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敏一直想做这样一个梦:火红的太阳挂在天上,她置身一片清澈见底的河水里,周围游动着成群的鱼儿,岸边生长着葱郁的树木,微风拂过,鸟语花香。

五年前,一脸风霜的李凤敏在集市上行走,一个算命的女人跟上了她,一边跟一边神秘、恐吓地说:“哎,这个女的,我看你的面相不一般。”李凤敏在心里骂道:哼,一点礼貌都没有,还‘这个女的’。李凤敏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算卦的女人紧跟不放,口气变得诚恳起来:“我给你算算,不要钱。”李凤敏停住脚步,半信半疑地说:“不要钱?为什么不要钱?”算卦的女人说:“我看你的脸,就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经历过坎坷的人。你有后福。如果我看得对,你看着给,如果我看得不对,权当唠嗑解闷。”

算卦的女人拉住犹犹豫豫的李凤敏到一处房角处。李凤敏看着算卦女人的脸,问:“你念几年书?”算卦的女人惊异了一下,马上恢复常态,说:“这和念几年书没有关系。算命靠的是神启、佛缘。”其实,李凤敏之所以这样问,是她还对“这个女的”这句话耿耿于怀。

算卦的女人拿起李凤敏的手看了半天,又仔仔细细端详了李凤敏的脸,她说:“姐们,你以前吃了不少的苦,遭了不少的罪,但你用不了几年就会走运。”李凤敏听说用不了几年自己就会走运,心中不禁一喜,尽管她知道算卦的大多数情况下是见风使舵,胡说八道。李凤敏说:“你要是早叫我姐们,我早就停下了。”算卦的女人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说:“姐们,你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我们真是有缘啊。李凤敏接着说:一看我满脸的褶子,长满茧子的手,就知道我是受苦大累的,还用算?你说我用不了几年就会走运,是啥意思?”算卦的女人东扯葫芦西扯瓢,大概的意思是,李凤敏的前世是王母娘娘帐下端花盆的小仙姑,偷着托生的,所以今生要赎罪。李凤敏受够了苦,必有后福。李凤敏哪天做了本文开头那样的梦,她的福运也就到了。

算完了卦,李凤敏问:“不要钱是吗?”算卦的女人说:“不是说好了吗?算得对就看着给,算得不对权当唠嗑解闷。”李凤敏说:“算得有点对,就给你五角钱吧。”算卦的女人张大了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五角?姐们,你磕碜人呢吧?”李凤敏说:“你不是说叫我看着给吗?再说,我没有多少钱。要不,等我真走运的时候,给你一百元。”算卦的女人无可奈何地接过五角钱。李凤敏送出去五角钱,有点心疼。来例假时,她连一包卫生巾都舍不得买,只用廉价的粗糙的一抖落就飞尘的红色卫生纸。

李凤敏嘴上不相信算卦的,内心却牢牢记住了算卦女人的话,夜夜盼望能梦见天上挂着红太阳,地上流着清澈的河水……

李凤敏盼了五年,这个梦一直没出现。她想,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准。

要说李凤敏命苦真不假。十九岁高中毕业,二十岁嫁给一位大她八岁的男人,二十一岁生了一个儿子。一家三口平平淡淡过了六年,夫妻俩为了生二胎,李凤敏怀孕后就到黑龙江亲戚家躲避起来。按照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农村户口的一对夫妻,第一胎是男孩的,不允许再生二胎;第一胎是女孩的,等女方年龄到了三十岁可以再生一胎。李凤敏临走时,托付也嫁到同村的小妹时常给丈夫和儿子做做饭、洗洗衣。

