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他走;我停,他也停,他跟着我几乎游遍了整个城市。他留着长长的头发,穿黑衬衫,脚下是一双布鞋,看起来像个流氓。事实上,我早已把他当作流氓看待。我想,他一定是看中了我手里提着的这个行礼包。包里装的除了衣服外,还有整整一万块钱的人民币。这钱是家人辛苦赚来,备我北上求学用的,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所以,不管如何我都得保住这一万块钱。
太阳很大,天气干热,我在街道上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蹲了下去,把行礼包置于身旁。我扭回头看他,他远远地也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蹲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可不想走了,我对这个城市毫不熟悉,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我就好比一个客人,能走哪里去?而他,怕已是个老留条,早已混出了名,成了人人知道的流氓,成了人人都得提防、警察局天天追踪的大贼。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走到哪里去都是他的地盘,都逃不出他的视线,还不如停下来休息为好。
当然,我并不怕他,有什么好怕的?我只听说过贼怕人,没听说过人怕贼。况且,他独身一人,长得还瘦瘦的,个子比我矮,就是打起来,不一定会输给他,我相自己。
我们就这样跟蹲着,我不动,他不动,我看他,他则把头扭到一边,似乎是怕我看穿了他的底细,故意装出左顾右盼的样子。我不看他时,他则死死地盯着我,面部严肃,像是充满仇恨。那一刻我觉得,他就好比一只饿着的狼,而我就像一只肥羊。不过,我不是担心害怕、任人宰割而无任何反抗的羊,我是一只不怕死,敢于同挑衅者拼博的羊,纵然,那只狼很凶猛。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动手,他就这样同我蹲着久久等待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寻找机会?在等帮手?还是不敢动手?不管是何种原因,我都不能松懈,都得坚定下去,直到他打消对我包里的这一万块钱的贼心为止。
许久,他点燃了一只烟,悠哉悠哉地抽了起来,似乎并不急着采取行动,弄走我这一万块钱。我知道,他是在同我耗时间,看谁更能有忍耐力。于是我也掏出了一只烟,啪嗒啪嗒地抽起来,为了装显自己,我还尽量抽得自然和箫洒些,纵然我不太习惯抽烟。正抽着,我的旁边忽然走来了一位穿着酷似城市人的后生,手里拿着一只未点着的烟,很有礼貌地对我点头。
哥们儿,借点火怎么样?
没问题,我把打火机递给他,他点燃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喷出一团烟雾,哥们儿,从外地来的?
嗯。这人给我的感觉不错,我想,若是一下我同那个贼打起来了,他也许不会做个起哄者。接着,我同那个哥们继续聊,但没多久,我发现他似乎是按捺不住,站起来,眼睛狠狠地盯着我同那个哥们,并且缓缓地走过来。我想,他一定是过来抢或是偷,要弄走我这一万块钱了。我一边给自己鼓气,一边站了起来,双眼盯着他,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几乎是一步作两步走过来。我握紧了拳头,做好了投入战斗的准备。
然而,正在这时,他却大喊了一声:喂,包!我赶你低下头,啊!我的包不见了!正当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却早已冲了上去,一手把偷我包的那一哥们按住,接着,两人撕了几下,那哥们见拗不过他,松开手逃了。他拿着包,松了一口气,走过来,对还愣在一边的我说:从你踏上这座城的第一步,他就跟着你了,我一直尾随其后。出门在外,什么事都能发生,眼睛得擦亮些哪!他说完,便把包递到我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开。我傻傻地站着,有点不好意思,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好。他不知道,他在帮我时,我却在心底里痛骂他。
出门在外,什么事都能发生,眼睛得擦亮些哪!我时时想起这句话,这句话常常提醒我,人生的道路上会遇到许多意料不到的事,要擦亮眼睛去看透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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