分析出来的任何数据,只有和人结合在一起才有价值
郑军放下电话,往椅背上重重一靠,然后点燃一支烟,把双脚架在桌子上面晃来晃去。心想,这个该死的孙少阳真他妈的有毛病啊,他在保险公司小楼天台上丢下两张好几年前的破电影票干吗?

关键证据

孙少阳被麻醒了。麻他的是他那部手机,他把它戴在手腕上,凸出的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脉搏。来电话的是猫儿姐。她告诉孙少阳已经和联络人联系上了,今天中午十二点还是以老方式进入聊天室。孙少阳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六点,天已经微微发白了。
孙少阳昨晚睡得很迟,不是没时间,而是睡不着。他没想到藏在保险公司小楼藤蔓里的那两张电影票会不翼而飞!当时他就急得脑门冒冷汗了。这两张电影票可太重要了,就是因为重要,他才在逃跑时将它藏起来。可现在,它还是不见了。孙少阳仔细回想每个细节,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在藏电影票时追他的人绝对还没出现在天台上,那会是谁拿走了它呢?
这两张电影票可关系着八条人命啊!孙少阳越想越后怕,心里一阵阵发紧。
这两张电影票上有荧光码谱,只有用这两张电影票在那台神秘的笔记本电脑上扫描才能打开文件密码,也就是说,这两张电影票是唯一的密码了。这件案子的关键人物章君博士在遇害时舌头被割了,手也被砍了,虽然口不能说、手不能写,但他还是留了一手留下了这两张电影票,这也许是害章君博士的人万万想不到的吧。可孙少阳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手的电影票,却在转瞬间不见了,他怎能不心急火燎?
现在案件调查得很顺利,基本上已经印证了领导的猜想,一个大肆鲸吞国有资产,并通过非法途径向境外秘密转移了一亿多美金的犯罪团伙已渐渐浮出水面。关键证据就在那台神秘的笔记本电脑里,而打开电脑的密码就是章君博士留下的那两张电影票。只要打开了电脑,不仅能将这个犯罪团伙绳之以法,也可顺利地追回资金。孙少阳奔波了这么久,剩这最后一关,就可将这案子拿下了。虽然那台神秘的笔记本电脑孙少阳还没见到,只知道它在一个神秘人手中,但孙少阳正通过猫儿姐和那个神秘人的联络人联系,希望能和她尽早达成交易拿到笔记本电脑。孙少阳知道,因为此事的牵连,已有八个无辜的人锒铛入狱。此案不破,他们恐怕难洗不白之冤。
孙少阳草草洗漱完毕,蹲在厕所的马桶旁看了半天。那里有个隐蔽的监视器,摄像头在门口。在确认没有危险后,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了一身高档的西装出门了。他慢慢地走在街上,留意有没有人跟踪。他今天中午之前还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孙少阳拦住一辆的士,拉开车门的同时,往后视镜里一瞥,见一个人正鬼鬼祟祟地在镜子里面张望。

情深意重

猫儿姐昨天一夜未眠。郑总编的死又让她想起了章君被割舌砍手时的惨景。她想哭,却没有眼泪。她在柜子里翻了半天,葡萄酒都喝光了,只有半瓶茅台。那是章君喝过的,她为他留的。她给自己到了一小杯,以为喝了就会醉,醉了就会睡,但一个目的也没达到,她只能眼睁睁地躺在床上想着章君。
几年前的那个夏天,猫儿姐来到了这个城市。那天,下着大雨,她浑身都淋湿了,不过她心里仍是甜蜜蜜的,因为在她身旁的章君,也是浑身透湿。对于处在相爱环境中的人来说,下点雨算什么,就算下刀子又如何?猫儿姐此刻对这个计算机系的师兄爱得一塌糊涂,但没有想到的是,此后六年的相爱得到的却是伤心。章君不知从何时起变了,变得越来越爱钱和势利,所以猫儿姐除了得到他的身体,什么也没得到。她眼睁睁地看着章君做了郑总编的女婿,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不知在哪里喝醉酒后拿来大摞的钞票送给她。她很怕,知道这样早晚会出事。最后,不幸被她言中。
上一篇: 驱虫术
下一篇: 闹鬼
相关推荐 RECOMM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