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卖唱的哪怕只会一支小曲,自称明星;开店铺的哪怕三尺之地,自称超市甚或国际会所。

去年,原枣林园地面冒出一家“江阳商都”。

老总李奇定,30来岁。半年过去,他摇着头,嘴里嘟噜:“生意不好啊,如此下去,拖这么大摊子人,恐怕工资都发不起……”

起初,这里是政府建枣林园农贸市场,占地800㎡。他李奇定也只是个农民,因被占地搬迁,得到两室一厅住房赔偿外还得到这农贸市场内一间20㎡的店铺。他本想,有住居,生意点日用食杂,不说小康,日子也可得过且过。

可这农贸市场像政府兴建的大多数市场一样风水不好,逐渐冷清,半年来三十来个摊位一个个退租,6家店铺只剩下他李奇定一家还挂着招牌。别人的摊位、店铺是租的,退租就行;而李奇定是自己的店铺,退给谁?

今天,他又焦头烂额,只卖了半斤豆瓣酱!这2014年怎过?

“奇定,”抬头看,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小个子招呼他。小个子是工商局驻农贸市场协管员丁老幺,嘻嘻笑,问:“生意好吧?”

“好个屁,”李奇定没精打采:“光想收税!”他对丁老幺工商税务兼一身没好印象:农贸市场开张,他丁老幺就两手抱在怀里像个警察游荡、盯防、跟踪、监督农民买卖,收三角、五角税钱。对卖几条茄子的农妇也收税。

“看你,看你!”丁老幺说:“我从没开口给你谈过今年的税钱。今天也不是来谈税收的。”

“哪,干吗?”李奇定看看丁老幺一身工商员制服,想,无事不登三宝殿!

“没事,无聊,请你喝酒。”丁老幺说。

“请我喝酒?怪了。”李奇定说:“黄鼠狼给鸡拜年?”

“哈哈,就有这种事。”丁老幺从衣袋摸出一包卤牛肉,手指货架,说:“开瓶工农大曲吧,咱俩共饮。”

“想得美!”李奇定说:“工农大曲现在叫‘1573’,味儿倒是没变,价格却是原来的100倍,我都没进货。”

丁老幺也想,“味儿倒是没变”只是及格,喝下也成不了仙。要说正宗还是纯正红高粱,便说:“那就随便你开一瓶。这卤牛肉是来得不容易的好东西,不能像娘们喝开水下吧。”

“那还差不多。”李奇定说。从货架上取下一瓶红高粱。

两人吃着报纸摊开的卤牛肉,喝着红高粱。有话说,开店的卖不脱自己享用。其实,哪是享用!李奇定喝进嘴的酒辩不出酸甜苦辣的滋味。

“老丁,”李奇定问:“其他农贸市场,联合村、菜市坝、牛市坎如何?”

“都没生意。”丁老幺说:“我就不懂,这政府投资建了农贸市场,为的是改善商贩和农民的交易环境。这商贩、农民为啥就不领情,仍是那些破烂不堪的政府不想管理的老地方买卖兴隆?”

李奇定说:“你政府摊位租金收得贵、收税收得贵、卫生费也收得贵、……”

“收税,”丁老幺苦口婆心:“纳税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不收税,哪来国家建设资金?怎打小日本!缴税就是爱国。”

“税源,”李奇定说:“老丁,常听你们说要培植啥子税源。你们却税费这么重,杀鸡取蛋?老丁,你知道吧,原小市沱江市场是川南最大化纤市场,不堪税费太重,老板们才都跑到成都荷花池去了。这叫鸡飞蛋打!”他看看丁老幺一身工商制服,又赌气说:“我要不是自家的店铺,早就关门了。”

“关门?”丁老幺还真不愿看见枣林园农贸市场最后一家店铺关门;如此,他这个协管员也会失业,便说:“门是不能关的,路是走出来的。有什么困难,我帮你。”

“那就好。”李奇定说。又问:“老丁,你在工商界吃了这么多年的饭,认得的人不少吧?”

“人吗?”丁老幺说:“是认得几个。”

“那就好。”李奇定说:“你给我打听打听,谁想做生意?我这店铺租给他,500元/月——早先这门面都是1000,开张那阵还飚升到1500~2000;存货也可5折盘给他,3折也行,退一万步1折也要得。”

“哎呀呀,”丁老幺说:“你这店铺已是被遗忘的角落,谁倒了八辈子还想倒九辈子的霉才会租!”

