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走出电梯的那一刻突然感到小腹一紧有了去厕所的意思。
走回家也只要二十分钟忍一忍的话也就过去了。可是万一没忍住沿途都是有着围墙的居民区要找个能放水的地方多半是没机会的。
思前想后杰觉得还是去趟厕所心里踏实。但一楼大堂没有现成的地方问了保安说要去地下一层。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是环形的杰往下走的时候想象着楼梯幻化成DNA双螺旋模型的样子。
“这楼设计的业挺有意思的。”杰自言自语道。到这里上班三年以来他还从未走过楼梯每一个工作日都在金属立方体的电梯轿厢里上上下下似乎电梯就已经是大楼里唯一的通行工具。
走到地下一层眼前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顶上亮着黄色的灯让人想起矿井的隧道。杰心想这地下空间怕是很少被用到所以那么简陋。自己要不是急着上厕所也不至于下来。
通道尽头的左侧边开了一扇门门上贴着一个没穿裙子的蓝色塑料人形。杰立马走了进去打算速战速决。
里面的陈设和办公楼层的厕所倒是没差多少瓷砖也是刷的干干净净整个洗手间没有异味。唯一不同的是在墙角装了一个铁盒子盒子上面写着“免费计生用品派发”。
杰一边享受着轻松的快感一边饶有兴趣的顺着铁盒的方向看去。铁盒边上有一条突出的墙沿上面贴着墙面摆满了整整两排的红色安全套盒像列队等待检阅的士兵长龙。
“就这么小的铁盒怎么可能放得下那么多的安全套”杰不禁纳闷起来。从数量上看墙沿上的安全套足够塞满五六个铁盒可是在杰的记忆里免费计生用品派发的铁盒也是他第一次在这栋楼里见到。
还在纳闷的时候下身的轻松感已经消退负担解除之后是要赶紧离开这里了。
就在洗完手准备走出厕所的那一刻杰又望了一眼墙边的红色阵列。突然间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带一盒走。
第一次用安全套是高中的时候直到结婚以来杰只买杜蕾斯对这个牌子有着迷信般的执著。今天拿一个国家免费支援的安全套回去用让他有种类似出轨的新鲜感。
况且这排列得漫山遍野的安全套本就是免费供人欢乐用的,带走一包也是响应国家的号召。想到这里杰伸手取下了最上面的一盒塞进裤袋转身离开。
上大堂的同时杰也回到了日常生活的循环。步行回家的路上杰盘算着妻应该已经买好了新鲜蔬菜等他到家两人动手处理一番就能吃个简单干净的晚饭。接着收拾完餐桌杰和妻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部电影。然后就是洗澡上床兴致来的时候行夫妻之事。
想到袋里的安全套杰觉得今晚肯定要来一次上回还是个把月之前的事情。过去的四个星期两个人交替出差以至于没有共度的夜晚。贴着大腿根的安全套或许是个暗示夜里会有美妙的体验。
当杰旋动钥匙打开门的一刻他发觉情况并不是他预想的那样。房间里没有开灯右手边厨房墙角的塑料篮子里也没有菜。妻还没有回来。可是厅里的钟已经响了七下。这是平时他们坐下吃晚饭的前奏。
在幽暗的客厅一角有一点红光在闪烁。杰想起这是未接听电话留言的讯号。放下手提包换上拖鞋杰走向电话按下收听键。
“老公明天的发布会提前到上午了。宣传材料还没有最后定稿今晚一定要做出来让印刷公司开工。我直接去酒店的商务中心加班今晚就不回来了你照顾好自己噢”
随着最后一个拖长音的语气词的终结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沉寂。杰瞬间有种失去了什么的感觉。
这个时候杰想起了葵。
葵是在一次商务拜访时认识的。例行公事的交换完名片之后杰记住了她。倒不是因为她是多么摧枯拉朽的漂亮而是葵说话的声音让杰想起了小学写作文时常用的短语“银铃般的笑声”。对就是像崭新的金属铃铛互相撞击后发出的清脆带有些许回音的声响。
之后杰主动加了葵的微信。上班时间有一搭没一搭地骚扰几句有时候发一段小明的故事。葵的反应和杰的节奏也相当合拍有一句没一句的往来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改变这节奏的是一次客户活动。作为重要的商业伙伴葵所在的公司理所当然地受到了邀请杰和单位里年轻的小鲜肉们陪着那些老大不小的客户在一个海滨城市的五星级酒店里趴了三天。白天是各种户外的活动晚上有精致的自助餐和篝火晚会。
