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宋国伟在一家棉纺厂参加了工作是一名维修工。

虽然国伟的相貌并不出众但是由于他从小就喜欢踢足球上小学、上中学时都是校足球队的主力球员所以练就了一个强健的身板长得墩墩实实。而且他聪明好学、心灵手巧、能吃苦耐劳学技术快、干活麻利深得师傅和车间、班组领导们的赏识。

好青年自然有好姑娘喜欢。同车间有一个叫秀子的年轻女工暗暗喜欢上了国伟。这个秀子相貌俏丽、身材高挑两条乌黑的大辫子垂过了腰际是厂里数一数二的美女自然追求她的男青年不计其数可是她偏偏相中了普通工人国伟。

转眼到了一九六六年春末国伟和秀子相恋两年多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很快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不仅很多的干部、知识分子成了被冲击、被打倒的对象就连国伟这样的普通工人也遭到了厄运——成了走白专道路的典型。

而雪上加霜的是漂亮女友秀子竟然向国伟提出了分手她甩国伟的理由极其简单嫌他缺乏革命造反精神其实这不过是秀子的托辞而已。

秀子当初喜欢上国伟是看他憨厚、肯干是厂里的生产标兵。当时是我国正气最盛的年代“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解放军”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各行各业的人们竞当先进、竞当模范全身心地扑在了工作和事业上。

可是随着时光的推移尤其是文革大潮的荡涤秀子看到厂里不少人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好几位老领导被打成了走资派、靠边站了总工、工程师们成了臭老九去劳动改造了而有些原来不吃香的人员却成了造反派的头头并夺取了单位的领导权。

秀子的头脑也变得愈来愈追求现实了她开始感到憨厚、肯干、先进不如有权有势来得实惠。

大凡天下水性的女子几乎都抵挡不了权势、钱财的诱惑所以贞女、烈女少而贪女多秀子亦然。

厂里造反派组织的一个司令有权有势、威风八面秀子早已对这个男人有所倾心每每对其明抛媚眼、暗送秋波而那个三十来岁的司令本就是喜拈花惹草之辈他对秀子亦早已垂涎只是文革前他没有得到机会。

文革伊始他一夜之间成了造反司令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了况且秀子在他面前的故作扭捏他亦是心有灵犀的遂对秀子挑明了爱慕之意。

就似干柴遇见了烈火于是水性的秀子就迫不及待地对其投怀送抱了。所以无权无势、只会埋头干活的国伟被她甩掉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了。

本来就老实巴交、感情脆弱的国伟哪里经得起如此大的打击他因此患了抑郁症整天没精打采、心不在焉的。他上班时不是出这个错儿、就是添那个乱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麻利劲儿。师傅和领导看着国伟这个样子心里十分着急怕他不仅会耽误抓革命、促生产没准儿还会出安全事故所以就好意地劝其休息一段时间。而国伟也正没有心思上班于是就泡起了病号。

这一天凌晨四点多国伟就睡不着了胡思乱想地烦躁不安起来。他索性穿衣起床到不远处的东方红公园溜达去了。

他是从公园东门进去的刚进去时天还没有亮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晨练的人他在公园里转了一会儿就往外走。平时去公园他都是东门进、东门出极少去西门方向。可是也不知今天怎么了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朝着西门走去。

谁知国伟这往西一走竟遇上了怪事。

公园西门外是一条宽阔的大街其路面的宽度在这个城市里属第二是贯通市区南北的主干线。文革开始后革命群众为了让大街小巷都焕发出革命青春就给街、巷换了新的名字。于是这条大街便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革命者大街。

国伟出了公园之后沿着革命者大街向北走了大约二百多米到了一条与大街交叉、较窄的小马路——名叫反修路旁停了下来。这条宽度尚不及六米、长度仅数公里的反修路却是非常特殊的。

其特殊不在于路面而在于这条路的东段一带阴气十足八字软或神经脆弱的人到了这里感觉尤其明显。

从革命者大街与反修路的交叉口东行约六十来米路北曾是一片坟地过了坟地再往东走十几米这条路就到了尽头。

虽然这片坟地的地片儿不大但是却年代久远这座城市建立之前这里便早已是一个乱坟岗了。恰恰由于是乱坟岗所以入住这里的灵魂多是属于暴死者、冤死者或被弃尸者故而这一带邪异之气浓重。

文革伊始革命造反派不仅要革活人的命还要破那些亡灵的四旧把这个坟场给平了。虽然没有了坟头但是这里的阴气丝毫未减时常莫名其妙地发生灵异事件。

曾经有一位鬼眼先生半夜里到过这一带据他所说这个地方到了后半夜堪比白天的集市同样热闹。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身影随处可见只是却都无声无息、飘飘忽忽的。