“哪?”李奇定说:“我就该倒十八辈子的霉了!”

“话不能说死,”丁老幺说:“常说‘阴沟里的瓦碎都有翻身那天’,你这店铺被遗忘也是好事。”

“被遗忘,黒人黑户了。好在哪里?”

“你听我说,”丁老幺两指拈块牛肉塞进嘴,又喝下一口红高粱,嘴巴蠕动好一阵,才说:“这不?要在往时,我俩还能共同品尝卤牛肉下红高粱!哈哈,可惜,可惜了我的卤牛肉,‘1573’舍不得,剑南春也该开一瓶嘛。”

“真开始倒九辈子的霉了,”丁老幺懊恼说:“你穿着工商制服,卤牛肉取之不尽,飞北京去弄来北京烤鸭也不难;可我货架上的酒会被你全喝光。”

“老弟,”丁老幺说:“真的,你还有好处呢。喝酒,喝酒。别光吃卤牛肉。”

“又在哪?”李奇定喝了一口自己的红高粱,表示公平、对等。

“黑人黑户了就是好事。”丁老幺说。

“怪事!”

“那孙猴子,”丁老幺说:“到阎王殿去划了自己的生死簿,天地管不了他,从此经营自己的花果山。”

“风马牛不及,鬼扯!”

“一样,一样。”丁老幺说:“这枣林园农贸市场、这李奇定食杂店被人遗忘了,连《征税列表》上都没了名单,你说是不是好事?从此,自耕自足。”

“《征税列表》没我的名单了?”李奇定欣喜问。他早先在《枣林园征税列表》上排行老三,天天有税务局同志注意他的买卖。

“至少我早几天没见着。”丁老幺说:“我再去看看才能肯定。”

“那就谢谢你老幺,”李奇定说。心想:如《征税列表》上还有我的名单,你划掉,买瓶‘1573’送你。

“可以商量。”丁老幺说:“以后你缴税就缴给我,我们下面私了。”

“可以商量。该缴没缴的税如何分成以后再说。”李奇定说。却也犯疑:“哪你们上面的财政局呀工商局呀税务局呀怎么应对?”

“哎呀呀你黑人黒户没在官场混过不知道?”丁老幺说:“当官的只管征税第一页的‘成绩’,下面的列表明细根本不看。而且……”

“而且什么?”向来一根肠子通屁股不喜欢拐弯的李奇定问。

“而且……康局长私下也对我说过要支持李奇定。”丁老幺说。

康局长是丁老幺表哥,常常听丁老幺自鸣:“咱市么,市长只说大话只卖狗皮膏药,只有我——我表哥才管实事。”上头有管实事的为自己遮风挡雨,李奇定既兴奋又爽快,说:“哪?你丁老幺哪天划掉阎王生死簿上‘李奇定食品杂货店’,我再谢你。今天……今天就把这没喝完剩下的半瓶红高粱带回去慢慢喝。”

丁老幺将报纸摊开的卤牛肉收拢包好,提着半瓶红高粱下班,走了。

为防火防盗,李奇定还得值夜独自守自己的食品杂货店,就像二十岁的大姑娘独守空房,无事又无聊。

一天,天没发白,听到自己的卷帘门被敲得直响。自问:这丁老幺又到哪去弄到了下酒菜,来找酒喝,我回绝他‘早晨喝酒伤身体’,不给;咦,可能不是,这清早卯晨的可能是哪家煮面条没盐巴、豆油?

开门看,是个年过50的汉子,问:“老伯,找哪位?”

“哦,哦……惊扰了你的好梦。”汉子说:“请问,这里是枣林园市场吗?”

“是,是是是,不错。”李奇定见汉子也可称半老头子了,身后一担空心菜却有100多斤,答道:“老伯,这里名称叫市场,实则是庙子。”

“哪,”半老头子有点着急“那我这空心菜要挑到哪才能卖得脱呢?”

“别着急,”李奇定说:“我都开门了,你就进来坐吧。喝口水,我给你说。你清早4、5点就出门了吧?”

