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寒意逼人刚跟大学宿舍的哥们儿喝完酒站在路边等公交的我被风一吹酒劲儿一过便觉着冷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11点多了末班的574路公交车11点发车我只能寄希望于它还没开到我所在的这一站。
如果不是毕业后去了个烂单位收入不高只能住在远郊我早就打车回家了。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谁叫自己选了个没落行业呢”我边想边搓着手和胳膊努力让自己暖和点儿。
环顾四周在站台的另一端还站着一个穿白裙的长发女子。眼睛扫到她时把我吓了一跳大晚上的穿身白衣服不怕被好朋友当作同类吗不过远远看去那女子还是挺漂亮的看起来似乎比我年纪还大些但是如果能给我当女朋友哎呀呀真是不要太幸福哟。
那边厢白裙女子一直安静的站着。这边厢我一直胡思乱想正为我俩生的双胞胎取好满满和屯屯的小名远处灯光一闪574路终于到了。我看看手机11点44分。
冻了半天了车一开门我一个健步就跳了上去。瞬间我觉着这车里比外边还冷。司机是一个穿着制服的瘦小男人许是经常开夜车也可能是车上灯光昏暗的缘故显得他脸色有点儿发灰。司机不说话盯着我看我毫不示弱地盯回去对瞪了半天才想起原来我没投币。我有点脸红赶紧摸兜找钱。可是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没零钱
正在我面红耳赤浑身摸兜时白裙女子上车了似乎看出了我的窘态当啷啷四声清脆的响声她帮我投了车钱。司机这才收回目光关闭车门启动了车子。我忙不迭地连声道谢白裙女子摇摇手走到后边找个位置坐下了。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发丝触到了我的胳膊麻酥酥的我又闻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不觉得又心荡神移起来。此时车子一晃我回过神来急忙在白裙女子身后找了个位置坐下了如此一来车上所有人就都在我前面了。
在司机身后的侧向坐的座位上端坐着一个净白脸庞的青年男子穿着格子衬衣扣子扣到领口面带微笑右手直直的拎着一个保鲜袋里面装着3个苹果。估计是觉察到我在看他就扭过脸来冲我魅惑一笑灯光幽幽白脸红唇我觉着更冷了……。
怕对视久了苹果青年把我当基友我赶忙把目光放远越过苹果青年然后把目光收回来跟他对视一眼再若无其事的转开目光力图传达一种并没有注意他也对他不感兴趣的信息。果然他又把头扭了回去而我则在心里为自己的演技点了无数个赞。
车厢的右前方坐着一个赤膊的胖大汉子外边和车里都这么冷他竟然还穿着大短裤光着膀子背上满是纹身只在头上罩了一条白毛巾看造型绝对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在他旁边则是一个发型像鸡窝一样的黑衣瘦子貌似是他的小弟。
帮派大佬还坐公交我摇摇头再看赤膊大汉的后排那里坐着祖孙俩应该是一位奶奶跟她的孙儿。奶奶六十岁不到的样子孙子是个穿校服的小胖子看个头是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样子祖孙俩紧紧依偎着。小胖子似乎在玩玻璃球时不时就会掉在地板上他就慢慢站起去捡回来。
我又看看坐在我前排的白裙女子她安静的坐着头抵着车窗似乎睡着了。我又胡思乱想了一通突然想起来这半天司机都没有停车又想或许是晚上人少无人候车的站司机就直接开过去了。
我拿出手机打开屏幕11点44分。“嗯奇怪手机坏了”我想“刚才上车的时候就是11点44这过去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是11点44”再抬头看看窗外漆黑一片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再看看前窗只见两道蓝色的灯光打在前方的路上道路笔直路两旁空无一物而路的前方黑洞洞的似乎没有尽头。
车里越来越冷窗上结起了冰霜一股灰色的雾气从车门下的空隙漫进来初时很淡越变越浓似乎有生命般贴着地板向我涌来。其他人似乎都没有看到若无其事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我早已两股颤颤、头皮发麻了。
我忍不住开口对白裙女子道:“不好意思不过这情况似乎有点不对……”白裙女子转过头来看我她的眼神有些茫然这让她显得更有魅力了当然这并不是该想这件事的时候。