他善意地提醒人们这里阴气过重如果看见异常的景象、听见特别的声音一定要小心别着了那些灵异的道儿。不过对他的话相信者寥寥反倒是多数人都对之嗤之以鼻认为他有精神病是在大发诳语。

再说国伟他此时正恍恍惚惚地站在这个路口的东南角默默地数着南来北往的汽车他心里想“等数到了一百就回家去。”可是因为天儿太早车辆很少他数了好一会儿才数到了十几。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突然他看见路口西北角顺着反修路的一处围墙下有两个小女孩自东向西走着从身量上看她们像是小学一、二年级的学生。

那条围墙是一条临建墙距马路牙子不到两米远墙里侧是一个建筑工地。

“她俩为什么这么早就去上学为什么不背书包呢”曾经是学生的国伟心里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他知道这一带只有一所小学校从自己站的地方沿着革命者大街北行大约三、四百米穿过了大街往西走不远儿就是。而两个小女孩不往北走、却向西去方向也不对呀

“奇怪她俩走路怎么轻飘飘的呢”看着两个女孩子国伟疑惑地琢磨。就在此时只听见“轰隆”的一声那个围墙倒塌了一段儿两个小女孩也瞬间不见了

国伟像发了疯一样惊叫了起来“围墙砸住人了围墙砸住人了快救人呀”并且边喊着、边向大街对面冲了过去。

由于此刻是清晨时分四周很安静所以国伟的喊声显得极其清脆、响亮。听到了国伟的喊叫立即从围墙里面跑出来几个工人、有的过路人也跑了过来。

围墙倒塌了足有两、三米长是被堆积于墙里侧的泥土重压推倒的。大家二话没说立即七手八脚地铲土、掀砖可是忙活了大约半个小时还没有看见砸在下面的人。

“完了这么长时间了小女孩肯定没救啦”站在一旁的国伟心里绝望至极眼睛发直地呆想着。

“你这个人怎么大早起地就说胡话呀”一位年轻的工人冲着国伟愤愤地说着。只见他的两手在胸前悬着直哆嗦满是泥土的两手上还滴着鲜血不用问便知是挖土、搬砖时磨破的。

国伟听到有人冲他嚷嚷忙向前探头一看塌墙处已经露出了便道的地面却果真没有看见两个小女孩

“年轻人嘴边没毛办事不牢呀”一位上了些年纪的过路人嘟囔着。

“神经病净没事儿吓唬人。”又有一位中年妇女呲儿了一声。

此刻的国伟既疑惑、又羞恼但却无言以对。他知道若不是刚才自己发出的叫喊声哪会招来了这么多人急忙着挖土、搬砖、救人呢

正在他为难之时一位干部模样的人说道“算啦别指责这位年轻人了没有砸着人不是好事儿吗我们在场的人有谁愿意看到墙下有被砸住的人呢”

大家一想这位干部说得确实在理儿所以也就没有人再冲着国伟发牢骚了。

“工人同志们尽快把这一带围起来别让行人再从这里通过了以免真的伤着了人大家都散了吧。”

有领导发了话人们就不再议论便各忙各的去了。

国伟也讪讪地离开了此处。但是他心里却一直没有放下这件事儿。他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两个小女孩在墙下走着墙倒了之后就不见了。她们不是被砸在了墙下难道还能飞了不成可是怎么会没有挖着呢太奇怪了

半年多之后国伟已经从失恋的阴影里挣脱了出来他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重新振作起来又投入到了火热的生产劳动之中。

这是一个礼拜天国伟公休。他在家属院里溜达时看见一群人在聊天就凑了过去正好听到一位姓张的中年人讲述几年前的一场惨祸。

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大风骤起随即便下开了雨。狂风夹着豆大的雨点儿越下越急竟然成了暴雨。这场暴雨夹着大风吹倒、拧断了不少棵大树满地都是水洼。

一直到了晚上七点多才风停雨住。雨过之后天立时晴了天空挂满了星星雨后的室外空气格外清新。

住在一个家属院里的小学二年级学生小丽做完了家庭作业便对妈妈说“妈妈我去找同学小红有点事儿行吗”

“去吧记着早点儿回来睡觉。”妈妈点头答应着。

于是小丽就找小红去了。

一晃过了两个小时小丽妈妈还没见女儿回来就去小红家找孩子。她刚刚走到小红家楼下恰见小红妈妈走出门来。

“大姐我们家小红是不是去了你家”小红妈妈先开口问道。

“没有啊小丽说来找小红有事儿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我这才找来的。怎么小丽没有来你家”小丽妈妈意识到情况不对头就有些急躁了。

