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晌午保姆王阿姨拎着菜篮边走过天井边同坐着乘凉的苗奶奶打着招呼。苗奶奶老眼昏花的看着王阿姨又努力看看她手里的篮子抿了抿嘴道“王阿姨啊又给裘老师烧红烧肉了”王阿姨脚不停歇的往楼上走一边回道“是啊裘老师就爱这口。这不顿顿都少不了啊。”王阿姨口中的裘老师是她的雇主名叫裘洗三五十多岁一个人住在这座老楼二楼的二室一厅里平时爱写点男女情感方面的小文章未见得发表过多少但总以作家自居旁人便管他叫裘老师。
王阿姨开了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裘洗三创作时要求绝对安静。刚把菜篮放到厨房就听见屋里问“是哪个”王阿姨赶紧拿毛巾抹了把手紧走两步到裘洗三房间门口答道“裘老师是我回来了。”就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穿着汗衫短裤布鞋摇着折扇拿着一个大号的杯子走出来王阿姨见此情形搓着手说“哎呀早起一忙忘了给您沏蜂蜜水了。”裘洗三鼻子里轻轻发了一声听不出是嗯还是哼又把杯子往前一递王阿姨赶忙接过来。裘洗三挺着肚子低着眼看看王阿姨停了两秒摇着折扇回屋去了。
王阿姨急忙去厨房往杯子加了三大勺蜂蜜又用温水冲了捧着满满一杯蜂蜜水送到裘洗三房间。裘洗三正在翻看着什么见王阿姨进来边用胳膊掩上边道“说了多少回敲门。”王阿姨忙不迭的道歉又把杯子放到裘洗三右手边赶忙退出去了。
王阿姨刚到厨房准备拾掇猪肉就听着裘洗三急匆匆冲进洗手间她坐下来用镊子把猪皮上的毛一根根择掉。等王阿姨把猪肉收拾完裘洗三才从洗手间走出来又回房间里去了。
王阿姨把猪肉放在水里焯了捞出来切成大块又在炒锅里放了油煸炒姜片、糖色和肉块随后打开一瓶啤酒倒进锅里——她烧的红烧肉香糯绵软靠的就是用啤酒代替水。正在王阿姨盯着锅里冒泡的汤汁出神时就听得房间里裘洗三一声大喊随后是杯子摔碎在地上的声音。王阿姨急忙小跑到裘洗三房间正准备推门而进又忙停下来边敲门边喊“裘老师裘老师您怎么了”无人答应但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倒地随后是丁零当啷各种物件落地的声音。
王阿姨再敲门还是没有回音便心一横推门而入。一见屋内的情景王阿姨吃了一惊只见裘洗三倒在地上脸已经开始发蓝还在不停的抽搐桌子上的东西都摔到了地上一地狼藉。王阿姨赶紧去扶裘洗三嘴里喊着“裘老师您怎么了这是”王阿姨一介女流哪儿能拉的起这大胖子只能拽着他的胳膊不停摇晃。裘洗三躺在地上盯着王阿姨的眼睛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王阿姨觉得他有话要说忙附耳上去裘洗三嘴唇抖动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但王阿姨还是听见了他说是是你……。王阿姨不知道他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再看他时已然气绝但两眼圆睁。王阿姨越看越怕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冲出去喊人。
没多久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医护人员拿着担架冲进屋子但很快又出来确认患者已经死亡了。负责现场的警官叫李封听了医护人员的说法便问患者死因。医护人员说“怀疑是急性心梗但死者皮肤发蓝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致死。”“其他原因比如”“比如中毒有些中毒的症状是皮肤发蓝的但具体死因还需要进一步鉴定。”医护人员答道。李封点点头道声辛苦医护人员便撤走了。
为了避免破坏现场李封站在裘洗三的房间外往里看。这个房间有二十平米左右原本白色的墙壁已然发黄。迎着房门便是窗户窗户是那种已不常见的木制窗纱窗是钉上去的但目前都已经脱落了外边对着窗两米不到就是另一栋房子的山墙。靠窗是一张书桌左边是一个大书柜摆满了书右边则是一张双人床上边摆着一个枕头和一床被褥。裘洗三就倒在桌子旁边的地板上身下压着书刊和文具。
裘老师房间的隔壁就是王阿姨住的房间。李封进去转了一圈儿房间很整齐跟裘洗三房间同样的位置也是一张窗户。李封把头探出去发现在这栋房子和对面房子之间是一个一米多宽的过道阴暗潮湿满是杂草一丛灌木正对着裘洗三的窗户又密又高已经快接近窗子的上延了。
后续赶到的警察勘察了现场并带王阿姨回去协助调查而裘洗三的尸体也被法医拉走做进一步的检查。
李封走进裘洗三的房间地板上摊着一份报纸他蹲下来看到报纸摊开在生活服务版在一些提供保姆服务的信息上有铅笔画的圈儿“看来他对这个保姆不太满意。”李封想。他站起来看着窗外灌木长得很茂盛叶子接近墨绿色还开着粉红色的花有些接近窗子的枝丫被斩断了断口很新鲜正渗出白色的汁液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一柄削铅笔用的小刀掉在地上他戴上手套把小刀捡起来看到刀刃上有白色的痕迹看起来正是这柄小刀斩断了灌木的枝丫应该是裘洗三嫌灌木的枝丫伸到窗子里来所以动手把一些枝丫斩断了。