半老头子走进李奇定店铺,喝着李奇定倒给他的温开水,唠叨:“是4、5点钟就出门了。老板,我们做庄稼的辛苦,这菜要卖得新鲜,2、3点钟就要下地拌菜——你知道,头天拌的菜不新鲜,没有卖相。”

“嗯。”李奇定点头:“是不能头天拌的。”

“唉,”半老头子说:“我本来在外面打工,被炒了鱿鱼只好重新务农。”

“给你说吧,”李奇定也知道打工艰辛,回家务农也并非安乐,却也只能实话实说:“你这空心菜只能挑到三道拐去卖。”

“啊哟,”汉子说:“三道拐那么远。早晨卖到天黑,又得下地拌菜了。没了干活的时间,我还得赶回家把红苕砸下去呢。”

“没法,”李奇定说:“只那里才有买菜的大妈。”

“哪?”半老头子说:“我给你商量个事,这挑空心菜就放在你这里,能卖几个钱就卖几个钱,我给你的感谢费。”

李奇定不久前也是农民,算日子明天就是夏至,错过了季节,砸下的苕苗就不下头了。说:“那你留下电话号码吧。”

上午八九点钟还没见一个大妈,门前的一挑空心菜放到明天就会蔫黄得一钱不值。反正自己没生意,他拉下卷帘门,骑着自行车到了三道拐,挨家询问买卖小菜的坐地商:“要空心菜吗?新鲜的,今早拌的。”

“要。”有个小菜贩子闰问:“多少钱1斤?”

“外面1块5,”李奇定说:“1块,你要出吧。”他想给半老头子多卖1、2角钱。

“哪我还有啥子搞头?”小菜贩子说:“少2角。”

“好好好。”李奇定说:“少2角就少2角。”心想,那半老头子能捡几个就捡几个,总比扔了好。

“那你送来吧。有多少?”。小菜贩子说。

“有100多厅。我有时间送到这儿,还会8角钱1斤打给你”李奇定说:“货在枣林园农贸市场。老兄有心要,自己去拉,看货付款。”

“我自己去拉?”小菜贩子说:“那就7角5。”

小菜贩子吃了角角钱,分分钱也吃,属正常。李奇定说:“给你,给你。”

小菜贩子推出摩托车,说:“走吧。

到了枣林园农贸市场,小菜贩子将一挑空心菜过秤152斤,装两个篾筐绑上摩托车,付了款,这才互道了姓名,说:“李老板,以后有什么大蒜、生姜、白菜、萝卜都打给我电话。”

“好的,好的。”李奇定说。可心里想,我经营的是日用食杂,哪来那么多蔬菜类?

不过,给半老头子卖掉了一挑空心菜也是做了好事一件,他即刻打了电话给半老头子。

第二天傍晚,半老头子来了,开口就是一连串的感谢感谢,说一定要给李奇定10个点点的感谢费,问:“我给几个点点?”

李奇定却想,半老头子的空心菜没卖到好价钱自己已觉过意不去,坚决不收:“我只帮个小忙……”

几番推让,李奇定收下了半老头子5个点点。

这个夜晚,两个憨厚的农民喝单碗谈心,交了朋友。

此后,半老头子庄稼地的收获、陈年谷子老芝麻都送李奇定食品店铺,叫李奇定给销售。照往常习惯,李奇定也收卖出价的5个点点。

这下好了,先是半老头子一个生产小队后是一个生产大队继后一个村收获的庄稼都送往李奇定处。省事嘛,劈脱嘛,农民也需要的是时间。

李奇定呢,送上门的照收不误,反正枣林园农贸市场三十个砖砌的水泥摊位空闲无货。

农产品除了整挑整筐打出去,3斤5斤也卖,事儿便多了起来。他便把老婆叫来收钱、计账。老婆见买卖兴旺,说:“还是我们坚持到最后脏胜利。”

又一天,一辆1。5T小货车送来市里毛巾厂一车毛巾,说:“老李,照你推销农产品的办法,按卖出价给你5个点点。我们的仓库实在堆不下了,帮个忙。”

哎呀,这毛巾李奇定没卖过,但帮人的事不能推辞,就摸索试试吧。也接下并卖掉了。

这下可不得了,生产牙膏牙刷的,生产香皂、肥皂、卫生纸的一切日用厂家都找上门来要李奇定销售。厂家将枣林园农贸市场当成了仓库,老百姓说枣林园的货品是“仓储直销”,价格便宜,热闹不比寻常。李奇定老婆也心花怒放。

一天,李奇定正忙碌中见丁老幺跨进农贸市场来。心想,必定是来索要许诺他的‘1573’!问实划掉了自己的生死簿,买瓶送他也值。便热情招呼:“老丁,今天有空?”