日久天长,李凤敏的丈夫占有了小姨子。李凤敏的妹夫知晓了此事,怒火中烧,找个时机,把李凤敏丈夫的双眼戳瞎了。

一个锒铛入狱十五年,一个落得终生残疾。

李凤敏如愿生了一个女儿。当她抱着女儿返家的时候,面对破败的家,双眼瞎的丈夫,可怜兮兮的儿子,她昏厥过去。

几个月后,女儿生了一场病死掉了。李凤敏心想,女儿是嫌弃这个家,重新托生去了。李凤敏支撑起家庭的重担。

村里大多数人不但不同情还鄙视他们,认为,李凤敏的丈夫是咎由自取,李凤敏是缺心眼。为啥认为李凤敏缺心眼呢?当初李凤敏嫁给一个游手好闲之徒已经是有眼无珠,现今发生了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李凤敏就是不提出离婚,口口声声说,离婚儿子就没亲爹了。有人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样的亲爹有他还不如没他;这样的男人,要是我,一天都不和他过。

李凤敏的父母也要求她和丈夫离婚,李凤敏说:“不忍心啊。双眼瞎的他,每天摸索着干这干那的,像狗一样讨好我。咳,要怪就怪我鬼迷心窍要二胎。”李凤敏的父母也不好再劝女儿离婚,两位老人轮番打着咳声:“咳,哪辈子做孽了?你们姐俩摊上这个事情。咳,事摊上了,日子还得过啊。”

李凤敏一心想把日子过好,可就是过不好。一天她回到娘家对父亲说:“老天爷专门和我作对,养猪猪死,养鸡鸡亡,种三亩地香瓜还遭雹灾。”李凤敏的父亲说:“你养了五头猪,死了三头,剩下的两头卖了肥猪;你养了三十只鸡,死了二十只,剩下的十只留着下蛋;你种了三亩地香瓜遭了雹灾,有的人种了五亩地香瓜也遭了雹灾。你别只看见了失去的,也要看见得到的。咳,大钱靠命,小钱靠挣,还得干,总得养家糊口啊。”

是啊,不死就得干。干,倒是不怕,就怕咋干也没有出头之日。李凤敏有点心灰意冷。

李凤敏的袜子连脚背都是补丁。

哪顿菜见到了肉,李凤敏的儿子就会搂住她的脖子,夸妈妈是个好妈妈。

李凤敏家三间土坯房房后,堆着好多旧鞋、破鞋,那是捡来烧火的。封山或者个人承包的山,是不允许私人砍柴的,煤炭又买不起,于是乎,李凤敏想出这么一个办法,还有点自鸣得意。过了一段时间,邻居不乐意了,说烧鞋烟灰又浓又黑,呛人。李凤敏说,给人一条活路,行吗?邻居也就不吱声了。

无论谁过得好还是不好,岁月只管旁若无人地向前。李凤敏四十五岁了,穷困依然纠缠着她。长大成人的儿子被人招了养老女婿,生了一个女孩。有一天,二十四岁的儿子领着三岁的女儿回到了家,他被扫地出门了。女方家说李凤敏的儿子不尊老、打骂妻子,还不勤快,李凤敏的儿子说自己在女方家受气。各说各的理,清官难断家务事。

儿子整天在外面鬼混,有时还借高利贷。李凤敏带着孙女,守着瞎眼的丈夫,艰难度日。

常言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李凤敏右上臂紧靠肩膀的地方,长了碗口大的一个肉疙瘩,不疼不痒。以前只有小米粒一样大,哪知它逐年快速生长,几年工夫,长成了祸害,李凤敏抬胳膊特别费劲。医生说,这个肉疙瘩吸食营养,对人体极其不利,最好尽快做手术。李凤敏三十几岁的时候,右腿内侧靠近大腿根的地方也曾长了一个小疙瘩,慢慢变大,直到长到拳头一样大,走路只能哈巴着两条腿。实在拖不下去了,李凤敏才到县医院做了手术,花了一千多元钱。一千多元钱全部个人负担,因为李凤敏交不起每年每人三十元的合作医疗费。当时,为了凑足手术费,求了好几家亲戚。

有个村民喜欢买福利彩票,他建议李凤敏每月买一张,才两元钱,万一中了大奖,和天上掉馅饼差不多。

无论如何,李凤敏每个月也要挤出两元钱买一张彩票。

听说上级部门有意给各个乡村下放扶贫物资和扶贫贷款,李凤敏找到镇政府负责人,详述了自己的现况,一再说,看在她和小孙女的面上,恳请政府给予帮助。镇政府负责人答复,调查后做决定。

