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蔫帮人讨债是被刘永昌拉下水的首次出马他就遭遇车匪抢劫。那天当闪着寒光的刮刀逼向他胸口的最初一瞬他只觉得膀胱一阵憋胀差点没禁住滋出一泡尿来。紧挨他身边坐着的刘永昌早就吓黄了脸要不是额角往下淌冷汗说刘永昌是泥塑的也有人会相信的。

老蔫坐在那儿半天没动窝他的目光从墨镜后边射出去只见几个劫匪手握匕首刮刀喝令乘客快交出财物一个小伙试图反抗被一个留小胡子的劫匪一拳打在脸上小伙的脸上顿时开了酱油铺倒在座位上挣扎不起身。其他乘客见此情景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任凭劫匪们肆虐妄为。

小胡子制服了那个小伙扭过身来把刮刀伸向老蔫的胸口。老蔫想站起来却腿不争气一时竟站不起身好在墨镜遮住他的目光不仅遮掩住了他的胆怯反而给他增添了十二分的威风。手执刮刀的小胡子果然没有觉察到他的胆怯竟然被他的墨镜和蔫乎劲吓住了刮刀禁不住往后缩了一下。小胡子身后站着一个留披肩发的同伙他拉了一下小胡子的衣襟叫了一声“大哥”后边的话被一个眼色代替了。小胡子的神色有点犹豫慌恐。这一切都被老蔫藏在墨镜背后的一双黄眼珠捕捉住了他的胆子立刻壮了起来。在村子他是出了名的蔫大胆胆子比本事大得多。胆子一壮他的蔫乎劲也就上来了。

“哥们把那玩意儿收起来怪吓人的。”老蔫给嘴角叼了一根烟掏出打火机一按一团火苗跳了起来。他狠狠吸了一口随后舒缓地喷出一串烟圈。他这个潇洒的吸烟动作和那句声音不高的话立马把小胡子镇住了,再加上他那重量级拳击手的身胚更让小胡子摸不清他的“水”有多深。

小胡子一怔随即又吼了起来“知道不这地盘是爷们的”声音虽不低但显得底气不足透着声厉内荏。老蔫看出了他的胆怯胆更壮了“哥们山不转水转让条道吧以后你也许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狗日的谁跟你是哥们”小胡子怒骂着额头沁出了汗珠子。

老蔫坐直了身子弹了一下烟灰“你这张嘴咋跟茅坑一样客气点嘛别给你脸不要。”

小胡子完全被老蔫的蔫乎劲镇住了可一双眼睛盯着他身边鼓鼓的皮包心有不甘“在爷们的地盘还没有谁空过过交出来”

“嘿吃屎的还把拉屎的箍住咧”老蔫的语气充满着轻蔑。

“你胆子够肥的还敢骂老子看来我得下硬手了”小胡子伸手过来就抓皮包。恰在这时中巴车驶到一个拐弯处小胡子没站稳身子打了个趔趄。老蔫瞅准时机忽地站起身一把抢下小胡子手中的刮刀反客为主逼住了小胡子冷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爷们我是谁竟敢跟我玩刀子”

面对雪亮的刮刀和老蔫泛着青光的光头再加上宽脸上那没框的小墨镜、铁塔似的身胚小胡子们都心虚了。小胡子急忙赔上笑脸冲他拱手抱拳“哥们得罪了”抽身往后退。退到车门口车戛然而止。车门一开小胡子们撤了下去……

中巴车又飞驰起来。老蔫一屁股跌坐在座位上长嘘了一口气。这时刘永昌活了过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老蔫你真行”

老蔫却闭上了眼睛他觉着背心短裤贴在了身上。风从窗口扑进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暗暗庆幸刘永昌这一招还真灵当真把那几个劫匪震住了看来要在外边混事好歹都要把式扎起来。

刘永昌本原本也不是吃这碗饭的料他走上这条道完全出于一次偶然。

那年高考他以三分之差被高校拒之门外很想再鼓余勇来年再做冲刺心想一定能鲤鱼跳龙门,可父母说啥也不让他重读。家里的日子一直过得很紧巴八十岁的老祖母患半身不遂躺在炕上不能动弹要药养;下面还有一双弟妹都在读初中。父母亲恨不能把一分钱掰成几瓣来花。他读高中时父亲跟他说“娃呀你要好好念考上了大学我砸锅卖铁也供你。你若是考不上那就收了心跟我修理地球。”平心而论他学习是刻苦的可老天却偏偏不照顾他让他名落孙山。父亲没有埋怨他一句只是长长叹息一声“唉——认命吧”扔给他一把锄头。他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贫穷使他别无选择他只能子承父业去修理地球。

一年后父亲给他娶了媳妇。娶亲那天客人散尽父亲把他叫到跟前说“我和你妈把你抓养成人费心巴力供你上了学。你把书没念成这怨不得我们。现在给你娶了媳妇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往后的日子就是你们的了。”他是个灵醒人父亲的话外之音完全听得明白。娶了妻就要生儿育女未来的日子将是上有老下有小都要靠他来养活。可眼前家里的日子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他不愿过穷日子但看到守在家里长年累月刨几亩地脱贫致富遥遥无期便决计去古城打工。

初到古城他混得很不如意。外边的世界很精彩也很无奈。他虽说长得个头不低但身瘦如柴高粱秆似的在建筑队干小工都没人要。无奈他去货站找活干工头瞥了他一眼问他能干啥。他忙说啥活都能干。工头就让他去扛水泥。他扛了一天水泥把腰累得罗圈起来脏得跟个灰猴似的晚上躺在床上连翻身的劲都没有了。他自思这碗饭吃不了就没敢再去货站。再后的日子他又换了好几个工种最终都因吃不消而辞工。夜静更深他辗转反侧长吁短叹怨恨苍天既然让他出生在农家为啥不给他一个好身体怨恨归怨恨天一亮还得找混饭的辙。

这一天他早早来到劳务市场渴望能找个好饭碗。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升到一竿高再升到两竿高他眼巴巴地看着劳务市场上的劳工越来越稀少可就是没人找他心中十分焦急。就在这时一个戴鸭舌帽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开。他急忙追上去拉住那人的胳膊哀求似的说“师傅你找人干活么”

鸭舌帽站住了脚点点头。他笑着脸说“你看我行么”

鸭舌帽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能干啥”

他急忙说“我啥活都能干。”这话他说过无数遍此时他不得不再重复一遍。

鸭舌帽笑了“啥活都能干我有二十万外债你能不能给我讨要回来”

这算个啥活他愣怔了。

鸭舌帽又说“你若能讨要回来我给你百分之二十的酬劳”

他还在发愣。

“不行吧”鸭舌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抬腿走人。

他知道城里有专业追债讨薪的人这些人大多是名震一方的霸主或是社会上的闲人总之都不是等闲之辈。他是个啥他知道他不是个啥可他要吃饭要活命他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很快算了一道数学题二十万的百分之二十是四万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为啥不冒一回险呢他一把拉住鸭舌帽的胳膊“师傅我可以试一试。”

鸭舌帽定睛看着他。他挺了挺腰杆用足丹田之气又说了一遍“我可以试一试嘛要不回来我分文不取。”

鸭舌帽把他仔细看了半天忽然问“你还没吃早饭吧”

他点了一下头。

“咱们吃饭去边吃边谈。”

用餐时他知道了一切。鸭舌帽叫肖保义是个小工头从一个姓陈的大老板手中包了一座六层楼活交工了可姓陈的欠他二十万工程款死活要不上来。民工们找他要工钱他手里空空如也剁指头疼且不说民工们也不要那玩意儿。民工们要不到工钱不肯罢休三天两头地上门找他闹得他东躲西藏连家都不敢回。前天老婆打电话给他民工们发了话一月内再不给工钱就搬家里的家具顶工钱。他心急如焚想找人帮他讨要这笔工程款。

他问道“姓陈的是不是没有钱”

肖保义说“姓陈的腰缠万贯资产过了千万哪能没有钱。”

“那他为啥不给你钱呢”

肖保义叹了口气“唉人越有钱心越黑姓陈的是阎王不嫌鬼瘦想着法的搂钱他把我给坑苦了。”

“你咋不上法院告他”

“俗话说欺人话少说赢官司少打。这种官司难打得很就是官司打赢了执行起来更麻烦少说也得拖个一年半载的还不一定把钱能拿到手。”

他沉默不语了。

肖保义说“如果你能把这笔欠款讨要回来我给你再加两万酬劳。”

六万这个数字太有诱惑力了。他咬着后牙槽在肚里默默念着“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少顷他从牙缝挤出了一句话“空口无凭咱们签个合同吧。”

肖保义一怔随即朗声说“好”

当天下午他按肖保义说的地址去找陈志杰。陈志杰住在安居小区的一幢小别墅别墅的旁边有块不大的绿地不知怎的被开垦出来种上了玉米。玉米长势十分喜人叶子墨绿已经吐天花了只是由于天旱缺水叶子卷了。

他站在陈家门前心里没有一点底气怀中如同揣了个兔子突突跳个不停。陈家的防盗门结实而森严透射着高级抛光漆才有的清冷光辉门手把门框等易感光的部位在阳光的照耀下放射着电弧一样刺目的光芒。他把指头敲上去的时候感受到了钢铁的坚硬禁不住打了个尿颤。好半天出来一个中年汉子阴着脸凶他“敲啥哩知道不知道按门铃”

他赔着笑脸说他找陈志杰陈老板。中年汉子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冷冷地问“你是干啥的”

他已猜出面前的中年汉子就是陈志杰便说明来意。话未落音只见陈志杰脸色陡然一变“你走错门了”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他待了半天去按门铃。

门开了个缝陈志杰把头从门缝伸出来不容他开口青着脸吼道“你瞎按啥哩再按别怨我对你不客气神经病”猛地又关上了门。

碰了个硬钉子他没有气馁。他自思如果这笔钱好要肖保义早就要到手了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暗暗打定主意哪怕是求神拜佛当孙子也要把这笔钱要到手。

第二天他又来到陈家门前按了半天门铃毫无反应似乎陈志杰搬了家。他只好悻悻返回路过那块玉米地边脚下一滑险乎摔倒。他定睛细看一股清凌凌的水从玉米地里蹿出漫了脚下的路径。暑天的水是十分珍贵的他毕竟是庄稼汉看着水从地里白白流出甚觉可惜顺手抄起插在地边的铁锨堵住了豁口。

他把水引到了另一个畦子这才抹了一把汗长嘘了一口气。这时一个年过花甲的老汉匆匆走了过来见此情景连声向他道谢。原来老汉在浇这块玉米地刚才公事紧了上了趟厕所。老汉掏出一根烟递给他。他没客气地接住了瞥了一眼牌子芙蓉王不由他吃了一惊。他从没抽过这个牌子的烟但知道它的价码。他对老汉刮目相看了。