那个晚上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伴着越来越深的夜色各自往房间走去。杰因为要联络第二天的行程和当地的旅行社磨到很晚才加入只剩零星篝火的晚会尾声。当人群渐渐散去杰反而有了种舒畅的感觉。
迎着海风杰走到沙滩一角的礁石滩上坐下让肺里充满又湿又咸的海味。
“嗳你回来啦”右边响起葵的声音。
杰转头一看葵身着泳衣外罩着件白衬衫就坐在离他一步远的石头上。
“你没去跳舞来这里游泳了”杰的意外感瞬时被另一种感觉所盖过。
“嗯跳舞多没意思还是游泳开心自在。”葵一边说一边把身子移了过来靠到了杰的身上。
可能是因为海风吹走了水分也带走了热量葵的身体有点冷让杰一激灵。但葵带冷的躯体却也让杰身体的温度快速升高起来。
在还没意识到自己动作的情形下杰发觉已经把葵搂在了怀里臂弯里的葵像杰五岁时在路上捡回的那只小猫又像老鹰爪下的猎物。
“嗳你是不是想要我”葵就像看的见杰的想法一样。
“。。。。。”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逐渐急促的呼吸和上升的体温已经把他心里的念想表露无遗。
就在杰绞尽脑汁想怎样来个漂亮到无懈可击的回答的时候葵已经俯下身去。
两个人躺在礁石上葵要水草一样缠绕着杰仿佛要把自己融进杰的身体。
“舒服吗”
“舒服不过我还想要更舒服的。”
“就知道你不是老实人得寸进尺”
“我是男人当然想像个男人那样和你亲热。”
“男人从不用手的吗”
“用但从没有男人抱着女人还用手的。”
“那下回让你真的来一次”
“下回是什么时候”
“你真麻烦下回你就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当下葵不再说话只是把身体更紧的贴在杰的胸口。
在葵温暖的皮肤和放松后的困乏中杰不知不觉睡去。一觉醒来已没有了葵的身影胸口只盖着那件白衬衫。
回到公司后和葵的联系又回复到往常那样似有似无。好几次杰都想问葵怎么把白衬衫还给她但每每想到问的时候总被其他事情打断。
今晚应该是个好时机。
杰掏出了手机准备拨葵的电话。
电话
突然间杰发现自己从来就没给葵打过电话。扫描到手机中的名片上留的是座机号码。
微信
杰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赶忙点开app寻找葵。
葵的头像是一朵迎风的向日葵和她的名字很是般配。但个人相册里的图片却是一座山。
好奇心之下杰放下了发消息的冲动点开了葵的个人相册。最近的更新是两天前一座青山的图片伴着这样的文字。
“入山了无信号下月回。”
杰的手指停在半空中像被冰川冻住的猛犸象一动不动地保持了很久。
一下子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杰整个人倒在沙发上手机撞击在玻璃茶几上发出脆亮的响声。
回家路上的饥饿感已消逝得无影无踪杰斜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变化无穷的霓虹灯一种百无聊赖的感觉涌将上来。
等一下霓虹灯
还有一个地方
杰像吃了兴奋剂一下子又有了精神人整个坐起来奔向玄关的出门镜。仔细理了理头发再擦了把脸之后他重新开门走出了他的家。
杰住的地方是老城区都市的繁华虽然渐渐移去新的商业中心然而老城区的魅力依旧。各式各样的生活需求在这里都能得到满足。
就在杰的小区出门穿过两个街区的路口有当地著名的娱乐会所。每天晚上都是漂亮女生往来不绝娱乐场所进出的全是寻欢作乐的款爷。门口两个保安长得和《疯狂动物城》里的水牛警长一模一样要是水牛警长再往这里一站绝对是失散多年兄弟重逢的感人场景。
杰从来没去过这种地方可是今晚他觉得为了安全套的缘故他一定要去一次。
正当杰走过第一个街区的时候他感觉到今晚的情况不太对劲。往日在会所的一个街区之外就开始有穿着时尚的妙龄女郎在街边游荡。可是今天晚上的人行道显得无比冷清。虽然还是有人经过但不是饭后出来遛狗散步的大叔大妈就是去往夜间补习班的学生。平时的丽人风景线荡然无存。
“这究竟是怎么了”杰心里的问号越来越大。
等杰终于走到会所门口的时候他发现果然是有情况了。平时绚烂的霓虹灯都没有打开像火药进水的老枪呆呆立在一边。门口那两只水牛也没了踪影台阶前帮忙泊车的小弟连人带柜台都消失得彻彻底底。紧闭的大门上贴着一张白纸在风中哆哆嗦嗦地抖动。
杰走到门口借着三步之外路灯的余光辨认出白纸上用印刷体打印的全文。