一天,李凤敏买完彩票刚要转身走,一个人喊她的名字。四目相对,李凤敏认出喊自己名字的人是自己的老乡,儿时的玩伴,名叫付春红。

李凤敏和付春红同岁,她俩从小学一年级至四年级都是同班同学,李凤敏学习成绩中上等,付春红学习成绩一直是班级最后一名。四年级下半学期,付春红辍学了。读了四年书,付春红连汉语拼音都认不全。辍学后的付春红,小小年纪竟然到饭店端盘子去了。从此,付春红在社会上闯荡,李凤敏读完小学读初中,读完初中读高中。高考的时候,差二十分没有考上大学。

没有考上大学的李凤敏苦闷、寂寞,再加上父母的唉声叹气,她有点透不过气来。这时候,依然在县城饭店打工的付春红找到了李凤敏,她俩玩在了一起。李凤敏不知道付春红已经变成世故、虚伪、没有了道德操守的女人。

一天上午,付春红对李凤敏说:“跟我玩去吧?到我干姐姐家。”李凤敏问:“你干姐姐家在哪里?”付春红说:“在老虎沟。”李凤敏想,老虎沟离家不远,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李凤敏跟着付春红来到了她干姐姐家。

三间土坯房,抹着灰色的墙皮。那个时候,大多数民房都是这个样子。宽敞的院子栽种着各种蔬菜。屋子里干干净净,屋地铺着红砖。

李凤敏坐在炕沿上,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也就是付春红干姐姐的哥哥热情地给她俩沏茶倒水,陪着她们聊天。叫李凤敏别扭的是,坐在炕里的老太太,一直偷着一眼一眼剜着李凤敏,眼神怪怪的。李凤敏找个空儿问付春红,这个老太太是谁?怎么不见她干姐姐的父母?付春红说,老太太是她干姐姐的奶奶,她干姐姐的父母早已去世。

中午,实在推辞不过,李凤敏留在付春红干姐姐家吃饭。几个菜,小米水饭,烙单饼。席间,付春红的干姐姐一再劝大家喝酒,付春红喝了不少啤酒,李凤敏不会喝酒,碍于情面只喝了一杯啤酒,其余喝的全是饮料。吃完饭收拾下去,李凤敏看见付春红醉眼朦胧、语无伦次的。不一会儿,付春红就躺在她干姐姐家的炕上呼呼大睡起来。李凤敏也感到浑身无力,头迷眼花的,但她不好意思躺在别人家睡觉,就硬挺着。付春红的干姐姐给李凤敏找来一个枕头,叫她也躺下休息一会儿,李凤敏没再客气,她实在支持不住了。

李凤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一个男人脱下她的衣服趴在她的身上,亲她摸她……她感到羞臊无比。等李凤敏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看见付春红还像死猪一样呼呼大睡着。李凤敏赶紧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衣服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了。李凤敏整理一下衣衫,走出屋子,到厕所解手。她忽然发现,上衣纽扣扣错一颗,腰带扣眼扣到了第五个,平时,李凤敏总是把腰带扣到第三个扣眼。解手的时候,李凤敏感到下体胀胀地疼。李凤敏联想到那个梦,心怦怦直跳。跳归跳,她并没往深处想,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院子静悄悄的,付春红的干姐姐和她奶奶在西屋睡觉呢,干姐姐的哥哥不在家。李凤敏叫醒付春红。李凤敏对付春红说:“咱们回家吧,都四、五点钟了。”

回到家,李凤敏咋想也不对劲,她确定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心一下子窜到嗓子眼。她想,这可咋办啊?付春红一定不知道这件事,因为付春红喝了那么多酒,睡得像死狗一样。李凤敏自问自答: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而不那样对付春红呢?因为自己比付春红漂亮?