“老汉叔贵姓”

老汉笑道“贵啥哩不贵姓陈。”

他一怔忽然想到了陈志杰急忙问“你是陈老板的啥人”

“你是说陈志杰吧我是他爹他是我儿。”

他讶然地看着陈老汉把陈老汉看得不自在起来。

“小伙子你尽看我干啥我不像他的爹”

他醒过神来嘿嘿地笑“像太像了。”

陈老汉笑了。

他身体虽瘦脑子却极其活泛村里人说他吃饭不长肉全长了心眼。这话一点都没错。此时他眼珠子一转在陈老汉身上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陈老汉刚要拿锨去浇地他一把抢下“老汉叔你歇着我来干”

“你没事”

“没事没事。”他脱了鞋挽起裤腿。

陈老汉吸着烟笑眯眯地看着他干活。他一边改水浇地一边跟老汉拉闲话一口一个“老汉叔”叫得十分亲热。

“老汉叔你种玉米干啥咋不养些花”

陈老汉说“这块地原先养着花草我看着可惜那些花呀草呀能当粮食吃我把草锄了把花拔了种上了玉米。”

“老汉叔你爱吃玉米”

“我爱喝玉米糁子。我锄草拔花时我儿还跟我生了场气。”

“生啥气”

“他说种啥玉米哩他跟谁打声招呼能拉一火车皮玉米来。说实在话我种玉米也不是为了喝玉米糁子。”

“那为啥”

“咱是个庄稼汉一天看不到庄稼不摸锄把心里就空落落的。摸摸锄把心里就舒坦也权当活动筋骨哩。”

他笑道“老汉叔你不会享福。”

陈老汉也笑了“我儿也这么说我。你看我这玉米作务得咋样”

“作务得好作务得好跟油泼了似的。”

“小伙子你庄稼活干得也很在行哩。”

“比不上你老。老汉叔听口音你是关中人。”

“关中终南县人。你是哪达人”

“我是北秦县的跟你老是邻县。”

“咱们是乡党哩。”

“是乡党是乡党。”

俩人越说越近乎越说越热乎。他干脆把“老汉”这个词省略了只叫“叔”叫得老汉眉梢眼角都是笑。说着话玉米地浇完了。陈老汉邀他到屋里坐坐。他谢绝了。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跟陈老汉套近乎得慢慢来欲速则不达他明白这个理。

以后的日子他几乎每天都要去安居小区。他没有再去按陈家的门铃。而是在那块玉米地四周转悠。每次去他都能见到陈老汉他便帮老汉锄锄地陪老汉谝谝闲传。

闲谝中他得知陈老汉前半辈子活得不易。老汉生有一儿一女女大儿小。妻子生儿子时难产儿子生下了娘却丧了命。老汉又当娘又当爹的把儿子抓养成人再后嫁了女儿给儿子娶了媳妇。这时老汉已年近六十年老力衰了。儿子虽说把书没念成本事却不小长大成人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木工、泥瓦工技术随后拉起一帮人搞建筑而且狮子滚雪球越滚越大把建筑队滚成了建筑公司手中资产过了千万。别人说儿子本事大老汉说儿子是精尻子撵狼胆大。儿子的毛病很多但有个最大的优点——孝顺。儿子对父亲百依百顺只要父亲开口的话是错是对儿子都听。老汉住在老家其实过得挺好的儿子说啥也要把老子接到城里来住。儿子说父亲前半辈子吃了苦受了罪要让父亲后半辈子好好享享清福。儿子说到做到啥活都不让老子干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老子。可老汉却觉着不自在城里百般好就是两样不如老家一是没有谝闲传的熟人二是没有干活的地方。后来老汉就把儿子屋前的草坪开了出来种上了玉米。看着玉米一天天长高老汉心里才舒坦了许多。

这天中午他又来到安居小区绕着玉米地转了一圈没见到陈老汉的影子心中怅然若失。他望着陈志杰的别墅发呆该不该去按那个门铃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惊蓦地回首是陈老汉面沉似水。

“小伙子你是不是找我儿”

他下意识地点点头。

“你是干啥的找他有啥事”

他觉得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便说“叔我是个民工在建筑工地上干活十个月没拿到一分钱工钱。我跟包工头去要包工头说他从陈老板手中包的活陈老板没给他钱他拿啥发工钱。我上有七十岁老母瘫在炕上没钱治下有一双儿女念书缴不起学费……”他信口开河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叙说着。他想到这些年在外打工看人的眉高眼低受尽了和同学们都吓得惊叫起来他却毫不惧怕慢慢伸手抓住蛇头七寸处活生生把那条蛇给捏死了。事后同学们给他起了个绰号——老蔫连老师们都这么叫他。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反而被大伙儿淡忘了。

老蔫跟刘永昌同村同岁小时候一起玩过尿泥。刘永昌自然对老蔫十分了解。老蔫没有他脑子灵嘴笨少言初中念完没有考上高中就收了摊跟着村里的小包工头四处打工优势是有副好披挂身体力气大敢玩命。他要找的就是老蔫这号性格的人。

刘永昌最初找老蔫当帮手老蔫不肯干。论辈分刘永昌把老蔫叫叔可他把老蔫从没叫过叔。不是他看不起老蔫是因为他们俩同过学也是同龄人。他找到老蔫满脸堆着笑递给老蔫一支烟。老蔫接过来一看是金卡猴王这烟十元一盒。老蔫抽的是窄板猴一块九一盒。老蔫心里很不服气但不得不对刘永昌刮目相看。

“老同学跟我干吧。”刘永昌说。

“干啥”

“我干啥你帮我干啥。”

刘永昌的心眼比筛子底还稠嘴皮子利索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鸡说成鸭子人送外号——社会嘴。他会不会骗自己老蔫心里这么想可嘴上没说出来。他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刘永昌犹豫不决他担心挣不到钱。刘永昌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老同学你放心我骗谁也不能骗你更不会让你吃亏。”

老蔫还是不放心“咱先小人后君子。每月多少工钱你得给我说到明处。”

刘永昌说每月给老蔫四千元工资并管吃管住。老蔫打小工每天的工资仅是八十块而且并不是每天都有活干因而家里的生活水准刚够温饱距小康还有相当远的距离。所以金钱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力让他无法拒绝。他答应跟着刘永昌干。

几天前刘永昌又接了一笔生意去终南县讨要一笔工程款费了一番周折十万元的工程款讨到了手。有老蔫做保镖他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没有急于返回想在终南县好好玩玩。他带着老蔫住进了一家星级宾馆。吃了晚饭老蔫乏得要命头一挨枕头就打起了呼噜。刘永昌却来了精神刮了脸身上喷了香水出去找小姐乐去了。

今日返程时刘永昌突然要老蔫理理发。老蔫对着镜子一看形象有碍观瞻。忙乎了几天没吃好没睡好人都有点失形了络腮胡有寸把长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鸡窝是得美美容。不然的话回到家媳妇连个嘴都不会让他亲。

来到一家发廊老蔫坐在理发椅上一位女理发师过来给他围上白布单问了声“师傅理什么式样”

老蔫还未答话刘永昌在一旁说“剃光。”

老蔫一怔随即吼了一声“不”吓了理发师一跳不知所措看看老蔫又望望刘永昌。

刘永昌掏出一张“幺洞洞”塞到老蔫手中说道“剃吧过会我再给你细说原因。”

老蔫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看在“幺洞洞”的份上还是愿意了。

剃光了头理发师刚要刮胡子却被刘永昌拦住了。他看着镜里的老蔫笑道“要的就是这个样子。”

老蔫却快要哭了。这个样子回到家媳妇别说让他亲嘴恐怕连家门都不让他进。老蔫说出他的担忧刘永昌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别怕回去我跟你媳妇说保管她笑裂了嘴往你怀里钻。”

出了发廊刘永昌带着老蔫又进了一家超市和一家眼镜行给老蔫置办了一身行头。刘永昌让老蔫脱掉身上那皱巴巴的西装换上新行头。

穿衣镜里的老蔫变了模样身着黑色绸衫敞着怀露着黑森森的胸毛腰扎一根练功带穿一条皂色老板裤足蹬一双千层底布鞋光头泛着青光一副无框小圆墨镜架在布满胡子的宽脸上简直就是电影电视里的黑老大的翻版。乍一看镜里的人老蔫自个都吓了一跳这还是他吗刘永昌在他身后却击掌叫道“嫽得很嫽得很”

老蔫在电影电视里见过这样装扮的人不是流氓就是歹徒都不是正经人。他恼火起来“你把我弄成了这个熊样还说嫽得很。”说着要脱掉这身行头。

“别别”刘永昌急忙拦住他随后又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笑道“老蔫这叫咬人不咬人先把式扎起来。我早就想扎个势可惜没你这身披挂也长不出你这络腮胡。”

刘永昌还有个外号叫瘦猴。他长得跟高粱秆似的尖下巴稀稀拉拉的不成气候地长着几根胡子虽然穿着一身名牌西装但咋看咋没气派。老蔫瞥了他一眼有点得意地说“要说扎势你可就比不上我。”

刘永昌说“现如今在外边闯荡不把式扎起来就根本弄不成事还处处遭人欺负。”

老蔫心想给谁干都是干刘永昌给的工钱高自个为啥不干就点头答应了。

在归途的大巴车上他们遭遇到了劫匪。刘永昌这一招还真灵老蔫的装束打扮加上他的蔫乎劲还真把那几个劫匪震住了夹着尾巴溜了。

刘永昌也仗义下了车给老蔫了一个红包——10张“幺洞洞”。老蔫吓了一跳把钱拿在手看了半天他怀疑这钱是不是真的确信无疑之后便觉得富起来也不是太难的事。

刘永昌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在人民路临街的一栋大楼二层租了几间房子挂上了“侠士追债讨薪事务所”的大牌子。他不再是昔日的那个猥猥琐琐的刘永昌了大小也是个人物了。他早已不是光杆司令了除了老蔫之外他还招聘了两位雇员其中一位还是体育学院武术系的毕业生另一位是个妙龄女郎。招聘这位女员工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后来他仔细想想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刘永昌有个嗜好闲暇之时爱站在街头东张西望。用他的话说是给眼睛过年哩。这也难怪他一个人在城里打拼难免寂寞。有人说过最好的风景是在街头看人。街头最赏心悦目的风景是年轻的女人。她们步履轻盈跳跃脚下似乎安了弹簧走动时秀发飘飘如跳动的火焰。可他不明白明明是乌黑的头发偏要染成黄色红色栗色。黄色红色栗色有什么好他喜欢黑色头发的女人。看得久了他便看出了名堂。浓妆艳抹、衣着暴露艳乍的年轻女人都轻浮跟母亲同行的女孩都纯洁单纯。