此时前边的黑衣瘦子却站了起来转身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眼神空洞洞的嘴里呢喃道“他觉得情况不对……呵呵他觉得情况不对……。”他边说边笑了一下可在我眼里他嘴角的略一上弯分明透着一丝残忍的意味。
我心里一惊再看那赤膊汉子也站了起来转身向我走来。他看似体格胖大走在灰雾里却轻飘飘的似不着力一般听不到一丝声音。我惊恐的看着他车里其他人也看着他。我看到毛巾下他的脸藏在阴影中两只眼睛却射出红光一种野兽喘息的声音从毛巾下传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捕食者的兴奋。
我踉跄地站起来往后退去。灯光突然开始闪起来我看到赤膊汉子头上的白毛巾突然一点点变红了越来越大似乎有血正从他头顶冒出来。我一阵晕眩却又感到无比的清醒我清楚的看到车上的所有人都在发生变化。他们的脸上出现了伤口并迅速蔓延衣服无风自动变得陈旧破烂。连车身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朽车窗的玻璃在开裂栏杆上锈迹斑斑……。
我握住座椅的椅背努力站稳冲着赤膊汉子大吼道“不要过来”吼声虽大却控制不了声音的颤抖。那赤膊汉子如同未听到一般继续向我走来只是他挥手扯去了头顶的毛巾……。我的天呐那是怎样一张脸——头顶如同遭了斧劈般裂开到鼻梁脸上横七竖八全是翻开的伤口一侧的脑门被削掉一块头骨像被刀切过一样齐齐的少了一部分。
血腥味儿扑面而来我感到一阵窒息。毫无缘由难道我就丧命于此了忽然我的身后有了动静慌乱之间我转身去看只见灰雾中刮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旋风散去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汪汪汪……。”这小小身影冲我叫了起来仔细一看这是我小时候养过的流浪狗花花啊。“花花花花”我转身奔过去抱住它。花花发出撒娇般的呼噜声我满心欣喜与爱犬的重逢令我一时忘了危机迫在眉睫。
“桀~桀~桀……。”我听到身后赤膊汉子发出的怪异笑声。“要结束了吗”我想“没想到竟然会这样。”面对这莫名的境遇我心知无力抵抗不由得万念俱灰。花花却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挡在赤膊汉子和我之前冲着赤膊汉子用力吠叫。赤膊汉子不为所动继续向前。黑衣瘦子不知何时也来到他的身边脸上依旧挂着残忍的笑容同时向我逼来。
花花扭头看了我一眼悲咽一声那瞬间我仿佛听懂了它的不舍和决绝。花花转过身去直面赤膊汉子和黑衣瘦子只见一点白光从它的身体中泛起散发着温暖的光晕。赤膊汉子和黑衣瘦子见此情状齐齐怪吼一声伸手要来抓我。那点白光略一收缩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无声的爆开了。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消逝在白光中的花花同样还有赤膊汉子和黑衣瘦子我看到了车顶被掀开车身在破裂。再接着一阵巨响轰鸣我晕了过去……。
“老六醒醒醒醒老六。”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努力睁开眼灯光有点炫目头有点晕。我渐渐看清眼前是一起喝酒的哥们儿老二、老三和老五。
“我这是在哪儿呢”我看着眼前的餐桌杯盘狼藉再摸摸身上完好无损。
老二笑道“老六能力不行就要认你真喝倒了躺这儿不起来我们可不管你。”
我有点迷惑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吗
见我没事老二、老三和老五放心了结了帐道了别就要各回各家。
我摇摇晃晃走到公交站台去坐574路习惯性的掏出手机看了看11点44分。一阵风吹来一辆574路从我面前缓缓驶过。透过车门和车窗我看到了司机、苹果青年、祖孙俩和白裙女子他们微笑着向我挥手致意。公交慢慢的驶远一点点凭空消失在空气中。
又一阵风刮来一张旧报纸被吹到我的腿边。我捡起来第一版上是一辆574路公交车的照片下面是一则新闻大意为一位女子在574路上遭到两名不法分子侵犯一位乘客出手相助其中一名不法分子欲控制车辆司机奋起反抗打斗间不慎将路过的祖孙二人轧死车辆失控撞桥爆炸起火后坠入江中。女子被送至医院宣告不治其余人员均殒命当场……。
读罢新闻我松开手任那份报纸随风飘走。
风有些凉我把手插进裤袋有一个小物件扎到了我的手。掏出一看一枚温润的犬牙静静的躺在我的掌心。
我知道这是花花对我的最后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