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一个冬天风很大。在一个农家大院里十几张桌子摆的满满当当大家都在相互敬酒说着祝福的话语。在这个我初中同学的婚宴上。她就那样闯进了我的视线衣衫褴褛、脸色蜡黄、头发干枯脏乱若不是好友提醒我不会想到是她——陈莹。
一个负责接待的中年汉子从厨下端了一大海碗的饭菜出来给她但是不允许她进门——她是疯子。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凡是遇到红白喜事无论是乞丐还是疯子到了自家门前都要请他们一碗饭菜。
我放下酒杯走出院子想与她说几句话。见我向她走来她惊惧的后退了几步紧紧的抓着手里的饭菜。
“还认识我吗”我轻声问道
她茫然的摇摇头低下头快速的扒饭发出一阵阵响声。新郎也就是我的同窗晓文走出来递给我一支烟点上火。“算了吧她连她爸妈都不记得了还会记得我们”两道蓝烟从他的鼻孔里喷出。
“她怎么变成这样的”
“这个说起来就蛮长了先进去喝酒喝完酒我告诉你。”老友拉着我的手臂往回拖
我转身回到酒桌旁边开始与别的同窗推杯换盏。
二
在吃完这顿长达2、3个小时的宴席后我和老友醺醺的点上一支烟坐在大门的青石门槛上。老友的新娘也是我的同窗她正在同娘家人亲热的说着话。我畅吸一口烟吐出来“没想到你小子还是娶了她你不是说不喜欢她的吗”我笑着问
老友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你懂什么打是亲、骂是爱”
老友的新娘是我的同窗是他隔壁村的一个姑娘记得上初中时老友还被他现在的新娘胖揍了一顿最后老友放下狠话“打死也不理她了”
可我无心去关心他们两个的爱情故事我的心现在都在那个形似骷髅的疯子兼乞丐女人身上。老友看出我的心事叹口气开始告诉我她的故事。她在初中毕业后去了广东的佛山打工在一家电子厂做普工家里有两个超生的弟弟妹妹。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还有一个哥哥早已到了娶亲的年龄。17岁那年一个媒人踏过她家的门槛给她哥哥说了一门亲事对方唯一的条件就是把她嫁给女方的哥哥还附带1万块钱彩礼钱。她自然不肯答应但是母亲以喝农药来对抗她的抗拒。就这样她嫁给了那个比她大10岁的男人。男人结婚后很顾家由一个浪子转变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好男人。一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她开始认可了自己的命运准备作为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平淡的度过这一生。可是命运再次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孩子出生后三个月他的丈夫从建筑工地的一栋在建的大楼上失足落下本来只是一层楼高度不过3米可是下面正好有一根竖立着的螺纹钢筋准备用来打地基和灌注地梁的钢筋自背透胸我的老友当时就在旁边。等120和救援人员赶到他的丈夫早已经停止了呼吸。说道这里老友感慨道“其实他是累死的为了赶进度老板设立了自由加班制度按小时计算他为了多赚点钱连续干了两天两夜本来还有一个小时就交班了可惜啊所以说人的命真的是天生的你说他那里不好摔偏偏往有钢筋的地面摔下去。”一阵唏嘘过后老友的新娘静雯走了过来她拍拍老友示意老友在过去一点好让她也能坐在门槛上。“你们两个唧唧歪歪说什么告诉我咯。”
“他要我告诉他他的老相好怎么变成这样了。”老友在静雯的淫威下果断把我出卖了
“哦你还想着她啊大学生。”静雯挪瑜的看我一眼一脸的坏笑。
“都是老同学不要那么八卦。后来呢。”我不露声色的掩饰
我承认在我少年时我的确喜欢过她长长的马尾辫和她那双清纯的眼睛。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时间在变我们都在变。那个时候喜欢的东西不代表现在还喜欢只是怀恋那一段时光。
老友刚想答话被静雯拿胳膊肘捅了一下他识趣的闭上了嘴。静雯开始告诉我后来发生的事情他男人死了以后那个老板赔了他家里10万。他的母亲劝她趁着年轻把孩子丢掉改嫁但是这次她异常的坚决无论是她母亲喝农药还是上吊都是坚决不同意。她知道这个男人虽然不是因为她而死但也是为了她而死她不能负他而去。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的残酷无情她带孩子去赶集那时候孩子刚会站立在挑选一件小孩子的衣服的时候。她把孩子放在地上孩子乖乖的贴着她的腿站着。待她付款的时候才发现孩子不见了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她发了疯似得到处找给派出所打电话寻人启事贴遍了附近各大乡镇……后来她就疯掉了逢人就问自己的孩子有时候还抢别人家的孩子。
静雯说完了我抬头瞥见她眼角的泪光。老友愤愤的骂了一句“这些狗日的人贩子抓住了就直接打死不打死也要判个无期徒刑无法无天了。”
三
我谢绝了老友留我在他家歇息一晚的好意但是老友坚决要开摩托车送我回家我无法也不好意思再推辞。静雯去屋里拿出了两个头盔给我们叮嘱我们路上要小心。摩托车行驶在新铺就的水泥马路上迎面是刺骨的寒风。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个蹒跚的背影车渐渐的驶近那个背影正是陈莹。我想叫老友停车但又不知道停车后做什么。车继续向前开直到她成为一个黑影消失在了地平线。
或许我们不该相遇不该相识。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年见她的情景那是一个夏天的上午八九点钟。我们在石岩头镇的老拱桥边相遇或者说重逢更合适我们从最开始的惊讶到惊喜再到不知所措。“好久不见”我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
“是你啊好久不见。”她局促的回答“听说你在零陵读高中今年应该高考了吧”
“嗯考了可惜没考上我准备去复读。”
“那很好的读书还是很好的。你……”
“我去我舅舅家里今天她生日。我帮你提着吧正好顺路一起过去了。”
“嗯谢谢。”
……
我们就这样一路前行在说到他的家庭时她迟疑了一下“其实他这个人还是很好的也没有以前那么坏了。我们……”她犹豫了很久“我们是不同的你有你的理想和抱负我没有了我无法抗拒命运。以前我一直想去大学里看看后来看到了才知道原来我与它相距的太远。我……我到了就是那栋白色的房子谢谢你。有空来玩。”
四
回到家我给在警校的同学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被拐卖的儿童除非是被举报或者自己知道生世找回来不然被找到的几率微乎其微。今年与好友同去看了一部电影。刘德华主演的《失孤》剧中华仔饰演一个被拐孩子的父亲十几年如一日的寻找自己的孩子。当电影到最后井柏然饰演的毛雪松与亲生父母相认看到这里我与好友落了泪。那时的我在想她还会有等到这一天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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