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阿姨,虚岁67,周岁么按照她自己说话:“我的身份证、户口标注的出生年份分别是1951年和1950年,月份没有差异,都是年初的。”因此她应该是65周岁或者66周岁。不知什么原因,石阿姨从上长白山开始就抛弃了她参团时原属的组合,非要跟随我们夫妻俩一起游玩。其实还在此次游程中的第三天,她已经动了这个心思说:“以后我想跟着你俩出游!”我当即回答:“你想让我一拖二啊?这可使不得!”我是实话实说的,因为旅行社接纳游客时最喜欢的就是夫妻档,这主要是安排住宿客房便利。这不,石阿姨加入的组合共计4人,其中华老师夫妇2人,她1人以及陶先生1人。每到入住宾馆时,只得将华老师夫妇拆开,两个男的即华老师和陶先生合住一间;而华夫人(潘阿姨)和石阿姨合住一间。若要是今后石阿姨参合到我们夫妻一起,那叫个什么事儿啊?
现在石阿姨跳槽过来跟着我们,我是同意也不好、因为可能导致她们组合内部不团结;我是不同意也不好、因为都是苏州游客也不能薄了人家面子不是?于是我就技术处理说:“石阿姨啊,我们夫妇俩是急行军,你能跟得上就跟着吧!”
从下车处登顶长白山还有至少百十级台阶,很快石阿姨就气喘吁吁掉队了。由于我和妻子是我们团队的第一波,到了顶峰后,我首先寻觅好的角度,留待紧赶慢赶接着上来的石阿姨说:“来吧!先解决你的留影!”而后再给自己拍照。山顶挤着拍摄天池的游客已经人满为患,想找个缝隙拍照、看景已绝非易事。可石阿姨总是问东问西的唠叨不止:“你说,远处的大山那边真的是朝鲜?”我说:“嗯。”她又问:“山头白雪是当年的还是陈年的?”我已经不耐烦说:“谁知道!”她还问:“山半腰及山脚的树木是不是人工种植的?”我不胜其烦说:“人工种植可能吗?”别说看景、拍照了,就连走山上砂石小路都被她搞得难以保障不分心了。
之前在国门景区排队等待检票,明明可以享受65周岁以上半票优惠的石阿姨,非要排在我们夫妻身后,她还振振有词说:“我就喜欢跟着你俩!”我纳闷儿:“难道门票优惠你也不要?你跟人民币有仇?”最后还是苏州夕阳红全陪导游刘静雯将她提溜到享受半价优惠的行列中去,可她还是傻傻地笑着说:“我就喜欢跟着你俩!”
上回说到,我和妻子没有理会地接导游黄蓉的吓唬,上长白山时没有租用羽绒服,我俩打趣:“把省下来的租金吃掉!”结果是当晚,在等待列车的好几个小时里,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满足口福,我和妻子专门找到一家饭店去吃烀狗肉,我问店家:“狗肉正宗吧?”店家说:“正宗!”我再问:“你是朝鲜族?”店家说:“没错!”我俩要了一个小份儿的25元,妻子再鼓动我要了一杯长白山人参酒5元。回到列车上说与石阿姨听:“我俩这才吃掉一件羽绒服(即一件的租金30元),很好吃!你咋就不跟我们去了呢?”因为据我观察,石阿姨是带着好几件毛衣以及秋裤和毛裤的,她也与我们极少数人一样没有租用羽绒服,所以她也是可以去吃羽绒服的。可是她“嘿嘿、嘿嘿”笑而不答。还是据我观察,石阿姨整个11天行程中,一直都在吃着从家带来的食物,直至行程结束也没吃完,她非常之节省的。又譬如返程时最后一次在沈阳车站候车,空余时间也很长,我就与妻子到车站外小吃城去吃海鲜和烈酒。石阿姨不知怎地也是跟随我俩上了电梯到达小吃城的,但一转眼她就稍纵即逝不见了人影,直至回到列车上才再度相见。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我渐渐得知了石阿姨节俭度日的缘由。据说,石阿姨老公曾经是苏州医学院在读并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名字叫做冯湘云。年轻时的冯是无锡市的富家子弟,好像他的父辈与荣毅仁还是沾亲带故的、生意上也有牵扯。进入大学的冯,一次在与同宿舍的攀谈中说:“某某某,你的舞技虽好但不如我。如果成立舞蹈协会,你充其量只能当副主任!而主任么就非我莫属了!”很快就有人举报,说他们这是成立了反动组织(其实石阿姨表往往述不准确,很可能定性右派小团体),玩笑中的正副主任隔天就被打成右派。“连谈判也没有,就被押送青海劳改农场去了!”听众中有人纠错说:“不是谈判吧?很可能是谈话也没有!”