“来过。那会儿小丽来找小红说是出去帮同学做作业可是她俩出去后到现在也没见小红回来我才出来找找。”小红妈妈也感觉到事情严重了。

于是两家的大人就四处寻找、喊叫起来他们把亲戚家、孩子的同学家都问遍了而且还找到了学校的老师可是谁都说没有见到两个孩子。

听说小丽、小红不见了好心的人们也都帮着打问整整折腾了大半夜

第二天一早哭得双眼通红的两个妈妈和急得满头冒火的两个爸爸一起去派出所报了案。听到昨天晚上两个女孩子失踪了派出所的领导立即出动警力四处查探然而民警同志们奔忙了一天一夜却没有摸着任何线索找到孩子的希望十分渺茫。

转眼就到了第三天上午。家属院附近的一个建筑工地安排了一群工人修复前天暴雨后倒塌的一段围墙。突然一位正在干活的工人惊叫了起来“墙下有人”听到喊声旁边的几个工人都围了过来果然看见砖堆下面露着衣服

“快往外挖”工长高声吩咐道。

人越聚越多忙乱地挖土、搬砖。不一会儿墙下面的人完全露了出来是两个小女孩。只见她俩并排趴在地上还手拉着手。不过俩小女孩早已死了。

两个小女孩死得太惨了在墙下压得时间过长而且一直在泥水里沤着尸体已经泡发了。

单位赶紧报了案。当民警通知小丽、小红的家长去认尸时刚一看到孩子的衣服两位妈妈就哭得昏了过去两位爸爸不约而同地哽咽着说“是我们家的孩子”

后来有人对出事儿的缘由做了推测

估计小丽和小红从家里出来后看到家属院里水洼儿太多、太泥泞就出了院子的东门走上大街旁的便道这里地势高没有积水。她俩向北走过了大街与另一条路的交叉口又向西拐去上了北侧的便道也就是那堵围墙的旁边。

从这里向西走过了建筑工地有另一个家属院那里住着小丽和小红的一位同学平时学习较差经常完不成作业。

小丽和小红一个是学校少先队大队委、一个是中队长她俩不仅自己学习好还乐于帮助学习差的同学。此刻她俩或许就是要去帮助那位学习较差的同学做作业的。

但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刚走到那段儿围墙旁边时死神却降临了。

围墙里面堆积的泥土吸了大量的雨水后松软了、流动了围墙承压不住就坍塌了。两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连喊一声都没有来得及便被压在了下面。

后来小丽的妈妈经不住丧女的打击而神经失常了小红的妈妈不久之后抑郁而终了。就这样一场惨祸不仅无情地夺去了两条鲜活的小生命还残酷地击碎了两个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而那个建筑单位的领导也因为这起重大安全事故被判了有期徒刑。

听完老张的讲述之后国伟突然想起了半年多前的那件怪事于是他忙问“你知道那场惨祸发生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就在东方红公园西北角以外的那一带。那个地方忒怪新盖了房没几年又拆了重建。几年前盖房时倒了一次围墙砸死了两个小女孩。听说前一阵又开始盖房了偏偏原来出事儿的地方又倒了一次围墙。你们说怪不怪”老张连答带问地说道。

显然老张说的地方正是国伟上次看见的两个小女孩被砸之处。

忽的一下国伟似乎明白了自己当时看见的其实不是活人或许就是那两个小冤魂的魅影。

他陷入了沉思“兴许是惨死的孩子几年来阴魂始终未散还在那个夺命之处游荡着这么说还真的有鬼可是自己怎么会看见魅影而别人却看不见呢”

不管国伟能不能想明白其实魅影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并不是谁都能看得到。

有三种人容易看到魅影

天生鬼眼之人——他她们的眼睛特异、与众不同可以看到阴阳两界的事物甚至能预知未来一、二也有一说鬼眼之人所谓看见阴间之物实际上是一种思维感应现象并非用眼直接看见的。但是无论眼见、还是感应一般人却没有这种能力。

濒死之人——由于他她们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黄泉路自然能够看到阴间的景象。只不过已濒死境之人能够还魂者极少所以生者难以听见死者对阴间的描述但是死者给亲友托梦之说却并不鲜见。

有精神疾患之人——他她们犯病时会产生所谓的幻视、幻听其所闻所见有可能纯属幻觉亦有可能是其灵魂游离出窍真的遇见了鬼魅。

那一次国伟正处于罹患严重抑郁症期间他精神恍惚得连自己出了公园西门都像是被他人驱使的。这种糊里糊涂的状态恰恰最易接受到阴间的信息所以他才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事物。

……

虽然国伟看到了魅影但是由于他居住的地方远离革命者大街与反修路交叉口所以他并不知道这附近经常有灵异作祟害人的事件发生而小丽和小红遇难并魅影复现其实只不过是那些怪事之一。

后来在这里常住的居民中一些肯动脑子者把在此处附近发生过的很多件怪事儿——几乎全都是夺命的惨祸联系起来才如梦初醒。直到这时他们方才相信了当初那位鬼眼先生说过的“这里阴气过重如果看见异常的景象、听见特别的声音一定要小心别着了那些灵异的道儿.”那句话非是呓语而是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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