李封又翻看了一下裘洗三的藏书都是些《情感对话》、《女人如此才幸福》、《爱情密码》之类的书籍。有一本书在裘洗三的藏书里却显得非常突兀那是一本佛经。李封把它抽出来看似很厚的一本书竟然很轻。打开一看原来内页被挖空了里边藏着一个木制小盒小盒中是一张女性裸体照看得出来照片就是在这间房间里拍的。照片上女孩看起来二十多岁赤裸身子盘坐在椅子上目光清澈安详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感。李封觉得女孩有点眼熟但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裘洗三为什么这样保存这张照片这个女孩又是谁李封把佛经、盒子和照片装好又四处看了看没有新的发现便也回局里去了。
裘洗三的尸检结果是强心甙中毒死亡在他摔碎的杯子中检测出强心甙的成分浓度足以马上致死。强心甙的来源也很明显就来自裘洗三窗外的那丛灌木也就是著名的含毒植物——夹竹桃。王阿姨作为嫌疑人却没有作案动机且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她投毒案件于是陷入僵局。
眼看着一个星期就要过去了案件却没有进展李封很苦恼。更让他苦恼的是这些天来他晚上总会梦到照片上那个女孩默默的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却又不发一言。李封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也不清楚这梦到底有什么样的寓意。
这一天李封似乎被无名力量驱使着回到了裘洗三的屋子。天色尚早裘洗三的房间依旧保留着他死那一天的状态。李封仔细的在房间里查看了一番没有新的发现。当他从地板上起身时觉得这房间有些不对原来那丛夹竹桃从窗外探进了房间而原来那被斩断的切口正在滴着汁液不是白色而是红色。
李封瞬间感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等他定睛再看时汁液哪里是红色依旧是白色嘛。这么多天了断口怎么还没好李封走到窗前戴上手套用手一抹夹竹桃枝丫上的断口……红色泛着血腥。李封不自觉的吼了一声一步跳开把手套扔了很远。
李封站在房间中间口干舌燥一后背冷汗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心脏砰砰的跳在安静的房间里像擂鼓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能挪动脚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等到李封来到楼下时苗奶奶正坐在楼下纳凉。李封来到苗奶奶面前掏出那张照片问道“老奶奶您认识照片上这个女孩儿吗”苗奶奶看看李封又眯着眼睛努力看照片“这个闺女看着面熟我想想啊……唉人老了记性总是不好昨天出门就忘了带钥匙了孩子们说该给我请个保姆了。哦对了这个闺女就是楼上那个……”苗奶奶说着用拐杖指指楼上“楼上那个裘洗三原来的保姆叫小桃。小闺女人真好哇就是听裘洗三说她手脚不干净后来回老家了。唉我是不信裘洗三的那真是个好孩子又俊又能干心眼儿还好还给我做过红烧肉吃呐。那个裘洗三可是会享受这小闺女走了没多久他就又换了个保姆王阿姨说是王阿姨烧的红烧肉跟小桃烧的一样好。啧啧这王阿姨也是个好心人也给我烧过红烧肉跟小桃烧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李封听到这里一边把照片收起来一边感谢苗奶奶而后开车直奔看守所。
王阿姨暂时还被关在看守所里李封申请了会面在等待王阿姨前来时他想怪不得小桃有些眼熟她的眼睛、脸盘分明跟王阿姨是一样的啊。当王阿姨看到小桃的照片她哭了这是她的女儿从贫穷的家乡出来打工没多久就失联了王阿姨出来当保姆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女儿。
李封与王阿姨会完面转天申请了对裘洗三窗下夹竹桃的挖掘。在夹竹桃的根系下 警方挖到一具年轻女性已腐烂的尸体嘴和手脚都被胶带绑着身上还有多处骨折。不用鉴定李封知道那就是小桃进而推测这裘洗三曾凭着自己情感作家的身份玩弄小桃的感情当小桃觉悟到他其实是个骗子时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盛怒之下的裘洗三将小桃击晕后从窗户扔下夹道又趁无人看见将昏厥的小桃捆绑后活埋在夹道中对外就称小桃手脚不干净被他赶回老家了。小桃在这里无亲无故失踪了自然无人来寻但未料到王阿姨竟然也被雇佣到裘洗三这里来了。凭李封在裘洗三死前看的报纸上得到信息可看出裘洗三正在物色新的保姆如果不是他的暴毙不知还会不会有年轻的女孩再发生小桃的遭遇。
至于说裘洗三为什么会中毒他为什么在死前冲着王阿姨说“是你”既然不是人为的那么是风吹的雨刮的还是……。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