正当李凤敏又着急又害怕的时候,付春红受人之托前来做媒,李凤敏也就顺水推舟做了付春红干姐姐的哥哥的女朋友。

一段时间之后,李凤敏的小姑子,也就是付春红所谓的干姐姐远嫁到外地。

李凤敏结婚后,付春红也结婚了,丈夫是独子,城镇户口,有正式工作,家境殷实。只是长得像一个水耗子,身材瘦小,眼睛眯眯着,还眨巴眨巴的。

各自结婚后,李凤敏和付春红再没有往来。

多年前,付春红的婆婆患了肝硬化,慢慢又发展成肝癌,支付医疗费,家里的积蓄几乎用光。付春红的丈夫又下岗了,于是,付春红和丈夫离婚,女儿归丈夫抚养。李凤敏听说,付春红在班车站附近开了一家旅店,没再结婚。李凤敏一直没和付春红见过面。

付春红拉住李凤敏的手咋咋呼呼地说:“天,凤敏,你咋变得这么老啊?当年,你是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看你眼角那么多的老褶子。”付春红又盯着李凤敏的脸看一会儿,说:“你左眼是双眼皮,你的右眼皮耷拉下来了,快割个双眼皮吧。”李凤敏说:“你倒是没咋变,挺年轻的。”李凤敏打量着付春红,她穿着灰色的套裙,腰细细的,胸部和臀部大大的;头发朝后梳得光光的,在脑后盘个疙瘩鬏;脸还是那么黑,但细腻、油光;嘴巴往前拱,嘴唇往外翻翻着。

付春红执意邀请李凤敏到她的旅店看看,说这么多年没见了,挺想的。

付春红的旅店只有三张床位。她自己有一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洗手间共用。

聊了很多,别看很久没见面,两个人并没感觉生疏,毕竟是发小嘛。付春红对李凤敏说:“没想到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李凤敏答非所问地说:“我咋这心烦,也许是更年期到了吧?”付春红说:“啥更年期不更年期的,就是没好事,如果有好事,更年期也乐。”李凤敏看着付春红前拱的嘴巴,往外翻翻的嘴唇,笑了一下,说:“你说得对。”

有人来了,是付春红的大姐带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付春红的大姐见到李凤敏感到很意外,很惊喜,说好多年不见了,李凤敏变化太大了。聊一小会儿,付春红的大姐托付付春红帮助她看一下小孙女,她去买点东西。

小女孩静静地看着李凤敏和付春红聊天,看看看着她说话了:“老奶奶,你的鼻子很小,我姨娘的鼻子很大。”李凤敏呼哧一笑,说:“这孩子真有意思。”其实,李凤敏最不愿意看付春红的鼻子,大大的蒜头鼻子,鼻翼两边布着黑粗的汗毛眼。接着,小女孩又说:“老奶奶,你很穷吗?你手上没戴戒指,脖子上也没戴项链。”李凤敏看着付春红脖子上粗黄的项链,手上金光闪闪的大戒指,一丝悲凉涌上心头。付春红轻轻拍了一下小女孩的后背,说:“别乱说,看动画书去。”

付春红的大姐回来了,临走免不了的和李凤敏客气一番。

付春红和李凤敏又聊了一些往事,付春红还送给李凤敏一部旧手机,没有多少功能,只能接打电话收发短信,这样的新手机价格也不过二百元。付春红承诺每个月给李凤敏交二十元手机费。

回家的路上,有点上坡,还迎风,李凤敏骑着自行车弓着腰左右摇摆着往前骑,她感到右胳膊极不舒服。

一天,李凤敏的家来了一伙人,凶巴巴的,把李凤敏吓够呛。原来是儿媳妇领着娘家人来要孩子了。开始,当妈妈的寻思带着一个孩子不好嫁人,现在又思念孩子受不了,于是,就来要孩子了。咳,这是想扔就扔想要就要啊。李凤敏不同意把孙女带走,她想替儿子把孙女拉扯大,等儿子上了年纪,也好有个依靠。无奈,孩子还是和妈妈亲,孩子抱住妈妈的脖子哭得像一个小泪人。