“有空,有空。”丁老幺说:“专来看看老弟,近段时间生意兴隆啊!”

“算不上生意兴隆。”李奇定说:“就帮忙给人卖点货物。”

“哪你?”丁老幺当然没忘掉“1573”,心中想的是李奇定渐渐在发了,要得自己今后的蛋糕分得大块一点,出主意说:“老丁,看,看看这市场,钢制屋架开始锈得难看,该吊个顶;墙壁也该再刷白一下,再招几个农妇做帮手,打出一个响亮的字号,比如‘万源仓’、‘百佳超市’、‘江阳商都’之类。”

“万源仓……”李奇定沉默了。他想,眼下这枣林园的确是“仓”,但要称“万源”却不配,而且也不敢接万源货——自己一个农民怎做得了那么大的生意!

在李奇定沉默中,丁老幺“唉”一声,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你这‘枣林园农贸市场’生意兴隆,我现在是紧紧给你捂住盖子。但纸包不住火,上面早迟要知道,要收你的税。”

听到一个“税”字,李奇定就像鲜嫩的菜叶被火红的太阳晒得蔫了,问:“咋办,咋办,这咋办?”

“你听我说,”丁老幺说:“做任何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大做强——康局长也是这么说的,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把这枣林园农贸市场‘吊个顶;墙壁也该再刷白一下,再招几个农妇,打出一个响亮的字号,比如万源仓、百佳超市、江阳商都之类。’的原因。做强做大了,缴点点税就等于剪脚趾甲。”

李奇定想想,“做大做强”报纸上电视上也是这样说的,欲点头,又想这800㎡的农贸市场要铝塑吊顶,钱从哪来呢?

丁老幺洞察李奇定犹豫心思,说:“钱,先借着——我也可以帮你张罗,羊毛出在羊身上,以后卖出的货物都加10个、20个点点就还了。”

生意意外拓展并势头向好,正该加速,哪能再回头?李奇定终于痛下决心,枣林园地面便冒出了“江阳商都”。

可这10个、20个点点一加,先是小菜贩子来进货逐渐减少,后来是买菜的大妈们少光顾,再后送菜来销售的菜农也日渐减少。

李奇定重新感到做生意的艰难。

一天,空心菜朋友挑来一担白菜秧。朋友相见,李奇定格外热情,招待中饭,真心问:“我加10个、20个点点,同样只取你们5%呀,怎么就不给我送菜来?”

“哎呀,”空心菜朋友说:“老李,实话实说吧,农民同样需要的是时间干自己的活,一挑大蒜、一挑老姜送到你这来,一两个月都收不到钱,地里还等钱买种子、肥料呢……”

答案不满意,李奇定到三道拐去找答案。见到第一次上门买去152斤空心菜的贩子,送上一个小红包,问:“怎么,不到我那进货了?”

小菜贩子接过小红包给李奇定泡了杯茶,说:“明知故问?”

“我是不懂才问,我加10个、20个点点,你都不是加在零售价去了吗?”

“零售!”小菜贩子说:“你还知道零售?俗话说分斤蚀两要蚀秤;洗净、择选要耗工蚀秤;加价就更不要说了,大妈们买菜,块块钱、角角钱算了又算、比了又比,宁不吃也不买比别处贵的。这还不说,久而久之,听说是李奇定李经理处进的货,说声‘狼心狗肺的东西’,吐口唾沫就走了。你说,我还敢不敢进你的货?”

又一天,从没忘记分得李奇定一块蛋糕的丁老幺,抱着双手跨进“江阳商都”,三四个农妇蜂拥向前。

“你们李总经理在吗?”丁老幺在农妇们脸上扫来扫去,打着涡屎主意。

“在,在在。”一个农妇说:“我去给你找。”

“坐,坐坐。”一个农妇说:“我给你泡茶,稍等。”

李奇定来了,与丁老幺应酬喝茶吹壳子。

“喝了半天茶,吹了半天壳子,”李奇定问:“没正事?”