老蔫却扫他的兴“别往街头站了影响市容哩。”他照着镜子得意地对老蔫说“我现在站在街头不但不影响市容还能给街头添彩哩。”现在还真的别说他的形象比过去好看多了。其实他长得并不寒碜只是过去太穷伙食太差一脸菜色加之整天价干体力活吃喝不好又连颠带跑把人变成了猴形。现在有钱了他首先就提高伙食质量。酒肉把他全身上下滋润得丰满起来特别是那张瘦脸变成了椭圆形没了褶子放着红光不再干体力活了衣着也光鲜了。因此他的形象也光彩起来有模有样的。

老蔫把他看了半天悻悻地说“狗日的还真的吃胖了。”

刘永昌严肃了脸面“你要把咱俩的关系理顺以后跟我说话不许带脏字。”

老蔫刚想嘲讽他几句忽然想到了他们的雇佣关系把张开的口又闭上了脸上却是不平的神色。刘永昌拍拍他的肩膀笑了一下“别不服气能跟我干是你的福分。”说着掏出好猫烟给嘴角叼了一支剩下的塞进老蔫的手中优哉游哉地溜达到街头看风景。

仲秋的一个夜晚刘永昌独自坐在窗前大口抽烟一双目光望着窗外的夜景。昨天老蔫的媳妇打来电话说她娘家兄弟结婚让老蔫赶紧回家一趟。今日一大早老蔫就回家了。那个体育学院武术系的毕业生叶文勇晚上也不在这里住偌大的房子只留下了他一人。他本想出去打牌突然又觉得很没意思。虽然夜已深可他没有瞌睡。尽管他在城里滚打了几年混得也算不错可远离家乡孤独寂寞总是挥之不去。

街上的行人已经很稀少了最后一班公交车驶过在不远的站牌下甩下几名乘客才有断续的声喧嚷起。忽然他眼前一亮一位年轻的女子袅袅婷婷地朝这边走来。古城的仲秋夜颇有几分冷意可她还穿着短裙薄衫加之她身体丰腴这使她上身的曲线很美弥散着一种摄人魂魄的性感和娇柔。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不时地抬眼看看他站立的窗口附近只有他的窗口的灯光最亮。

当年轻女子再次举目朝这边看来刘永昌浑身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太美了眼睛里汪着一种诱人的柔情似怨似盼令人爱怜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在晚风的吹拂下飘飘欲飞不由他想入非非。鬼使神差他下了楼朝年轻女子走过去。这些年的历练已经让他很容易跟陌生人搭话。他微笑着操着熟练的普通话和她打招呼“请问你上哪儿去”

年轻女子略显吃惊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一下“随便走走。”

“要不要我陪陪你”说这句话时刘永昌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如果她骂他他就看走了眼没戏了转身走人。

她没有骂他默然不语一双大眼只是看他扑闪闪的。

刘永昌的胆子更大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吗”

她苦涩地笑了一下“你好像一直在注视着我。”

刘永昌笑道“你一下公交车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你在哪里”

“那是我的办公室。”刘永昌指了一下二楼最亮的窗口。

她抬眼看了一下“你常在那里看女人吗”

“也看男人。”

她笑了刘永昌也笑了。

她的确遇上了难事。她说她叫吴玉梅是东府县人想找一个落脚地。在老家父母给她找了个婆家男方五大三粗脑子有点迟钝她不愿意。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她跑了出来来古城已经两天了举目无亲想找点活干可一直寻不着门路而今天住店的钱也没了可谓山穷水尽了。

她说得很平静丝毫没有显露出乞怜于人的意思像随便地讲了一个他人的故事。只是她的眼睛充满了渴望始终看着面前这位陌生的年轻男人。她已经猜到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位陌生的年轻男人一定是个老板。

“你愿意在我这里落脚吗”刘永昌大胆地试探。

“我想找份工作。”

“你能干啥”

“我啥活都能干。”

刘永昌忽然想到他在劳务市场遇到肖保义时的情景。肖保义也是这么问他他也是这么回答的。现在他变换成了肖保义而代替他的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子。他笑了起来。

吴玉梅怔了一下说“你笑啥”

“我想起我初来古城时也跟你一样找不着工作也没个落脚的地。好吧我留下你了。”刘永昌很男人地笑着心底不由地涨起一股汹涌的原始欲望。

是夜刘永昌把她安排到办公室隔壁的一间房住下房子不大一床一桌一椅。刘永昌说“咱们公司的房子都是租的地方不宽裕你就将就将就吧。”

吴玉梅急忙说“挺好的谢谢你了。”

刘永昌走后吴玉梅关好门床是单人的被子不旧也不新。她拉开被子有一股男人的气味。她没多想把自己扔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她跑了一天真的很累了想美美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用钥匙开门她没有听见。门开了她依然沉睡不醒。一个沉重的肉体趴到了她的身上她惊醒了挣扎着欲要喊叫嘴却被一下子捂住了。

“别出声是我。”是收留她的老板。

“你——要干什么”其实她心中已经清楚他想干啥可还是这么问。

“我看得出来你是见过世面的女人不可能是离家出走跑出来的。”老板嘴里的酒精直往她脸上喷。

“我真的是逃婚跑出来的……”

“你的故事是真是假我不管我可是真心地喜欢你。咱们是不是也欢娱欢娱当然你可以提条件。”刘永昌迫不及待地动手去脱她的内衣。

她推开了他的手“我来城里是真想找个主儿你能娶我吗”

刘永昌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这恐怕办不到我有老婆。”见她不吭声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会让你满意的。”

她哭了。

“你不要哭我每月给你三千元工资包吃包住。你看咋样”

这个待遇还真不错。她没有吭声只是啜泣。

“不要哭嘛。你长得真漂亮一哭就不好看了。”刘永昌温柔地哄着她。

最终她答应了他。

刘永昌搂着她的肩膀替她拭去挂在面颊上的泪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绝不是骗你。”

那一夜刘永昌的性饥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也得到了久违了的男人的温存和爱抚。翌日早晨刘永昌递给她一沓钱微笑着说“从今天起你就是事务所的业务员了。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希望你能在这里安心工作。”

她数了一下钱是三千元。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拥有这么多财富了眼眶突然潮湿了无疑是感激。

“你安排我工作吧。”她主动请缨。她不愿仅仅靠肉体吃饭更希望用劳动来养活自己。

刘永昌道“别急吃了早饭再说。”他带她去吃早饭。

吃罢早饭吴玉梅又要求安排她工作。刘永昌说他开的是追债讨薪事务所专门帮人追债讨薪今日没有客户上门休息也是工作。

吴玉梅一怔说“这工作我恐怕干不了。”

刘永昌笑道“能干事务所正好缺一个女办事员。”

吴玉梅听说过城里有专门帮人追债讨薪的人她猜想那都是些黑道上的刀客、混混和闲人没想到刘永昌竟然干的是这一行还开了个“事务所”。可自己一个女流之辈在这地方能有什么作为她提出疑问。刘永昌笑着对她说“你看我是黑道上的刀客混混么”

她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刘永昌摇摇头。

“咱干的这一行说大点是替天行道说小点是打抱不平。不论哪朝哪代都有依权仗势、以强凌弱、无法无天的恶霸劣绅和贪官污吏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他又说当然了舞刀耍拳的事自然不会让她去出面她有她的用武之地。又叮咛说“干这行说难也不难学机灵点多长点眼色见机行事该耍心眼时就要耍心眼该使坏时还要使点坏该叫爷爷的时候别张不开口该作揖磕头的时候也别弯不下腰。”

吴玉梅如有所悟地点点头。

吴玉梅还真是逃婚出来的当然不是她给刘永昌说的那样。她并不是要欺骗刘永昌只是不愿给一个初次相识的男人把自己和盘托出。

她的丈夫叫李有志跟她是中学同学他们在高二时就相爱了。由于早恋他俩高考双双落选但他们落选没有丧志。李有志聪明伶俐很快学会了木匠手艺在村里带头先富了起来盖了两层小楼买了摩托车、冰箱、大彩电。他们结婚后她勤俭持家把日子打理得红红火火滋滋润润。也就在这时李有志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赢小输大。她百般劝阻嘴唇都磨破了几层皮李有志却不思悔改无心去干活终日去“搬砖头”。

万般无奈她使出女人最后的撒手锏狠着心丢下孩子离家出走去南方打工。她爱李有志希望给丈夫一个强刺激唤醒他的良知促使他改邪归正跟她好好过日子。两年多来她在南方一家酒店打工身不由己干了女人该干的和不该干的事。她无时不在想家一月前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三岁的儿子宝娃生涩了半晌扑到她怀里直叫妈。她的泪水霎时涌出了眼眶。她进了屋环目四顾、屋里空荡荡的摩托车彩电冰箱都没了。她明白李有志把东西都输光了。

李有志神情木然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声“回来了”依旧圪蹴在脚地抽烟。吴玉梅走到他跟前问“还欠人家多少”

李有志抬起头来一双眼珠暗淡无神左脸颊青了一块大概挨了打。半晌他才说了句“一万二。”

吴玉梅的心不禁又是一沉随后脱了外衣又脱了衬衣从胸罩里掏出了两沓带着体温的钞票“给这是一万先尽紧要的还。往后说啥也要收心千万不敢再赌了……”说着泪水涌出了眼眶。

李有志望着钞票先是一愣随后腮帮子变了形一把抢过钞票手指沾点唾沫飞快地数了起来……

吴玉梅花了两天工夫把家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随后又到娘家去跟哥哥借了些钱。她打算买一对小猪再买一群小鸡来喂养。没有猪咬鸡叫的家实在不像是个家。

这日镇上有集她正准备去赶集隔壁六婶急匆匆进了家门拉住她的手往外就走。她莫名其妙忙问六婶有啥事六婶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吴玉梅跟着六婶出了村直奔村东的几孔破窑。她有些明白了泪水涌了出来。来到窑洞跟前一伙人正在聚赌。赌徒们席地而坐围着一张小桌“搬砖头”。她看见李有志也在其中一张脸神情贪婪而专注早已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全然不见了昔日的忠厚淳朴嘴角叼着半截不知何时灭了火的烟头摸牌的右手神经质地不住抖动两只眼睛放出令人骇异的凶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

吴玉梅身子晃了一下心里叫了声“完了他没救了”扔下六婶扭头就走。

回到家吴玉梅呆坐片刻拿定了主意。她翻箱倒柜地搜寻出自己和孩子的衣服包成一个小包袱抱着孩子出了门……

翌日清晨李有志只穿着一条裤衩回到家。他没有看到玉梅和孩子只看到一张纸条是玉梅写的。

有志

我知道我再说啥你也不会听也不会跟我离婚我只有走这条路了。不是我狠心无情无义我得为孩子以后着想。我走了你不要寻我。你放心我不会寻短见。我说啥也要活着要把孩子抚养成人也绝不会让孩子再走你的路。