孙女离开了自己,李凤敏很难过,进而她又想,走就走吧,孩子在自己这儿,也是遭罪。

有一段时间了,李凤敏的丈夫对她不再讨好,总是不冷不热的,还说要到县城学按摩。李凤敏心想:学按摩就去学嘛,也犯不着不冷不热的啊。李凤敏那样想,却说出这样的话:“你去学按摩,上哪去弄学费?我想到医院把胳膊上的大疙瘩割下去还没手术费呢。”李凤敏的丈夫冷漠地说:“我的学费不用你操心。”

李凤敏的丈夫只用三个月的时间就学会了按摩,并且在县城的一家按摩院找到了工作,月工资两千元。

李凤敏的丈夫向李凤敏提出了离婚,而且很坚决。

李凤敏离婚了,她的丈夫和她的小妹结婚了。李凤敏的妹夫出狱后,没过多长时间就到南方打工去了,打工之前和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

李凤敏欲哭无泪。

苦闷的李凤敏时常找付春红聊天。一天上午十点多种,她俩才聊不一会儿,一个六十多岁的瘦老头直接来到付春红的卧室。付春红对李凤敏说,这是她的干哥哥,称作张哥,说白了就是付春红的情人。付春红又对所谓的张哥说,李凤敏是她的同学又是她儿时的玩伴。张哥很热情,说中午请她俩吃饭。

说请就请,张哥领着她俩来到一家很讲究的酒店,点了好几样菜。

席间,张哥挨着付春红坐着,李凤敏坐在他俩的对面。

说实话,李凤敏不喜欢这个张哥,不喜欢倒不是嫌弃张哥老,李凤敏曾经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非常有感觉呢,别看他上了年纪,但他的身材依然挺拔,尽管一脸的沧桑,却透着刚毅、朴素的气质。只是她俩有缘无分。张哥就不行了,有点驼背不说,皱纹很多的脸上,透着平庸、猥琐、阴邪的神情,尽管他装着很随和很得体很亲切的样子。其实,素质、心地在那放着呢,装是装不来的。张哥的眼睛不大,眼睫毛却又黑又密但很短,看着不像人类。张哥给付春红夹一下菜接着就会给李凤敏也夹一下菜,好像不偏不向似的。李凤敏总是无缘无故地担心,张哥的两个大眼袋随时随地就会掉下来。那两个眼袋好鼓好圆啊。

张哥夹了一个大虾放进嘴里,刚咬一下,筷子还没从嘴里抽出来,又直接把大虾从嘴里夹出来放在饭桌上了。“也许是味道不对”,李凤敏分析。过一会儿,张哥忽然对付春红说:把这个吃了。付春红很听话但没说话,小手拿起大虾,剥了皮就吃了。看得李凤敏莫名其妙,心想:这是搞的什么鬼把戏?李凤敏表面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张哥吃着饭,一会儿挠一下手背,一会儿把手伸进上衣里挠一下,一会儿搓一下大腿,他以为他的这些小动作李凤敏没注意,其实李凤敏都看在眼里了。李凤敏还发现张哥爱笑,与人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会眨一下眼,缩一下肩膀,撇一下嘴。“故作童真,故作风趣。”李凤敏心里嘀咕道。李凤敏朦朦胧胧感觉,张哥的这些动作已经形成了习惯,是下意识的。