“咋没正事!”丁老幺说:“复兴航空飞机坠毁,死了30几个人。”

李奇定感到好奇怪,我做生意的,你跟我扯飞机干么,说:“我没坐过飞机,恐怕永远坐不到飞机。”

“万万物物,”丁老幺说:“都同一个道理。这飞机坠毁,使我想到了如何拯救你老李。”

“与我同不了理,同不了理,”李奇定说:“瓜果小菜、日用百货总不能飞到天上去买卖。”

“哎,”丁老幺把习惯怀抱的双手放开,用指头蘸上茶水,在桌上划条横线再往下划条垂直线,说:“你看,这飞机就栽筋斗了。”又蘸上茶水往上划条射线,说:“专家说,本来发现故障时往上拉高,就有空间、时间排除故障,做挽救飞机操作。”

“这又关我哪码子事!”

“怎没码子事呢,”丁老幺振振有词:“近两天,见你生意差些,你老李就该把‘江阳商都’再拉高呀。”

李奇定摇摇头,实在不知拉高的意思。

“拉高就是在原江阳商都基础上更上一层楼,首先把这些砖砌水泥现浇板的摊位通通撤掉换成货架;再把那几个农妇辞去换成漂亮、时髦的小姐;最后将其他5间店铺租下,装修成鸳鸯屋、腾云屋……‘江阳商都’更名为‘环球世界’。”

“我不敢想也不敢做。”李奇定说。

“不敢做?”丁老幺两眼上下扫视李奇定,说:“跟你说吧,我的老家也在农村,别让城里人都说我们泥腿子就不行,你看人家‘丽泰囯际’也是‘乡坝头农贸市场’发展起来;再跟你说,这事儿我是给你通了天的,康局长也点头支持。当然,当然,要给他点干股。这也好——嘻,别愁,我没想自己捆绑,不要你的干股。只是想让市级领导参加管理。他已说协助你贷款1、200万资金没问题。现在要全力支持小微企业,包括贷款、税收。再说,你都知道工农大曲吹嘘1573年酿的价格就疯涨100倍;连股票都是拉高才能出货。”

李奇定越听越听不懂,昏昏然,眼前却也出现自己当上董事长,坐总经理室的宏伟前景,但还是客套、谦虚说:“你说的啥子‘丽泰国际’,我去看看再说。”

“好吧。”丁老幺说:“但要哪天下夜去,下夜‘丽泰国际’最火。我找辆车来接你。”

这夜,李奇定向老婆转告了丁老幺的出谋划策,夫妇俩吵起嘴来,老婆说:“好不容易分到两室一厅住房和一间店铺,就该好好过日子。你却要搞什么‘江阳商都’,拉下一屁股烂账!还要搞什么环球世界?”

“正因拉下一屁股烂账,要再拉得高高的,出了手还清了账,就不干了。”

“爬得越高摔下越痛。”李奇定老婆说:“你坐上总经理,我俩就离婚。现在就离,免得你那时提出离,我没面子。离,离,离离离……”

“我不是说去‘看看再说吗?’”最后李奇定在老婆一连串哭闹中缴械投降了。

一个深夜,丁老幺开辆车来接李奇定。

“怎么,嫂子要去?”丁老幺问。

“她是会计,去看看,好做预算。”李奇定为自己“软耳朵”辩护。

“那好吧,上车。”丁老幺在家也是“软耳朵”,只能屈从。

丁老幺开的小面包停在“丽泰国际”停车坪。三人下车后,见两个公安左右扶着一位50岁上下的男子从“丽泰国际”大门出来,接着又见两个公安左右扶着一位40上下的男子出来。被扶着的两位都被送上了一辆丰田面包。

“康局长,”丁老幺手指前面那位,说:“是康局长。说好在这等我俩,不见不散。这哪里杀出程咬金,先把康局长请走了。”

一会儿又见五六个戴头套的被两个女公安吆喝着送出大门。后面还跟忙着几个被铐着双手的男人。

“戴头套的女的,女的,是女的。”李奇定老婆会计说:“这里买卖的是女人?”

“这里,哪来女的?”李奇定、丁老幺似信非信。

“你看,你看,”李奇定老婆会计说:“你看那光溜溜的两条腿,还有个穿的丝光袜、高筒靴。走,不进去了。买卖活人,我没预算过。”

李奇定见康局长和五六个戴头套的小姐上的面包车上都有“公安”二字,说:“老婆,好,我们走,回去还是干我们的‘李奇定食杂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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