玉梅

吴玉梅把孩子留给母亲看管只身来到古城寻求新的生路。车到古城已是子夜时分。夜的古城一片灯火她下了车徘徊在古城的街头眼前一片迷惘不知该往哪儿走。就在这时她遇上了刘永昌。

时隔不久刘永昌接到了一个活儿H城一个秦姓老板拖欠大华公司八十万货款大华公司讨要了两年那秦老板却屡耍花招一拖再拖分文都没给。再拖下去这笔货款很可能就拖黄了。无奈之中大华公司的老总找到刘永昌愿出百分之三十的酬劳请刘永昌帮他们公司讨这笔货款。这笔生意酬劳很高但风险很大。刘永昌决定亲自和老蔫走一趟。临行时吴玉梅忽然说“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老蔫用不屑的目光看着她“你去能干啥就别添乱了。”他对刘永昌收留她一直持反对意见认为公司养了一个白吃饭的。他背地里不满地对刘永昌说“你开的是追债讨薪事务所又不是酒店餐馆发廊。她能干啥你是不是看上她的脸蛋了你可是有老婆娃娃的人了不敢胡成精。”

刘永昌说“你胡咧咧啥哩。你往远处看点咱们这个事务所要发展壮大必须要有人手有的业务可能非她没属。”

此时吴玉梅主动请缨要和他们一起去老蔫很不以为然认为她去纯粹是添乱。吴玉梅没有理会老蔫冲着刘永昌有点撒娇地说“带上我嘛我看看你们是咋讨债的。”

刘永昌说“行让你长长见识。”

老板发了话老蔫就无话可说了。三人当天下午赶到了H城。刘永昌原想在吴玉梅面前露一手没想到这一次却出师不利马失前蹄。

他们来到H城没费太大的周折就找到了秦老板的厂子。他开了一个玩具厂规模不小。老蔫以大华公司办事员的身份把刘永昌和吴玉梅介绍给秦老板“这是我们公司的刘主任这是财务科的小吴。”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刘永昌必须以大华公司办公室主任的身份出现吴玉梅的身份是他们临时定的。

秦老板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刘永昌“我记得你们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好像姓王。”

老蔫说“王主任调走了我们刘主任刚刚走马上任。”

秦老板不冷不热地握住刘永昌的手“不知刘主任来敝厂有何贵干”

刘永昌没想到秦老板态度如此冷淡很是生气没有回答。这时吴玉梅不失时机地插言道“秦老板是不是不欢迎我们来”她以前在酒店干过见过不少世面很能应付场面。

秦老板看着吴玉梅一怔随即笑道“这话从何说起”

“我们大老远赶来秦老板连杯水都不让我们喝是不是有点不礼貌吧。”

秦老板哈哈笑着“刘主任你们的小吴不仅人长得漂亮也很会说话。她的意见我虚心接受。”随后让坐敬烟沏茶。

寒暄了几句刘永昌便说明来意。秦老板给身边的女秘书一个眼色那女秘书扭着屁股出了写字间。秦老板悠悠地吐了口烟说“我们厂子的摊子铺得有点大加之这两年生意不好资金周转一直很困难。”

刘永昌说“我们也体谅到你们的难处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我们公司现在出现了经济危机希望秦老板能归还这笔欠款权当帮我们一个忙。”几年的江湖磨炼他愈发地能说会道了这几句话说得既得体又客气。秦老板不是省油的灯哪里肯吃他这一套。

“刘主任不是我不帮你们的忙是我手头真的没有钱。我们不只欠你们公司一家的款我们现在的外债高达六百多万。”秦老板说着笑了一下好像债务是他的荣誉似的。

吴玉梅在一旁嘲讽似地说“这么说秦老板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秦老板笑眯眯地看着她“吴小姐这话说得真幽默。我愁有啥用你们也不会给我减债呀。”

吴玉梅说“秦老板这么富态怎么看都不像个没钱的主。”

秦老板的块头很大头和脖子一般粗啤酒肚子高高凸起像座小山丘。他用手抚摸着肚子笑道“我这人喝凉水都长膘没法子呵。”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哼哈了几声关了手机。

“刘主任对不起你们了我要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呵。”秦老板说着抽身要走。

刘永昌给老蔫一个眼色老蔫起身拦住他“秦老板我们的事咋办”

老蔫的块头比秦老板虽然逊色一些但秃头墨镜络腮胡的装扮却比他剽悍得多。秦老板一怔干笑道“我马上让人安排你们先住下你们鞍马劳顿先歇息歇息明天咱们再商谈吧。”随后打了个电话片刻工夫来了一个年轻人。

秦老板介绍道“这是我们厂办的李主任。李主任这三位是古城来的客人是咱们的客户。我去参加一个会议你先安排他们住下一定要热情招待。”

李主任急忙说“您放心开会去吧我一定把客人招待好。”

此时此刻他们无话可说眼睁睁地看着秦老板走了。李主任安排他们在招待所住下说出去有个事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却再没有露面。

天色将晚老蔫肚中饥渴沉不住气了“咋没人搭理咱们了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哩。”

刘永昌掐灭了烟头“我肚子也饿了。”

这时住在隔壁的吴玉梅耐不住寂寞跑了过来说她找服务员问一下晚饭怎么安排。

时辰不大吴玉梅就回来了一脸的沮丧。老蔫急问怎么回事。她说服务员说了李主任没有交代晚饭让咱们自己解决。刘永昌骂了一句“狗日的是耍咱哩走咱们上餐厅吃饭去。”

吴玉梅说“人家晚饭已经开过了餐厅都关门了。”

老蔫当下就火了“狗日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呢么我找那个狗屁李主任去”

刘永昌摆摆手拦住了他“你现在上哪儿找他去就算找着了他能有啥用这是秦老板故意安排的。唉如今欠债的是大爷讨债的是孙子。”

老蔫骂骂咧咧地说“他妈的没想到狗日的饿咱们的饭。”他饭量大又不抗饿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刘永昌说“不管事情咋地咱先把肚子咥饱再说。走喂肚子去。他狗日的不给咱管饭咱自己解决。”

三人上街在一家小餐馆吃了碗面回来早早地休息了。

第二天早饭还没人来搭理他们。他们只好又上街去解决民生问题。到了中午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刘永昌再也按捺不住了给秦老板打了手机。手机接通了秦老板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很忙有事找我们厂办李主任。”然后就挂机了。

无奈他们只好去找姓李的。来到厂办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打扫卫生一问三不知。刘永昌又给秦老板打手机手机发出提示音你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显然秦老板把他列入了黑名单。三人都窝了一肚子的火却无处发作。正所谓老虎吃天无处下爪。

如此这般他们又在招待所耗了三天秦老板和李主任一直躲着不闪面。没奈何他们决定暂且打道回府另谋他法。

临上火车时刘永昌突然问两位随从“你们说秦老板现在干啥哩”

吴玉梅略一思忖说“在他的办公室里偷着乐呢。”

“走咱们回去”刘永昌把手中的火车票撕了。

老蔫也醒悟过来“咱杀个回马枪来个瓮中捉鳖。”

走了不多远刘永昌又站住了脚“姓秦的是个老油条了咱就是把他堵在窝里他还要耍赖咱们能拿他有啥办法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里来硬的吃亏的是咱。”

两位随从面面相觑默不吭声。

刘永昌思忖半晌咬牙说“姓秦的玩了咱一回咱也玩他一回。”

老蔫忙问“咋玩他”

刘永昌低语了一番吴玉梅红了一下脸嗔道“你尽出馊主意。”

刘永昌坏笑道“不是瘦馊主意是肥主意。这是三十六计中的一计。”前些日子他在旧书摊买了本《孙子兵法》闲了没事就翻不仅有了不少心得体会有时还用于实践。

老蔫不屑地说“兔子能拉车要骡子马干啥”言外之意不相信吴玉梅能有什么作为。

吴玉梅被激怒了“我倒真想试一试。”

刘永昌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的能力。”

三人在一家星级宾馆住下。稍事休息吴玉梅就出马去找秦老板。

按刘永昌的既定方针吴玉梅直奔秦老板的写字间。果然秦老板正在办公室跟他的女秘书、李主任聊天。聊的正是怎样饿他们的饭。聊到高兴处秦老板双手捧着便便大腹哈哈大笑“狗日的跟我玩还嫩了点。”

女秘书和李主任也跟着笑。李主任笑得不见了眼睛女秘书笑得两只大奶子乱颤。突然写字间的门开了。屋里的三个人敛住了笑目光都投向门口只见一位年轻俏丽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穿一袭荷绿色连衣裙身材丰满窈窕秀发披肩面容姣好眉如翠黛乌眸含情顾盼生辉。三人都觉得她有点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怎么不认识了。”吴玉梅冲秦老板冷笑着。

秦老板第一个醒悟过来“哦是小吴你们没走。”

“他们走了我没走。秦老板好像很吃惊”

“哪里哪里。”

“我能不能坐下”

“请坐请坐。”

吴玉梅在秦老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瞥了一眼傻呆呆看她的女秘书笑了一下看似随便地架起二郎腿把一双玉腿完全暴露在秦老板的眼皮底下。秦老板的目光直了经过精心打扮的吴玉梅实在太出众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靓丽生辉那位原本还算漂亮的女秘书此刻似乎变成了一只呆鹅。

吴玉梅一双星眼朝秦老板眨了一下“秦老板是不是不欢迎我”

秦老板醒过神来笑道“说的是哪里话快沏茶。”

那位李主任赶紧沏了一杯香茶双手捧到吴玉梅面前谄媚地笑着。吴玉梅接过茶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连声“谢”都没说。秦老板这时定下神来点燃一支烟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吴玉梅“你去而复返有何见教”

吴玉梅呷了一口茶说“我想单独和秦老板谈谈。”

秦老板先是一怔随后挥了一下手。女秘和李主任双双出了写字间临出门时女秘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吴玉梅一眼显然她吃醋了。

秦老板说“吴小姐如果谈债务的事请免开尊口。”

吴玉梅浅浅一笑“秦老板有点神经过敏了我私下从不谈公事。”

秦老板哈哈地笑了“吴小姐有啥私事尽管开口。”

“这几天我在你们厂子转了转规模很不小呀。”

“马马虎虎吧。”秦老板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吴玉梅他还真摸不清她的意思。

“秦老板我想改换门庭不知你能不能收留我”

秦老板一怔随即有点明白了哈哈笑道“吴小姐又说笑话了你们公司规模比我的厂子规模大得多你在那里干得好好的咋能看上我这个小庙”

吴玉梅严肃了脸面压低声音说“跟你说实话我不是大华公司的。”

“那你是——”

“我是来帮大华公司讨债的。”

“那两位呢”

“他们也都不是大华公司的职员。”

秦老板若有所悟地点着头“我还差点上了你们的当。我就想不明白吴小姐如此靓丽的一个女子正值青春妙龄咋干了这样一个勾当”

吴玉梅叹了口气“唉秦老板也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干这事也是被生活所逼迫。我的老家在山区父母把我许配给一个大我二十多岁的男人我不愿意逃婚来到古城的。同来的那个大胡子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他给我介绍了这份工作说是当招待员。上班后我才知道他们是专门帮人追债讨薪的。你说这工作怎么能适合我呢”

秦老板笑道“你那远房亲戚一看就不是好鸟。”

吴玉梅也笑了一下“他的武功可是一流的脚踢下山猛虎拳打出水蛟龙。”她故意夸大老蔫的本领这一招“敲山震虎”是刘永昌教给她的。

秦老板狠声说“武功一流能咋脚踢下山猛虎能咋拳打出水蛟龙又能咋在我这一亩三分地盘上他打个狗我也不答应”

吴玉梅又是淡淡一笑转了话题“我想来秦老板的厂子打工不知你肯不肯赏我一碗饭吃”

“吴小姐不是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你们是玩具厂干活的几乎全是女工。这工作最适合女人干。”

“行没问题。”

吴玉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想问一下待遇问题”

秦老板看着吴玉梅灿烂如花的面容笑道“吴小姐想要多少工资”

吴玉梅嫣然一笑“秦老板说笑话了哪有员工自己要工资的?”