说到这个话题,石阿姨更像是决口的黄河滔滔不绝了。她说,那年头在青海劳改农场拉来了好多人哦。3年自然灾害期间更是饿死人无数,在山坡上挖了一个万人坑专门埋死人的。我们听众也无法证实她说的是否属实。她说,冯湘云吃苦还算好的,劳改时就当医生,全科医生。刑满后留场继续当医生,还为当地民众看病,仅经他手接生的孩子就有上千人。拨乱反正后冯湘云是第一批平反摘帽的所谓的右派分子,由于打成右派时他还是学生,所以不存在补发工资问题。又由于苏州医学院不愿意落实他的工作,所以冯湘云被市里安排到苏州实验仪器厂当了厂医。分配住房是市里下的指标,房款是机械局要求厂里给付的。
冯湘云于2008年去世,这之前他们夫妇忘记在厂里为石阿姨办理半劳保卡,这也是由于近水楼台么,石阿姨的吃药都由冯湘云在厂医务室随便支取。所以,石阿姨就此丧失了半劳保待遇至今。至于当时有关方面不同意给予每月的生活费,是因为“按政策规定,遗属没达到退休年龄并还具有劳动能力的则不得享受!”当时的石阿姨年仅48岁。
石阿姨随老公回到苏州后,街道上曾经给她安排过到街道企业——石棉厂做工,但她做了不久就自动离职了。她说:“我有4个孩子要养活,老公月收入45元,我在街办厂月收入更低!我只能沿街摆摊做馄钝、面条等小生意补贴家用。”石阿姨经历蛮复杂的,前两个孩子是她姐姐与冯湘云生的,姐姐去世后她再嫁给了冯湘云又生了两个孩子。她说:“我现在没有劳动能力了!我现在每月只有相关部门发给的也不知是什么费用360元。我的4个孩子都不在身边,他们基本也不管我,我的生活怎么过?丈夫去世后,我们找过厂里。接待的是1位工会领导,是个女同志,当时她说退休人员及其遗属等问题都已经交到社区管理了。”
我推断那位女干部应该就是我的学姐、后来也是我的搭档、我当六菱公司董事长时她当书记的LXZ同志。试验仪器厂是较早就试点改制的企业,厂工会当时的答复应该是事出有因的。
只要说到这个话题,石阿姨总是祥林嫂般车轱辘话翻来覆去没完没了,但又表述不清。我终于忍不住问:“你现在是不是非要坚持搞搞明白?如果是的,那么回到苏州以后就去道前街170号2号楼,那里是专门接待处理国企改制后遗留问题的部门,包括你说的遗属遗留问题。”华老师夫人潘阿姨还怕她记不住,特意拿出纸笔记录下我说的地址交到石阿姨手里说:“放好了!切莫遗失掉。”
在一起交往时间长了,我似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我对潘阿姨等人说:“石阿姨许是在家太过寂寞,她是逮着机会就要主动与人说说话啊!而且她在说话时就像机关枪,旁人休想插嘴!”就譬如在沈阳故宫,有两张展示出来的硕大的熊皮,看到第一张时石阿姨说:“是王八?”看见第二张时她又说:“是蝙蝠!?”也真是没话找话的主儿,但我还是理解她。至于石阿姨搭伙儿出游,我估摸着是因为华老师他们在苏州夕阳红办理了预先充值的老顽童卡,每次都能享受8折团费优惠的,石阿姨是在搭便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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