吃完饭,张哥又领着她俩到了歌厅。张哥唱歌真好听,嗓音真好。李凤敏终于从张哥身上找到了可取之处。

玩得正高兴,张哥接到了一个电话。张哥有事提前走了,临走,张哥从随身带的小皮包里拿出一沓百元大钞递给付春红,说:“你结账。剩余的钱你们姐妹俩随便买点啥吧,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就剩她俩了,付春红问李凤敏:“要是你,你会跟张哥好吗?”李凤敏说:“不知道。”李凤敏说的也是实话,她确实不知道。张哥的人真的不咋的,但他有钱,又舍得给女人花。付春红幽幽地说:“我跟张哥好,就是看他的钱。他出手很大方,我的一切花费都是他出。我也知道他不只我一个情人,可是,到手的大鱼我又舍不得丢掉。再说,现在有的小姑娘都上赶着傍大款,不在乎年老年少,我们半大老婆子了,有人包养就烧高香了。”李凤敏说:“张哥那么有钱,咋不去找小姑娘呢?”付春红说:“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小姑娘,张哥就喜欢有经验的半老徐娘,但他也玩小姑娘。”付春红突然又得意又心安理得地说:“张哥给我多少钱都是应当的,做那事,每次不折腾三、四个小时他是不罢休的。一般人侍候不了他。”李凤敏没吱声,过一会儿,突然问:“张哥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他在身上那里挠一把,这里挠一把的,他咋有这毛病?”付春红说:“张哥以前有皮肤病,身上起小红疙瘩,还死命地痒痒,虽然治好了,但还没好彻底。李凤敏问:传染吗?”付春红说:“不传染。”

李凤敏右上臂的大肉疙瘩又长大了许多,她想尽快做手术把大疙瘩割下去。李凤敏来到付春红的旅店对付春红说:“你借给我两千元钱行吗?我去做手术。”付春红犹豫了一下,随即不自然地笑了,说:“其实,别说两千元钱,就是万八千的,你也不用借,你自己就能挣。”李凤敏问:“咋个挣法?”付春红说:“你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到我旅店。张哥说,有一个大老板要找一个处女睡睡,开开心。答应给中间人五千元钱。如果你能领来,这五千元钱都归你,我一分钱也不要。”李凤敏说:“那不犯法吗?再说,想得开的小姑娘都不是处女了,想不开的给钱人家也不做那事啊?”付春红鄙夷地笑了,说:“你非得明说啊?那些想得开的小姑娘一开始还不都是想不开的,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不愁第二次。一本万利的事,傻子才不做。”

其实,那个大老板答应给中间人两万元钱。

李凤敏又问:“你的意思是把小姑娘哄来?可是,哄来了又能怎样?又哭又闹的,咋也不能把人家的手脚捆上、嘴堵上吧?”付春红说:“只要人来了就有的是办法。哄着小姑娘喝饮料,饮料里事先放进适量的安眠药或者迷药。做了那事,小姑娘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李凤敏迷茫地走了。

一天,李凤敏把自己小妹的女儿小英领到了付春红的旅店。小英十五岁,娇俏可爱。暑假里,小英经常到李凤敏家帮助干些零活,小英很同情她这个大姨。李凤敏看着小英,就想起自己的小妹“勾引”自己的老公,造成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境地。李凤敏突然想报复小妹,更想得到那份钱。

小英对李凤敏说:“大姨,你不是说叫我陪你去医院看胳膊上的大包吗?咱们别再付姨这儿待了,去医院吧。”李凤敏叫小英称呼付春红为付姨的。李凤敏说:“我想和你付姨借点钱,看病的钱不够。”小英嗯了一声。

付春红夸小英懂事、长得好看,夸着、夸着,顺手递给小英一瓶饮料。小英谢过之后拧开饮料瓶盖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大热的天,小英真渴了。

小英睡着了。

付春红递给李凤敏一千元钱,说:“你先拿着,完事后再给你剩余的四千元。你先出去随便走走,等我给你打手机你就回来。小英醒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在她身边。”

李凤敏接过钱后出去了。她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钟点。

走着走着的李凤敏脑子突然闪现了当年自己在付春红干姐姐家吃饭、喝饮料,支撑不住躺炕睡着的情景。她明白了。

李凤敏悲恨无比。她想着昏睡的小英,心如刀绞,良心一下子苏醒了。

仅仅过去两三分钟,李凤敏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

李凤敏赶紧给付春红打手机,撕心裂肺地喊:“不要碰小英……”

她疯了一样往回跑。

她想制止罪恶,更想惩治罪恶。

李凤敏不知道的是,就在当天,还有两件事已经发生:镇政府决定给予李凤敏两万元无息贷款,支援她劳动致富;她买的彩票中了一百万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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