“别人试用期每月一千吴小姐自当别论翻一番二千三月后看表现再加。咋样”

吴玉梅面露惊喜之色“这么高的薪水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咋地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我是有点疑惑……”吴玉梅欲言又止。

“疑惑啥有啥不明白的就说嘛。对吴小姐提出的问题我是很愿意回答的。”

“那我就斗胆说了工人能按时拿到工资吗”

“我们厂每月三十号开工资从不拖欠。”

“厂子欠了那么多外债真能按时给工人开工资”

秦老板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啥我问得不对吗”

秦老板敛住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话告诉你吧我这个厂子就是靠借款贷款办起来的现在固定资产少说也有三千万。现在办厂的哪个没有外债和贷款只有傻瓜才去还债呢。社会上流传着一个顺口溜贷款八百万公安局不敢抓法院不敢判。我这条命国家也给我保着哩。我如果死了他们跟谁要钱去”说罢又哈哈大笑。

“这么说你是手中有钱故意不还债”

“这其中的奥妙等你当上老板自然就会明白的。”

吴玉梅佯嗔道“秦老板是笑话我我啥时候能当上老板。”

秦老板哈哈笑道“凭吴小姐的姿色当老板也不是太难的事。”

“秦老板别开玩笑了我啥时候可以上班”

“别急嘛你现在是我的员工了我得先解决你的住宿问题。”秦老板笑眯眯地看着她。

吴玉梅有点撒娇地说“你的那个招待所我可不想再住了你瞧蚊子把我叮得满身都是疙瘩。”她把裸露的胳膊伸到秦老板面前。那玉臂仿佛是粉捏的上面有一个小疙瘩白中透红煞是可爱。秦老板眼里放出异样的光来忍不住伸手要去捏那粉臂。吴玉梅却收了回去。

秦老板自知有点失态掩饰地笑了一下“厂里招待所的住宿条件是有点差。这样吧我给你找个条件好的地方。”

“那就太谢谢秦老板了。”

“这会先别说谢走吧。”

秦老板亲自开着别克车送吴玉梅去住处。她坐在副座秦老板粗壮的黑胳膊不时地有意无意地摩擦一下她的玉臂。她佯装不觉嘴角挂上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别克车开出十多分钟停在了一个面门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宾馆门前。吴玉梅下了车心中不禁一阵惊喜原来秦老板为她选的住处正好是老蔫和刘永昌下榻的宾馆看来老天爷成全他们。

秦老板开了一个单间。服务员带着他们上了三楼给他们打开了312房间。吴玉梅举目环视房间一张双人床宽大舒适右边置放一个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玫瑰花淡淡的花香飘满一屋沁人心脾。空调、电视、电话、沙发应有尽有。靠左边是洗手间她拉开门洗澡的用品一应齐全。

秦老板趁这工夫按了一下墙壁上显示“请勿打扰”的按钮随后又悄然锁上了门。吴玉梅从洗手间退出来秦老板笑眯眯地问“满意吗”

吴玉梅摇着头说“这么高档的房我可住不起。”

“不要你掏钱。”

“那就太谢谢你了。”吴玉梅佯装惊喜。

“光用嘴说谢有啥用你得来点实际的。”秦老板色迷迷地看着她肥胖的身躯也贴住了她的身体。

“秦老板这样不好吧。”吴玉梅身子往后退。

“有啥不好的。你以为我是傻瓜看不出你一直在勾引我。”秦老板坏笑着又逼了上来。

吴玉梅禁不住浑身一哆嗦一时不知说啥才好。

“我可是愿意上你的当让你勾引我的。”秦老板说着搂住了她的肩膀。“吴小姐别把我当傻瓜你如果是个丑女人老女人我会收留你吗会给你一个月两千元的高工资吗你别嫌我胖嫌我老咱们这是互惠互利是双赢。我说的对吧”秦老板的嘴巴也拱了上来。吴玉梅这时慌乱了急忙挡住秦老板伸过来的嘴。秦老板有点不高兴了“吴小姐都啥时候了你还跟我装正经”

吴玉梅稳住了神“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我还能说啥呢。不过我得先洗个澡。”

秦老板迫不及待地说“完事了再洗吧我等不及了。”说着搂住了她的腰就要往床上按。

吴玉梅挣扎着“别急嘛我身上脏得很好几天都没洗澡了。”

秦老板坏笑着“是不是让那两个鸟男人把你干了”

吴玉梅挣脱身子佯嗔道“你胡说八道啥哩我可要生气了”

秦老板见她变了脸急忙说“别生气别生气我是跟你开玩笑哩。你洗澡吧我等着你。”

吴玉梅进了卫生间又伸出头来冲秦老板媚笑了一下“你放老实点可不许乱敲门。”

“我一定老实不敲门不敲门。你放麻利点洗别让我等得太久。”

“不会让你久等的。”吴玉梅眨了一下眼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她打开淋浴掏出手机给刘永昌发了一个短信再后脱了衣服慢慢地洗了起来脑子里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秦老板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双手枕在脑后聆听着哗哗的流水声遐想着吴玉梅脱光衣服的模样想到得意处禁不住嘿嘿地乐了。

在难熬的等待中卫生间的门终于开了吴玉梅披着浴巾娉娉婷婷地走了出来沐浴后的她鲜艳得如同出水芙蓉。秀发如黑色瀑布披散着裸露的肌肤雪白而细腻一对丰乳几乎全裸着挂着星星点点的水珠两个乳头如同熟透的草莓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泛着夺人魂魄的光辉。秦老板先是一呆随即用与他的年龄和身材极不相符的敏捷扑了过来把她一下子抱在怀里鸡啄米似的在她的脸上乱啄。吴玉梅往后仰着脸娇嗔地说“瞧你身上的味有多重你也去洗洗吧。”

秦老板不肯放手两只手乱摸。她强忍着哄小孩似的说“急啥嘛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想咋就咋也不在乎这一会儿。快去洗吧我等着你。”说着把他硬是推进了卫生间。

秦老板进了卫生间不闭门就脱衣服。吴玉梅扭过头去拉上了门。她听见里面传出哗哗的流水声急忙奔到门口掏出手机又发了一个短信。片刻工夫外边响起了敲门声。她打开门刘永昌站在她面前他和老蔫住在二楼。

“那狗日的在洗澡”刘永昌问。

吴玉梅点了一下头把门卡递给他“等会儿你听见我的叫声就开门进来。”

刘永昌把门卡装进衣兜关照道“你当心点。”

“嗯。”

“那我就先走了。”

刘永昌走后吴玉梅闭上门没有上锁。她裹着浴巾躺在床上心怦怦直跳。她是头一回干这种事紧张得厉害。秦老板是色中饿鬼万一把她……想到这里她有点后悔了不该来冒这种险。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她咬咬牙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等着秦老板出来。

秦老板哪有心思洗澡只是马马虎虎冲了一下就完事。他连浴巾都没披就出了卫生间直朝吴玉梅扑去。吴玉梅虽然已做好思想准备和行动准备但秦老板赤身裸体仿佛一只大棕熊似的凶猛地向她扑来时还是把她吓得不轻。她躲闪不及被秦老板重重地压在身上。

秦老板似一只饥饿已极的大棕熊两只肥厚的大爪子上来就撕她的浴巾三下五除二就把她剥了个光幸亏她还穿着裤衩。秦老板又撕她的裤衩她受到惊吓似的尖叫了一声。秦老板不高兴地说“你喊叫啥哩咱们是讲好的这可是互惠互利。”

吴玉梅没有理由再拒绝秦老板眼睛瞟着门口门口没有什么动静她心急如焚却还强颜为欢娇嗔地说“你温柔点嘛把我弄疼了。”她想尽力拖延时间。

秦老板动作轻柔了些。他刚撕下吴玉梅的三角裤衩正欲成其好事房门突然“哗啦”一声打开了。他吃惊地转过头来是刘永昌和老蔫顿时吓傻了。

这时只见刘永昌举起数码相机连连按下快门炫目的亮光刺得秦老板慌忙闭上了眼睛。老蔫上前一步抓住秦老板的脚脖子把他拉到床下。秦老板爬在地板上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胯下那物件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地竖着瞬间变成了缩头乌龟。吴玉梅这时已从容地披上浴巾冷眼看着他。他顿时明白过来中了人家的美人计。

“狗日的看我不废了你”老蔫扇了秦老板一个耳光抬手又要扇时被刘永昌拦住了。

刘永昌收起了相机冲秦老板阴鸷地一笑“秦老板你还有啥话要说”

秦老板也是海边的麻雀经见过大风浪这时倒冷静了下来“让我把衣服穿上再说吧。”爬起身去拿衣服。老蔫一脚把衣服踢飞了恶狠狠地骂道“狗日的放老实点当心我骟了你”秦老板饿了他的饭酿制了他们三天为此他肚里一直窝着火。

秦老板瞪了他一眼“你凶啥你们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你们就是了。”

刘永昌问“咋个给法”

“去我的办公室我给你们提现金。”

刘永昌冷笑道“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娃娃就那么好哄”

秦老板说“今日儿我算认得了你你是高手。”又看了吴玉梅一眼“你们的吴小姐更是强中高手。今日栽在你们手中我也只好认输了。你们说这事咋办”

刘永昌说“你打电话把款汇到我们的卡上限一个小时。”说着把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递给了他又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卡号。事已至此秦老板别无选择只好光着屁股蹲在地上打电话那模样十分滑稽可笑可谁都没有笑。那头不知说了啥他发起火来“啰唆啥快去打款半个小时必须搞定”恨恨地挂了机。