“为迎接春雷行动本会所暂停营业一个月。感谢新老客户的支持下月八号再见。”
没有落款没有红章。这白纸与其说是会所的声明更像是好事者的恶搞。
但不论如何今晚会所肯定是不开业了。杰伸出原本在裤袋里攒着安全套的左手揉了揉太阳穴。
“恐怕今晚是有生以来最背的一个夜晚了。”杰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在人行道边沿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此时饥饿感像在黑暗中觊觎已久的猛兽突然窜了出来。一时间杰觉得自己好几天都没吃过东西了眼冒金星的同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永远躺倒下来。
“茶叶蛋豆腐干~”一阵叫卖声把杰从晕眩中叫醒。像落水的人抓到救生衣一样杰掏出右边裤袋里的零钱买了两个茶叶蛋。
久违的香味提起了他的精神。这味道就和小时候放学回家前用零用钱买的茶叶蛋一模一样。
“都那么多年了。”杰又是一句自言自语霎时又有点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味道不错吧”杰抬眼一望原来卖茶叶蛋的老伯就在他身边停下了小推车里的香味继续刺激着杰的鼻子。
“老伯你一直在这里做生意的”杰不禁好奇起来。
“是啊小伙子。多少年了都在这里。我看你是新来的吧来快活的”老伯笑着对接杰说道。被皱纹包围的眼睛似乎有看透一切的洞察力。
“呃……是吧。没想到竟然关了真是运气不好。”说到这里杰又有点垂头丧气起来。
“都关了个把月了要配合政府的整治行动。老板也不是傻子不会在这时候跟自己过不去。”
“那你在这儿摆摊还有生意”
“生意总是有的你不就是个新客吗下回来玩的时候记得照应我。”老伯又笑了起来洞察一切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推着车伴随着叫卖声缓缓消失在转角。
两个茶叶蛋下肚杰觉得人顿时缓了过来。想起下班后到现在的遭遇再看看手里已经捏的有点皱的小方盒。
“都是这家伙惹的祸。”杰不禁又好气又有点好笑。
突然之间杰心里闪过一丝恐惧。他觉得手里的这个盒子是今晚一切不如意的源泉。从他拿着盒子离开地下一层的时候开始什么东西就被锁进了这个红色的小笼子里面。
越想下去杰越来越确信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马上把这个东西还回去”杰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对自己说道。同时扭头就往公司的方向跑去。
下班高峰过后的大厦只剩下零星的几个窗户还亮着灯。门口的保安看到这个气喘吁吁跑来的人不免一愣从来没见过那么拼命跑回来加班的人。带着一份由衷的敬意保安让杰签了字放行。
在螺旋楼下往下走的时候杰再次想到了DNA的模型仿佛自己正在回到迷宫的起点退出这个他无法解决的困境。
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杰傻眼了。
入口的门紧紧关着上面贴着张白色的A4纸。
“本厕所因施工维修暂停使用”
愣了半晌杰才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现实。门已经关上至少今晚是没有机会把一切都调回原来的样子了。
重回地面的路上杰一度想把手里的安全套丢在这个诡异的地下世界。但又担心一旦真的扔了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还回去。
走出大厦的时候杰看了眼外面的街道。路上的行人依旧赶路街边的霓虹依然闪烁。出租车和私家车继续争着道前进。
生活一切照旧可是杰此刻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哪里。就在此时手机振动起来。杰划开屏保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
“你有一封熊猫街的来信请去邮局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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