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建应聘到社区已三个月了常住居民也认得个八九不离十最让他上心的是任大妈两夫妇了。
主任反复交待过这二老年届七十无儿无女老两口原来在城里靠打零工度日没社保医保家庭困难近两年评了低保捡点破烂勉强度日。近来任大爷又病了任大妈忙里忙外得帮她搭把手。如果老两口倒在家中社区不知晓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天任大妈来到社区两眼浮肿嘴唇颤动步履沉重。青建忙迎上去“任大妈你要办啥事”
大妈拿出一叠东西递过来“请帮我复印一下。”
“好的”青建边复印边瞥了一眼不由得心惊肉跳“任大爷得了直肠癌呀唉真不幸”
大妈悲伤地点点头。
“你复印这身份证和活检报告去干嘛申请民政困难补贴吗要社区证明不”
“谢谢你哟我去问了要申请民政困难补助需有六万药发票才一次性补贴三千我家哪有那么多钱去医”
“那你是贷款吗我帮你在网上申请个轻松筹让爱心人士帮帮忙捐点款。”
“我拿什么去贷款一一哦是的我去试试吧找点钱给老头子买点镇痛药。你能帮我捐点钱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哦。”大妈说完流着泪要跪下给青建道谢慌得青建忙出手扶住她。
青建向社区汇报了大妈的情况主任叫他尽全力帮助大妈。青建在城市在线上开通捐款热线市民纷纷施以援手五天功夫捐了两千块钱青建知道大妈手紧就给她送到家里去。
到了大妈家这是一套一居室的廉租房屋里凌乱不堪阳台上堆满了拾荒成果。任大爷枯瘦如柴躺在床上不停呻吟。一个美女拿着叠资料正和大妈说“你们的情况真困难我马上给主管汇报请她早点批下来。大妈你放心吧。”说完红着眼眶和刚进来的青建点点头匆匆离去。
青建安慰了任大爷几句把钱交给大妈又顺便问“大妈那美女是信贷员吧你批贷款呀让我帮你跑好吗”
大妈神色慌乱地说“是呀。就这么都费你的心了。对你和那些好心人我只有二辈子变牛变马报答了。小青我自己跑吧你够忙的了。”
两三天过去了青建没得到大妈消息怪不放心看账号上又有了五百捐款就给大妈送去。
到大妈家一看心猛地一沉真是祸不单行原来大妈这几天跑得急脚崴了正扶着条凳给大爷端饭呢。青建把钱交给大妈关切地说“大妈你脚伤了有事我帮你跑吧。”
大妈痛苦地摇摇头。任大爷挣扎着说起话来“小青谢谢你哟。我们是有事不好说出口哟。老太婆小青是好人你把老实话说了吧”
青建望望大妈大妈两眼含泪拉着青建的手说“小青你可要帮我们担戴点哟。”
大妈详细告诉青建原来老两口经过多年积累攒了一万块钱。听说鑫鑫融资公司月息一分五吸收资金就把那一万块放进去贪图每月一百五十元利息。这几月公司说无钱利息打不出来不说本金也取不出来。大爷病了大妈再三央求取钱救命公司说写了申请复印好身份证病情证明病理报告等资料领导批准了才能付钱还说这是人性化的仁慈措施。之所以不敢给小青和外人说是担心居民知道此事会有看法有钱去拿高利息还吃啥低保现在大妈脚有伤行动不便只好托底说出恳请小青保密。
青建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说“大妈我不外传这事。批条我帮你跑。”大妈千恩万谢把资料交给他。
第二天一早青建来到鑫鑫公司但见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将办公楼围得人水泄不通他吃力地往楼里挤边挤边听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打官司法院不受理并说即使是真的打官司公司破产清算也得先还银行贷款……”
“昨天到县府找县长政府大楼里的房间门上全是编号什么209什么908根本找不到县长办公室一问都说不知道政府不管这事儿。”
“这狗日的公司卷这两亿跑了的话我们这一干多出资户马上返贫有不少人倾家荡产一辈子血汗钱化为乌有”
办公大厅里有几家人又哭又闹“我们融入的钱是借的现在拿不出来已将我们扫地出门了”
小青好容易挤到二楼股长办公室将资料交给她。股长悲天悯人地说“这家人是很可怜我批。”写个“情况属实”要小青找部长。以后又跑了五六天找这个求那个总算批齐了。经过大致是
部长看完资料两眼红红“情况令人同情请经理酌处。”
经理挥泪批“人命关天公司应予解决。请董事长裁决。”
董事长看完资料泪如泉涌批到“财务应予解决。请亟到伊甸生态园项目组催收欠款付予任大爷。”并告诉小青明天可同催收组一起去伊甸园钱到手就给任大爷带回去。
小青把到手的批条交给任大妈夫妇看虚弱到极点的任大爷看后精神一振“这些管事的都懂道理同情我们呀。只要能收回血汗钱我死也闭目闭眼的了。”居然还挣扎着翻了一个身。
任大妈看到这情景扭转身去抹眼泪她看得多了知道这是回光返照马上握住大爷的手“老头子还有什么想法你说出来吧。”
“如有二辈子希望人家欠咱的钱不用我们申请批条还我们你的脚就不会崴了……”那天晚上任大爷平静走了。
小青和社区领导协助大妈把逝者送到殡仪馆后急忙赶到鑫鑫公司找到催收组唉那组前呼后拥一个人就是那美女信贷员。
美女将小青带出嚷嚷闹闹的人圈子来到一个僻静的亭子然后对他讲“说实话到伊甸园也是无用功去也没钱。我们电话上联系了的。”
“那你们批那条子干嘛害得大妈崴了脚。”
“人性化呀欠了钱又有癌症病人给点想头说点同情话不错吧。”
“同情的话把钱退给大妈吧。本来借钱的给欠钱的写申请要欠钱的批准还钱就是当今的笑话。”
“唉我们正常经营五年了今年经济下行企业艰难资金链吃紧放出去的钱收不回来有一点钱退大妈的话牵一发而动全身会引起骚乱。我们也不知能否度过这一劫。”美女忧心忡忡。
青建翻了翻那叠资料指着批条自我解嘲“什么人性化批条不过是张骗人的白条”美女无奈地低下头。
两人无语了都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