秦老板又要穿衣服。老蔫说“先光着吧事办完了再穿不迟。”他只好光着屁股蹲在地上。

几个人都不再说啥。刘永昌和老蔫大口抽着烟吴玉梅进了卫生间。秦老板看着他们抽烟禁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烟瘾也犯了忍不住伸手向刘永昌要烟。刘永昌给了他一支烟又打火给他点着。他一口气就抽了半根烟提起精神便有了话“刘老板我也有笔外债请你出面帮我去追讨。”

老蔫不高兴地说“公安局要抓就抓我好了绝不连累你。”

刘永昌被噎住了半晌说“你甭上气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咱们开办的这个事务所本来就不怎么名正言顺因此事事应该谨慎为好更不能干邪乎事。你干的这事涉嫌欺诈要挟、危害社会治安人家如果告到公安局咱的麻烦就大了。”

正说着有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说一辆警车停在了门口。话音刚落几个公安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中年人板着脸问“谁是赵春旺”

老蔫一怔随即上前一步“我是你们有啥事”

“你是不是昨天去了终南温泉度假山庄”

“去了。”

“你跟我们走一趟。”

“为啥”

“你涉嫌绑架敲诈。”

老蔫一下火了“他狗日的王大嘴拖欠民工工资不还我不给他上点眼药他能还钱吗我只是吓唬吓唬了他咋就犯了法”说着从腰里解下“炸药包”递给为首的公安“你看看这是啥方便面”

为首的公安看了看不动声色地说“你别激动。情况我们了解了一些因此我们没有对你采取强硬的行动这已经是宽大了。”又问“谁是夏山虎和韩铁柱”

夏山虎和铁柱应声上前。

“你俩也跟我们走一趟。”

刘永昌急了眼拦住公安“你们不能带他们走有啥话跟我说。”

为首的公安的目光盯着他“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们的老板。”

“那你也一块跟我们走。”

刘永昌犯了牛脾气“走就走你们还能把我枪毙了不成”

老蔫着了急“这事与我们老板无关不能带他走。”

为首的公安冷笑道“你们倒是很讲义气坐牢也争着坐。小伙子别嫌屎不臭再拿棍子挑了。”为首的公安挥了一下手“带走”

刘永昌眼巴巴地看着几个公安把老蔫三人带走了。

十一

老蔫他们干的那事触犯了法律很快立了案。不久开庭老蔫是主犯判三年有期徒刑夏山虎和铁柱是从犯各判一年有期徒刑。

老蔫铁柱和夏山虎服刑那天刘永昌去为他们送行他给老蔫说“你媳妇早晌给我打来电话问你好着没有咋不给她打电话。我说你到新疆出差去了三两个月回不来家里有啥事就跟我说。女人家眼泪多我怕她知道了就要来来了就要哭。我知道你是个硬汉子最见不得眼泪。你不会怨我吧”

老蔫笑着脸说“咋能怨你呢三年一晃就过去了。”

刘永昌说“讨债这事我不想干了准备在家乡办个水泥制版厂场地都选好了。”

老蔫说“好哇我出来还跟你干。”

刘永昌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拍着他的肩膀很动感情地说“春旺叔咱俩说定了我等着你。”

老蔫眼里闪出了泪花可依旧笑着脸“叫叔是跟我生分还是叫老蔫吧。”

俩人都笑了。

铁柱和夏山虎都说出来了去水泥板厂打工。刘永昌说“我等着你们。”

老蔫他们被警车拉走了。望着渐渐消失的警车刘永昌突然想大声哭……

刘永昌笑道“你是人精哩还有谁能欠你的债。”

秦老板苦笑道“你才是人精哩我这不是栽在了你手上”

正说着刘永昌的手机响了。刘永昌接通电话“到账了吗好好”挂了机冲卫生间喊了一声“小吴”

吴玉梅出了卫生间穿戴整整齐齐容光焕发靓丽无比。

刘永昌冲秦老板一拱手“秦老板咱们都在江湖上混饭吃出此下策实在是无奈。如果你昨天肯配合的话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多有得罪还望多多海涵。”带着两个随从就要走。

秦老板急喊道“刘老板慢走我给你说的事咋办”

刘永昌说“如果你想让我们帮你追讨这笔债就来古城找我咱们再详谈。恕不奉陪。”抽身就走。

秦老板慌忙拦住他指着他挂在胸前的照相机“把那里边的影儿删掉吧。”

刘永昌揶揄道“里边的镜头珍贵得很还是保留下来的好。”

秦老板看了吴玉梅一眼嬉笑道“保留下来我倒不在乎怕的是影响吴小姐的光辉形象。”

吴玉梅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低声道“快删了吧别恶心人了。”

刘永昌打开相机按下了删除键。老蔫对秦老板一直耿耿于怀不失时机地教训他“往后可要把你的老二管好再胡耍鞭是要挨刀子的。”

秦老板哪里还敢还嘴。

三人匆匆地走了他们都知道此地不可再久留。

这段时间“侠士”的生意有点清淡又出了点事。先是叶文勇辞职另谋高就去了随后吴玉梅的丈夫寻上门来吴玉梅被迫离开。吴玉梅的离去让刘永昌很是难受了一阵难受之余他重新招聘了几名雇员。他现在对雇员的素质要求要比过去高得多四肢必须发达但大脑不能简单。追债讨薪不能仅仅靠拳头逞匹夫之勇更重要的是斗智。他经常现身说法给雇员讲工作方法和策略。老蔫却对他这一套很不以为然。

这天中午闲暇无事刘永昌和几位雇员坐在办公室翻看报纸。他订了几份报纸没有业务时他要求雇员读报纸随时掌握社会上发生的各种奇闻轶事及党政方针政策。

老蔫忽然惊叫道“瞎了”

办公室的人都吃了一惊茫然地看着他不知是啥“瞎了”。老蔫指着手中的报纸念道“农民工讨薪又出新招——短信讨薪。”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春节前报纸上就多次登过“贺卡讨薪”、“短信讨薪”之类的新闻只是老蔫读报向来粗枝大叶马马虎虎没有注意到。

刘永昌笑道“瞎不了。农民工的新招再多也顶不住那些包工头耍死狗到头来血汗钱还是很难拿到手。”

老蔫指着另一张报纸说“国务院召开电视电话会议总理亲自讲话指示要求各级政府帮助农民工讨薪。这样一来咱们就没得生意做了。”

刘永昌说“这条新闻我也看到了。农民工讨薪难以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每年年底国务院都要开这种会议报纸和电视也都连篇累牍发这种新闻可那些黑心老板依旧拖欠农民工的工资。正所谓年年开会发文件年年这事没法办。”

老蔫说“听说关于这事国家马上要立法了。”

刘永昌不以为然地说“立了法又能咋立的法越多法院越忙活越忙越办不成事。现在是你立你的法我干我的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再者说地方政府有时也不听中央和国务院的吆喝。”

屋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刘永昌也笑着说“所以我说咱们的生意瞎不了。还有就是立了法打这种官司很麻烦而且很费时间往往一拖就是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年。就是赢了官司执行起来更麻烦。因此大多数人不愿打官司法院对这类官司也头疼。”随后他又说了一句电影《南征北战》中的一句耳熟能详的台词“大炮不能上刺刀解决最后的战斗还得靠我们步兵。”

屋里又是一阵大笑。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老蔫喊了一嗓子。

门推开了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进来穿着皱巴巴的西装脸上堆满谦恭的笑容“请问刘永昌在这儿吗”

刘永昌站起身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位不速之客。来人惊喜地叫道“你让我找的好苦哩”

看情景来人跟他很熟他也觉得来人有点面熟却记不起来人是谁“你是——”

“咋的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肖保义呀”

“噢是肖老板稀客稀客快请坐。”刘永昌没想到肖保义落魄到了这般模样还真有点认不出了。

肖保义坐下刘永昌沏了杯茶送上。他呷了口茶说“你可真难找我问了不少人跑了不少路总算把你找到了。”

“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

“啥事”

肖保义长叹一声“唉孩子没娘提起话长……”他是来找刘永昌帮他讨薪的。终南县在秦岭北麓修建一座度假山庄他是终南人得知这一消息就立刻赶回去寻情钻眼在那里包了些工程。工程去年就竣工了可工程款到现在却拿不到手。

老蔫忍不住插嘴问道“他们欠你多少工程款”

“一百二十万。”

“不少哇。”老蔫兴奋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是一笔大生意他怎能不高兴。

刘永昌不动声色地问“欠了这么多”

“一百二十多万不是欠我一个的。”

刘永昌疑惑地问“到底是咋回事你说清楚点。”

肖保义看得出坐在他面前的刘永昌已不是当年在劳务市场找活干的刘永昌了而是出息成了一个人物。他也是在外面混了多年的主看得清山高水低立刻改口说“刘老板我们共有十三家包工队包了那摊工程这一百二十万是总共欠的工程款他们欠我的工程款是二十四万。我们十三个人都来了请你帮我们讨回这笔工程款。”

“都来了他们人呢”

“都在外边等着我的消息。”

老蔫忍不住又说“你们是组团来讨薪又是一个高招。”

肖保义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组成团力量会大一点。”

刘永昌问“有成效吗”

肖保义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不但没讨着钱还赔进去不少。”

“咋回事”

“我们去找甲方老板甲方老板住在度假山庄。我们进门时保安拦住我们要我们去买门票一张门票五十十三张门票六百五十元。没办法我们只好买门票进去却没找见甲方的人影。”

老蔫说“肯定是狗日的谁给报了信老板躲了。”

“谁说不是哩。”

刘永昌不吭声了大口吸烟。

沉默半天肖保义憋不住了“刘老板你帮帮我们吧这笔工程款把我们拖得焦头烂额再拖下去说不定会出人命的。”

刘永昌吐了口咽说“你们这笔工程款难讨。”

肖保义咬牙说道“只要能讨回钱我们愿意多给你酬劳。”

刘永昌摆了一下手打断他的话“这不是酬劳多少的事。甲方老板躲着不出面神鬼也拿他没办法。”他想起上次去H城讨债的事若没有吴玉梅舍身相助肯定是铩羽而归。

肖保义的脸一下子变得灰青口张了张又闭上了。他不知再说啥才好。这时在门外的包工头们等不及了都拥了进来。老蔫忽然发现人堆中有熟人上前一把拉住他讶然道“铁柱你咋也在这里”

铁柱涨红了脸垂下头不吭声大有无颜见江东父老之意。刘永昌问老蔫“这是谁”

“他叫铁柱是我表弟。”老蔫扭脸又问铁柱“那狗日的度假村也欠了你的钱”

铁柱点点头。

“多少”

“九万八。”

“这么多”

原来铁柱媳妇的一个老表在终南县是个生意人路子广在度假村给铁柱包了些活。铁柱大喜过望组织了二十几个乡亲奔赴工地。头两个月不错工资按月结算每月都能拿到手。后来就不行了几个月都不发工资铁柱去问甲方的老板说周转资金有点困难待完工后一块结。铁柱想活不多了再有个把月就能完工到时候再结也行。可完工后甲方老板却说手头没有钱往后再拖。就这样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肖保义在一旁说“铁柱还让人家关了一夜呢。”

老蔫和刘永昌急问是咋回事。铁柱说春节前他去找甲方老板讨薪甲方老板躲着不闪面。因为要不到工钱他就坐在办公室不走。办公室的人说他们要下班赶他走。他说要不到工钱他就不走。那伙人就把他锁在了办公室冬天的夜晚又长又冷连睡的地方都没有他在屋角蜷缩了一夜。第二天八点上班后他才被放了出来。

老蔫愤然骂道“狗日的心比锅底还黑”

铁柱说“那个老板叫王大龙民工们背地里都叫他王大嘴。他看着人模狗样的可喝民工们的血连眼都不眨。我虽说冻了一夜可好歹还没挨打。肖老板让人险乎打日塌坏了。”

老蔫和刘永昌又把目光投向肖保义。肖保义哭丧着脸说“我跟铁柱一样也组织了一批人去了工地我手下的人比铁柱的人多最多时有六十多个民工哩因此工地欠我的钱最多。到了年关民工们都来找我要工资。我说工地没给钱我拿啥给你们呢我剁了手指头给你们我疼你们也不要那玩意儿。民工们也都急了眼说我们不管那么多是你叫我们去干活我们就找你要工钱。年三十民工们堵住了我家门又吵又闹几个愣头青动手还打了我。”他说着挽起衣袖胳膊有一条二三厘米长的伤疤。“我这是木匠做枷自作自受哩。我羞先人的脸呢。”他连连跺脚眼睛里竟然泪水蒙蒙的。

其他的包工头也七嘴八舌地诉说自己的委屈和作难。有的说他为躲民工们上门讨债过年连家都没敢进有的说他为讨薪骑车把腿都摔断了……桩桩件件听了都让人唏嘘不已。

刘永昌让他们安静下来诚恳地说“我也是北秦人咱们都是乡党按说我咋的都应该帮大伙这个忙可你们的事真的很难办。你们找过劳务部门和司法部门吗”

肖保义说“找过劳务部门协调过没有结果。他们也无能为力让我们去法院起诉。我们又去找法院法院说他们调查了解了甲方另有说法这事是劳务合同纠纷他们不受理。就是受理了判下来也得一年半载。因此我们才来找你帮忙解决。”

一个脸上长满青春痘的小伙子愤然说道“把我逼急了我给腰里缠上雷管炸药跟那个狗日的王大嘴同归于尽。咱这条小命不值个啥换他那条值钱的命还是划算的。”

一个年长的汉子道“快甭胡说了你还年轻正活人哩。要这么干我就出马我用我这张老羊皮换他狗日的羔子皮”

大伙又嚷嚷起来个个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刘永昌急忙说“这样吧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我和肖老板再商量商量这事得从长计议大家千万不要鲁莽行事。”

包工头们散去。老蔫跟了出来叫住铁柱“你们现在住哪里”

“住在北郊城中村的一个小旅馆。”

老蔫眉头皱了一下略一思忖“你把那个小伙给我叫来。”

“哪个小伙”

“就是脸上长青春痘的那个。”

片刻工夫铁柱把青春痘叫来了“老蔫哥他叫夏山虎。”

老蔫上下仔细打量了夏山虎一番。小伙子二十四、五岁身材魁梧膀宽腰圆脸上的青春痘疙里疙瘩十分的血性。老蔫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披挂不错名字起得差了些应该叫上山虎。”

夏山虎笑了“为了名字好听我总不能把姓卖了吧。”

老蔫也笑了“哥是跟你开玩笑哩。”随即收了笑严肃了脸面“狗日的王大嘴欠你多少钱”

“比铁柱少一万八万八。”

“也不少哩。你说的那个雷管还有吗”

雷管是夏山虎当初在工地施工炸石头用的他私藏了一些。他不明白老蔫问这干啥点了一下头。

“你给咱弄点来。”

“你要它干啥用”

老蔫压低声音说“你刚才说的那个办法不错咱们给腰里绑上雷管寻他狗日的王大嘴去看他还给不给工钱他若是还不给咱就跟狗日的拼命不知你有这个胆没有”

夏山虎肚里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他把这个主意说了好多次可包工头们都认为他是说昏话没人采纳。现在终于找到了知音他立刻兴奋起来“你咋隔着门缝看我哩我早就想这么干了脑袋掉了不就碗大个疤么”

老蔫说“那你可得听我的。”

“没麻达没问题。你说咋干就咋干我要不听你的就不是爹娘养的。”

“好”老蔫满意地在夏山虎肩上拍了一巴掌扭脸对铁柱说“你也走我保证帮你俩把债讨回来”

铁柱迟疑地说“这么干怕不成。”

“咋不成”老蔫有点不高兴了“人家叫我老蔫你咋比我还蔫你看看你哥我怕过啥”

铁柱说“我不是怕我是说咱和王大嘴同归于尽了要那钱还有啥用”

老蔫哈哈笑了“你咋这瓜傻的咱这是吓唬吓唬狗日的逼他还咱的钱。那伙狗日的都灵醒得很知道命比钱值钱到时候会乖乖把钱给咱们。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三人正要走刘永昌出来了问老蔫干啥去。老蔫说“我带铁柱去喂喂肚子。”他瞒了刘永昌怕刘永昌拦他拉了铁柱和夏山虎一把匆匆离去。

一切都在按老蔫的策划进行。

他们三人打了辆出租车先去夏山虎的家取雷管。到了夏家夏山虎从墙缝里抠出了三个雷管。老蔫说“就这三个”

“不行吗”

“太少了吓唬不住人。”

夏山虎嗫嚅地说“我当时想多拿些可听说私藏这玩意犯法哩就没敢多拿。”

老蔫训斥道“就你这个胆能弄个球事”

夏山虎一挺胸脯“我胆大着哩刀山敢上火海敢闯。这三个雷管绑在我身上我跟狗日的王大嘴同归于尽。”

铁柱说“吓唬不住人咱就算了吧。”

“咋的你害怕了”老蔫瞪起了眼睛。

铁柱的脸涨得血红“龟孙子才怕了。”

老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怕就好。其实咱也就是吓唬吓唬王大嘴让他把钱吐出来就行。”他眼珠子转了半天看到桌上有包方便面就问“还有方便面吗”

夏山虎以为他饿了又拿出几包来。老蔫让再找些纸来把几包方便面分别包裹起来用绳子扎得四方四正给自个的腰间拴了两包。夏山虎明白过来疑惑地说“老蔫哥咱们玩假的能行吗”

老蔫笑道“干这事我比你们内行。关键是要胆正遇事不慌。你俩也武装武装咱这是咬人不咬人先把式扎起来。到时候你俩看我的眼色行事。”

三人武装停当这才出了夏家门。下一站是终南度假山庄。

出租车司机见他们三人有点鬼鬼祟祟心中疑惑不愿再拉他们。老蔫把几张大钞拍到他手中瞪着眼睛说“怕我们出不起车钱这个够你的了吧”

出租车司机被老蔫的派头和气势震住了尽管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愿再拉他们可连个屁也不敢放了只好主随客便踩了一下油门出租车仿佛挨了一鞭子猛地朝前蹿去。

正午时分他们到了终南温泉度假山庄。今天恰逢周六来这里游玩的人还真不少。门口的停车场已停满了小轿车。他们进门时保安拦住他们要门票。老蔫说“咋地你不认得我了”

保安一怔上下打量起老蔫。老蔫穿一身宽大的休闲服光头墨镜络腮胡那派头你说他是啥他就是啥。

“你是”保安见的人无数只觉得面前的人既陌生又面熟可就想不起他是谁。

“我是你们王老板他舅的姐夫哥上个月我来过这里你咋把我给忘了咋是这记性”老蔫佯嗔地训斥保安挥了一下手大踏步地往里就走。铁柱和夏山虎紧随其后。

那保安望着他们的背影挠着后脑勺半天都没弄清楚王老板他舅的姐夫哥跟王老板是啥关系。

铁柱也没弄明白问老蔫“你跟王大嘴有亲戚关系”

老蔫“噗嗤”一声笑了“我跟他有狗屁关系。”

“你不是说你是他舅的姐夫哥么”

夏山虎的脑子到底活泛笑道“老蔫哥是骂王大嘴哩。”

铁柱脑子还没转过弯“咋的是骂王大嘴”

“他舅的姐夫哥就是他的爹不是骂他是弄啥。”

铁柱终于明白过来了嘿嘿笑了。老蔫和夏山虎都笑了。初战告捷他们自然十分高兴。

温泉度假山庄依山而建规模不小占地三百多亩奇石林立小桥流水绿树红花曲径通幽风景绝佳还有好几家游乐园把度假山庄烘托得更如人间仙境。今日恰逢周日里边游人络绎不绝还有许多金发碧眼的老外夹杂其中。

老蔫环视着四周边走边说“这地方修建得不错好得很。”

铁柱说“听说花了八千多万哩。”

夏山虎说“狗日的是个有钱的主就是心黑。”

夏山虎和铁柱在这里干了一年活对里边的道路十分熟悉。不用问人就找到了王大嘴办公的地方。他们刚要进门一个小伙子过来拦住他们问他们找谁。夏山虎脱口而出“我们找王大嘴。”

小伙子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你们找王老板他不在。”看来王大嘴这个外号很响亮。

老蔫急问“他上哪达去了”

“今天是双休日他不上班。至于上哪达我不知道人家是老板我是打工的人家用不着给我请示汇报。”小伙子冲着他们友好地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老蔫在自己胸脯上擂了一拳狠声说“咱咋没想到今儿是双休日看来白跑了一趟。”

夏山虎不甘心地说“来一趟不容易咱们再找找看。”

可上哪儿去找三人都没了主意正在一筹莫展之时一辆黑色奥迪开了过来与他们擦肩而过。铁柱忽然指着奥迪惊喜地叫了起来“这是王大嘴的车”

老蔫疑惑地说“你能肯定是他的车”

铁柱肯定地说“我敢肯定。我们在这儿干活时他常开车来监工车牌尾数是168不信你问山虎。”

夏山虎点头。三人转头再看那黑色奥迪时它在前方不远处转弯屁股转向另一旁看不见了车牌。

老蔫说“追上去看看”

三人跑步追了过去。真是幸运奥迪转弯后停在了“楼外楼”酒楼门口。他们三人站在奥迪旁边喘着粗气三双眼睛都看得清楚黑色奥迪的车牌尾数果然是“168”。

老蔫抚摸着黑色奥迪光滑如水的车身如同抚摸着儿子的头发面露喜色长嘘了一口气“车在人就在。狗日的到底让咱们给逮住了。一会儿进去你俩看我的眼色行事不要怕。”

夏山虎和铁柱连连点头。老蔫又叮咛了一番挥了一下手“走”

三人抖擞精神大踏步朝酒店走去。两位门童弯腰施礼“欢迎光临”他们冲门童做了个笑脸走进大门。一位服务小姐迎了上来“三位先生是用餐还是喝茶”

老蔫冷声道“我们找王老板。”

服务小姐以为他们三人是王大嘴请来的客人哪里敢计较他们的态度笑容反而更加灿烂“请随我来。”带他们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大包间。

包间里摆着两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夏山虎一指左边上首的餐桌低声对老蔫说“那个梳大背头的就是王大嘴。”

老蔫定睛仔细看王大嘴三十出头年纪长得人模狗样的衣着自然很气派嘴并不很大躬着身给对面一位年轻俏丽的女子的碟子里夹菜白净的脸上堆满着暧昧的笑纹。

夏山虎附在老蔫耳边低声说“我去把他叫过来。”

老蔫摇头。他突发异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施计划效果一定会更佳。他大步走到王大嘴身边拍了一下王大嘴的肩膀“王老板消停得很请客咋也不叫我一声”

王大嘴扭过头来惊愕地望着面前的不速之客。一位光头墨镜络腮胡一位脸上的青春痘疙里疙瘩一位膀宽腰圆面色黝黑犹如一尊铁罗汉看模样都不是善主而且来势汹汹。他下意识感到不妙脊背沁出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人只是不知是哪路神仙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老蔫扫了一眼餐桌冷笑道“喝的是五粮液吃的是大闸蟹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王大嘴到底是有阅历的人少顷就醒过神来笑着脸说“来的都是我的朋友请入席。”扭脸叫服务员赶快在加几把座椅来。

老蔫拦住他“不必忙乎了。我们有点事麻烦王老板一下办完就走。”

王大嘴说“有啥话咱们边喝边说坐坐请坐。”

老蔫立而不坐从衣袋掏出几张纸条来“请你把这些工程款结了。”虽然声音不高但包间里的人都听得清楚停下筷子看着王大嘴。

王大嘴接过来一看脸色变青了“你是干啥的叫啥名我怎么不认得你“

这时夏山虎和铁柱一起上前异口同声地说“王老板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可不能欠我们的工程款不还”

王大嘴闪目一看认出了这两位不速之客冷笑道“你们不是看我忙着哩要工程款去找财务科。”说着起身端起酒杯招呼客人“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把老蔫三人晾在了那里。

这些人都是王大嘴请来的客人自然都给他面子纷纷举起酒杯笑着碰杯。老蔫的脸色由青变黑一步抢上前扬手打了过去举在一起的酒杯飞了起来酒水洒了一桌子吓得两位女士尖叫起来其他人也都惊呆了。

王大嘴先是一惊随后勃然大怒喊了一嗓子“来人”

一伙保安闻声跑了进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全都用目光询问老板。王大嘴一指老蔫三人“把他们抓起来”

几个保安就扑了过来意欲扭住他们的胳膊。夏山虎和铁柱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里肯容他们下手且是有备而来。他们拳脚并用打倒了冲在前面的两个保安。其他保安见他们甚是凶恶却步不前。王大嘴的脸色青了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几个饭桶瓷锤下狠手呀打残了我兜着”

老板这么打气几个保安提着警棒如狼似虎地往上又扑。老蔫猛喝一嗓子“住手”一把擒住了王大嘴的右手腕另一只手解开衣扣敞开了胸怀只见腰间扎着一条四指宽的牛皮带两边各拴着一个扎着四方四正的小包。夏山虎和铁柱也都敞开了衣襟他俩的装束打扮和老蔫一模一样。他俩自知腰间拴的不是真东西心底虚神色慌张额头鼻尖都沁出了冷汗目光不时地往老蔫身上瞟。老蔫不愧是个蔫大胆面色阴冷叉开双腿稳稳地站在那里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都别动你们知道我们腰里别的是啥吗”老蔫指了一下腰间声音冰冷地说“告诉你们是雷管炸药包就是修建温泉度假山庄时炸石头用的雷管炸药。这玩意一是威力大二是易引爆声音大点都可能会引起爆炸。如果爆炸了这座楼可能就成了瓦渣滩”

包间里的人都傻了眼保安们哪里还敢轻举妄动都木橛似的戳在那里。客人中有几个胆大的想逃离这是非危险之地脚步悄悄往门口移动被老蔫发觉了。老蔫给夏山虎一个眼色夏山虎会意了抢先一步堵住了包间的门。

包间里顿时大乱胆小的女人吓得叫了起来。夏山虎大声喊道“不要乱不要喊当心雷管爆炸”

众人吓得又都不敢乱动乱哭乱喊了一时包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静得都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这时就听老蔫说道“各位都不要怕。怨有头债有主王老板欠了我们一百二十多万工程款我们今儿是向他来讨债的与其他人无关我们只是请大伙做个见证人。”

王大嘴这时白着脸说“我们国家是法制社会你这么胡来是违法的是要挨枪子的”

老蔫冷笑道“我不懂法是个法盲。可我知道一句老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炸死你自然要给你偿命可你欠了民工的工资不能不给吧”

这时客人中有位年过六旬的老者说道“小伙子你讨要工钱没有错可这个做法太偏激了现在构建和谐社会你这么做可就不和谐了。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商谈。”

老蔫又是一声冷笑“论年龄你是我的长辈我应该叫你一声老汉叔。老汉叔你知道吗王老板拖欠我们工资长达一年之久他这个做法和谐吗我们民工出力流汗一年到头来拿不到工资我们一家人都吃啥喝啥他想过没有你们吃的一桌饭顶我们一个月工资你们坐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想过我们吃啥喝啥没有”

铁柱站在一旁盯着四周的动静耳朵却听着老蔫的讲话。他没想到老蔫跟刘永昌干了几年嘴皮子竟然练得这么利索心里为老蔫暗暗叫好。

老者语塞待在了一边。

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说“王老板欠了你们的钱与我们无关放我们走吧。”

有几个声音附和道“放我们走吧。”

老蔫转过目光来“我说过了我们只是留你们大伙做个见证人因为姓王的太不讲诚信了。”

王大嘴愤然地说“你这是要挟我侮辱我的人格我要报警我要打110”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老蔫一把抢下他的手机厉声道“我警告你今儿你把眼睛擦亮看清火色今天你若是不还债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在场的人都听得出话外之音。有位女士锐声叫道“王老板你可别害了大伙呀”

紧接着好几个人都在喊

“王老板把钱还给他们吧命比钱值钱呀”

“王老板别为了钱害了我们呀”

王大嘴的脸白了又青了青了又白了额头上的冷汗也下来了。他可以拿性命作赌注与老蔫抗衡可他不愿也不敢得罪今日请来的这些客人这些人不是当官的就是款爷都是有权有钱有势的角色没有他们的支持他王大嘴就狗屁都不是了。他咬着牙说“你让客人们走我还你们的钱。”

老蔫冷笑道“你糊弄三岁娃娃哩告诉你今儿老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王大嘴还欲讨价还价老蔫不耐烦了语言也粗野起来。忽然他瞧见有人掏手机厉声喝道“不许打手机谁要敢打手机别怨我不客气”

掏手机的缩回了手。老蔫示意夏山虎和铁柱把所有人的手机都收缴了。

王大嘴说“那你得让我走不然我咋给你弄钱来。”

老蔫把手机递给他“打电话让人把钱送过来”

王大嘴刚要接手机老蔫又把手缩了回来“你说号码吧。”

他只好说了号码老蔫压低声音说“放老实点当心我对你不客气”拨通电话把手机放在他耳边。

“老李我是王大龙你马上提一百二十万现金送到楼外楼酒店来。我有急用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见面后我再给你细说。你要快呀”

挂了电话包间里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客人们都坐了下来有几个胆大的还拿起筷子继续享口福。老蔫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给铁柱一个眼色铁柱匆匆出了包间去叫出租车。这是他们事先计划好的拿到钱就赶快撤。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老李匆匆进了包间手里提着保险箱。夏山虎跟屁股过来拿过他手中的保险箱。老李一惊发现包间的气氛不对劲便知趣地站在一旁。

夏山虎打开保险箱里边全是百元大钞数了一下整整一百二十沓冲老蔫点了一下头。老蔫示意他快走。他提起保险箱匆匆走了。老蔫抓着王大嘴的手腕一直没放拽着他一直走到包间门口才松开了手冲大伙一拱手“委屈各位了。”然后他疾步而去……

刘永昌送走肖保义后给老蔫打了个电话他要和老蔫商量商量接不接肖保义这个活老蔫却关了手机。大白天怎么会关机他很纳闷心里说“这家伙不知又搞啥鬼名堂去了。”他却没在意。

第二天上午还不见老蔫回来。刘永昌又给老蔫打电话还是关机。他点着一支烟回想着昨天的事想到老蔫走时神色慌张脚步匆匆禁不住打了个尿颤下意识觉得要出啥事。正在着急之时老蔫一行三人兴冲冲地回来了。他迎上去疾问“你们上哪达去了”

铁柱兴奋地说“我们要钱去了。”

“你们去了终南温泉度假山庄要回来了么”刘永昌问。

“要回来了。”夏山虎把保险箱放在了桌上喜笑颜开。

“多少”

“一百二十万一分都不少。”老蔫上前打开了保险箱满满一箱崭新的大面额人民币发着闪闪的红光。

刘永昌狐疑地看着那些钞票顺手拿起一沓“不会是假的吧”

老蔫说“从银行刚提出来的一张假的都没有。”

刘永昌确信无疑又惊又喜“你们咋要回来的我正为这事发愁哩。”

老蔫诡谲地一笑“那个王大嘴一见我们三个就吓软蛋了乖乖把钱交出来了。”

刘永昌笑着在他胸脯打了一拳“你这家伙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们是如何拿下王大嘴的。”递给他一支烟又打火给他点着。

老蔫吸着烟把去终南温泉度假山庄讨薪的经过说了一遍。刘永昌失声叫道“你们把麻达问题弄下了”

老蔫不解地问“把啥麻达弄下了”

“你们那么干是违法的。”

老蔫不以为然地说“他王大嘴拖欠民工工资就不违法了如果依法办事王大嘴违法在先我们违法在后。再者说我们腰里拴的是方便面只是吓唬吓唬他。他狗日的做贼心虚尻子松经不住吓唬。”

刘永昌恼火地说“你去终南咋不跟我言传一声你办的这事跟王大嘴拖欠民工工资的事不是一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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